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书生攻出第二十三招时,宇文晨轩已猜出了他的身份,“阁下莫非是人称鬼判官的赵正央?”

“宇文公子好眼力,在下正是赵正央。”

两人一问一答之间又是数十招。鬼判官之所以得此一名,并非因其所使得武器是判官笔,而是赵正央此人面和心不善,出了名的笑里藏刀,轻功之高如同鬼魅,心狠手辣如同地府判官,乃是黑道中响当当的人物。

鬼判官步步紧逼,判官笔一寸短一寸险,赵正央手中的铁判官笔只有二尺长,每一招都是欺身近搏,十分凶险,宇文晨轩以折扇应对倒是选对了兵器,以险制险,只不过,一把纸扇怎么也比不上铁兵器的刚硬。赵正央一招叶底偷桃判官笔直戳宇文晨轩神阙穴,宇文晨轩开扇一挡,虽化解了这一招,可是折扇也被戳破。

这边宇文晨轩和赵正央战得不可开交,另一边晨裕儿被五个江湖人士团团围住,仗着雷音剑之锋利,却亦是险象环生。

“啊!”晨裕惊呼一声,左臂上一道血痕划开,鲜血涌出,艳丽的紫衣被浸染成绯红一片。

宇文晨轩顾不得自己,一跃来到妹妹身边,先为她挡开身后劈开的钢刀,拉着她便要使出轻功逃跑。

不过赵正央一帮人眼看胜利在望,怎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呢?

人只知道赵正央的判官笔厉害非常,却少有人知道,他还有另一件更厉害的宝贝---龙须针。针上涂有剧毒,而且针细不易察觉,针一旦扎进肉里会立刻游走于人身血脉之中,片刻便会毒发身亡,即使中针者能及时解毒而侥幸不死,没入体内的龙须针也能叫人内力尽失,任他赵正央宰割。

此刻三根龙须针已射出,宇文晨轩虽已折扇抵挡,却忘了他的折扇已破了大洞,只挡下了两根毒针,还有一根穿进了他的肩膀,立刻便让他气血阻滞,眼前一花就要跌倒,幸好身边有晨裕扶了他一把。

宇文晨轩一中针便觉天昏地暗,心头一寒,这一关怕是鬼门关了。

晨裕将他放到一边,猛提一口真气硬生生砍断劈向她的两把剑,但是迎面而来的判官笔,她却已无后招去接了。

就在宇文晨轩想以血肉之躯为妹妹挡下判官笔时,一道黑影划过,伴随着一声细微的破空之声,一颗小石子正中赵正央耳门穴。

赵正央是认穴打穴的高手,怎会料到居然被人以石子打中了自己的死穴,当即一口鲜血喷出,横死当场。

跟着赵正央来的一群武林人心志大摇,相互对了一眼,其中一人道:“他们两个都受了伤,此刻不捉他们更待何时?!上!”

晨裕拔剑应战,而方才的那道黑影已经掠到了宇文晨轩身边。

这个黑衣蒙面人一手覆在宇文晨轩手上,她手上的白玉戒指一接触到宇文晨轩的皮肤,便渐渐透出红光,似是有了生命一般,不断流转其中。

“烯儿?”宇文晨轩的意识恢复,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体内毒气已迅速退去,如同清风拂过,让他突然轻松许多,他知道,这一定是血玲珑驱毒的奇效。

“血玲珑只能为你解毒,却取不出你体内的龙须针。一定得在五日内赶去听泉山庄找周昆行,方能保住性命和武功。”

说罢,凌烯的银剑出鞘,迎上围攻宇文晨裕的五人,又道,“宇文姑娘,快带你大哥离开。”

宇文晨裕此刻哪管得了其他,见有人帮忙,自然听话地带着宇文晨轩跳上马背扬尘而去。

第二十七章

听泉山庄在江湖中名声极大,甚至在平民百姓中也是街知巷闻,因为听泉山庄的庄主周昆行是个妙手神医,却脾气古怪,而听泉山庄之所以取名“听泉”,是因为山庄中有一口千年泉眼,据说普通人喝下能延年益寿,习武之人喝下则可功力倍增。

