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烯将酒菜端给客人,便向人群走去,耳边接收着客人们的闲言碎语。

“...你说这次会开大还是开小?”

“呵呵,李兄,有兴趣为什么不去下注呢?”

“...这就不用了吧,那梁公子都输了十二把了,我是冲着花魁大赛来的,可不想这么早就把盘缠都输光了。”

“是啊,真是邪门,那个庄家已经连开了十二把大了...”围观的人太多,怎么样也挤不进去。

“开啦开啦...哈哈哈哈,四五六大~~~哈哈,梁公子啊,你又输了,还玩不玩啊?啊,不对,是你还有没有钱玩啊?”居然在客栈里开赌局,这个庄家真能给凌烯添乱,也不知道哪个梁公子这么倒霉。

“好啊,你一定是出老千!来人啊~把他给我带到衙门里去。”这个梁公子看样子也是有钱有势的主,被他这么一嚷嚷,边上几个仆人装束的人挽起袖子就要抓人,眼看要起冲突,原来把这么围得水泄不通的人都明哲保身的迅速散开,也终于让凌烯把那个庄家瞧清楚了,是个很年轻俊朗的少年,丰神俊朗,只是笑容中带着几分邪气,便多了一些浮夸的气质。

原来是他,正应了她留下的字条:尚京再聚。

“唉唉...有话好说嘛,梁公子,我家公子开盘,你就该愿赌服输嘛,是不是啊?”一个书童模样的人挡在那个庄家面前保护自己的主子。

真是多说多错,这书童的话反而让梁公子更生气,挥起拳头就要揍人。

搞什么呀,这要是打起来凌烯这个做老板可惨了,打开门做生意最怕就是惹是生非,和气才生财嘛, “...梁公子是吧,不要生气嘛,玩玩而已何必动怒呢?”凌烯冲上去挽住梁公子高举在半空中的手臂。

“这位姑娘是?”梁竞文脾气正要发作,突然被个女子拉住,心中自然大有疑问。

“这位是我家主子,这云来客栈的老板。”边上的小儿阿良接口回答道。

“原来是老板。”

“小女子凌烯,大家唤我一声凌老板是抬举我呢。这位公子也真是的,在店里开盘也先跟小女子打个招呼嘛,也好让小女子略备酒菜嘛。梁公子气宇不凡,相信也不是小气之人,啊,不如,就由这位公子...”这个庄家是什么来历?

“在下复姓宇文,名晨轩,”宇文晨轩,他是宇文家的后...凌烯含笑上下打量了一番,在鲁城,宇文也算帮了她,而现在是错有错着,还是说他们果真是有缘呢?

“不如就由这位小女子做东,二位公子坐下慢慢聊,化干戈为玉帛吧。”凌烯依然挂着很职业的笑容,将心中不停盘算的事情统统掩藏在这笑容里。

“别废话了,进了衙门,打完三十杖,本公子请他也没问题啊!”这梁公子还真是不领情啊,给他台阶都不下...尚京城到处都是官,有钱人满地都是,他倒敢撒野啊。

凌烯附在梁公子耳旁低声道:“梁公子,且听小女子把话说完,你若跟这宇文公子交好,向他讨教讨教这掷色子的功夫,刚刚输掉的钱就当学费了,学会了宇文公子的本事,这些钱还怕赢不回来嘛?”凌烯的笑容是越发甜美,边说边把梁公子拉到桌边,他再笨也知道有好处咯,顺势就坐了下来,还装作很勉强的样子。

凌烯拨开梁公子的仆人,迅速走到宇文晨轩边上,“宇文公子,请坐,稍等片刻,小女子立刻叫人好酒好菜招呼。”

她刚想离开,却被宇文晨轩拉住,“凌老板,不如这样,这里人多嘴杂的,不如在我的房间摆宴吧。”

他的眼神中不似一般的登徒浪子那般污浊,反倒有一种让人愉悦的笑意,是痞痞得不让人讨厌的感觉。

“也好,也好,小女子现在就命人去准备,二位稍后,稍后。”

