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屏息凝神的紧闭上双眼,她听着那脚步声轻微的在向着自己接近,一颗心紧张的都要跳出来了。

血妃走到了榻前,弯下腰凝望着她的睡颜,越看,心便越加沉寂不了,“要不是为了恤儿,我真想就这么送你一程。”

清音努力的不让自己露出丝毫的端倪,放在锦被外的手,被轻轻的抬了起来。手上的袖口被掳至了肩膀处,血妃五指按在她的肩上,嘴中默念。她直觉一阵疼痛自心口处袭来,想喊也喊不出声,慢慢的,朝着清音的手臂下移。

在接近手腕的地方,血妃两指按住她的经脉,猛地一用力,那针便从清音的体内冲了出来,她身子一侧,看着毒针刺在了地上的毛毯中。抓着清音的手,却并未放开,双目始终盯着她手腕上的一点暗红色针眼。

另一串脚步声,再度传了过来,血妃将清音的手放回锦被中,起身开口道,“恤儿,娘已经解了她的毒针。”

冥恤心情复杂的上前,他知道,这是血妃走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说不定,今后母子二人都不能见面了。

“这样,今后就没事了么?”他透着几分担忧的神色望向榻上的清音。

“对,没事了。”血妃轻描淡写的开口道,“记住娘的话,不要让她回到冥朝,不然…娘是不会再放过她的。”带着警告的语气,她回眸望向清音,“我要走了,恤儿,你一定要记住娘的话。”

听着她三番两次的叮嘱,冥恤双手背在身后,沉默的点了下头。

血妃见状,这才安心的提起裙摆,朝着帐外走去,一手掀开帐帘,侧目眷恋的望了他一眼后,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暗夜中。那原先无动于衷的男子,终是颓然的坐了下来,双目空洞的没有一点焦距,直直的盯着她消失的那个方向。

清音只能继续装睡,一道暗影打在自己的脸上,她紧闭着双目,心却是飞到了很远的地方。

冥朝

高高的城墙上头,正是在冥燿摔落的地方,站着一名硬挺的男子。

他俯视着身下的万里江山,连绵不绝的村庄院落,此时都凝寂在月色斑驳的黑暗之下。冥帝负手迎风,半边脸颊妖娆魅惑,薄唇毫无温度的紧紧抿起。皇城脚下,一切都在他的手中,单手伸出,他顿觉空空如也,什么都抓不到。

一袭蓝色的裙摆,旖旎在青石板面上,妖妃头一抬,便望见了远处的男子。

孤傲的身影,被黑暗笼罩了起来,披散在身后的墨发,随着轻风舞动,说不出的寂寞荒凉。心中,不再有那么多的排斥,妖妃拾起裙摆,一步步的跨上了石阶。她静静的来到了冥帝的身后,望着那依旧挺的直直的脊梁,心一酸,便将手轻落在了他的肩上。

冥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直到肩上一重,才恍惚的回过神来,他幽暗的眸子从远处收了回来,望向边上的妖妃,“你怎么过来了?”

她放下手,转身保持着同他一样的姿势,举目望向城楼之外,“睡不着,便出来走走。”

夜色如稠,浓浓的似是能滴出水来。远山峻岭,被朦胧的勾勒了出来,妖妃望着那一片景色,忍不住轻呼出口,“外面的世界,真好。”

冥帝侧目,睨视了她一眼,她的话只有他能懂,她话中的渴望,也是他所祈求想要得到的。横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道城墙而已,只要越过了它,外面的世界就近在咫尺。可就是这微不足道的高墙院落,却深深的将他们囚禁在了里面,一辈子都休想走出去。

妖妃失落的眼神最终还是不舍的收了回去,她转身,面对着冥帝,“你知道吗?刚进宫的那天,也就是我被封上公主的那一天,我看见你就高高的坐在皇上的身边,那时候我便想,他应该是我的哥哥呢。”嘴角轻勾起,带着几分玩笑的释然,“你总是一副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的神情,那时候我就想着,你真的和恤哥哥一样,一样的自大。”