不论江湖中人还是百姓客商,甚至官宦皇亲,听泉山庄的访客终年不绝,只不过十有八九都被拒之门外。

周昆行是江湖中出名的怪人,有个怪毛病,那就是懒,能坐绝不站,能躺绝不坐,能闲着绝不忙着,能睡着绝不醒着,虽有神医之名,却懒得医人;有个怪脾气,那就是,喜欢骂人,惹他生气的人骂,讨他开心的也骂;还有个怪习惯,那就是昼伏夜出,违逆常道;另外有个怪规矩,除了诊金外,每个病人都得给他送件礼物,只有这礼物让他喜欢了,他才医,不然就是金山银山送给他,他都懒得理。

不过,每年夏天,听泉山庄都会有半个月的时间开门迎客,这是周昆行一年之中赚钱赚宝贝的日子,也是他唯一约聚朋友喝酒的日子,虽然他的朋友屈指可数。有人说,这半个月里有一天是他的生日,所以才会开了庄门,济世救人,为的是积些功德,同时赚够听泉山庄两三年的花销。其实,周昆行半个月赚来的银子足够整个山庄上下百来口人花用两、三十年的了。

宇文晨裕带着内力尽失的哥哥一路策马狂奔,只用了三天便到了听泉山庄。他们的运气很好,恰巧赶上周昆行大开庄门的日子,若是再晚两天,听泉山庄就要闭门谢客了,这就是凌烯要他们在五日内赶到听泉山庄的原因。

听泉山庄,朱门大开,满院子坐着躺着一院子的人,有拿刀提剑的江湖人士,亦有粗布麻衣的百姓,更有华服锦衣的有钱人,还未进门就看得一清二楚。

放眼望去,百十号人或站或坐或躺,聋了、哑了、瞎了、瘸了、病了、伤了、废了、残了、瘫了、快死了的人却无一人呻吟苦叫,甚至没有人说话,连呼吸的声音都尽可能的放得最轻,整个院子安静地好像一个人都没有似得,将宇文兄妹看傻了眼。

两人走进院内,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刚想开口询问一个农妇装扮的大娘时,身边另一个男人向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将他们二人拉着坐到自己身边,用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下两句话:【别出声,庄主正在睡觉,万一将他吵醒,我们可就都没得救啦。那妇人天生聋哑,问也白问。】

宇文兄妹不自觉双双望天,这才申时刚过,还是大白天呢,这个周昆行果真如传闻所言,日夜颠倒呀!

于是他们只能等着。

时间太难挨,宇文晨裕便和那男人聊了起来,当然,都是在地上写写画画,谁都不敢出声说话。

晨裕问道:【看你的装扮,该是江湖中人,受了伤?】

男人回答道:【在下范泽华,半年前,练功时走火入魔,伤及五脏,唯有神医可救。】

宇文晨裕没有江湖阅历,只觉得范泽华的名字耳熟,却不知此人来历,但是宇文晨轩却是知道,这个男人就是江湖人称七步一剑、一剑七杀的七星剑,是武林中使剑的名家。

【这么多人,他救得过来?】

【我来了两天了,神医和他的四名弟子,每日能医得四五十人。】

【如何能快点请神医医治?我哥等不了。】

范泽华摇摇头,写道:【神医脾气古怪,想医便医,他若看不上你,兴许一辈子都不会给你医治。】

在宇文兄妹之后又进来了十七个人,和他们一样都被人制止出声,安安静静地等着,终于等到了日薄西山,满院子的人都开始蠢蠢欲动,伸长了脖子等待中门大开。

当太阳完全沉入深山之中,庄内家丁提灯而来,将整个庄子的灯都点了起来,在这个大院中间架起了一个比普通灯笼大了三五倍的灯笼,中间点起了七根长烛,忽然间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中门终于开了,四个年轻人出现在满园人面前,他们分别穿着青、灰、绿、紫四色的衣服,都是样貌清秀的少年。

这四个少年当然就是周昆行的弟子:东林、南杨、西枫、北柯。

大弟子东林朗声道:“现在开诊。”

一句话刚刚说完,院内的家丁就将山庄大门关了,范泽华轻声说道:“一旦开诊,听泉山庄便不得新病人进入了,要想进来,就得等到第二天天亮。”

东林站出来,道:“诊金五百两。”

院子中立刻有人喊道:“五百两白银,外加一颗东海夜明珠。”

东林问道:“什么病?”

