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从宫外抱来的孩子。”血妃警惕的望向四周,见无异样,索性也不再隐瞒了,“当时,我利用巫蛊之术将帝控制了起来,放入血池之中,而清音听到的那一声声叫喊,只不过是幻音罢了,篮子里面根本就不是她的孩子。”

激动难耐,同时,却又心如刀割。烧死的不是笑儿,却是一条最无辜的生命啊。

“冥帝被控制?”男子的双眉,浓重的蹙了起来,“他一心要除咒,这不是他的本意么?”冥恤似是不信,为了这个血咒,冥帝所做的一切,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原先平静的血妃,在听到他的问话后便突然的躁动了起来。她来来回回的在冥恤身前踱着步子,脸色,越渐阴霾。

被控制?清音猛地一惊,她大脑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久久没有了反应。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呢?一幕幕,倒退着回到了自己的意识中,她犹记得冥帝双手打开张在了血池的边沿之上,自己,一步步的逼近,她只当是冥帝知晓了一切,她只当是,他策划了这一切。

“帝,原来我们之间,真的是没有退路了…”

“啊。”清音两手猛地揪紧了自己的发,自己的那一句话,冥帝是听见了的,什么样的伤害,怕是都比不上对方的一句话。先前,一直是自己在坚持着所谓的希望,而那一日,却又是自己生生的将冥帝唯一的希望,给抨击打碎的。清音没有来得及看见他眼中的绝望,却在此时,清晰的感觉到了。

心痛如麻,怕是都不足以形容了。

她隐在黑暗中,仔细的将心中的繁芜压制下来,聆听着血妃的每一字每一语,不曾遗漏。

“对,就是因为她,冥帝竟想放弃自己唯一生还的机会。”血妃恨恨的咬着牙,“若不是我及时发现,怕是他们早就去了炫朝…”语气中,刚要透着几分得意,便想起了冥恤的斥责,以及为了将他们骗回来,自己所不惜一切伤害的妖妃,脸上的神情,便跟着再度黯淡下去。

“我真搞不懂,为什么一个那么平凡的女子,竟能将我十几年的计划全盘颠覆了。”血妃不解的抿着唇,眼神中尽显伤痛,“我要他活,我要他好好的活!”

冥恤平静的靠着身后的大树,始终保持着那样的姿势,纹丝不动。“明明有那个机会,你又为什么放弃了给冥帝除咒呢?”

“除了咒,不就如他们所愿了么?我不能接受他们安然的在一起,我要将冥帝从清音的心中彻底剔除,让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就是因为他的一己私欲,才会在她的眼前被活活的烧死,我要让她心死。我要将冥帝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那里,只能有我陪着他,自然…等到清音承受不住,离开冥帝了,我才会帮他解咒,那时候,他们的世界中就再也不会有彼此了。”血妃将心中压抑的想法一股脑的掏了出来,顿时便觉轻松多了,“现在只有最后一步了,娘,就是来向你告别的。”

“最后一步?”冥恤神色肃穆的将身子拉直,一手猛地攫住了她的手腕,“血咒未除,那孩子…”

“对,”她斩钉截铁的拦下了冥恤接下来的话语,“我这次回去,就是要用那孩子除去帝身上的血咒。”

“他不会同意的。”冥恤笃定而心酸的加重了手上的劲道,“为什么你还是不明白?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你是根本就留不住的。就像清音一样…她的人在这,她一心念的,却只有冥帝而已。”

“我不管,你只要留着她的身子就好,一个疯子,我管她有没有心。”血妃不自觉的将声音拔高,她害怕的逃避着,她知道冥恤所说的都是对的,可就是无意识的想要逃避。

“娘这一辈子为了自己,没有好好的顾上你们,清音的毒针我回头就去取出来,这也是,我能为你做的唯一一件事了。”血妃吃力的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般,无神的靠在了树干上,“这一回去,冥帝一定布下了天罗地网在等着我,他,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了。”

血妃从来没有想过,她同冥帝会有那样的结果。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对是错?

“放手吧。”冥恤不厌其烦的重复着,“放了冥帝,放了那孩子,也放了自己。十一年前的恩怨,妖都告诉我了,冥帝肯将那最难以启齿的往事倾诉于她,那就说明,他已经放下了。而能让他放得下一切的,只有一个人。这么多年了,你也该累了、乏了,找个清净的地方,好好地安定下来不好么?”

