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妃阅随在身侧,看到两宫太后正襟危坐,西太后下意识用手臂横在小腹上,勉强摆出几分威严,“皇帝,这个时辰,你应该是在早朝吧。”

孤夜孑并不着急收网,等待这么多年,真正要对付起来,倒觉得有些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太后,朕听说,你近日来身子有所不适。”

西太后听闻,双手发凉,“本宫的身子一向健朗,有劳皇帝操心了。”

孤夜孑心情大好,顺势在左侧的椅子上坐下来,他单手抚弄袖口,眼神慵懒而犀利,慈安殿内的暗香萦绕在鼻翼间,挥之不去,“西太后,有些话,何必朕说的直白?”

女子戴着尖细指套的手垂于身际,东太后面色煞白,瞅了身侧女子一眼后,也不敢乱说话。皇帝胸有成竹,食指在耳畔处轻挥,“陌医师,有劳你了。”

陌辰吏领命,走到西太后身侧,国师本想在清晨过来察望,却不想才刚踏进来,便看到满屋子的人。怔忡后,慌忙上前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国师来的正好,”孤夜孑似笑非笑,目光转过去仍旧落在西太后身上“太后身子微有不恙,国师既然是陌医师的师傅,还是你给看看吧。”

风妃阅站在他身后,不着痕迹轻推下他,皇帝似乎不为所动,依旧坚持。

陌修眼见众人齐刷刷将视线投射过来,不得已,只能领命上前,西太后望着挡在身前的男子,抬起的双目中溢满悲愤。东太后瞅向四侧,一时六神无主,慌了神。

手指搭上静脉的一刻,西太后便默默闭上眼,陌修知道皇帝的目的,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是瞒不过去的,自己若在这刻偏袒,自然就赔上他的性命。陌辰吏见他很是为难,便自作主张给西太后把过一脉后上前,“回皇上,从脉象上来看,太后是有喜了。”

“喜?”孤夜孑面色突然沉下去,这会,西太后反而睁开双目,三司官员各个目瞪口呆,眼睛圆睁。

“怎么会这样…”

“这…”更多的则是唏嘘,摇头间说不上话来。

皇帝径自起身,面容阴鸷,浑身带着凉冽的气势,“朕很是好奇,太后腹中的孩子,父亲是谁?”

“没有父亲!”西太后跟着站起身,孤夜孑俊目微眯,而后吐出两字来,“野种?”

女子万分屈辱,尖细的指套用力掐入掌心,东太后看不过,忙站起来相护,“皇帝…”

男子视线别转,语气轻蔑,分外不屑,“不是野种又是什么?来人,将西太后带入刑部。”

“慢着!”西太后声音缓和下来,“本宫知道,我这次难逃一死,”她转过头去望向东太后,只见她漾着眼泪,神色无措道,“姐姐…”

女子瞳仁中闪过不舍,几步来到她身边,“请皇帝给我一天时间,明日一早,我便自愿受罚。”

“哼,你贵为太后,居然做出这种有辱皇室脸面的丑事,居然还想求情? ”皇帝一甩神子,更多的,则是生怕事有突变。

西太后冷笑,纵观后宫,“皇帝害怕我跑了不是?你可以派人守在慈安殿外,我已经不抱侥幸,只想在死前同妹妹多说会话…”

孤夜孑依旧执意,风妃阅冷眼相看,孤夜孑的担忧不无道理,两宫太后,还是早一步铲除,早一步心安。

“皇帝…”正当僵持,身后却传来行礼声,“参见皇太后。”

孤夜孑面上掠过吃惊,迎上前去,“母后,您怎会来此?”

“哀家见你并未早朝,方才的话,母后听了个大概,皇帝,西太后纵然不对,可此事万万不得声张出去,更不能将其送入刑部。依母后之见,还是在慈安殿内解决,封锁在后宫中,正所谓仁者为道,这一天的时间,就给她吧。”对于两宫太后,皇太后是深有痛恨,可到了最后一刻,还是忍不住软下心。

风妃阅总觉哪边不妥,碍于身份,又不好当场劝阻,只得静观其变。

孤夜孑听了,点下头,这件事诚如皇太后所言,不应该大肆渲染,“那就在慈安殿办了,”望着女子慈善的面容,他最终挥下手,“明日一早,朕亲自过来送太后一程。”