“我家少爷染病在身,已昏迷了十天,大夫们都查不出因由。”

东林看了看身边的南杨,南杨心领神会,走到院中,看了那公子一眼,道:“他是中毒了,多加三百两,我便救他。”

“是是,这里是八百两银票和夜明珠。”

南杨接了银票和夜明珠,道:“跟我走吧。”

南杨走后,东林再次喊出话来:“诊金五百两。”

“五百两,和田玉佛一尊。”

“什么病?”

“续接断臂。”

西枫走过来,同样只是看了看,笑道:“再加一千两。”

“...好!”

“那跟我走吧。”

南杨和西枫带着人往内院去了,只剩东林、北柯接诊,如此一来,满院子的人开始争先恐后,也顾不得诊金奇高了。

就连范泽华,也喊出了价来:“一千两,加一坛三十年陈的汾酒。”这两天他看得明白,周昆行的四位弟子医术高明,他们说医得就能将人医好,但是周昆行开出的天价,还要看他的好恶才说治或不治,要请周昆行出手,还不如让他的弟子医治来得简单容易。

东林刚欲开口询问伤势,突然院中另有一人喊道:“两千两,加一坛西域葡萄酒和一对夜光杯。”

“两千五百两!”

“吵什么吵!”屋内突然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小兔崽子!磨蹭什么!赶快医,医死便扔出去,烦死了!”

东林和北柯异口同声应道:“是师傅,你们二人快跟我们进来。”

周昆行终于睡醒了,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衣着考究,唇上两撇胡子修剪得很好,不难看出他对生活品质的要求很高,而且日子也确实过得很舒服。

东林和北柯几乎是拉着人往内院跑的,却还跑得不够快,周昆行已经出了屋子,大大伸了个懒腰,见他们匆匆忙忙往内院去了,还是给了东林、北柯一人一腿,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我还没死呢,轮得到你们摆谱?!”

“哟,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啊!”周昆行打了个哈欠,懒懒道,“你们这都是等着我出手的?好吧,看你们谁出得起价吧。嗯...五百两...黄金。”

“五百两黄金,老子还出得起!”

周昆行连看都不看那人一眼,淡淡道:“呵呵,我听泉山庄地方窄小,可容不下你老,请。”

几个家丁立刻将那人围住,抬起来往门外一扔,朱门重新关上,任凭他在外头大呼小叫都不予理睬。

这下子,宇文兄妹才看出来,这听泉山庄就连下人家丁都是练家子,功夫底子都不弱呀。

朱门外的叫骂声渐渐变成了哭喊,但是没有一人在意,继续跟周昆行喊价。

“周神医,我出五百两黄金,连同我带来的那匹宝马---白蹄乌作为诊金和谢礼。”

周昆行走入院中,原本围在一起的人自觉自动的让开一条道来,他走到那人面前,看了看,到:“肥头大耳,一身膘肉,活着就知道吃喝玩乐,跟猪都没分别,罢了罢了,看在白蹄乌的情分上,我救你,跟我走吧。”

眼看周昆行就要带人入内救治,宇文晨裕突然大喊道:“我出六百两黄金...加上这柄鲜于氏所铸造的雷音宝剑,恳请神医先医治我大哥。”

周昆行听得这句话,便转了身,朝宇文兄妹走了过来。

宇文晨裕忍了心中的舍不得,将剑递了出去。

周昆行拔剑一挥,连声道:“好剑好剑,果真是出自鲜于氏之手啊。”

不多久,他将剑收回剑鞘,扔还给宇文晨裕,道:“剑是好剑,但是,我不医。”

“为何不医?”

