日落西山,仓木无所伴,孤夜孑站在空中楼阁之上,遥望远去。

“皇上…”

他转身,焦急问道,“查的怎样?”

“回皇上的话,属下一路跟踪,可…” 一名大汉单膝跪地,头压得很低,“还是跟丢了。”

孤夜孑俊目黯淡,站在先前的位子向外头望去,“独步天涯的皇尊,想要找到他的行踪谈何容易。”

“皇上,属下追查到近期武林中有一场浩大的盛会,届时,独步天涯定会按期出行。”

孤夜孑单手撑起前额,上半身微弯下,暗夜中的背影显出难以喻意的荒凉,他摆下手,示意众人全部退下。

几次的擦身而过,已经让他心神俱疲,难以应对。

错过的,想要找回来,何其之难?

锦瑟年华谁与度?一辈子,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存活,就算握得了整个江山,心口,却还是空的。

武林大会开设在群山之巅,这里偏近帝都,又不在朝廷管辖范围之内,江湖人士受不得束缚,与野鹤峮嶙为舞的日子,才是逍遥惬意。

风妃阅同七袂一行人风尘仆仆赶来,如不喜热闹,见过这的老庄主之后就暂居于珠翠苑中,静等三天后的武林盛会。

一袭男装打扮,出入方便不少,信步在园中慢走,却同一名慌慌张张而来的男子相撞,风妃阅细细望去,见是七袂身侧的小厮。

“这么着急做什么?”她掸下肩头,出声问道。

“堂,堂主…”男子低下头,视线不住撇向周侧,放在前的手不自然缩到后头,风妃阅敏锐地荇他动作收入眼中,“什么东西?”

“没什么,” 男子意欲闪躲.七袂的事风妃阅本不该管,可见他神色如此慌张,心中便已料定有事,“交出来。”

“堂主,这是皇尊的东西,除了皇尊…”他坐右为难,两手死死攥着那东西不放。

“那好,你不给,我亲自问他要去。” 风妃阅说罢,便要转身,那人听闻更加慌张。想起七袂先前的嘱咐,他忙将身子挡在她面前,“堂主,属下给你便是,但…”

“你放心,看过我便还你,绝不告诉皇尊。”

男子为难后,还是小心翼翼将手伸出来,风妃阅按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封飞鸽传书。

上头绑着根精致的红线,如展开后,只见纸上写着几个娟秀的小字,“皇帝出宫,务必除之。”

看这宣纸,应该是从淮阳进贡而来,她再一看这字体,目光迥然放亮,清秀得尾端,赫然带着尾勾。风妃阅手紧紧将那信抓在手中,这字,俨然是东太后笔迹。

“堂主,堂主…”

男子使着劲唤了几声,风妃阅将信摊平后重新恢复成原样放到他手中,“不要告诉皇尊我看过书信的事。”

“是。” 男子忙不迭点头,急迫地退出去。

偌大的庭院,只剩下风妃阅一人,她杵在原地,心中被那八字给完全震惊,丝毫没了反应。

风妃阅顺着鹅卵铺成的小道一路向前,阴郁的阳光有世寒冷,信是给七袂的,看来,自己的一举一动也同样在两宫太后眼中。

“怎么在这?”男子醇厚的嗓音在头顶响起,风妃阅抬眼,见是七袂。

眉头轻皱,想要脱口的话语被硬生生压下,她忍住心中疑惑,不能在此时打草惊蛇,“屋里太闷,我出来走走。”

七袂低着头从她面前经过,似有什么心事,风妃阅紧跟而上,细作揣摩后装作经意开口,“方才见乐义急匆匆打这经过,还撞了我一下,可是独步天涯出了何事?”

