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展瑜轻轻地答应了一声,道:“睡吧。”

隔天早上起来,院子里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昨日的事情都是一场梦境那般。院子里的人都噤若寒蝉,陆朝阳也不打算再提。

他在前院和黄知秋一块儿盘点那块药田,盘算着种出来的东西的数量,然后又和黄知秋一起到前院去盘点刚进的药材,吩咐小伙计们整理药柜。俨然是一副准备开工的模样。

陆朝阳则在院子里,吩咐丫头们把昨天挂起来的彩灯都拿下来分了,然后就进去算账。

药房虽小,去年一年,扣掉工钱,药材进货,内院开销等等,去年也有两百多两银子的盈余。陆朝阳和陆兰英一块儿用红线一串一串的串好铜钱,然后收在大匣子里,打算待会儿让陆展瑜出去换了银票回来。

可是却又好像有些心神不宁似的,看着陆兰英,道:“兰英·你说说,你觉得黄大夫怎么样?”

陆兰英一怔。

陆朝阳道:“我只是觉得你的年纪也不小了,现在我想快些把你嫁出去。可是看来看去,现在却也找不到比黄大夫更好的了。虽说木讷老实了些,可是你是个聪明泼辣的,大不了以后自己多花些心思担起家来,我想着,这日子也好过的。你说…···”

陆兰英猛的明白过来,想起昨天的场景,顿时就有些瑟瑟发抖,道:“朝阳姐,你老实同我说,昨个儿,到底是咋了?“

陆朝阳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个,我也说不清楚。”

“那你把我嫁出去,是不想挂累了我?”

陆朝阳有些难以启齿。这种理由,陆兰英是一定不会接受的。

果然陆兰英道:“那可不行,有啥事儿,咱们一块儿过这个坎儿。”

陆朝阳道:“胡说什么,你留下来陪着我们干啥,你又能帮上什么忙?何况,有什么坎儿?你姐夫要进京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陆兰英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陆朝阳道:“那黄大夫…”

陆兰英不等她说完,就道:“不…朝阳姐,我暂时,不想嫁人。”

陆朝阳想劝,又无从开口,只好就默不作声了。

然而陆兰英并不是一个蠢人,跟了她这么久,肯定也知道她的脾气。如果是好事,她这两天情绪也就不会那么低落了。这根本就不是原来陆朝阳该有的样子,虽说嫁人以后收敛了很多,但是她一直也没有这么消沉过。

陆兰英只是打定主意,她不说,自个儿便不问,只好跟着她,以后总会知道的。

还没过正月,仁心堂就开门了。先前也有零零散散的病人上门求医。可是虽未过正月,做大夫的哪里有绝对的假期。耿行知和周大夫还没有来上班,便是陆展瑜和黄知秋经常出诊。陆展瑜出诊的时候也会把商玉卿带上了,让他帮自己提药箱,或是干别的什么,总之就充任一下助手的角色。回来的时候还会和他讨论病人的病情,问他的见解。

每当这时候,陆朝阳便再一遍专心做针线,或者是别的活计,并不开口。有时候商玉卿走神了挨骂,她才会帮一两句腔。

乡下赵家今年是打算全家搬迁上山,因此分外的忙碌,老宅经营成熟,盈利可观,自然不能丢。留下了一个能干的管事扛着,赵牧也就不过问了。在搬家的过程中,有许多闲置家具,赵牧便让人送进城来,给林家,或者是陆朝阳家。

赵牧父子只当赵达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只是实在是没想到,这里头还牵扯得这么深。

NO.274:再议婚事

过了正月,陆八便进京去赶考了。期间陆兰英请了一天假可是只半天,又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

陆朝阳瞧她的脸色不大对劲,就问了一句,道:“怎么了?”

陆兰英起初是扭捏不肯说,可是后来实在是经不住她问,才低声道:“我娘又回来,想给我说亲。”

陆朝阳有些诧异。

然而陆兰英却只是冷笑了一声,道:“我对她说了,这事儿,不要她管。”

陆朝阳低头咬了线,道:“她是你娘,不管倒罢了,既然要管,你也不能说不叫她管。不然这论理也站不住角。”

确实,何氏当时就只说了,说陆兰英是小孩子不懂事,不知道大人是为了她好。这话好像是万金油,不管什么事儿,只要是在父母和子女身上都是管用的。也不管陆兰英闹腾,只管着手去安排了。另外似乎还和陆家闹了起来,说是大郎不能读书了,反而供着陆八去考试。现在的何氏颇有一些荣归的架势,陆家人也不大敢招惹她。只可惜陆兰英兄妹几个都不大买她的账。

陆兰英也懒得看她,自己走了。

陆朝阳便道:“你走了有什么用?她还不只管张罗她的啊。”

其实陆朝阳心里也想着,如果陆兰英可以早早出嫁,或者被何氏管住,倒也是好的。这样一来,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这个可怜的小姑娘也就不用被牵连住了。

谁知道陆兰英语出惊人,道:“朝阳姐我知道她要管,我也不能拦着。所以,我打算再卖身进陆家。”

陆朝阳傻了眼。

陆兰英道:“你想想,只要我卖身进陆家,那我娘不就管不着我了?她就算要帮我赎身,只要你们说不让,不就行了?”