“从小,娘就不让我和恤哥哥他们一起,她自己又不在寝殿,而每次见到你,你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我那时候不懂,只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直到那一日,娘被封为了血妃,我才有了些懵懂的了解。”妖妃的美目中,满满的寂寥,她是在不想再去回忆十一年前的事,“我才来都没有了解过自己的娘亲是怎样的一个人,我甚至自己怄气,发誓这辈子,即使有机会再见到她,我也不会再喊她一声娘了。”

她控制不住的情绪,忽地便黯淡了下来,“而那日在祭台上,我真的做到了。我看着她一步步的向我走近,那一声娘亲,真的…再也唤不出来了。还是,我已经遗忘了,不知道有娘亲,是怎样的感觉了?”

妖妃禁不住的反问,她自嘲的轻笑出口,一双美目最终落在了面无表情的冥帝身上,“而你,如果,真的是母债子偿的话,至少…我已经偿还干净,不欠你什么了。”

“我同梵,我亦没有想过将来,我的一生,都赔给了你,人们都说有来世,我不信,却又希望它能有。我的来世…我只想生在一个普通人家,穷也罢,苦也罢。我只要一个疼我的爹和一个爱我的娘,如果在来世,我能同梵继续相遇的话,哪怕是过着最艰苦的男耕女织,我也愿意。”她平静的面容上,终究不能掩饰住心底的酸涩,眼眶中,水雾重重,声音也完全的变了调。

冥帝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起了身前的这名女子。自己对她,一向就是厌恶仇恨的。他明着将全身的宠爱都给了她,实则,是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处。他逼得她,在这后宫中开始泯灭自己的人性,卸下所有的较弱,同自己一样,变得狠戾残暴。

第一次,她亲手除去了一名想要加害于她的妃子。那一夜,她一下都未合眼,只是窝在榻上不断的哭泣。而他,都看在眼里。他要的便是同血妃一样,将人摧残。他要让妖妃,亲手将自己逼上一条不归路,同他一样,没有灵魂的同黑暗为舞。

而这一次,她所说出口的话,却一直是冥帝自己心中所想,而不敢吐露的心声,一个普通的家庭,一个相伴一生的人,却是…遥望而不可及啊。

血妃毁了他,而他却毁了妖妃。这样的报复,受伤最重的,又究竟是谁呢?

“我这辈子,除了梵,最对不起的就是…”妖妃氤氲着水雾的眸子轻合,晶莹便顺着颊侧一路滑了下来,“就是那个孩子。”

身侧的冥帝听闻,心口亦是一颤,疼痛感逐渐加剧,让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孩子?那个被自己同妖妃遗弃的孩子,竟会让他久未跳动的心,再次痛了起来。

“我好后悔。”她转身,认真的望向冥帝,“当时我就想,你是一定不会让他活下来的。而我自己,更加不允许他留下来。因为,那是你的孩子。我将全部的恨意,都移到了他的身上,当那绳子紧紧的缠上我小腹的时候,我也会害怕,我也想要有人在边上能够陪着我。我甚至期盼的想着,你会突然出现,对我说…把他留下来吧。而我要的只是一个心软的借口啊。”

妖妃泣不成声的一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我同自己的孩子,失之交臂,他肯定不会原谅我,再也不愿意见到我了。”一手,胡乱的抹着脸上的眼泪,“其实,我当时根本就下不去手,我一遍遍的对自己说,你是妖妃啊,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这个孩子留不得,难道…你要他同你一样吗?我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就是这一句话,让我下了手…”

冥帝一张俊颜紧拧,他只当是妖妃同自己一样,既然她下得了那个手,自然…是没有丁点感觉的。

可是毕竟是血浓于水,那毕竟是一条性命,一个活生生被扼杀的孩子。

“朕从来就没有在意过那个孩子…”

妖妃原先黯淡的眸子,一下便呈现出了一种绝望的了然,冥帝说出的这句话,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不奇怪,却…感到心疼。这种痛,跟着便侵入了自己的五脏六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孩子。虽然已经不在了,可一句不在意,却让他的来不及出生,昭示了某种她不愿承认的多余。