他脚步一顿,背对着她,风妃阅接近上前,同他并肩而站,七袂垂目,凝重的侧脸少刻后转过来,“没事。”

她点下头,并不多问,自顿向前走去。

她不过是随口一问,更没有想过七袂会对自己说实话,人同人之间,还是淡漠来得好。

见她只顾朝前走,七袂也未说什么,跟着过去几步,风妃阅放慢脚步,让他走在自己前头。

“三日后的武林大会,你是势在必得。”

七袂身着锦绣龙蟒长衫,袖口的纹理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而清晰,依旧玩世不恭的眉眼睇着她,“还是你了解我。”

风妃阅忍俊不禁,七袂的野心怕是路人皆知,单从独步天涯出动的人数便可看出,她唇角轻展,人已再度走向前。

武林大会届时举行,这几日她严密观察,帮中并无轻举妄动,七袂也没有表现出异样来,宽敝的山庄中搭建起雄伟露台,四边以栅栏荆棘围住,除了主持此次盛会的老庄主外,其余各帮各派依次在堂下入座,好不威严。

风妃阅站在七袂边上,他一身倜傥装束,清冷的面容盯着远处,有些走神。

“皇尊,”那老庄主一抱拳,继而说道,“不知独步天涯,是派哪位门主上阵?”

七袂眼露精光,食指撑起脑门,手肘抵在座椅上,阴霾的视线扫过全场,带着几分讥诮,“一个堂主便足够,”他转过头,目光望上去,冲着风妃阅说道,“你去。”

她点下头,单手掀起袍角,人已跃至露台中央。

这一日,台下众人无法忘记她的锋芒四射,清瘦的身影有些单薄,她屹立在中间,却是比对面那彪形大汉站的更稳,气势十足。七袂望去的视线不得已仰望,午时的太阳分外烈,打在她头顶,形成一圈光怪陆离的晕眩,整个人像是被无形拉大,万分不真实。

对方疾步攻来,身形魁梧,动作却丝毫不懈怠,风妃阅一个漂亮转身,单手擒住他手臂后,另一手顺着他的臂弯向手心猛的一推,只听得错位的骨骼声传入各方众人耳中。男子倒也忍得住,愤恨的瞪了她一眼后讪讪下台,自始至终也没有发出痛呼。

七袂勾勒出满意浅笑,十指惬意在边上轻叩,风妃阅不急也不躁,手法更是沉稳,几乎在几招内将人打退。七袂知她内力不足,在独步天涯的三月中,她接受了比那时候君隐对自己更为残酷的训练,有时候想想,也忍不住哀戚,不过都是为了生存罢了,一条命,却要这样拼尽一切去护住它。

将来人摔在露台上,风妃阅前额有汗珠渗出来,比试进行的热火朝天中,却见外头跌跌撞撞跑来一名小厮,嗓子扯开,如同在安静中投入澎湃巨石,“不好了,不好了…”

老庄主满脸肃穆,腾地自首位上站起,一手指向来人,恕斥说道,“这些都是江湖鼎鼎有名的好汉,我三番五次关照不得擅自闯入,你吃了豹子胆不是!”

“庄主,”那小厮面上表情怪异,抬起袖子后不断在脸上擦抹,“是朝廷,朝廷的人攻进来了。”

“什么?”老庄主声音拔高,身子颤颤巍巍在位上坐定,老脸上的惊恐没几下便镇定下来,“我一向同朝廷井水不犯河水,这怎么会…”他一手在前额上拍打几下,“来了多少人。”

“守卫都在大门口顶着,”小厮据实相报,“小的偷偷看过,对方均是身着甲胄的士兵,队伍浩荡,一路延伸至山脚下。”

“看来,朝廷这是有备而来。”围坐的七大派八大门聚在一起交头接耳,风妃阅一人站在露台中央,七袂抬下手,示意她过去。

“皇帝为你,可算是费尽心思。”话气中听不出喜怒,听那小厮的话,对方来势汹汹,势要将这一举拿下。风妃阅在边上落座,对于七袂的话,她没有反驳,却是一笑置之,分外讽刺,皇帝怎可为了自己出动如此大的兵力,今日,中原武林聚于一堂,若想除之,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庄主——”外头再次有人来报,“庄中之人抵挡不住,官兵已经闯进来。”