西太后面无神色,身侧的东太后难以接受此等变故,一个劲抹着眼泪,众人走出慈安殿,同时,大批御林军里里外外,将整座寝殿包围个水泄不通。

陌修不方便留下,殿内,就只到下两宫太后。突然静下来的四周,带着窒息,西太后拉起她的手,一路来到内殿,“妹妹,别怪姐姐平时凶,以后再也不会了。”

东太后红着眼睛,不住摇头,“姐姐,我舍不得…”

女子顿住脚步,突然旋身,对上东太后双眼意味深长说道,“姐姐不会离开,一直在这陪着你。”

二人来至内殿,西太后坐了许久,始终没有说话,过了半刻,才从袖中掏出粒药丸,女子见状,忙的拉住她柔荑,“姐姐,这是什么?”

“陌修说的对,这个孩子,真的害死了我。”她端详着那颗浓黑的药丸,“现在,就算将他去了,也换不回我一条命。”

“这是他给你的?”东太后见她点头,神色懊恼说道,“早知道,昨晚就应该下手,谁能料到皇帝这么快的动作。”

将皇太后送回寝殿,风妃阅一路跟在皇帝身侧,“孑,我总觉着有些不妥。”

孤夜孑静下心来,却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或许,是觉得西太后有些过于认命,同平日里的性子较为不合,“朕已派重兵把守,慈安殿内就算一只虫子都别想逃出来,再说今日三司官员都在此,即便两宫太后有心,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

风妃阅稍稍宽慰,点头笑道,“是我多想了。”

这一夜,似乎过的分外漫长,好不容易天空才刚透出点晨曦,慈安殿内,却被一道尖利的叫声给打破沉寂,“啊——”

尖刻的尾音,直接划开宫闱,传入九重云霄。

守在殿外的侍卫大惊,双手刚推进去,就惊得站住脚步,只见,一双绣着锦云吉祥的绣鞋出现在眼前,再向上看时,西太后一袭绛紫色的宫装打扮,墨发梳的纹丝不乱,只是双目凸睁,死相惨烈。

“姐姐…姐姐…”东太后跪在地上,两眼早已经哭的通红,她爬跪上前,双手抱住西太后的腿,“我不该睡着,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啊…”

侍卫首领挥手示意,身后已有人出去禀告皇帝,风妃阅同孤夜孑刚踏进慈安殿,就见东太后已在丫鬟下搀扶起来,看到几人,忙用身子挡住尸体,“人也死了,你们就让她安安静静地走吧。”

皇帝示意侍卫将她拉开,西太后的遗体亦被平放于地上,孤夜孑踱步上前,颀长的身子随之蹲下来。风妃阅望着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想不到一夜间,曾经荣得盛宠的西太后竞会落得如此下场,心中,突然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皇帝点下头,确认是西太后无误,他双手轻拍,起身冲着风妃阅说道,“走。”

东太后泪眼轻拭,眸光在转眼间狠戾,西太后的遗体没多大便被悄悄送了出去,当日,皇帝一则圣旨,以当年对雪贵妃同样的理由,贴告天下。

慈安殿内再度恢复静谧,东太后一整天恍恍惚惚,夜幕降临下来,整个皇宫笼罩在暗无天日中。殿前,两个白色的灯笼挂在门口,惨淡的灯光照亮长廊一角,将这股还未来得及散去的忧伤越拉越长。

身后,传来轻微脚步声,东太后敛下情绪,转过头去,“你来了。”

陌修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不要哭了。”

太后两手抵在他胸前,眼神凄哀,“我一定要找出来,那个将姐姐害成这样的人究竟是谁!”

男子神色有些不自然,望着他垂下的视线,女子嘴角勾勒出几许讽刺,陌修执起她的手,拉过几步后让她在椅子上坐下,“兰儿…”

东太后肩上一沉,陌修双手按住她,慢慢弯下腰,“我答应过你,除了将你丢下的那次外,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

她不语,嘴角紧抿,眼神却已经迸发出愤怒来。男子沉默片刻,深吸口气后,轻轻吐出,“对不起,兰儿…那日,我喝醉了…”

东太后见他垂下脑袋,感觉到呼入胸腔中的悲情似在不住燃烧,良久的缄默后,身子开始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陌修早知她会有如此反应,拥住她整个身子后,不住重复,“兰儿,对不起,对不起…”