她离开时的梁公子早已经喜上眉梢了,几乎是跳起来拉着宇文晨轩就往后院走,他认识去宇文晨轩房间的路吗?凌烯让阿良将他们带去宇文晨轩的房间才去准备酒菜。

那个梁公子名叫梁竞文,河南节度使梁颂霆的次子,在利州泉州等地简直是横着走啊,虽然有钱有势又嚣张跋扈。凌烯端了酒菜进房间,看见梁竞文已经跟宇文晨轩聊开了,而其一副相识恨晚的样子,短短时间,就好像已经是亲兄弟了。

酒宴中,两人一搭一唱全是些无关紧要的话,凌烯在其中时而附和,大部分时间不过是笑笑罢了。

宇文晨轩的眼光时不时从她身上飘过,四目相接时眼中笑意各自不同,他痞痞的笑中似乎带有欣赏和玩笑,而她依旧是没有半分情感和温度。

一场无谓的逢场作戏,三个人喝得都不少,尤其是梁竞文,说了不少胡话。酒菜下肚,宇文晨轩还是很认真地教梁竞文掷色子,梁竞文学了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凌烯走后,梁竞文和宇文晨轩都已有些醉了,开始胡言乱语,梁家的侍卫将梁竞文扶回了房。

而侍墨端来了醒酒茶给宇文晨轩,不禁皱眉说道:“少爷,你今天怎么喝这么多呀?”

“嗯?多嘛?还好吧。”确实,他虽然不常喝酒,却也不是容易喝醉的人,特别是他自认酒品极好,就是喝醉了也不会胡言乱语,或者做什么不堪的事情,不过是倒头就睡而已。

“还有那个凌老板...”侍墨欲言又止,低头想了又想,还是不知道要如何说。

“凌老板?她怎么了?”

“不是她怎么了,而是少爷您怎么了。你不觉得你方才看人的眼神...实在是...”

“是什么?是色鬼的眼神?”宇文晨轩不禁大笑起来,似乎侍墨刚才是在跟他说笑话呢。

“少爷!你还笑啊。梁竞文是谁你难道不清楚?万一让老爷知道,那可怎么是好?”

“呵呵,就因为他老爹和我爹是生死之交,我才想跟他玩玩呢。你觉得他是那种浮夸子弟?至于凌老板,以后再找机会向她谢罪吧。”

“少爷的意思是?”

宇文晨轩但笑不语,这次他可不光是出来游玩的,无论如何,他都不想把梁竞文牵扯进来,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他都想自在些。

梁竞文,他未放在心上,反倒是凌烯这个女老板着实让他吓了一跳,云来客栈的老板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家,那么昨夜他看见的臃肿的人影又是谁呢?难道...?他不愿意那样去想,将凌烯想做一个下贱的女子,但是他可以确定,她一定不是普通的老板。毕竟一个姑娘家要撑起一家客栈是多难的一件事情,而这家客栈又是尚京城中最大的客栈。而且她手指上佩戴的白玉戒指...虽然这样的戒指满大街都是,她只是恰好有这样一只而已。

翻来覆去的思量,让宇文自己都觉得可笑,何必管他人闲事呢,无论多可疑,只要与他无关,他都不需要管,也不能管,管不得,真是庸人自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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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从一清早就开始忙着招呼客人,离花魁大赛开赛已不足月了,客人自然有增无减。凌烯在柜台帮王掌柜的忙。王掌柜是客栈的老人,大家都称他财叔,早在十年前就在帮以前的老板打理客栈了,在是宜王身边许多年了。

“姑娘,梁公子和宇文公子要出去。”说话的是小二阿良,凌烯派去盯宇文晨轩的人。

须臾,宇文晨轩和梁公子就说笑着出来了,身后还跟着宇文晨轩的书童和梁竞文的两个家将。

梁公子似乎很不满意他的家将,对他们大吼道:“你们两个也别跟着我们,看见你们,我就一定没好事,逢赌必输,都给我回房睡觉去,统统不准跟。”

看着梁竞文和宇文晨轩离开后,凌烯交代财叔照顾着店里,自己换了男装易了容也去了赌坊。

如意大赌坊,城中最大的赌坊,尚京城中人都知道那地方,宇文晨轩他们从外乡来,随便找人一问,九成九会被指去那里。凌烯从后门进去,直接去了内堂,找这里的老板孔诚明,一个见钱眼开又心狠手辣的家伙,由他开赌坊,这钱自然是只进不出的。自凌烯接管云来客栈的时候也同时掌控了都城内部分的密探组织,包括这个赌坊,而且直接受命于宜王。即便如此,凌烯也从不以真实面目见密探。