老庄主面色煞白,久经风霜的老脸带有几分掩饰不住的惊恐,他抬眼望去,忽见得一支暗箭穿越时空,从屋檐上斜射而下。一名男子不设防,正中肩胛,哧的,就只剩箭羽露在外头,“啊——”惊呼声乍起,箭上依稀带着零星火球,一着物,便咻地自根源燃烧起来。

男子狼狈起身,边上同伴拿起桌上茶壶想要扑救,却不想,上空中更多的箭争先恐后射下来,四面屋檐上,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四下逃窜,老庄主在家仆护送下跌撞出了院子,七袂眼疾手快,修长五指扣住她皓腕后大步跟过去。

嘶嚎惨叫声不断蔓延,风妃阅脚步如风,却又同行尸走肉般只顾跟着七袂,庭院中央有人殊见反抗,可再强的武功终抵不住疾如弹雨的密箭,尸横遍野。眼见抵档不住,大部分选择分散而逃,大家对这庄子不熟悉,只能盲目跟在老庄主后头。

‘砰砰砰——’前院传来大门被坚固撞开的声音,数不尽得云梯架上层檐,风妃阅跟着七袂来到一座空旷的后院,老庄主双手抱拳,声音苍凉,“各位武林朋友,看来,今日我们必须拧成一股力同朝廷作对,各位都是四方英雄,老朽相信,要想杀出一条血路并不难。”

“老头,你没见外面死伤无数么?”其中一人火急火燎站出来,眼看外面的官兵就要冲进来,“难道这么大的山庄还没有条后路吗?”

“当初,老朽便是生怕有外人来袭,这才自断山庄后路。”他摇着头,外面如此阵仗,若真是留有后路,怕是死的更快。

“皇尊,属下带人杀出去!”右门主请命,面上狰狞的伤疤贯穿整张脸,旁人听闻,齐刷刷将目光投射过来,“皇尊,您若能带我帮派逃出此劫,我们甘愿臣服,以你为武林至尊。”

“我们也是,我们也是…”各帮各派争先恐后,以独步天涯马首是赡。

七袂临危不惧,依旧悠闲地靠在石柱上,狭长的眸子夹带几丝鄙夷,“本尊不喜欢甘愿臣服的废物。”他视线掠过众人,落在身侧的风妃阅身上,“我喜欢性格刚烈的,有趣的,能使我将她利爪一根根拔下来。”

嘴里没有一句好话,她撇开小脸,并不想面对他。

几人自讨没趣,却也不敢发火,只能四下寻着尽可能的出路,七袂冲着右门主摆下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这个时候谁妄想出去,只有被乱箭射杀的下场。

“看,那有片树林!”一人高呼,生的希翼让他欣喜若狂,围在一起的众人纷纷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真,庭院几十米外,竟是一片苍郁茂盛的林子。

风妃阅转过头,眼中闪过疑虑,方才他们进来之时,怎会没有发现?

众人无疑将这树林当成了唯一的出路,老庄主见大家一拥而上,忙赶上前,双手欲要将他们拦住,“不要过去,不要过去。”

七袂同风妃阅对望一眼,站稳脚步,这片林子诡异的很,几里外的村林上头仍清晰可见那烟雾袅袅,目光穿过前方的一排村木,竟看不见里面分毫。外头是狂风造作,可放眼望去,树叶依旧安静的熨服在枝干上,没有飘动的痕迹。

“大家不要靠近,这片林子,进去后就出不来了。”老庄主挡在前头,“千万不要冒这个险。”

前厅的杀戮声阵阵传来,浓腥的血味窜入每十人鼻翼,有人狰狞着面容将他推开,“老家伙,让开,横竖都是死,说不定进去了,还能找到出路。

“就是,”边上其余人开始附和,“我们这么多人,手拉着手也能走出去,不就是一片林子吗,有入口,那对面那头,肯定有出路。”