“直到…”冥帝深邃的潭底,像是被丢入了一颗巨大的石子,水波涟漪了起来,“我遇上了清音,我们…有了笑儿。”

“朕一辈子的爱,都放在了他们的身上,清音的到来,本就是注定的。我一开始单纯的只是将她当作血奴,没有料到自己会有沦陷的一天。她,太过于普通,没有一样值得人驻足的华丽。可就是因为她的这份普通,才让朕明白了,原来我一直以来想要的,便是这种最为平凡的温暖…”冥帝双眸落在了身前的妖妃身上,“直到,笑儿第一次叫我皇皇的时候,我竟然手足无措了。”

她静静的聆听着,冥帝的脸上,带着一种放松的神情,仿佛为了他们母子的安宁,他哪怕抛开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小手抓着我,嘴里稚嫩的喊着皇皇的时候…朕,竟然想到了那个孩子,那个,我们的孩子。”冥帝望着妖妃的眸子,看到她小嘴微张,满脸的难以置信。

“你或许不会相信。”看出了她心底的疑虑,冥帝放在身侧的两手,落在了妖妃的肩上,“朕想着,那个孩子要是在的话,早就能跑来跑去,唤你母妃了吧?”

一声母妃,让她好不容易抑制住的眼泪,再度簌簌的掉了下来,冥帝伸出手去,将她的泪渍一颗颗擦去,“孩子,不会怪你的,要怪,也只会怪我这个父皇,是我没有在意过他的存在,也是我没有将他留下来…”

今日的冥帝,让妖妃捉摸不懂,她抬起脑袋,望着他的俊颜。那半边脸颊,已经毁了,狰狞的蛇形皮肤让她看得心都凉了。脑中,又想起了清音那张温润的笑脸。

究竟是为了什么,一切的兜兜转转,同自己还是脱不了干系。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娘亲,冥帝同清音,本可以省去一切的磨难,而她却生生的忤逆天命,将两人强行分开。一个鳄在塞外无心而活,另一个,却在权力的巅峰,等死。

“帝,有了这句话…”她真的什么都放下了,她同冥帝,没有爱。而今晚,却因为他们共同的孩子,而站在了一起。在那一刻,那居然私心的想要同冥帝要一份爱,哪怕只有一点点,哪怕只是在清音同笑儿那里挤出来的一点点,她也开心了。虽然孩子没有出生,虽然…他死在了自己的手中。可是,当她看着清音在祭台上的那一幕时,她便生生后悔了。那种母子连心的感觉,促使她,想要开口问冥帝要一份,属于他们孩子的爱。

却不料,自己还未说出口,冥帝就给了。

他的不在乎,居然也会改变。

“你同清音,一切都会好的。”她安抚的抚上冥帝的胸口,“我一定会帮助你们,用尽一切的,给你们幸福。”

妖妃的神色中,满是认真坚韧,冥帝一把覆上她的柔荑,轻轻扯落,“朕的幸福,早就毁了。”

那般绝望的眼神,嘶哑的语气,就像是她每次想起自己同梵祭司时一样,“不,你要记着清音的话,有爱…一定会有出路。”

你们都要记着,千万不能放弃。

妖妃将手从冥帝的掌心抽出,她旋身,便朝着那城墙下走去,“冥朝的黑暗,总有一天会过去。帝…如果我看不到的话,请你一定要让我走在有阳光的地方。”

她语气中的哀怨、解脱却让冥帝久久会不过神来,望着那一袭纯净的天空色消失在尽头,冥帝并未多想,只是转过身子,继续朝着大漠的方向瞭望。

清音醒来的时候,冥恤已经出去了,她翻了个身,望向外头,已经天亮了。

叶丫头掀开帘子的时候,正好看见她起身,坐在了榻上。

“清音,”她不自然的迈着步子,背上的伤口,每动一下就疼的厉害,“别干坐着,快起来吧。”

清音尽可能冷漠的忽视一切,她下了塌,在叶丫头的服侍下穿上衣衫,用了早膳。血妃怕是已经离开了这里,她表面上一脸的懵懂不语,实则,内心却是惶恐不安。一定要赶回冥朝,她要告诉冥帝,笑儿还好好的活着。

而冥恤,她却是一点也吃不准,他会放自己回去么?