直到全身力气被耗尽,东太后才无力地趴在男子肩头动也不动,连日来的担心操劳让她终于承受不住,没多久便阖上眼。

陌修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床榻上,在榻前陪了近半夜,见她睡熟后,才敢回去。

一个侧身,女子慢悠悠睁开眼,平静的眸中瞧不出丝毫端倪,她起身来至案几前,笔尖刚要落定,方想起什么似的搁住。

她抽出一旁的小屉子,从里头取出张纸来,展开后,只见上头写着“小七速回”四个字。

推开窗子,白色的信鸽振翅翱翔,朝着宫外急速飞去。

锦瑟华年谁与度 184 意外封后

案几上,摆放着泛黄的医书,大红的枫叶释放妖娆,将书页隔开,清风徐来,带来冷冽之味。

林尹放下手中托盘,轻声来到陌辰吏身侧,“师傅。”

男子似在出神,唤了半声亦没有反应,柔荑落上他肩头,轻拍下,“师傅——”

修长的手指拾起红枫,他眉头轻扬,俊脸侧过去,睨视着那碗浓黑的药汁,“林尹,以后不要再弄这些乱七八糟的药了,没用的。”

“不试试怎会知道?”女子坚决,将药碗端至他嘴边上。

陌辰吏伸出食指将凑近的碗沿拨开,扬起的笑容带着几许无奈,林尹刚要劝,就听他娓娓说道,“我已经在医书上找到能够治愈的办法。”

“真的?”女子声音不免雀跃,立马拔高几分,“如何医治?”

陌辰吏嘴角微勾,双手将医书自两边合起,“这事急不得,你只要替我守口如瓶即可。”

“还急不得呢,”林尹一手在他背上轻锤,“瞧你今日这幅模样,为什么还要隐瞒,你当初是为了谁,师傅,你这样太不值…”

“好了!”陌辰吏出声打断,一向湿润的俊脸布满阴沉,难得发火,“林尹,这是师傅自己的事,你出去吧。”

女子觉得分外委屈,四下无处发泄,便端起那托盘后在案几上重重掷下,“对,这是你的事,可我觉得师傅有错,你这样一昧隐瞒,难道真想打算瞒一辈子吗,还是到你…”她眼圈一红,声音哽着突然就说不下去。

“对,若真治愈不了,我也不会让她知道,”陌辰吏语气坚决,瞥过的眸中更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这件事就你同我清楚,林尹,这是我自己选择的。”

女子怔在原地,她深知,陌辰吏虽然性子温和,脾性却也是倔强的。她望入男子眼眸中,看到的,依旧是一汪清澈,他的情,纯粹的让她都感觉到沉重,莫说是将来知道真相后的风妃阅了,“要我答应你,你也先告诉我一件事。”

陌辰吏神色稍缓,玩笑道,“学会和师傅讨价还价了。”

林尹上前,正色开口,“告诉我,能够治愈的法子究竟是什么?”

陌辰吏望了她半刻后,垂下双目,两手将方才的医书打开,还是那叶枫隔开的地方,他指着上方一排小字,林尹凑上前,细致的一字都没有遗漏。面上神色,也慢慢转为惊讶,“毁其双目…”她默念一声,眼眶突然湿润。

“以又白须紫玉兰为花引,眼睛乃人之灵魂聚存的地方,只要将蛊毒全部逼到眼中,就有可能保住一命,” 陌辰吏再度阖上医书,那双晶亮的眸子透出绝望中的希翼,“林尹,这是师傅唯一的活路。”

“可是…”女子双腿发软,一手撑住桌沿,“没有了眼睛,你怎么办,怎么办啊?”