陆朝阳深吸了一口气,道:“卖身,怎么又想到卖身7你当你现在还小跟我再签一个三年的卖身契也不打紧?三年之后,你年纪大了,婚事就更不好说了。”

陆兰英抿了抿唇,道:“可我宁愿这辈子都不嫁人,也不想让她来操持我的婚事!”

陆朝阳就低声训斥了一声:“胡阄,终身大事,能拿来儿戏的吗?”

陆兰英倔强的憋红了眼眶,道:“我的终身大事,才不能交给那种人做主。”

说完,也不管陆朝阳了站了起来跑出去了。

陆朝阳想追,可是现在身子已经重了,也不敢活蹦乱跳,因此便只好坐着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愁丝。

夜间陆展瑜归来,陆朝阳便同他说起这件事:“······兰英总不能老是跟着我们。我是想,趁咱们还有能力,先给她把婚事办了。不然,到时候让五皇子瞧见她从咱们家抬出去,怕是不大好。”

陆展瑜想起那一天她对黄婆婆和陆兰英的在乎,显然是不加掩饰的。在五皇子眼中,这当然也能成为一个很好的筹码。

他想了想只是道:“我听说她娘回乡下去操办她的婚事了。”

意思是为了陆兰英好,陆朝阳能不插手,就尽量不要管这件事了。

陆朝阳道:“我是想不管的。

毕竟,她娘挑的人家,再怎么样,也只是普通的人家,总好过…”

其实现在想想,那种家长里短是是非非比这种皇权倾轧争斗不知道要好上多少。不管怎么样,能抽身事外就是福气。陆朝阳现在也觉得当初太过挑三拣四了,如今瞧着黄知秋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就仅有的那点小毛病,其实根本不足挂齿。

可惜······现在何氏既然已经摆明了态度要插手这件事,陆朝阳便也不好再说那要黄知秋娶陆兰英的话。毕竟,黄知秋的年纪大了,何氏必定看不上眼,说不定,还得说陆朝阳是不安好心。

想了许久,也想不通透,最终,陆朝阳被陆展瑜抱了下来,沉沉睡

她有身子已经有七个多月了,最近越来越嗜睡,基本上经不得累,多想想事情也能睡着。

半夜的时候感觉小腿有些抽筋,陆朝阳嘤嘤地叫了两声,陆展瑜就翻身起来,把她的小腿捧在手里。

陆朝阳急得想翻身起来,扑腾了两下,结果下身一热······

黑暗中,陆展瑜有些惊讶,然后就起身点了煤油灯,回头一看,那傻丫头正在被窝里捂着脸哭。

陆展瑜拿了干净的裤子站在一边,无奈地道:“害臊什么,这都是难免的事儿。”

说着,就过去把她翻了过来,温柔地托起后臀把裤子褪了下来,轻声道:“我去打水,你把裤子穿上。”

陆朝阳捂着脸不肯说话。她这辈子也没剿,这么大的人了竟然会i失禁。虽然陆展瑜的反应很温和可是她却怎么也不是那么容易释怀的。不一会儿,陆展瑜就用炉子烧了一小壶热水,拧了帕子。她连忙抢过来拿在自己手里。陆展瑜笑了笑,体贴地别开了脸。

待陆朝阳清理完,把干净的裤子套上,又只好呐呐地站在一边,看着他换了床单。

陆展瑜道:“腿还疼吗?”

陆朝阳道:“不疼了。”

“给你喝了这么多骨头汤,还吃了许多药膳,怎么还会小腿疼?”

视线落在她高耸的腹部,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许是补得太过了,七个多月的孩子,竟然看着像是临产的。到时候生产怕是很是要吃一番苦头。

等收拾好床铺,陆展瑜顾全了那一点尴尬,吹了煤油灯。两人又合衣睡下了。陆朝阳却半天都闭不上眼睛,也许是因为太尴尬的缘故吧。

第二天晨起,陆朝阳还觉得尴尬,想等陆展瑜走了再起来。可是陆展瑜却以为她是不舒服。出去让黄婆婆熬了粥,亲自送到了屋里来喂

陆朝阳红着脸就着他的手,把粥给喝了。

自从陆展瑜觉出胎儿可能会太大,便更加小心了一些。也不再让陆朝阳吃药膳,盲目进补了,一日三餐便开始重新调理,让她吃得清淡一些。前厅倒不常去了,反而常常泡在后院陪陆朝阳。

陆朝阳反而因为那天失禁的事情,觉得异常尴尬,基本上都不敢怎么面对陆展瑜。前世听说过因为生孩子时候的脏乱差情况,而影响夫妻感情的。陆朝阳心知陆展瑜不是那样的人。作为大夫,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可是到底还是惴惴的。

因此便老想催着陆展瑜到前面去。

这样的日子平静无波地过了一个多月。眼看着陆朝阳的肚皮吹皮球似的大了起来。

那天下午,陆朝阳好不容易把陆展瑜支开,自己坐在院子看书。突然听见前面闹腾了起来,好像是有一群人往这边走了来。陆朝阳有些惊讶,扶着腰身站了起来。看到打头的是陆兰英,这才松了一口气、。

陆兰英的脸色潮红,好像非常激动,满眼都溢着兴奋的光芒。只见她高高兴兴地跑到了后院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陆家村的村民。

“朝阳姐,我八叔考中了!”

