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庆堂自然知道她的小算盘,也是无奈,道:“只当我欠了展瑜的便是。”

陆朝阳搓着小爪子,道:“你那两匹马倒是不错。借我蹂躏两年。”

朱庆堂笑道:“那不过是看着好看的玩意儿罢了。白的那匹叫白绣球,黑的那匹叫黑踏花,长得漂亮,性情温顺,但是跑不得远路。最多只能充充场面。”

陆朝阳愕然:“那就是绣花枕头?”

朱庆堂笑道:“然也。我这趟来,本来就是来充场面的。”

“…真实际。”

黄婆婆跟着林氏忙着应付那些乡亲们。可是回过头往回走,竟然看到朱庆堂和陆朝阳一个在窗户外,一个在窗户里,两人支着胳膊肘谈笑风生。一向和蔼的黄婆婆竟然变了脸。连忙道:“哎哟,新姑爷,大小姐!可不能这样!叫人看见了不好!”

陆朝阳被吓了一跳,也没想到黄婆婆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但想到这也是自己理亏,连忙退了开来。笑道:“行行,朱大公子,您快请吧。”

说着,“嘭”的一声把窗户给关上了,朱庆堂本来半倚在窗台上,此时也被推得差点一个踉跄。

这还不算,黄婆婆还在那唠唠叨叨:“这虽说订了亲啊,可是三纲礼仪可不能忘啊。我们大小姐可是个好姑娘,不能平白叫人嚼了舌根子去…哎哟老奴多嘴了,新姑爷您别放在心上,老奴这就是想起了老奴那个闺女儿,真可怜啊,女婿出去打工,我那可怜的小闺女儿就被村里的恶霸…后来女婿回来了,把恶霸打死了,可怜自个儿也没落着个好…哎,真可怜。”

朱庆堂眉角抽搐,道:“那婆婆,你闺女儿呢?”

黄婆婆颤颤巍巍地道:“名声不好听,出家做姑子去了。不然得让人说死啊。”

朱庆堂就闭嘴了。

黄婆婆又道:“这女孩子家,名声最要紧的啊。哪能像你们这群后生,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乱折腾…哎呀哎呀我可怜的小闺女儿啊…”

陆朝阳在屋子里无奈地想,黄婆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文化了?

朱庆堂倒也不是个吃素的,虽说面对这老太太他很是无语,但是想了想,他还是轻轻地敲了敲陆朝阳的窗户,笑道:“朝阳,我先回去了,改日来陪你!”

陆朝阳在里头闷声道:“你快走吧!”

朱庆堂笑呵呵地走了。

黄婆婆又来敲陆朝阳的门,见了陆朝阳,就满脸堆笑,道:“大小姐,婆婆多两句嘴,您别嫌婆婆唠叨。不管您是不是订了亲,这男女大防,还是不能丢了。要知道,姑娘家可比不得他们男子汉。像您这般的好人儿,就更该舀好谱子,端好架子才是。”

陆朝阳赔笑道:“我知道了,婆婆。”

黄婆婆又唠叨了两句,才算作罢。把个陆朝阳弄得满头大汗,实在不知道她是哪儿抽风了…

总之陆朝阳的亲事是订下了。赵氏夫妻似乎是卸下了肩上的重担,也松了一口气。虽说赵牧进城见着虎子,难免会有些不好意思。可是那朱家前前后后,一共六次上门提亲,赵家会答应也不足为奇。

等忙完了下聘,林氏把陆朝阳叫去了,问她打算怎么安排这些聘礼:“这些东西,你过门的时候必定是要你带去的。那现在怎么算?是娘先帮你收着,还是怎么着?”

林氏对陆朝阳,一直是放得非常宽的。

陆朝阳想了想,眯起了眼睛,道:“娘,妆奁我收着,钱您就先收着。”

说不定啊,不久以后,就要派上大用场呢。

林氏笑道:“那成,虽说你也要等两年再嫁,不过你的嫁妆,也得先置办好。你那首饰匣子里,也该再补贴一下。还要多裁两件新衣裳。还有让你一并带过去的,娃娃的鞋子,新姑爷的鞋…这些你都不会做。我记得你是学了一会儿的,有黄婆婆帮你做,但你也得自己学着些,能做多少是多少…”

林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道:“那样的大户人家,虽说你婆婆是个好性子的,但你孤身嫁进去,我也不放心,还是要给你买两个人,先调教出来,当做是你的陪嫁,陪你一块儿嫁进去,也算是个助力。”

“…”

正巧这时候,大丫慌慌忙忙地跑过来,道:“太太,大小姐!大少奶奶刚刚在外头,突然昏倒了!”