“我不懂剑法,要这么把好剑做什么?”周昆行笑着指了指满院子的人,道,“我的麻烦够多的了,收了这把剑,麻烦更多,不要更好。”

宇文晨裕一听这话,便急了,道:“神医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您肯医治我大哥,什么样的稀世珍宝我都能为您找来。”

“丫头,这话可说得太满了吧。”周昆行懒得再理她,冲着刚才的那富商喊道,“喂,死肥猪,跟我走啊。”

“神医,求您救救我大哥吧。”宇文晨裕一咬牙,索性给周昆行跪了下来。

宇文晨轩见到妹妹这样求他,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心疼,晨裕儿自小备受呵护,什么时候求过人?长这么大,连父母都没跪过,现在居然为了他给人下跪!他这个作大哥的,想来疼爱她,怎么能让她受这种罪?宇文晨轩伸手要将晨裕扶起来,可是晨裕甩开了他的手,还是跪着,宇文晨轩气力不济,拉不动她,心中如同被凌迟一般痛苦。

周昆行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宇文晨轩,摸了摸胡须,道:“大哥?你们长得可一点不像啊,是你的情郎吧。一个大男人,还得靠女人为你下跪求人,活着也没意思,你小子还是早些自我了断吧。”

晨裕何曾这般低声下气过?!但是为了大哥,她能心甘情愿这么做,但是她却容忍不了周昆行侮辱大哥,她刚想发火,旋即想到他是唯一一个能救大哥的人,只能无比挣扎地忍下,不发一言。

宇文晨轩站起来,将晨裕拉起来,柔声道:“走吧。”

晨裕双眼婆娑,若是离开,还有谁能救得了他?

宇文晨轩对她浅浅一笑,云淡风轻,脸上没有一丝痛苦、一丝苦恼、一丝绝望,踏出听泉山庄,天一样是蓝的,草一样是绿的,水一样是清的,宇文晨轩一样还是原来的宇文晨轩,不管是受伤或者是死亡。

周昆行从未在一个将死之人的脸上见过这样的笑容,特别是在这听泉山庄中,每个被他赶出门去的人无不是哭天抢地、诅咒谩骂,而这个年轻人却是一个例外,他的眼神并不是视死如归,多么壮烈英勇,而是平静自然得好像秋日里的落叶,永远不会强求老天多给它一天生命,永远也不会怨恨最后的消逝。

晨裕还是跟着宇文晨轩走了,她知道,他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不犹豫也不后悔,在眼泪还未落下之前擦掉,紧紧靠在宇文晨轩身边,相互依赖相互支持。

院子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安静了,所有人在看着他们,都不说话,似乎是惊奇的,却又多于惊奇,似乎多了些什么,又都不清楚了。

宇文兄妹走了几步,庄门就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绝色美人,她美,并不是仅仅因为她的容姿出众,沉鱼落雁,更因为见到她的第一眼,就会被让诱惑,迷恋她眼中荡漾的笑意,她笑容中有无限魅惑,好像能被她看上一眼就是万幸了,而她的每一眼都好像会说话,是脉脉低语,让人听不清,想更靠近她,才能听清楚。

宇文晨轩虽也为她惊艳的美貌所吸引,但是真正让他不能移目的原因却是这个女子挂在右手边的剑。银色的剑柄、剑鞘,与凌烯的剑有七八分相似,却比凌烯的剑短得多,也宽得多。而将佩剑挂在右手边,就意味着,她是个左撇子,江湖上会左手使剑的人本就少,用左手使剑的女子更是少,在武林中有名的只有一人---叶可情。

第二十八章

叶可情,江湖人称左岸火莲,惯用左手使剑,喜欢着一身艳红的劲装,娇艳夺目的外表下,是残忍酷辣的剑法,她不常在江湖走动,但是每一次她出现,都少不得一场腥风血雨,她就好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鬼差,来到人间必是为了向人索命的。

她是个魔女,出自极乐门,也就是江湖正道人士口中的“魔教”。碧落灵霄玉琼楼,缥缈云汉极乐门。这句诗说得便是指这个极为诡秘的极乐门,以玉琼楼为主楼,只要找到玉琼楼就等于是找到了极乐门,可惜,除了魔教中人,根本没有去过玉琼楼,就算去了,也没有能活着出来的,所以根本没有人知道玉琼楼究竟在哪里。黑白两道,极乐门都叫人闻名胆寒,因为其门人都和叶可情一样很少出现在江湖上,可以一旦出现,便是要血流成河的。