风妃阅不置可否,她更没有想到,世上竟真有这样的怪事,心中抱着几分侥幸,他们说的没错,总比出去送死来得好。

“皇帝的目标是你。”七袂扭头,认真望着她。

风妃阅秀眉轻蹙,有些愠怒地瞪着他,七袂避开众人耳目,凑到她身前,“你出去,或许能保住一命。”

神色一怔,更甚于带着几分惶恐,风妃阅敛目,坚毅的小脸上划过哀痛,想要隐藏,可还是顺着她压抑的唇角展露出来。自己这时候出去,是还想让他做一次才选择么?同祥的江山,同样的她,结果,不也是一样?

何必,自取其辱。

皓腕突然被用力抓起来,整个身子拖出去一步,只见七袂恶狠狠回头,话气更是恶毒说道,“还真想出去呢?想都别想,我死也要拖着你。”

风妃阅顺着他的步子来到林子跟前,一股清新悠久的味道从小道尽头传过来,老庄主整个人坐到地上,一面犹在劝阻。“这是死亡之林,进不得啊,没有出路的,没有啊…”正在此时,官兵破门而入,直接闯进来,来不

及逃避的人群被毒箭利刃砍杀,死伤无数。

七袂单手揽上她纤腰,身子纵起跃入林中。独步天涯的人从各个空隙间进去,全部涌入那片死亡之林。

冷冽寒彻的气息席卷而来,风妃阅禁不住打个冷颤,头上,身上,被雾水全部浸湿,七袂紧抓着他的手,前面的站压根看不清,太阳被层层叠起的树叶挡在外头,只有几缕漏下来,勉强将里面的阴暗撕开。

除了他们二人,里头再见不到旁人的身影,风妃阅整颗心紧紧悬起来,另一手忙不迭抓着七袂的手臂,目光带着几分惶恐望向周侧。

男子回头望一眼,邪魅的面容微微展开,抓着她皓腕的手用力几分,声音轻柔,带有蛊惑,“别怕。”

“哑哑——”

突然,一种奇异的声音自头顶闪过,嘶哑的拍打声平添几分惊惧,让人不寒而栗。

迷雾很强,一颗颗凝聚在二人的发梢,风妃阅伸手在脸上林一把,再回首之时,原先的那条路竟消失,她睁大眼眸,只看见生长茂盛的荆棘挡在后面,哪里还有路的影子。

七袂紧抓着她的手上前几步,“莫回头,老头既然说了这是死亡之林,想来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出去。”

风妃阅没有回话,这里寂静如地狱,一点点声音就能有震耳欲聋的回音,这样的场合,仿佛连心都空了,最怕的就是声音。

“抓紧我。”七袂回头,有力说道。

风妃阅握住的手紧了又紧,她不要再孤独下去,选样的地方,就像小时候的噩梦一样,醒不来,窒息的难受。

她刚要点头,脚下却被一绊,整个人向着边上栽去,手上交扣的力道猛地甩开,风妃阅大惊失色,待到好不容易起身站稳之际,却发观,周围只有自己,孤零零地站在林子中央。

稀疏的薄雾团团开散在头顶,才不过跌了一跤,不会走的太远。

“七袂!”她双手张在唇畔,声音用力喊出去,偌太的林子,声音却显得空旷极了。这时候才发观,他不是那么讨厌了,习惯的言笑,好像也少了邪佞,多出几许温和。

身子向后靠去,脚踝在坚硬的石块上一扭,后背重重磕在粗糙的树干上,风妃阅微微吃痛,伸出一手轻拍下,也不敢轻举妄动,就站在参天古木下一动不动。

官兵踏平整个山庄,沿阶的尸体遍野,两人一一抬起后扔在边上,硬是让出一条血路。身侧的侍卫齐刷刷跪下,一顶巨大的銮轿被抬上来,泛出硫璃色的明珠垂挂在骄顶,在满地鲜血中转换为旖旎之色。珠帘啷当,粉饰昔日太平,锦绣的帘子在轻盈中晃动,霍地,一双大手自里面伸出,将它拨向一侧。