凌烯向孔诚明亮出宜王府的白珏玉符,向他道明来意,他立刻恭敬地将凌烯引入一间暗室,通过赌坊大堂内的壁画从暗室可以清楚看见大堂的情况。

梁竞文、宇文晨轩在各个赌桌前游荡,这里玩玩,那里瞧瞧,梁竞文的家将果然没敢跟来,身边只有宇文晨轩的书童在一边侯着。一个时辰之后,赌坊的人回报说宇文晨轩和梁竞文已经赢了一千多两银子,正准备走。

一听这消息,孔诚明可恼火了,他身材矮短却又十分精瘦,他生气起来就能听见他全身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一张干瘦的脸上无五官都扭到一块去了。真是亏了取名“诚明”,实在很难跟他这个人联系在一起。

开赌坊的,向来是不会让赌徒赚钱走人的,更何况还是一千两这么多,要是他们天天来,那赌坊恐怕也开不下去了。凌烯瞥见孔诚明一脸怒气又因为凌烯而憋着不敢发作的古怪模样,真真好笑,“孔老板,他们赢了这么多钱,你就这么放了他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钱是不能少,至于其他...”

“是,我知道该怎么做。”孔诚明转身向手下吩咐了几句,凌烯隐隐撇见孔诚明奸诈的笑,“挑几个身手好的去。”凌烯淡淡说了一句,才让手下离开,而她自己自然也去看热闹了。

宇文晨轩他们刚出了赌坊就被十来个地痞流氓围住。

带头的混混,对着宇文晨轩放狠话, “嘿!小子,把钱都给你爷爷交出来。”边说边狠狠的甩着根粗木棍,“不然...看你...弱不禁风的样子,爷爷一棍子就能把你的脑瓜子砸爆了!”

“凭你们?也敢?!”很明显,梁竞文不会把钱交出来,更加受不了这样的侮辱,一步跨出去就利落地往带头的脸上揍了一拳,那带头的莽汉直到脸上又辣又烫才发现自己被揍了,心里已然怒极,挥舞着木棍就向梁竞文的脸砸过去。

边上其他的打手见状立刻一拥而上,拳头,棍子都冲着宇文晨轩和梁竞文去。

霎时一片混乱,梁竞文身手不错,赤手空拳打倒不少人,可惜,巷子狭窄,难免得被挨揍。宇文晨轩的书童侍墨也有功夫,若不是派去的人多,恐怕早就被他跟梁竞文撂倒了。只是宇文晨轩的几招花拳绣腿根本不敌,只能躲闪,最多也就是在躺倒了的打手身上补两脚。

几个痞子见情势不妙纷纷从怀里掏出匕首向着宇文晨轩他们捅去。梁竞文一把连忙拉着宇文晨轩闪开,一脚踢在来人的小腹上,动作干净利落。

然后,迅速转身,迎上另一个持刀的家伙,轻轻一跃就到了那人背后,然后颈上一击,那人还没反应就倒下了。那书童捡了个棍棒毫不客气的赏了那些流氓一顿棍子。

没过多久,派出去的十几个大汉就只能躺在地上哀叫了。梁竞文和书童虽然受了点轻伤但也远不及宇文晨轩狼狈。宇文晨轩气喘吁吁地半倚在墙上,身上都是尘土,脸上也挂了彩。

“宇文兄啊,你...你...不会武功啊?怎么...怎么...”梁竞文实在是忍不住了,只好捂着嘴偷笑。

那书童帮宇文晨轩拍去身上尘土,一边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少爷自小不爱习武,总是偷懒,老爷夫人也宠着少爷,所以...”

“侍墨!不要说了,这等丑事还要拿出来丢人现眼呀!”宇文晨轩拦着不让侍墨继续说下去了。

梁竞文越听越好笑终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宇文家乃是武林世家,你父亲又是开国大将...宇文兄,哈哈...你居然不懂武功...哈哈...”