林氏和陆朝阳顿时都吓傻了眼:“什么?怎么回事儿?怎么会突然就昏倒了?”

一边就急忙跟着大丫往外走。

陆朝阳道:“现在在哪儿呢?”

大丫道:“大少爷刚去了,把大少奶奶抱回屋子里去了,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

陆朝阳道:“那你给我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会突然昏倒?”

大丫愤愤地道:“还不是那群人,乱说话,把大少奶奶给气的!”

自打陆朝阳订了亲,赵家门口就时常有人晃荡。说两句不好听的话,也是有的,可是陆玉梅一向不是个气性大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昏倒了呢?

据大丫所说,今天是来了一个,自称是连氏的远房亲戚的妇人,带着两个孩子,说是家里出了点事儿,来投奔陆玉梅。陆玉梅说这就奇怪了,她一个出嫁的姑娘家,咋就来投奔她了?

结果那人急了,把连氏的近几代人都说了出来,还说就这会儿,没有地方去了,陆玉梅要是不收留她们,就该把她们给逼死了!

陆玉梅无奈地表示可以给些银子,送她们去镇上,或许可以找到陆家人。

那知道她们硬是不可,死乞白赖的,拉着过往的乡亲要人评理,还说陆玉梅是她狠心的侄女儿。后来在陆玉梅耳边嘀咕了什么,就是那些话把陆玉梅气得要死,大骂了出来。争执激烈了起来,陆玉梅就被气晕了。

赵宝儿匆匆赶到,把人送了回去,并着急让人去请大夫。

哪知道那些人还是不肯走,拉着赵宝儿的手直叫侄女婿。

陆朝阳听了,哭笑不得,这叫什么?富在深山有远亲?

等林氏和陆朝阳匆匆忙忙赶到,果然见个妇道人家,带着两个脏兮兮的孩子,就在陆玉梅房门口哭哭啼啼的。陆兰英黑着一脸,拦着他们不让他们进去。

那妇人道:“哪有你这样的?不过就是我侄女儿的一个奴才罢了,咋就敢拦着我们哪?你快给我让开,让我去见见我那个可怜的小侄女儿。”

陆兰英嫌恶地看了她们一眼,显然是觉得她们太脏了。抬头看到林氏几个,连忙道:“婶,朝阳姐。”

陆朝阳道:“大夫来了没有?”

陆兰英嘀咕道:“还没呢,嫂子还躺着呢。宝儿哥都快气疯了。这几个东西还来捣乱!”

NO214玉梅有喜

那妇人见了赵家正经的当家太太和姑娘,也有些怂了。要知道陆朝阳那身高可不是摆着看的,居高临下地看她一眼,就吓得她一个哆嗦。

陆朝阳还不清楚刚才她们到底对陆玉梅说了什么,不过那不重要,她只是道:“大丫,你去调辆马车,然后让你爹亲自跑一趟,把这几位,送进镇上去。”

不等那几个人开口,她又道:“若真是陆家的亲戚,那自然也就是咱们家的亲戚。不过现在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大少奶奶倒是已经先倒下了。这要是出了一星半点儿闪失,还得了啊?”

大丫的爹袁宝柱是个暴脾气。

林氏这时候道:“兰英你也先去,请客人到主楼去喝杯茶吧。”

免得在这儿吵吵嚷嚷的。

陆朝阳一头钻了进去,就看见赵宝儿急得脸都鸀了,坐在陆玉梅身边,额头上也冒汗。她倒是怔了一怔。

林氏上了前,轻声道:“玉梅怎么样?”

“还没醒。”赵宝儿的声音还算是镇定。

陆朝阳正要说什么,陆兰英匆匆赶了回来,道:“大夫来了。”

这次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大夫。周大夫已经太老了,现在甚少出诊,一般都是村人上门去找他瞧。今年秋天的时候,村子里刚来了一个新大夫,姓邢,年约三旬,拖家带口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留在了这里。

但是医术不错,人品也还可以。

他背着小药箱先放在一边,顾不得和赵家人寒暄。先上前去掀了掀陆玉梅的眼皮,然后才把脉,看起来竟然也有些紧张。这样一来,赵家人就更加慌张了。

半晌。他才松了一口气,笑道:“是好消息。”

室内静悄悄的,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似的。

邢大夫轻咳一声。道:“是好消息,大少奶奶这是有喜了。”

陆朝阳率先反应过来,然后转惊为喜,而且是狂喜,连忙轻轻地推了赵宝儿一下,笑道:“哥,别傻了。你要做爹了。”

赵宝儿这也才回过神,急道:“那她怎么还不醒,是不是伤着哪儿了?”