皇帝跃然而下,一双钩藤缉米珠靴踩在浓腥的地面上,靴面绣有腾龙花纹,并饰黑边装饰,众人匍匐在地上。纯净色的靴底踩过拼接整齐的青石,沟沟壑壑,每一步交替,仿佛就能将渗入进去的血水重新踩踏出来。

“不能进去,不能进去…”老庄主瘫在地上,边上仅剩的几名家丁围在他边上,瑟瑟发抖,“老爷。”

孤夜孑眸子犀利在周边扫视一周后,重新落在他身上,“这儿的人呢?”

老庄主一把苍白的头发垂落下来,花甲之年,干枯的右手无力抬起,指了指身后的林子,“你们来晚了,都进去,都去送死了…”

孤夜孑畔底闪过阴郁,琥珀色的瞳仁在光阳照射下发出清澈,发丝在慌张中敛起,“可有见到独步天涯之人?”

“回皇上,属下已命人仔细查过,除了几名死士外,并无旁人。”带领围攻的官员上前,依实禀报。

皇帝甩开袍角大步来到死亡之林,冷眼睨视地上男子,“人都进去了?”

“对,全部都在里面,一个都出不来。”老庄主趔趄从地上站起,目光呆滞,直勾勾望去,“里面就是一个人间地狱,有山,有水,哈哈哈——”

“庄主,庄主——”几名家丁使劲按住他的手,外人以为他说的是胡话,不过是片林子罢了,怎会别有洞天,还有山水环绕?

孤夜孑上前几步,面门突觉期寒阵阵,诡异的气息萦绕而来,他双目朝着林中望去,潭底积聚而起的很戾汹涌,“说,怎样让他们出来!”

“没有办法的,进去了谁都别想出来,这会,估计人已死去了一大半。”他声音苍老,并带几分惋惜,“想不到,一个个宁愿选择送死。”

“那你是否看见独步天涯盟主,他边上,一中身着白色长衫,大约这么高的男子?”边上官员上前,两手在他面前比试,先前皇帝一再下令,手中之箭要长眼,千万不能伤害他。

“哦,他呀,”老庄主记得十分清楚,“皇尊边上是有这么位少年,他一袭白衣飒爽倜傥,在群英会上更是展露英姿,老朽记得,他的武功很杂,悟性却是极高。”他连连称赞,边上人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猿臂在他肩上推下,“我问你,他现在人呢?”

“可惜啊,可惜,”老庄主连连摇头,一手指了指身后村林,“被皇尊拉着手,走进了死亡之林。”

孤夜孑依旧脊梁直挺,明黄色的龙袍如盛世翱翔的金凰,在身后张开羽翼。边上官员见他似有勃怒,忙地用手重重将老者推倒在地,“什么皇尊,那是邪教恶徒,你们在这聚众闹事,还妄想对抗朝廷,快说,这林子的出口在哪!”

“我要是知道,自己早躲进去了,”被钳制的老庄主满脸愤恨,目光扫过地上尸体。

“朕就不信,朕能踏平你影月山庄,还找不到区区一条路出来!”皇帝厉声,俊脸在树影婆娑间阴霾不定,像是暴雨即将来袭。

“好…”老庄主双肩动下,将弯下的背部直起,“只可惜,人,能同人斗,却独独斗不过老天。”

“朕要找不到,就把这片林子给砍了!”孤夜孑发出狠话,随手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碎石,用尽内力后将它丢掷进去,_众人耳目提起,却听得通一声巨响,犹如惊涛骇浪。那原本静谧的林子突然颤动,林木沙沙作响。