宇文晨轩一脸羞色,扭头就走。梁竞文也知道说错了话,急忙追了去:“哎哎,宇文兄,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赔不是了...宇文兄等等我啊。”

凌烯前思后想,实在不敢相信宇文晨轩不会武功.如果他真的不会,那么宇文家的势力就很难依靠了;如果他是假装不懂,那么这个人便不容小视了...

可是他们并没能走去这条巷子就又被人拦住了去路。

“今天是刮的什么风呀,怎么这么多人要讨打呀?”梁竞文挽起袖子,先冷嘲热讽起来。

拦住他们的只有两个人,第一个身材健壮,皮肤黝黑,脸上更是黑得跟黑炭一样连五官都看不清了,手里拎着把巨斧。第二人皮包骨头,异常干瘦,比孔诚明有过之而无不及,长脸细眼,手上倒没有家伙.两个人都穿着不错的锦缎子,只是和他们的长相甚是格格不入。

这两人听得梁竞文的嘲笑倒也不怒,那奇瘦之人缓缓说道:“两位莫将我二人同那群废物相提并论,今天到底是谁讨打还不一定呢。”他话还未说完,原本躺在地上哀嚎的流氓都早已逃了个精光。

梁竞文似乎也觉得这二人不简单,将不会武功的宇文晨轩往身后掩了掩。宇文晨轩刚才被嘲笑了,现在又要别人保护,自然是受不了的,于是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一拳向那瘦子打了过去。

可是这一拳不仅落空了,而且就在宇文晨轩出拳的时候,那瘦子只是身子一闪顺势把宇文晨轩怀里的一包银两给摸走了。

只留得宇文晨轩三人目瞪口呆。这瘦子动作极快,莫说看清他的动作了,连他什么时候出手的也不知道,甚至觉得他根本没动。

梁竞文不禁道出了这瘦子的来历:“快手李巳?”这个李巳成名江湖二十载,可以说偷遍天下,他不做梁上君子,专做扒手,只要是人身上的东西,就是裹裤他也能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偷出来。

李巳嘿嘿的干笑了两声,道:“想不到你这江湖小辈倒也认得我呀。那你倒猜猜我身边这位又是什么来头呀?猜对了我就绕了你们三条小命如何?”宇文晨轩侧目看着梁竞文,像是在等他道出这个黑大个的来历。

梁竞文皱着眉头道:“这位莫非就是人称黑面煞神的吴冈雄?”

李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笑道:“嘿,小朋友眼力不错嘛.我和吴兄弟这几年都不在江湖中走动,没想到还有人记着咱们呢,嘿嘿。”

这位黑面煞神哼了一声,算是回应。李巳又道:“在下一向言而有信,今天就绕了你们的小命,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也不为难你们了...这样吧,就让吴兄弟打断你们每人一臂也就算是小惩大戒了。”

宇文晨轩的书童指着他们大声叱责道:“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嘛?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行凶!”

梁竞文道:“别跟他们啰嗦了。”

李巳干笑着纵身而起,一跃已到了巷尾,堵住了三人的退路。

梁竞文和侍墨一前一后将宇文晨轩护在中间。梁竞文面对着李巳道:“前辈,请赐招吧。”

李巳只道一声:“好小子。”身形一动就闪到了梁竞文面前,干枯的手指化作利爪向梁竞文右肩抓去。

岂料梁竞文的动作比李巳竟也毫不逊,身子一侧,以左手为刀直切李巳的手腕。

李巳一惊,手腕险些就要被劈断.手腕翻转反扣梁竞文的手刀。梁竞文动作也随即一变,手刀顺着李巳的手臂向上变作拳,直击李巳下颚。

李巳吃痛,倒退两步,梁竞文出手之快,力道之猛,远超出李巳所想,暗道原来这小子身手如此了得,恐怕自己不敌,想与吴冈雄合力攻之,便向吴冈雄身边掠去,却被梁竞文拦下,李巳心中大惊,这小子的轻功居然也不在自己之下。

梁竞文当然知道李巳不足为惧,含笑道:“李爷就与在下一起观战吧。”没两招就将李巳制住了。

这个黑面煞神身形魁梧,动作也极为迅猛,抡起巨斧向侍墨当头劈下。招式极为简单,吴冈雄下盘稳固,周身毫无破绽,只有硬接了这招,可这巨斧少说也有五十来斤,加上吴冈雄的一身蛮力,哪里是这么容易拆解的。