他说的轻巧,可其中的沉重,自己又怎会看不出来?陌辰吏以掌心遮住双眼,反而开口安慰,“傻丫头,我还有手,还能分辨的清药草的味道,必要的时候,你还是我的眼睛。”

林尹有些意外,而后僵硬点下头,声音晦涩,带着几分急迫,“对,我是你的眼睛。”

陌辰吏起身,人已踱步来至窗前,他闭上眼,该记住的,都已经深深烙在心中,即使一辈子不见,都不会忘怀。阖起的双目有些颤抖,突来的黑暗让他无所适从,双手张开后像是蹒跚学步的孩子一样,找不着方向。腿弯在矮凳上轻撞,他不适地睁开眼,还能笑出口,“看来,我得慢慢适应。”

长廊上,风妃阅碎步急促,方才接到李公公话,说是皇帝让她急忙赶到带佩宫,有要事相商。

脚步起来越急,远远的,就见两名丫鬟迎了上来,“奴婢见过月公公。”躬身行礼,另一名丫鬟脸色微变,用手肘碰了碰她。

风妃阅停住脚,疑惑地瞅向四侧,神色戒备,“这儿是什么地方?”

“请随奴婢进去,”先前说话的丫鬟推开殿门,风妃阅前脚刚踏进去,迎面看见的,是一个巨大的浴池,热气腾腾地氤氲在半空中,将整个寝殿萦绕其中。周边,摆着一个个精致的架子,上头盛满各种形状的花色,芳香四溢。

风妃阅走近几步,这才看清楚浴池边上竟摆着火凤美纹的凤冠霞帔,“这是何意?”

“这是皇上的吩咐,换上凤袍后,有人会过来安排妥当。”丫鬟一手将她戴在顶上的帽子摘下,长及肩头的墨发倾数泻下,霎时间同方才判若两人。风妃阅心中暗暗吃惊,不知皇帝此番真意。

任由沐浴后,又从殿外走进几名嬷嬷,红色的绫罗包裹住她玲珑有致的身子,风妃阅端坐于巨大的铜镜前,身后,一名丫鬟正熟练的将她头发挽起,点红妆,画娥眉。镜子里头,是一张美艳而动人的脸,顾盼生辉,白皙依旧。

那丫鬟点着妆容,画至女子眼角时,突然顿下动作,有些吃惊说道,“君皇后!”

身侧,捧着凤冠的嬷嬷狠狠瞪她一眼,原先洋溢着喜气的脸拉下来,“胡说什么呢,皇上已经下旨,前皇后早在三日前便暴毙于西南角侧,囚禁的牢房被坍塌的滑石掩埋,如今怕是连尸首都找不着了。”

风妃阅明眸闪动,吃惊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三天前,听说死了不少人呢,”老嬷嬷颇为惋惜,视线刚落在手中金碧辉煌的凤冠上,便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呸呸呸,今儿是大日子,老奴该死,净说这些晦气话了。”

风妃阅,心头一沉,始终不放心,看皇帝的意思,似乎是想在今日封后?

外头,传来齐声脚步,风妃阅穿戴一齐,一直到坐上凤撵,心中还是有所忐忑。停轿的地方是自己第一日进宫时,皇帝迎接的百里长阶处。一手扶着公公手腕,抬眼望去,天际渲染成大片喜庆,孤夜孑一身明黄尤为耀眼夺目,衣袂飞绝,俊朗非凡。

李公公见风妃阅已拾阶而来,便忙上前,双手承开圣旨宣读,“奉天承动,皇帝诏曰,风妃阅贤良淑德,秀外慧中,且深得朕心,故封为嘉德皇后,执掌凤印,钦此。”

简单的一句话,代表的却是皇帝至高威严,风妃阅望着文武百官以及宫人侍卫皆数下跪,一时间,声音浩荡,气势宣扬,“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隆隆的鼓声伴着东方旭日庄重传来,风妃阅机械地迈步,这一次入主东宫,是以她自己的身份,而不再是谁的替身。心中百感交集,大红毛毯像是盛开的茶蘼,洒在始终难望尽头的长阶。

她放眼望去,站在最高处的君王正翘首相盼,往昔潮来,一幕幕在那双熠熠生辉的眸中闪过,这一路走来,就像是如今这条石阶,越往上,就离他越走近。

纤纤五指放入他宽厚的大掌中,孤夜孑慢慢收拢,紧紧握起,回眸相笑,他领着她走上高处的及望台。俯瞰城池,江山,原来真的是踩在脚下,一览无遗。

后宫妃嫔在憩园殿静候,施婕妤坐在四妃身侧,她喜静,与那满堂喧嚣始终融不到一处。独独显得几分出尘气质,一颦一笑,娇弱中透着几许惹人心疼。

“也不知皇上将我们召集干此所谓何事。”一名才人沉不住气,闷声说道。

“你没听宫内都在传么,今儿是皇上册后的大日子,”淑妃转着美目朝外瞅去,“本宫倒想看看,这回的皇后,长的究竟是何模样。”她似笑非笑,身侧的施婕妤听闻,放在膝盖上的两手滑落至腿弯后,用力紧握。

身侧的贤妃嘴角挂起笑来,想起那一日在景夜宫所受的气,到今日还未消,“施婕妤,景近你的身子可大好了?”