“砍?死亡森林砍不得…”老庄主极力不允,一干人等早已被官岳拉下去,他歇斯底里地出口谩骂,没走几步,就被堵住了嘴。

这么一大片林子,就算全部砍完也是费时费人力,况且,等人救出来,也要几天之后,孤夜孑在原地焦急徘徊,想着应对的法子。

里头,仿佛传来一阵女人的嘤嘤啼哭声,很轻,又很细,压成一条线窜入每个人的耳中,围在周边的官兵面面相觑,皇帝听闻,急忙转身,冲着林子里头吼道,“阅儿——”

风妃阅靠着树干,她抬起手来敲了自己的脑袋几下,一定是自己听错了,慢慢起身,却又不知该住哪里走,双手胡乱摸索几下后,步步朝前。

走了不过一会,前方倒是豁然开朗,先前的薄雾挥散开,这里突显景色宜人,一条清澈的河流拦住她去处,温暖的阳光和煦照在头顶。风妃阅望向周边,在外面看时,这不过是个普通的林子,却不想,里面竟暗藏水月洞天。吊桥以铁链固定在河流上方,用一块块木板拼接而成,两边护栏均是黑亮的铁镣,长也不过几十米,倒显得威严壮阔起来。

风妃阅不住张望,同时进入林子的不下百人,可这一路走来,她却一个都没有遇上,真是奇怪。她同七袂得走失,源于行错一步,却不想竟是这般错过,蹲下身来,双手在湖中掬起清澈的泉水,轻轻在脸上拍打,想要洗去尘埃疲倦。

袖子刚想抹干水渍,忽觉整张脸火辣辣的疼,她赶忙凑近水中一瞧,却见自己面颊通红,娇嫩的地方泛出一块块白色的疙瘩.模样狰狞。风妃阅惊骇,就连眼中都是猩红之色,她双手放在颊侧,整张脸奇痒难耐,用手轻触下后,又疼的揪心蚀骨,生不如死。

“快想法子!”皇帝在外头急的焦头烂额,那随行官员见状,大着胆子上前献上一计,“皇上,您看我们这么多人,手拉着手也比那什么死亡森林来的长,依属下之计,这林子的入口只有几个,不管它其中有多少条小道,我们可以一一试探,躲进去的人这么多,总能查找些端倪出采。”

孤夜孑不是没有想过,可这办法毕竟是下下之策,太多地方值得商却。

“啊——”风妃阅不敢再看一眼,她大步退后,因动作过急而整个人绊倒在地上,双手动也不动地遮在脸上。外头,孤夜孑听那一声凄厉,他急速转身,朝着先前的官员说道,“就按你说的办。”

男子用力点下头,招手示意排列整齐的士兵上前,左手搭着右手,一人进去后,后头再连上一人。反反复复,人已进去一半,孤夜孑目光盯着入口,不过一盏茶功夫,却见留在林外的那人被甩出采,踉跄几步后,里头众人竟一下失去掌控,全部消失在死亡森林中。

外头的人皆数吃惊,皇帝神色阴沉,早知会有这样结果。

风妃阅站在吊桥前,脸上蒙着白纱,双手把住护栏后,一步一个印子小心朝前走去,这桥看着不长,可每一步却走得极为困难。身子在吊桥上摇来晃去,看着令人胆战心惊。

孤夜孑见无计可施,沾满血渍的宫靴靠近森林,他试着向前探去,身后男子忙要阻劝,“皇上,那林子邪门的很,进不得。”

孤夜孑袖子一甩,冷风萧瑟,“你们给朕将这片林子全部砍光,一棵都不准剩下,天黑之际,点上火把,朕要见不得光,就将你们砍了!”

外头之人刚要应答,却见他身形一闪,竟已闯入林中,孤夜孑闪入迷雾,身后之人的惊呼已被抛在脑后,他目光焦灼,想要找寻风妃阅的身彭。伸手出去,不见五指,只能顺着小道盲目向前。

下了吊桥,对面又是片茂盛得林子,前头用一小排栅栏围住,小块的木板上写着惜缘林三字。下方,还有首小诗:

梦千回,魂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