侍墨侧身一闪,险险避过,但是巷子狭窄,侍墨这一闪就背贴墙上,下一斧,怕是避无可避了.吴冈雄一招不得,手腕一翻,巨斧就平平地削至侍墨胸前.侍墨跃起,一翻身又避过一招,不等吴冈雄换招,侍墨一脚踢在吴冈雄手腕上,那巨斧就顺势砍进了墙壁,没至斧柄.吴冈雄用尽力气也无法撼动那巨斧。就电光火石之间,聊聊数招,吴冈雄也败在一个无名小子的手上,李巳看得真切,实在想不到小小的书童居然也又如此快捷的身手,一脚将巨斧踢入石墙,这份气力也不输与吴冈雄。

梁竞文笑道:“现在李爷和吴爷是否还想要我等一人一臂呢?”

李巳和吴冈雄几招之内就被制住,多年日夜苦练的功夫如此不堪一击,呆在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别提先前那份嚣张的模样了。

良久良久,李巳才缓过神来,道:“这样放他们走了?吴兄弟,也许我们腿脚上的功夫不及他们,但是以我们二十多年的内力还不足以取胜嘛?”

吴冈雄冷冷说道:“罢了,钱到手,交差便是了。”

李巳对吴冈雄的惜字如金早已习惯,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了。从怀里取出拿包银子打开一看,居然全是臭石头。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第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还在修改中...别急别急...

云来客栈是城中最大的客栈,不仅有前楼做酒楼,还有两座大四合院,而且还是城内唯一三层高的客栈。而凌烯呢,就居住在客栈东南角的独立小楼里,凌烯为它取名“风色小筑”就在东南院,小楼西北与客栈有走廊相连,方便凌烯照看客栈和客人。小楼里除了凌烯还有她的丫鬟甜儿。

梁竞文和侍墨与李巳,吴冈雄交手,凌烯看得清楚,李巳和吴冈雄都是这几年由孔诚明出面网罗的江湖人士,也都是些犯了事的匪类,托庇于孔诚明,不明不白地为宜王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这两人的武功在江湖上算不得一流,而今天梁竞文和侍墨对付他们毫不费力,宇文珣在一旁看得也是气定神闲,这三人的功夫到底有多少斤两还说不准,但绝对不容小觑。

“小姐,小姐,你在想什么呢?”甜儿叫凌烯的时候,她正倚在窗口发呆,“小姐啊,从你回来到现在都没说过话呢。”

“是嘛...天都黑了呀。”凌烯回过神来,此发现已经入夜了。

甜儿一边摆上了酒菜,一边说道:“小姐,用食吧。”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夜深之后,凌烯又换了一身夜行衣飞檐走壁,在月光与黑暗之间穿行。夜色是她的外衣,包裹她的寒冷和孤寂生存着。今天是十五月圆之日,每个月的这个日子总叫凌烯暗自将心中悲苦化作冷笑,一再告诫自己,家早已没有了,自己也不是自己了,活着只是为了报仇,只为了报仇!

尚京城郊外,南山上有一片槐树林,林中有一棵高大粗壮的百年老槐树。约定的时间刚到,凌烯已经藏身在这棵老槐树的树枝上,警惕地检查完四周确实无人。

过不多久,远远有人影渐渐靠近,正式凌烯所等之人,但是她并未即刻现身,而是继续等,等到确定没有人一路跟踪他来。

当凌烯从树上一跃而下到他身边,把他微微惊吓到,不由双手捂住嘴巴,等看清了是她才松了一口气,道:“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样吓唬我?”

凌烯不答,看都不看他一眼,从怀里取出前两日劫来的环佩交给他。

“嗯,我没见过龙芯环佩,不过看这做工,这上上等的羊脂玉,应该不会有错。”月光下,这个身材高挑的男子双手捧着环佩再三细看,修长白皙的手指一寸一寸抚摸着环佩,感受手中传来的温润。

他迎着月光,专心于手中的环佩,并未留意凌烯的眼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这张俊美年轻的脸上原本颇为秀丽的眼眉上像女子一般有描画的痕迹,身上散发出本不该有的淡淡脂粉味,说不出的诡异。

良久,凌烯才开口问道:“有办法仿制吗?”