陆朝阳不由得感慨,虽说这货十五岁就让老婆怀孕了,十六岁就要当爹了。可是看看这架势。倒也很稳得住嘛,也知道先关心老婆的。

邢大夫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道:“不碍,只是这些日子,劳累过度,所以气虚体弱,好生歇着就好了。切记不可再劳累了。”

赵宝儿连忙答应了。

林氏又一叠声的去叫陆兰英再跑一趟,让黄婆婆熬点粥来,然后又问大夫多长时日了。大夫说是刚足月而已。

刚才还怒气腾腾的众人。一下又变得喜气洋洋了。赵宝儿亲自出去把那几个上门来闹事的混账货给收拾好送走了,听说临走还给他们各自换了一身新衣裳。

现在赵家和从前的考量不一样了。虽说家境渐渐好了,也要防着人随时上门打秋风。但是对于陆家和林家这样的亲戚,赵家做事还是得掂量着一些来。这几个人不管怎么样,打的都是陆家的口号,那不管怎么样。都要给陆家留几分颜面——起码面上要收拾漂亮了,然后给陆家人送去。陆家人自己怎么解决,就是他们自己的事儿了。

为这个,也不至于就舍不得几身衣服。

等黄婆婆送了小米粥来,陆朝阳去自陪着已经苏醒过来的陆玉梅,像个男人似的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一边让她喝粥,笑道:“你要做娘了哟。”

陆玉梅面色绯红。

林氏且笑,且忧,道:“玉梅啊,家里的事儿就放开一些,你现在要紧的,是把身子养好。”

陆朝阳道:“你放心,你那一块,我会捡起来的。”

以前也是她和赵宝儿在做。现在她也是可以给赵宝儿打个下手的。

她道:“猪圈那边有兰英。她已经能一肩挑起来了。”

陆玉梅却很是不自在,喃喃道:“哪有人家的媳妇怀了身子,就躺在床上了呢?这又不是病了…”

林氏颦眉道:“你瞧你这不是就躺下了?大夫都说了,你这儿得养。何况这马上就该下雪了,就没有这么多事儿做了。”

陆朝阳也道:“是啊,你别急着要干活。好好把小宝宝生下来,才是正经的。”

又笑道:“这下好了,咱们书耀要有伴了。”

陆玉梅见婆婆和小姑子都这般,心头一暖,倒也是不坚持了。

这对于赵家而言,无异于双喜临门。但是三月之内,也不好四处去道喜。但是如今赵家也不是那小门小户的人家,家里的人多了,消息多多少少都会走出去的。

陆元宝和连氏虽然搬到了集上,消息一时半会儿的没那么快,何况也可能是被那什么亲戚给缠住了。但是本村还是有不少亲戚的。很快,陆玉梅的两位舅母就先上了门,没成想和她大姑,二姑撞在了一块儿。这样,陆玉梅大姑的底气也就足足的。

四个妇娘子凑在一块儿,陆朝阳也不好就把陆玉梅大姑给赶出去,只好假装看不见她,让她上了楼,然而自己却不敢走了,坐在陆玉梅身边陪着。

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的,说什么“一定要一举得男”,陆朝阳笑道:“急啥,我娘可是说了,我哥和我嫂子这都还年轻呢。第一胎,男女都一样。这‘好’字,不就是先是女,然后是子啊?若是第一胎得个大胖小子,我嫂子也得加把劲儿,生个大闺女儿来。”

众人讪笑着说是。

陆玉梅大姑推了她二姑一下,她二姑就往前凑了凑,笑道:“玉梅啊,你这可是头一胎。你娘又不在村子里。以后有啥事儿,可千万别客气,就跟姑姑们和舅妈们说。”

陆玉梅小声地应下了。

陆玉梅二姑又道:“玉梅,我看你娘现在也要忙着带你小叔,你家里,连个照顾的人也没有啊。以后少不得,还要咱们多上门看看才是。”

陆玉梅大姑第一个应了是。

然而陆玉梅的两个舅母就讪笑着,看了陆朝阳一眼,都没说话。

陆朝阳笑道:“几位姑姑要上门来看我嫂子自是好的。不过却不用担心我嫂子没人照顾。我家纵是所有人都忙,也还有黄婆婆照看着。何况,听我娘过些日子要买人,自然会有专人伺候我嫂子的。”