他的语气中,有的只是规劝,和最自然的一点亲情流露,若说先前还有恨的话,妖妃的一封信,就彻底的将他原有的想法改变了。冥帝的一切,说白了就是他们的娘亲给剥夺的。

“恤儿,娘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帝他接连几天没有招寝,他这是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就看我会不会出现。一张大网,怕是早就在等着我了,可我…又不得不去。”血妃嘲讽的勾起唇角,“自作孽啊,到头来,被牢牢掌控着的却还是我。”

若是能轻易放手,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是非恩怨了。血妃的一生,在遇上冥帝的那日起,就已经脱离了方向,连带着,将周边所有人的命运,一道改变。

“你可以为了冥帝做一切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他的生命,你始终不能主宰,你若真要以那孩子换得他的性命,也得看看他能不能同意了。”冥恤望着身前的女子,只觉她时而陌生,时而熟悉,就连自己都捉摸不透。

“那孩子,在哪?”

清音探了下头,冥恤的每一句问话,都像是从自己心里掏出来的,那般贴切。她疯狂的开始想念笑儿,想念冥帝。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到自己的儿子,回到冥帝的身边。

“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血妃噤声的脑袋转向了树上头的明月,“一个,他们都能听得见他哭声的地方。”

“恤儿,娘不求别的,只求你同妖不要恨我。”血妃将落在上空的视线收了回来,“你很勇敢,并没有因为先前的一切,而放弃自己的责任,娘,很骄傲。”

她的语气,平淡的朴实,这时的她,只是一名最普通的母亲。

“好了。”收回神,血妃两手轻伸出,穿过了冥恤的腋下,见他并未有推开的意思,这才欣喜的大着胆子靠上前去。脑袋,窝在了他的心口。

“我的儿子,果然是长大了。”她带着欣慰的口气,将头舒心的动了动,“原谅娘,原谅娘的一切…”

他的胸膛足够宽阔,可以挡住一切的暴风骤雨,血妃两手环在冥恤的背后,交握,那种感觉,是自己从来没有过的。望着身前那抹小小的身影,冥恤手足无措的不知该如何反应,他两手扬在身侧,过了许久,才忐忑的慢慢落下,滑至了血妃的肩上。

这本是一个最简单的拥抱,然而在两人的动作中,却显得如此生疏以及小心翼翼。意识到了冥恤的贴近,血妃心头一热,眼眶中,竟是冰凉闪现。

她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一切,却不知血浓于水,这样的亲情,对于她来说竟是那般的渴求。

清音就蹲在原地,她望着相拥的二人,内心跟着复杂的抽痛,忘了呼吸。她跟着冥恤同血妃,暂时放下了一切,静静的,让心沉寂。

第一百五十章 无缘相守

过了许久,脚踝处传来一阵噬骨的麻意,清音不敢去揉,只能干蹲在那,维持着相同的姿势。

远处的二人,慢慢放开了身子,血妃适时的将眼泪逼了回去,望向冥恤的眼中,带着几分贪恋,“好了,娘要走了。”

冷酷着俊颜,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着血妃转身离去,冥恤挣扎的张了下嘴,“你,自己当心点。”

毅然决然的背影,终是不舍,却没有回一下头,默默的点了下脑袋,便大步走出了这片茂盛的林子。身后,男子的裙摆沾在了凌乱的灌木丛上,他紧跟上前一步,却被那阻隔的撕裂声,拦下了步子。

冥恤站在原地,一手撑住了边上的树干,冷峻的脸色在月影下显得尤为孤寂,清音不敢乱动一下,只能干等着,更加不敢贸然出去。

直到,他颓然的放下手走出林子,清音才紧挨着柔软的草地瘫坐了下来。太多的惊喜太多的意外,需要她来好好的安抚,两手按在胸口,她雀跃的久久不能平复,笑儿没死,而当日在祭台上的一切…

她咬着唇,心绪万千的将双腿盘起,对,回去,一定要回去。

不,另一道声音,却在心里炸响,现在还不能回去,身上的毒针一日不解,自己就还得疯下去,不然,迟早都是在血妃的掌握之中。一边,又火急火燎的双手紧握,可是帝已经撑不下去了,还有…笑儿究竟被藏在了什么地方?