那人思虑一番,说道:“恐怕有些困难。不过这世间见过龙芯环佩的人寥寥无几,我们只要做出七八分样子便足够胡弄人了。”

“那好,下月十五我来取。”说着接过他手里的环佩,“我还得找个机会把这东西交到宜王手里,决不能令他起疑。”

那人深深看了凌烯一眼,却抿唇不语。凌烯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要走,该说的都说完了,该做的也做了,她得赶紧回去。

“...悦歌...”

那人在凌烯转身之际突然叫住了她,却不料这一声惹得凌烯怒意骤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叫凌烯,不是悦歌,我不是!你才是!我说最后一遍,你才是凌悦歌!”

这个名字,她永远都不要再听到!曾经属于她,而已经不是她的名字,不要,永远都不要了!为什么,这个名字要从剥夺了她所有一切的人口中说出来?!

“...对不起。”

“不!不要对我说对不起!我听够了!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对得起我了!”

那人看着凌烯的眼神又添无奈悲伤,只得无声叹息,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自己小心。”

虽然凌烯心中明白他也是受害者,这么些年,他也过得很苦很悲哀,也同她一样失去了自己的身份和一切,她根本没有责怪他的权利和资格,何况他们还是血亲,可是时日越长,她越是说服不了自己,不去迁怒他,体谅他。

责怪或者怨恨都于事无补,凌烯迅速收了脾气,道:“照顾我娘。”一转身施展轻功,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月光下的人,和一声轻如蚊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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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几天里,梁竞文和宇文珣把都城里里外外玩了个遍,看不出异常,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梁竞文和宇文珣如影随形这让凌烯没有办法接近宇文珣,当然什么也查不出来。反而是宜王,对龙心环佩的事似乎并不着急,这让凌烯心中惶惶不安,如履薄冰。

这天夜里,刚刚敲过了二更天,凌烯忽然觉得有异,就起身从窗外望出去,隐隐约约看见有人影从北院掠过,但是看不真切,而北院正是宇文珣和梁竞文所住之处,凌烯想了想,还是换了身黑衣决定出去探探。

凌烯循着那人影闪过的方向追去,好不容易才追上那夜行人,远远跟了一会儿,凌烯才看出些门道来,就此人的脚力和轻功,凌烯觉得应该不是梁竞文,那日在赌坊后巷,她见他的身手功夫不错只是身法却跟此人完全不一样。虽然此人武功不俗但是凌烯要跟上他还绰绰有余,她对自己的轻功还是很自信的。

完全出乎凌烯意料的不仅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高手,更是此人居然是冲着宜王去的。

这个黑衣人,又似乎没什么目的性,从王府这个墙头翻到那个院落,几乎每处地方都去,而且还很惊险地躲过了一波又一波的侍卫,宜王的戒备有多么森严,凌烯自然非常清楚,这让她也不禁捏把冷汗。

凌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然而也不能袖手旁观,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到底是个什么样人,会不会就是宇文珣?他是不是身怀绝技却深藏不露?

凌烯看准了黑衣人的身影,把小石子掷向他脚下的瓦片。

“嘭”的一声,黑衣人和王府的守将都被吓了一跳。

“来人!!有刺客~抓刺客啊~”

这下可热闹了,弓箭手和众多守卫急急忙忙循声赶来,而且越来越多,任这黑衣人武功不凡,挡得了第一批,还未能摆脱困境,又来一批,不久王府的侍卫便把黑衣人团团围住了。

“来者何人!?胆敢夜闯宜王府!快快束手就擒!”

怎么可能束手就擒?转眼间,黑衣人和王府侍卫就打了起来。

不出凌烯所料,王府里的普通侍卫怎么会是黑衣人的对手,不一会儿就全倒下了。可惜,双拳难敌四手,就算黑衣人武功高强,打到些侍卫完全不在话下,但是越来越多的侍卫围到他身边,整个大院子不一会儿便挤满了人,刀剑之声不绝于耳,让黑衣人一时没办法抽身逃离。

须臾,王府内的高手相继贯入此院内,凌烯浅浅一笑,离开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