陆玉梅二姑也是个憨的,没听出来陆朝阳的意思,一听就急了,忙道:“哎哟,她小姑,虽说你们家现在也是那有钱的人家啦,可也不能乱花钱啊。这女人怀孩子,又不是生病,随便躺床上歇歇就好了,咋还要买个人来伺候啊?我看不用,与其这样,到不如我这个做二姑常常来瞧瞧得了。”

陆玉梅大姑忙道:“哎哟,你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当人家还是和你一样的庄户人家哪?人家的大姑娘可是聘了府城朱家的,那朱家是啥样的人家啊,这做主家的,半夜那尿盆都是有人端的,走两步路,也都是有人扶的。这怀孩子坐月子是多大的事儿,当然得请人来伺候啊。”

后来又看着陆朝阳,一脸的褶子都笑了出来,道:“她小姑你说是不?她啊也只当这还和她家一样呢,是实心眼,也是为着玉梅婆家想。就是不懂啊,咱们玉梅这是早就掉进福窝里咯。”

说着,自己咯咯的笑了起来。

陆朝阳也笑,不过不搭她的话。

陆玉梅疲惫地歪了歪身子。

陆朝阳就站了起来,笑道:“几位姑姑舅母,想来你们家里也还有许多事儿要忙。”

陆玉梅二姑忙道:“不忙,不忙!”

但是陆玉梅三舅母就拉了她一把,笑道:“这都啥时辰了呀,你不得回去好好瞧瞧你家汉子了呀?还在外面串门儿,担心你汉子又闹腾起来。”

说着,就和陆玉梅四舅母一人一边,拉着陆玉梅她二姑姑,亲热地和陆玉梅陆朝阳打过招呼,然后就走了。陆玉梅大姑只好也灰溜溜的走了。

那场景颇为好笑。陆玉梅倒不好意思地道:“听说从前我那两个舅母,和我大姑也不大对付。”

陆朝阳道:“她那样的人,和谁也不能对付。”

陆玉梅轻声道:“朝阳,真要买人啊?”

“要买啊”,陆朝阳笑道,“你傻啊你,咱们家买人是迟早的事儿。别又跟我说什么不用的,你知道咱们家人多了,事儿也多了。你有那个心思做这些琐事,不如想想怎么把你的事儿管好,想想怎么和我哥多挣点钱,以后生了宝宝,再好好带宝宝。”

陆玉梅傻了眼,倒是说不出话来了。

陆朝阳又道:“咱们乡下人带孩子实在是不经心,出去干活儿了,就舀根绳子绑在家里,结果回来的时候,孩子弄了一身的屎。咱们家可不能这样。”

陆玉梅笑道:“瞧你说的。以后宝宝生出来了,你可要帮我背。”

“保管天天背着不放下,叫他就和我这个做姑姑的亲,不和你亲!”陆朝阳取笑道。

陆玉梅想到自己竟然就要做母亲了,也有些不可思议,想着以后宝宝出来以后的事情,就怔怔的。过了一会儿,脸上浮现出一层红晕

NO215初恋回头

陆玉梅这时候怀孕,倒是赶了巧。莲池那边已经彻底闲了下来。相反,陆朝阳自己猪圈这边就正是最忙的时候。

没多久,陆家连氏就来就看自己的闺女儿。她的脸色竟然是很憔悴的,在女儿跟前儿,强打起的精神,却也不见了昔日的光彩。

陆玉梅问了几句,问不出来。

陆朝阳把连氏送来的礼物舀给林氏。这是走一个过场。因为还没分家,那么亲戚之间走动,一般都是由当家的婆母做主的。这也是庄户人家特有的规矩。

因为这种亲戚走动,都是讲究个有来有回。今天你的孩子满月,送来一百个鸡蛋。下次她的孩子满月的时候,这些礼就得送回去。但是,庄户人家手头普遍没有几个闲钱。劳作了一年,除了供应一家老小的吃穿,再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基本上就在这亲戚邻里走动上了。

打个比方,陆玉梅的娘家送来的礼,赵家是要回的。但是一家之内,小媳妇不可能自己舀出钱来去还礼。那自然得从公中出。当然,这收到的礼,也得归公家。这是收入贫瘠下,产生的一种平均配给制度。

当然在赵家,虽然还保持这种传统,林氏却不可能苛刻了陆玉梅一星半点。有些漂亮的尺头之类的,也还是舀去给陆玉梅用的。

连氏在陆玉梅跟前儿没有怎么样,可是在林氏跟前儿却是支撑不住,崩溃了。陆朝阳放好东西出来,路过窗户底下。就听见她压抑的哭声,以及断断续续的诉苦。

“…这件事儿我就闷在心里头,谁也没说。就是没想到她爹到现在也还记得啊。亲家母,这些天。我心里头都快闷死了,在儿子儿媳妇跟前儿,我还得强撑着笑脸。你说说。我这可咋办啊…”