清音情急的站了起来,她忘了周边一眼,确定无人后才小步向外走了出去。

冥恤回到营帐之时,并未先去清音那里,而是脸色阴霾的朝着另一边走去。

原先那个清冷的营帐内,竟是灯火通明,他急促的向前,一手猛地掀开了帐帘。

里面,只有一名女子背对着自己。身上着一身简朴的衣衫,她一手撑住床沿,另一手朝着榻上的男子凑近。动作被放得很柔,悄无声息的进行着。而这一切看在身后的冥恤眼中,却变了一番滋味。这是全营的禁地,是他和他两人的世界,而如今,却被硬生生的闯入了。

“住手。”随着一声怒叱传来,女子惊得手上一抖,在看清楚了来人之后,急忙回身跪倒在地上,“奴婢,奴婢参加恤王爷。”

他大步流星的走进营帐,双目直直的落在榻上,并未睬那跪着的女子一眼,待到走近之后,才弯腰细细查看着。榻上之人依旧熟睡着,发上、脸上带着湿渍,像是刚被擦拭过。

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而一股怒意,却再度升腾起来,冥恤转身,用力的一脚朝着那跪着的女子踹去。

“啊——”她一生惊呼,疼的两手紧紧按在胸前,抬眸惊恐的望向冥恤,“恤王爷饶命,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走上前几步,才看清那人竟是清音身边的丫鬟叶丫头,“谁让你进来的?”

“王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路过这里…”叶丫头语无伦次的紧张起来,“奴婢只是给燿王爷擦了把脸,什么都没做啊。”

“没有本王的允许,你竟敢私自闯入这禁地。”冥恤猛地弯下腰去,两手将地上的女子给提了起来,拉向自己,“若是燿有个什么闪失,本王就砍了你。”那样的狠戾的眼神,一下让叶丫头懵的说不出话来,她紧张的只知道摇着脑袋,惊惧的眸子紧盯向他。

“滚!”冥恤正愁无处发泄,他双手猛地用力,一下便将叶丫头的身子给大力甩了出去。

“啊…”惊呼声抑制不住的从口中喊了出来,伴随着一阵‘砰’的声音传来,女子的身子撞上一边的桌子,过大的冲击力,连带着那桌子都被掀到了地上,上头的面盆、茶盏,零零碎碎的散了一地。

她躺在那里一动都动不了,身下,全是打翻的水渍,积累起来的凉意窜入了单薄的内衣中,让她冷的全身止不住发颤。看着冥恤不断逼近的身子,她想要往后缩去,可刚才那一撞却让她脊背受创,爬都爬不动,“恤王爷,奴婢再也不敢了。”

他却是丝毫没有要放过的意思,走近她的身子蹲下,双目炯炯的紧盯着她,“燿的秘密,本王不想让第三人知道。”

望着他犀利的眸子,叶丫头想也不想的便慌乱点头,即刻应允,“奴婢不会说出去的。”

冥恤点了下头,身子并未退开,两手却分别落在了叶丫头的脚踝上,手腕猛地一拉,将她整个人扯了过来。

“啊!”受伤的脊背被强行用力,身下的毛毯虽是绵软,却还是让她疼得钻心,叶丫头眨了下眼,却发现赫然出现在眼前的,竟是冥恤那张被放大的俊颜。她惊得瞳仁一缩,尴尬的视线从他颈间穿过,落在了远处的某一点上。这样的姿势,实在太过于敏感。

冥恤伸出的手刚要碰触上她的下巴,那门口的帐帘,一下就被掀开了。

清音好奇的望着二人的动作,她身子一钻便走了进去,看着一地的狼藉,再看看叶丫头苍白的脸色,视线最终落在了那床榻上。

“清音,”冥恤松开手,起身拉住了她的手腕,“快回去休息。”

“人。”她指了指榻上隆起的身影,头部被一旁的摆设挡住了,她根本就看不清楚。一手将冥恤的手拉开,自顾自的走上前去。

而他,并未相拦,双眼胶着在清音的背上,看着她一路走近。

一抹淡然冷漠的紫色,赫然出现在了眼前。这里,她刚刚来过,只是记不清楚那人长什么样了。紧张的脚步声,缓慢的一路踩过,终于,那张被摆设遮挡住的脸整个呈现在了面前,一如他身上的衣衫那般…让人心疼,是冥燿。

清音差点惊呼出口,眼眶内忽地酸涩难耐,氤氲的水汽一下齐聚而来。不能哭,清音不能哭。一遍遍的,她这样告诉自己,你已经疯了,什么人都不记得了。

望着她呆愣住的背影,冥恤希冀的走上前,站在她的身侧,“清音,你是不是认出来了?”

她一语不发的紧紧盯着,双拳,松了紧,紧了松,尖细的直接深深磕进掌心,痛入心扉,“他是不是死了啊?”