“帝…”唯今的法子,也只能这样了。

“清音,怎么了?”叶丫头见她吵闹着,已经好几天没有提及的名字,却是从她口中又被说了出来。

“帝,我要帝…”本来只是想试探,而那话一说出口,被积埋在心底的思念,源源不断的浮现了上来,眼眶真的一下就浸湿了,“我要见帝…”借着自己的疯劲,她用力将桌上的茶盏都扫到了地上,那样的地念,真的会啃噬心灵,痛苦难耐啊。

“怎么回事?”外头的冥恤一走进来就看见了不断闹腾的清音。

“呜呜…”她拾起地上的碎渣就扔向冥恤,“不要在这,回去,回去…”

“回去哪?”冥恤大步上前,两手按在了她的肩上,不让她动弹,“你想去哪?”

“帝,我要帝…”清音拼劲全力的将冥帝的名字喊了出来,她左右挣扎,语气中泄露着愤恨,她只是想要回去,冥帝一个人,怕是要承受不住了。

“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只能留在这里。”冥恤霸道的宣称着,他牢记着血妃的话,若是放她回去了,自己就没有一点把握保住她了,“清音,记着,世界上没有帝这个人。”

“不,骗人,骗人…”清音张牙舞爪的将冥恤从身边推开,她知道,他根本就不可能送自己回去,那她,就更加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清醒了。

见她不断的苦恼,外侧,又传来了士兵的通报声,冥恤无奈的摇了下头,便吩咐一边的叶丫头,“好好照顾好她,千万不要让她乱跑。”

“是,恤王爷,”叶丫头一边整理着地上的碎渣,一边领命。

直到冥恤走出了营帐,清音才慢慢停下哭闹,她看着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叶丫头,一颗心便酸的厉害。她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手,慢慢的落在了叶丫头的肩上。她手中的动作一僵,抬起脑袋,“清音…”

蹲下身子,清音将她手掌里面的碎片拿起来,扔到了地上,“不要捡了,叶丫头。”

布满晶莹的双眼,一下就睁得老大,她难以置信的张了张嘴,愣是半晌没有开口。望着清音的一双如水瞳眸,那般清澈,“清音?”她还是不能确定,蹲着的身子僵硬的保持着先前的动作,叶丫头伸出一手,拉住了她的手腕,“清音…”这一次,是带着忐忑的试探,两眼一瞬不瞬的紧盯着她。

嘴角,勾起了那抹熟悉的温暖笑意,清音双手一张,便将叶丫头纳入了怀中,“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清音,”她重复着她的名字,身子推开认真的瞅着清音,“你真的好了?”

望着她满脸的希冀,清音难受的咬唇点了下头,“对,我已经好了。”

她信得过叶丫头,就同叶丫头对自己一样,“我想回去。”

“回到冥朝吗?”她将清音搀扶了起来,两人双双坐到了一边的凳子上,“那里,你真的还要回去吗?”

“对,”清音坚定的重重点头,她眸光灵动的望向帐外,“我要回去。”

“可是恤王爷那边…”叶丫头犹豫的望向清音,“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他,是断不可能放你走的,冥朝那边,你回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我知道,”清音认真的点了下头,她双手拉起叶丫头,“帝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你说,我还能在这待下去吗?”起身,走在营帐中,“以前,我没有了意识,或许什么都能逃避,我听不见他的叫唤,望不见他的寂寞无助,可现在呢?我还能再这般熟视无睹么?叶丫头,我真的做不到啊。”

身后,她站起了身子,两手将她拥了起来,“清音,不要想了,你不是要回去么?听说今晚军营内有议事,等天黑了我们就走。”

“真的?”她难掩雀跃的高呼出声,小脸刚扬起,便垮了下去,“可是,这里守备森严,我们根本就出不去啊?”