眼前这个绝色美人正是穿着一身红色,干净利落、简单贴身的衣服将她的美好身姿勾勒出来,惹人垂涎,她从不穿裙子,因为与人交手的时候,会影响她出剑的速度,更何况,她是如此喜欢别人惊艳和沉迷的目光。

宇文晨裕从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有一种深深的厌恶,她的妖媚放浪都已告诉了所有人她不是出自名门正派,她的美貌足以让任何女人羡慕和嫉妒,但是她的傲慢和魅惑又足以让任何女人憎恨。晨裕不喜欢、厌恶她,却不是因为嫉妒,而是因为害怕,一种连晨裕自己都从未有过的恐怖感觉,这个美艳的女人就像是一株剧毒的莲花,多艳丽就有多危险,她一直都带着笑容,却是在引诱他人跳入万劫不复的火坑,晨裕知道,她很危险。

“叶可情!”当周昆行叫出她名字的时候,宇文晨轩和院中有些见识的武林中人都不感觉奇怪,似乎都早已认定了她的身份,不过依然为她的美貌和传闻中狠毒的行事作风有些怀疑。

“周庄主。”叶可情绕过面前的宇文兄妹,想周昆行走去。

“哈哈哈,小妮子怎么想到来探望我了?”周昆行的笑声着实令人惊吓不小,人人都知道他脾气不好,就连他的四个弟子都是三年五载难得见他笑一回,更何况是这样开怀大笑。况且这一笑,就表示神医周昆行和叶可情这个魔女关系匪浅,江湖人自然对这样的情况万分不解、万分好奇,不过这院子的所有人都同时在想一个问题:神医的心情不错,是否会医治自己?

事实上,周昆行见了叶可情后确实心情大好,不过同时也没了医人救命的心情,笑呵呵地拉着叶可情就要往内院走,“情儿呀,你这两年去哪儿玩了?你不来,我这听泉山庄可冷清了,都把我无聊透了。”

“呵呵,庄主,你又不是不知道,玉琼楼规矩多,我哪能随便出去玩啊。”叶可情莞尔一笑,目光看向宇文兄妹,道,“此次登门造访,其实是有事请庄主帮忙的。”

“哎,我就知道你这小妮子没这么好心,要我帮什么忙?先说清楚,我只是帮你,可不是你们极乐门啊。”周昆行顺着叶可情的目光看向宇文兄妹两人,问道,“跟这两个年轻人有关?”

叶可情微微点头,缓步围着宇文兄妹走了一圈,含笑道:“庄主可知道他们的来历?”

“我听泉山庄从不问人来历,来这里的都是将死之人,我若不出手相救,他们便是死人,死人是没有差别的。”

“哈哈,说的是啊,死人是没有差别的,可是若有周庄主出手,死人也可以是活人啊。”

“你要我帮忙的事情就是救他?”

叶可情点点头,指了指宇文晨轩笑道:“他可是祀正门捉拿的要犯,宜王发出了江湖悬赏令,出三千两拿他,我接到消息,两天前,赏金已经加到了五千两,黑道上的暗花都有二千两黄金呢。”

“噢?原来这小子这么值钱呀。”周昆行笑了笑,带点讥讽带点不屑,道,“就算这小子再值钱,也不至于要劳动你亲自跑一趟吧。”

叶可情笑了笑,附在周昆行耳边说了些什么,他一时摇了摇头,继而又点了点头,随后便指着宇文晨轩道:“跟我走吧。”

宇文晨轩和晨裕都是一脸不解,他心中不免忐忑不安,就算周昆行肯出手相救,但是若和魔教、和叶可情扯上关系,将来会发生什么谁都无法预计,叶可情来这里定是有什么预谋,对他恐怕不会是好事。

宇文晨轩眉头微皱,小心翼翼地看向叶可情,恰好遇上她带笑的眼光,一双灵动的杏眼,流出的浅笑是这样的甜美迷人,谁能相信她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叶可情?