仰脸,却要强装着一脸的欢笑,原来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让自己逃避现实并不好,什么感觉都没有了,痴傻的令自己都感到心酸。

“清音,燿他没有死。”冥恤的眼中,迅速划过一抹黯淡,面色冷淡的望向床榻。

“哦。”她轻应了一声,弯下腰去,再度推上他的肩膀,“喂,别睡觉了,起来玩啊。”

见冥燿没有丝毫的反应,清音又是紧张又是害怕的加重了手上的劲道,“起来啊,不能再睡了…”

劲,越使越大,怎么会这样?心中的恐惧感逐渐席卷了过来,清音的嗓子中,已经带着一抹哭腔,却只能强忍着,不让冥恤看出来。

“清音,”他忙的拉住了女子的手,让她面对着自己,“燿已经醒不过来了。”

“为什么?”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她痛苦的掩饰起泪水,脸上拼命想要笑出来,“为什么醒不过来?”

“因为,”冥恤亦是难受的喉间一紧,他望了男子一眼,幽幽开口,“因为他只能这样躺在床榻上,一直睡觉。”

“哦。”清音了然的点了下头,眼角羡慕的勾起,“我也好想一直这样睡觉哦。”她转过身子望向地上的叶丫头,“我要睡觉。”

叶丫头怯怯的望向冥恤,两手用力的将自己撑了起来,她一瘸一拐的走了几步,一手放在背后按住了被撞伤的地方。

“你先带清音下去。”冥恤总算是松了口,脸色却依旧没有松缓下来,“以后,不要再踏入这里一步。”

“是,奴婢明白。”叶丫头噙着泪水,颤抖的想要去拉住清音的手,不料手还未碰上,她却自顾自的走了出去,“睡觉了。”

她怕多呆下去,自己迟早会露馅。她不忍心看叶丫头一眼,恢复了清明,却是如此之难。要面对的一下子多了,而自己压根就做不到无动于衷。

“清音,”叶丫头不疑有他,只当她是困了,极力的拖动身子便赶了上去。身后,冥恤见二人出了营帐,默默立在榻前,他不知道怎么同沉睡中的冥燿开口,张了张嘴,便说出一句,“燿,清音来过了。”

望着没有丝毫反应的男子,自己也早就习惯了。他疲倦的靠着床柱,静默的与黑夜融为一体。

追出帐外的叶丫头给清音几句话就打发了回去,她一个劲的囔着困,还不让人盯着,看着她乖乖的脱了鞋子上了榻,叶丫头这才折身走了回去。

望着帐外那蹒跚的身影,清音露在锦被外的眸子一下便被浸湿了。叶丫头一路跟随着自己,如今她受了伤,自己却要硬装做无动于衷。而榻上的冥燿,什么叫做一直睡觉,她苦涩的闭上眼睛,那样的情况她懂,应该就是现代所说的植物人了。有可能在某一天,某一时,真就那么毫无知觉的睡了过去。

冥朝

一座虚掩的寝殿内,长久没有人来清理,庭院中,一片萧条。

一名小丫鬟授了命,战战兢兢的端着面盆跨了进去。身后,跟着一名嬤嬤以及太监。

“这燿王爷都去了这么久了,皇后娘娘怎么突然兴起,让奴婢们来将这寝殿打扫干净?”小丫鬟走在前面不解的轻声问出口。

“就是,”身后的嬤嬤瞅眼望了望四侧,“前几天还有人说,燿王爷的寝殿闹鬼呢。”

“啊!”年幼的丫鬟禁不起惊吓,跳着后退了一大步,“嬤嬤你哦别吓人啊。”

“要死了你,这么大声。”那名嬤嬤紧跟着站住脚步,心有余悸的不断拍着胸口,“你又没见着,怕什么怕。”

“嬤嬤,您快别说了。”小丫鬟退到那太监的身边,跟在一侧慢慢的朝着前头迈去。

虚掩的殿门,忽地晃了一下,被风吹开后又重重的砸向一边。几人吓得浑身一颤,冷汗涔涔。推搡着,都不敢先上前。最后,还是那太监自告奋勇的首当其冲,一步步迈上了石阶。‘吱’那殿门忽地一声,又弹了回来,几人吓得差点就转身而逃,亏得那太监伸出一手,将那门挡了下来。

“没事,就是风声。”他手上一用力,便将关起的门向着里边推去,“咳咳…”

粉尘,一大坨的落了下来,几人只顾着去擦那被灰迷住的眼睛,头上,脸上落了个一鼻子的灰。“多久没打扫了啊?”小丫鬟嘀咕出声,两手在身前不断的摆动着。

直到那粉尘落了个干净,几人才将身上掸了掸,欲要跨进去。

“等等。”精明的嬤嬤一把拦在前头,“什么味道?”