“我又办法,”叶丫头在她的手上轻拍,“清音,只要你想回去,我就一定会帮你。”

望着她一脸的自信,清音原先的那点忐忑也被抚平了,“谢谢你,叶丫头。”

“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我都只有你一个朋友。”叶丫头双手一收,脑袋枕在了清音的肩上,“我们就等着天黑吧。”

从到了大漠的那天起,清音就没有一天安稳过,她疯了,可嘴里脑力全是冥帝,那时候叶丫头就扪心自问,他们是不是都做错了,那样的将他们分开,对于清音来讲,是一种更大的煎熬也说不定。

这一天,是极度漫长的。叶丫头避开眼线,已经开始打理起了一切,而清音就呆在营帐里,一步都没有离开。气氛,紧张的再两人的对视中愈演愈烈,好不容易用了晚膳,直到天际彻底的黑透,那颗悬着的心,更是被吊起了几分。一整天,冥恤都没有踏进来一步,叶丫头来来回回了好几次,更是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清音,”她为难的望着边上的女子,“耀王爷的营帐前已经加派了侍卫把守,你要想见上一面,怕是很难,”自从上次她无意间闯入后,冥恤便派了侍卫守着,任何人都不能接近。

“以后,从有机会的,”见她一脸的失望,叶丫头轻声劝慰道,“再说,耀王爷现在也听不到你的话,看不见你的人,只要他没事就好了。”

清音无奈的握着双手,最终,还是妥协的点下了头。

“时辰差不多了,”叶丫头望了外面一眼,见无异样,这才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展开,放到了清音的手中,“这是临走之时,皇后给我的。”

“皇后?”她不解的接过手去,是一块天蓝色的帕子,上面还绣着一个‘妖’字。

“对,皇后说,她不知道她的决定是否正确,如果你哪一天恢复了神智,想要回去的话,就拿着这帕子到城中找一户人家,那里的人,会带着你进宫的。”

妖妃,原来她亦是什么都想好了,她知道自己无名无分,若想进宫只能是比登天还难,她更是想到了,自己会执意回到明朝。她替自己做的决定,最终还是给清音留下了一条后路。

将那锦帕揣入怀中,她复杂的望向叶丫头,喃喃开口,“走吧。”

叶丫头点了下头,取过藤架上那宽大的斗篷披在了清音的身上,嘴巴凑到她耳畔轻语,“记住了吗?这就是那家人家的住处,到了京城一问便知。”

“记住了,”她点下头,一手紧张的抓住叶丫头的揉夷,任由她拉着自己炒帐外走去。

“不用担心,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安心的递给清音一个眼色,两人便相携走出了帐外。

外头,像是连天都在帮着自己,黑漆漆的,就连那月光都被黑云给笼罩了,望着地上模糊的身影,两人一阵窃喜,故意放慢了步子朝着一边的小树林走去。守夜的士兵见到了也并不奇怪,只当是清音又同寻常一样,去那树林子发疯了。

好不容易将身后的众人远远抛开,清音一手拍着胸口,脚步虚移的坐了下来,“吓死我了。”

“呵,”叶丫头浅笑,忙的将她拉起来,“到了这林子里就不怕了,快起来,等下就赶不上了。”话虽是这么说,叶丫头却还是警惕的望向四周,她掌心里面全是汗,抓的清音的手上滑腻腻的。

两人穿过林子,荆棘满布的将衣裙无情撕开,远远的便望见军营的另一头,停着几辆马车。

“清音,看见没,那时采购车,等下就会去镇上,你就躲在后面,出了大沙漠就没事了。”叶丫头拉着她的手,以嘴示意远处的几辆马车。

“你不和我一起吗?”清音不解的抬起身子,“我们一起走。”

“不,”她却是断然回据,从怀中掏出了一包银子,“这都是妖妃给的,你带在身上,出了大漠凡事都要自己小心。”