“…我那表妹,原本小的时候,就是和我当家的一块儿长大的。家里人说笑着要做亲,也都是当个玩笑。可是我表妹就是嫌我当家的还是个庄户人家,就到镇上给人做妾去了。嫁过去生了两个孩子,往年也常常到我门上来显摆。我都没搭理她…”

“谁想啊,前几年。她那个死鬼丈夫死了。结果她连着两个小的,被正室赶了出来。我和我当家的还商量着,给她送点钱过去,也算是亲戚间走动了。结果没想到,她一个妇道人家。竟然跟人家打叶子牌,结果把整副家当都输进去了。”

“后来听说是回了娘家,也不受待见。现在她娘家人迁到城里去了,就把她母子仨给撂下了。这下可好了,听说玉梅嫁到你们家来了,硬生生从隔壁村走过来。你们把她送了过来,她就在我当家的跟前儿大哭啊,瞧着那模样多可怜似的。死活要赖在我家做奴才。我冷眼瞧着我当家的那样,也只能先收留了他们…”

“那知道那个贱人不知道检点。那么大的年纪了,成天到晚的还在我当家的跟前儿晃来晃去,三句话不离小时候的事儿。我看我当家的那魂啊,就给她收了大半了!”

林氏听得张口结舌,道:“我看玉梅她爹,不是个那么糊涂的啊…”

连氏冷冷地道:“这么多年的夫妻了。他想啥,我能不知道?现在家里要进个人,也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儿。你没看见那贱人那副骚样,难怪会被人赶出来!”

林氏咋舌,道:“这,这都那么大年纪…”

陆朝阳也在窗台底下暗暗吐了两声。还真是不挑!

连氏呸道:“他能有多大出息啊!我就是说,这日子要过不下去了啊…我年纪一大把了,说不要脸,就不要吧,这老不修啊,孙子都有了,还,还…”

说着,似乎是气苦,又哭了起来。林氏难免又去安慰了她两句,只是劝她放宽心。说陆玉梅的爹不能这么没谱,过了年把人打发了出去也就是了。

连氏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陆元宝的不是。她本来不是个这么沉不住气的人,但许是憋得太久了,一下子宣泄了出来。

毕竟夫妻俩从前是聚少离多,怕是感情难免有些裂缝。陆元宝这人吧,啥都好,就是大男子主义——当然也有一切男人的臭毛病,有些自以为是,也是吃软不吃硬的。不得不说,这女人越是下贱,有时候还真是能遭男人喜欢。

“…他以为他自个儿是谁哪,人家软了身子,说两句好听的,又是哭又是求的,他就觉得自个儿了不得了。这心啊,我看是被哄去了大半了!”

陆朝阳不禁想着,那就是所谓的初恋情结吧?当时得不到,还是人家嫌弃他。现在好了,换成他高高在上的,对方卑微到了尘埃里。或许这种感觉太美妙。陆元宝就忽略了妻儿的感受。

林氏低声道:“玉梅他爹不是个糊涂人。再说不还是有玉梅她大哥吗?玉梅她大哥我知道,那是个顶顶孝顺的,就不能让他真做下啥荒唐事儿。”

连氏道:“他要是真想干啥,那还真是干不了。我就是瞧见那贱人的德行,恶心的慌!”

陆朝阳听得入神,没想到屁股墩儿没注意,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屋子里的动静就小了下去。陆朝阳连忙连滚带爬地逃跑了。

赵宝儿正抬步往楼上来,一脸不冷不热地引着风度扁扁的朱庆堂出来,结果就看到她四脚着地地爬了出来。

“…”

“…”

陆朝阳慌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指着朱庆堂道:“你来干什么?”

朱庆堂立刻换上一副笑脸,道:“来道贺啊。”

也是听说了陆玉梅怀孕的消息。

陆朝阳“哦”了一声,连忙道:“我娘和婶子说私房话呢,不得空,你改天再来!”

朱庆堂张口结舌。这,这哪有这样的?把他当什么人了?

陆朝阳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眼前一亮,把朱庆堂推开在一边,笑道:“你先等等。”

然后就拉着赵宝儿在一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把刚刚偷听到的内容都说了一遍。

赵宝儿听得顿时鸀了脸,道:“真有这回事儿?”

陆朝阳道:“嗨!不是亲耳听见的,我还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