那丫鬟同太监跟着鼻翼轻嗅,只闻着空气中,似是有着一股淡淡的腥味,随着殿门的打开,而一下飞扑了过来。中间,还夹杂着一种说不明的味道。

“看,那是什么?”小丫鬟首先反应过来,颤抖着一指指向殿内,“好象是一个人啊。”

“可不是嘛。”嬤嬤大着胆子走了进去,只见地上躺着一名毫无声息的女子,身上却穿着一件紫色的男装,上半身靠在了桌腿上,身下,全是血,大滩大滩的血渍已经干涸,围绕着整间屋子。看上去,像是已经死了几天了。

“嬤嬤,”身后的小丫鬟怯怯的轻唤,她望着那女子干枯的面容,惊惧的强忍住欲呕的不适,“那,那不是意嬤嬤吗?”

何等风华绝代的一名女子,却选择了这般的死法。地上,躺着无数燃尽的火烛,蜡油烧了满满的一地,将她的身子就包围在了中间。这是一个古老的传说,据闻只要在死前,放干自己的血,再在屋中点满蜡烛,身上穿着自己所爱之人的衣裳,那么,他们的下一世就一定能够再相遇,原先不爱的那一方,到了下辈子,就会深深眷恋着对方,至死方休。

怪不得女子的脸上,一点痛苦的神情都没有,有的只是解脱。有的人,活着比死了累的多了。她希望可以追随着冥燿,希望他的下一世,有自己。

望着满屋子的摆设,那名嬤嬤的脸色已经没有了恐惧。她环顾四周,取过柜中的一床锦被,盖在了女子的身上,扭头朝着二人说道,“来,一起抬出去吧。”

“这,要上报么?”太监跟着上前,来到了女子的身后。

“不用了,这宫中死的人还少吗?”嬤嬤无奈的轻叹了口气,“一个两个,就如那蝼蚁般,根本就没有人会在乎的。”

卷上一床锦被,宫外的乱葬岗便是死后的归宿了。那些侍寝下来的女子,哪个不是国色天香,可当抬出来的时候,却连一件蔽体的衣裳都没有。谁还能记得,这宫中有过她们的存在?

“抬出去吧。”嬤嬤将锦被围在她的身上,那小丫鬟胆子小,最后还是边上的太监动了手。

“待会有的打扫了。”两人嘀嘀咕咕的念叨着,这宫中,早就不存在了什么人情,能在死的时候给你一床御寒之物就已经不错了。

几人,逐渐的走远,剩下的寝殿,再度孤零零的屹立在了寒风之中,冷漠的睨视着一切。

长廊的另一边,梵祭司望着几人的身影,单手拖着坚毅的下巴,出了神。

“这宫内,又少了一个人。”一道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他不用回头,也能知道是谁。

副祭司一身白袍,独树一帜的站在了他的身边,“这黑夜,看来是过不去了。”

梵祭司并未说话,只是睬了他一眼,视线空灵的落在某一处。

“梵,我们离开冥朝吧。”风擎燃一手放在了他的肩上,鬼面下的俊脸,满含希望,“凭我们的本事,走到哪都是一样的。”

冷漠的单手覆了上去,将他的手轻拉下来,“我是不会离开的。”

“为什么?”风擎燃不由的加重语气,不用想,答案便明了了,“是不是因为皇后?梵,她已经是皇后了,你们是不可能的。”

“用不着你来提醒。”梵祭司恼怒的一把将身前的男子推开,“我的事,何需你来过问了?”

“你那样的执迷不悟,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风擎燃气愤的双眼紧盯着他,“你以为,皇上会放了她,让你们厮守么?”

“呵呵,”一声充满讽刺之味的笑意从梵祭司的口中逸了出来,“我和妖,是没有结果的。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可是…我和你呢?那不是更加荒唐么?”他咄咄逼人的走上前去,迫得男子与自己直视,“难道我们在一起,就是世俗能容忍的?”

副祭司被他逼人的口气堵的一时语塞,他倒退了一步,用力挥开手,“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他紧接住男子的话语,“我的心里,不打算再容下别人了。”

自己的心意,无意隐瞒,“这辈子,有一个就已经足够了。”

哪怕得不到,哪怕…真的是无花果。

风擎燃早便知道是这样的答案,他退了一下身子,自顾自的走开。强求,还不如罢手。

第一百五十一章 除去毒针

装作没心没肺的生活,清音只觉那样的日子抑郁极了,一方面,惦记着冥朝,另一方面却又脱不开身。

侧身躺在榻上,她翻来覆去却怎么都睡不着,直到,一阵异响从外面传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