女子视线停滞,少刻后才恍然回神,“好多了,已无大碍。”

“哦,施婕妤的病还真是来得快去得快,好像能握在手心里一样的。”贤妃开起玩笑,边上众人闻言逐一附和,“就是说呢,哎…后宫我们这些姐妹一般走动的比较频繁,施婕妤是哪年进宫的呢?”

一干人等将对皇后的注意力全部转移过来,女子望着齐刷刷而来的视线只是埋着脑袋,不再说话。

“好了好了…”淑妃挥下手,唇畔似有似无勾起,“身子无碍那便最好。”

“皇上驾到——”正说着,外面便传来通报声。

施婕妤随在四妃身后来到殿中央,“参见皇上。”

“免礼。”孤夜孑双腿迈进来,众妃嫔纷纷起身,视线抬起后,均落向皇帝身侧的女子。

施婕妤敛住惊讶,小嘴紧抿后,目光始终定在风妃阅脸上,望见她的怔楞,女子只是微微一笑,收回眼去。

“臣妾参见皇后娘发…”贤妃先一步反应,躬身行礼。原先怔忡的众人跟在后头,也一一行过大礼。

“起身吧。”风妃阅声音平和,波澜不惊的眸子更让人看不出丝毫端倪,施婕妤始终不信,凝目后,眼睛落在她的一点泪痣上。

心口处剧烈欺负,众人已经退至两边落座,陶心见她脸色不佳,忙适时搀扶着她过去。施婕妤双手按在胸前,顿时觉着头晕目眩,像是要一头栽下去。

好不容易回到景夜宫,陶心不敢多嘴,伺候她躺下后,便静默着退出去。

后背靠着绣枕,殿门紧闭后,她一瞬不瞬望向外侧,重登后位之人,明明就是风妃阅,她拧着眉头,思绪突然之间便乱了…

足步轻声,她突然竖起双耳,心思敏捷,“谁?”

一双玉足自屏风外踏出,足上,还挂着块奇异的美玉,女子以水红色面纱掩住嘴角,旁若无人上前后倚在边上。

“你是谁?” 施婕妤面色微沉,不安开口道。

“这么快就不认识了?”索伊摘下面纱,轻薄的菱唇勾起,“当日,皇帝可是用皇后的命换回了你的命呢。”

“是你!”施婕妤咬牙,双目中的愤怒顷刻透出来。

“呦…”索伊一手在胸前轻拍下,“你不会是想动手杀了我吧?啧啧,在外人眼中柔柔弱弱的婕妤,也有这等气魄?”

正说着,一道暗影便打在半边侧脸上,索伊睬一眼,不屑说道,“这就是你放在皇帝身边的人?我一看就不喜欢,装呢。”

“谁要你喜欢了?”七袂一身黑色长袍,颀长的身子站在内殿中,豁然便觉压抑许多。

“切!”索伊坐到边上,一手撑住下颔后不再言语。

施婕妤眼见男子站在跟前,忙的单手掀起锦被下塌,身子因动作的急迫而摔落于地,膝盖处更是传来揪心疼痛,“倚葶见过主子。”

七袂在红木桌前落座,并不让她起身,“白月,你眼里还有本尊?”

“属下不敢,”施婕妤前额点点地,身子虚弱地趴在地上。

七袂食指抚着下唇,动作中尽显邪魅妖冶,狭长的眸子紧盯着女子头顶后,突然抬起一脚端在她肩头,“本尊留着你这条贱命还有用,谁让你这般糟践的?”

施婕妤重重向后摔去,索伊见状,红唇轻扯下,“喂,她好歹也是个婕妤。”

“属下不敢,”施婕妤重新跪在男子身前,额际冷汗密布,对于这个主子,她更是打心底害怕。

“今日是皇帝册后的日子吧,”索伊补上一句,眉眼笑开,“兜兜转转,想不到还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