“叶丫头,你和我一起走,”清音坚持的将两手按在了她的肩上,“要是恤王爷发现了的话,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她了然的点了下头,眸中,却是丝毫的不动摇,“清音,我只是一名卑贱的奴婢,在哪里不是一样呢?说不定回去了,还不如留在这呢,可是你不一样,你的一切,都留在了冥朝。快走吧,等下就走不了了…”

“叶丫头,我不许你那样说,”清音苦涩的将她脸上的泪渍一颗颗擦去,“你一点也不卑贱,你有着一颗谁都没有的…善良的心。”一边擦,她却哭的越凶了。清音双眼一红,声音都哽在了喉间。这样的一名女子,却是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只遵着一个姓氏,随随便便的就这么给人唤上了。

“好了,清音…快走,”叶丫头拉下她的手,将清音用力的朝着外边推去,“趁着他们还在准备,你快躲上去,”在她的推搡之下,女子无奈的几个踉跄,被推出了林子。叶丫头望了身后一眼,紧张的将她的斗篷解了下来。“这样就不会那么显眼了。”

见清音还在犹豫,她急忙摆了摆手,“我没事,再说了,我还要留下来照顾两位王爷呢,皇宫中不见得有这里的安宁,几年来,我也倦了,”见清音还是干站着,叶丫头急得跺了跺脚,“快啊…”

瞅见了她脸上满满的担忧,清音最终还是一咬牙,头也不回的朝着那马车去接近。

车夫们正在忙着将箩筐一个个摆到马车上,清音小心翼翼的靠近,见最近的那辆已用绳索在四侧围了起来,看来已经清点好了,她猫着身子,见无人发现,这才掀开轿帘钻了进去。

身后,叶丫头见那几名车夫已经整理好了一切,各自回到马车前,挥起长鞭,便将车子慢慢驶出了自己的视线。她模糊着视线,也不去擦一下,就任由那眼泪冰凉的落在颊侧。

“她们就是进的这林子…”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的,还有一名侍卫的回报声,“进来了有一会了。”

不好,叶丫头暗呼着将手上的斗篷披到了自己的身上,她慌忙向四处张望了一下,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逼近,便朝着另一边跑去。

“王爷,那里有人。”眼尖的侍卫只见一抹白色的身影自不远处飘过,忙的唤过了冥恤。而前方的叶丫头,更是不顾一切的拔开步子向着灌木丛中乱窜。

清音忐忑的窝在马车的最里边,一个个箩筐摆在她只能靠在角落里面,双腿双手都不能伸展开来,颠簸的道路,没几下就让她有了倦意。两指重重的掐了一下胳膊,脑袋用力的甩了甩,“不能睡,不能睡。”

随着清风,轿帘时而摆动,望着黑漆漆的夜空,清音将整个身子靠在了马车上,心里…开始雀跃了起来。逃出来了…越是朝着冥朝的方向接近,一颗心就越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太不真实的感觉了,她咬着下唇,若不是那一点的痛楚传来,她真要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呢。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的速度才逐渐慢了下来,最后,便停在了一个嘈杂热闹的地方。

一落地,清音便掀开轿帘,下了车。

长时间的蜷缩,双脚已经没有一点知觉了,她重心不稳的,一下便载到在地,双膝磕在了凹凸不平的地面之上。

周边赶集的百姓一下便聚集了过来,看着她拼命的想要爬起来,纷纷指指点点,“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摔地上了…”

清音一急,生怕那几个车夫认出自己来,她双手不断的揉搓着脚踝处,一颗脑袋垂的低低的。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们的马车里,”前方的车夫们听到动静,均跑了过来。

清音一语不发的埋着脑袋,使劲的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看着有些面熟啊,”一人仔细端详着清音的面容,“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会吧,军营中就那么几个女眷…”另一名车夫见状,欲要上前看个究竟。

一见到他靠近,清音忙的退后了一大步,意识到双脚已经不再如先前那般麻木了,她拨开步子便快速的朝着人群跑去。

“哎,你跑什么啊?”身后的声音并未追上来,而是留在了原地,但清音那还顾得了那么多,就怕他们会认出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