此时此刻,宇文晨轩忽然想起了凌烯,她又何尝不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姑娘,总是带着笑颜,总是温和柔美,可又是那么叫人捉摸不透,好像每一句话都是半真半假。凌烯救了他脱险,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就在宇文晨轩慌神的时候,叶可情靠到他身边,笑道:“宇文公子走吧。”

“多谢姑娘。”宇文晨轩虽然不想跟她夹杂不清,但是刚才确实是因为她,周昆行才愿意出手相救,这一点满院子的人都看得清楚,他既然赖不掉,只好大大方方向她道谢。

“呵呵,不必谢我,周庄主本就舍不得你死,我不过是为他搭了个台阶罢了。”

晨裕儿见叶可情靠得宇文晨轩很近,心中厌恶之情更盛,暗骂她不知廉耻,叶可情忽然一眼看过来,似乎是听见了她在骂她似得,惹得她有些心虚,转念一想,叶可情不过一样是个女子,也不见得比她大多少,厉害多少,何必要怕?为何要心虚?如此一想,便一眼瞪了回去,惹得叶可情捂着嘴一阵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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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泉山庄的内院简直就是一个人间仙境,这便是晨裕踏足其中的第一个念头。外头的大院很是普通,除了人多,似乎没有一点能让人注意的,她在大院里等了一个下午,现在回想起来就好像一块豆腐干,四四方方、平平无奇。

而这个内院却是别有洞天,还未踏入其中,便能闻到阵阵幽香,是混合了草木的芬芳和一些奇花的香甜,这些香味混在一起,并非许多染料倒在一缸里那么混乱肮脏,反而是融为一体,愈加沁人心脾。这些花草树木都是甚为珍贵的植物,周昆行的至宝,它们的种植和灌溉几乎都是周昆行和四个弟子亲力亲为的,决不让外人触碰它们一分一毫,这内院里的香味会让人如此惬意,当然也是周昆行花了不少心思安排栽种的。

跨进院门,有一段曲折的小径,其实这条算不得窄,甚至比其他宅院的通径要宽出许多,晨裕会觉得它窄小,是因为两旁种植着紫竹和一些她从未见过的藤蔓类的植物,那些枝条垂荡下来,便成了天然的珠帘,隔绝出了里外两个世界。

周昆行的内院好似是建在森林之中,若不是这些花花草草种得尽然有序,山石流水都是精心布局的,人人都会以为是走进了神秘的山林而不是一个庄院。

这里有着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金黄色花朵的茶花、须得数人才能合抱的参天古木、盘树而生的娇艳花朵,叶尖无花的植物,看得晨裕啧啧称奇,连宇文晨轩都忍不住叹为观止,心中对神医周昆行更多了几分钦佩,又多了几分怀疑,像他这样的一位世外高人,怎么会和极乐门、和叶可情有交情呢?

“噗通”一身轻响,宇文兄妹的眼光都从散落在各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花草上聚集到了边上的水池中,一条通体红色的鱼跃出水面,只在他们眼前跳了一跳,便又落回了水中。晨裕还未来得及唏嘘赞美这条艳丽的鱼儿,周昆行的一句话,将她的眼光又带到了另一种奇花上去。

“情儿,你看那朵紫色的莲花,可喜欢?”

就在这个水池里,飘着数十多莲花,正是亭亭玉立,如同一个个美人儿伸个懒腰,展开了四肢,慵懒而别有风情,可是唯有一朵,就是紫色的那一朵莲花,依然是含苞待放,羞羞怯怯的,似是羞涩的大家闺秀藏于深闺,欲出还退,又好似是沉睡的美人,恬静而迷人。但是它的颜色又是那么鲜艳,那么夺目,那么与众不同,令人无法不注意它,无法将目光再移到其他莲花上去。

“它好美。”叶可情看着那朵莲花,非常喜欢,说不出有一种心驰神往的感觉。

“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喜欢。它呀,就叫做睡火莲!”

“睡火莲...”

“这种莲花,一年的花期唯有短短七天,里面有许多金色的须触,好似烈焰一般保护着安睡其中的花蕊,只在凋谢前的一刻中间的花蕊才会全部绽放,故而得名睡火莲。要找到它可实在不容易,要看到它完全开放也不容易啊。”

叶可情听着周昆行缓缓道来,心神也不禁沉醉于睡火莲的珍奇、美艳和它的故事。

不仅叶可情,宇文兄妹也无不为之赞叹。

周昆行笑道:“哈哈哈哈,一年前,我一听到它的名字就决定要将它带回来了,这份礼物,你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