…是陆八,中了举?

陆朝阳一怔,然后笑道:“是吗?那可真是好。”

在陆兰英的心里,除了两个兄弟的事情,她最盼望的就是陆八能够考出个名堂来。如今自然是兴奋不已。陆八还特地叫了两个村民来给她报信,就知道也非常重视她的这个侄女儿。

这样,她哪里还按捺得住。

陆朝阳便体贴地道:“你也先别忙,去收拾一下,回乡下去瞧瞧吧?”

然而陆兰英虽然高兴,却还是没有被兴奋冲昏头脑,低头看了看陆朝阳的大肚皮,笑道:“不,我傍晚再回去,等下了柜再说。”

陆朝阳挺着个大肚子,难道又要她去顶工?

闻言,陆朝阳深觉得陆兰英贴心,便笑着答应了,道:“行。”

那两个村民一直跟在陆兰英身边奉承着,道:“兰英啊,这回你们兄妹可算是熬出头了。

当年你们和八爷的关系最好,八爷自然不能忘了你们兄妹的。”

“这可不,八爷一听说消息,便让我们来给你报喜。瞧瞧,这是什么样的关系?”

“对啊,你就安心等着跟八爷去做官家小姐吧。”

要是从前,听了这样的奉承话,陆兰英的反应最多就是满不在乎的撇撇嘴。可是今天竟然也有些飘飘然起来,一直嘿嘿嘿地傻笑。

忙到傍晚收工,也不知道她算错帐没有,匣子一卷交给陆朝阳,就急急忙忙的要往乡下去。陆朝阳连忙叫住了她,让人调了一辆马车来送她去。

陆兰英这才有些从兴奋中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明儿一早,我就回来。”

陆朝阳笑道:“不急。”

她虽然怀孕了,可是毕竟不是个废人。何况不是说怀胎十月吗?这才九个月出头,柜上顶一下,也是没有什么的。而且最近生意也清淡着呢。

第二天一早,陆朝阳颇有先见之明地起了个大早,果然陆兰英没能及时回来。她也不在意,只是和陆展瑜调笑了两声,表示陆兰英这丫头又言而无信了,便收拾着想要自己上柜。

NO.275:临产

陆展瑜看了看她笨重的身形,便道:“你先别急着去。就在后院先歇着、。等有事儿忙不过来,我再叫你。”

作为老板,陆展瑜自己偶尔也会收钱。先看过病人,小厮抓了药,他自己再起身到柜台后面。这是在空闲的时候可以的。最近也正是清淡的时候。看妻子的身形笨拙,陆展瑜忧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生产。而且陆兰英虽说还没回来,可今天肯定是会来的,最多晚上一些。

陆朝阳站起来走了几步,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便点点头,答应了。

算着时辰陆兰英什么时候回来,一边在后院做针线,这时候,梅花却进了屋来。

“太太,兰英的娘来了。”

何氏?

陆朝阳一怔,道:“请进来吧。”

多日不见,何氏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圆滑得甚至有些卑微的庄户妇人了。虽然还没有和陆大正式和离,可是她现在已经跟着娘家做生意,俨然已经是一副自己当家的富家少奶奶的派头。见了陆朝阳盘腿坐在炕上,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陆朝阳敏锐地感觉到她好像有些盛气凌人,只是让人去上了茶,道:“陆大太太,今儿来这儿,是为了什么事儿?”

她也懒得兜圈子客气,索性就单刀直入。

何氏道:“我为了什么事儿来,你还能不知道?”

陆朝阳微微一笑,道:“我还真不知道我和陆大太太还有什么事情牵扯在一块儿的。”

何氏坐了下来,道:“我最放心不下的,不就是兰英。兰英卖身给你们家那几年,心性变了许多,倒怨恨上我这个做娘的了。我忍气吞声想劝,也劝不了。今儿也就是趁着兰英不在,来和你说道说道。”

陆朝阳道:“你说。

何氏道:“你也是要做娘的人了,就该明白我的苦心,你知道兰英这个年纪早该说个人家了。这些年也有了些名声,我是打算在城里给她说一家经商的人家。兰英会管账,又能干,许多人家都抢着求的。”

说起来,这些名声,也都是在陆家积攒起来的。

陆朝阳略一沉吟,道:“这事儿我也和兰英商量过,问她有没有中意的人家。大太太你放心,我们家也不是那薄情寡义的人家。兰英虽说赎了身,可是这么些年帮着我们家也干了不少事情。该出的嫁礼嫁妆我们也不会少的。”

闻言,何氏一怔,道:“她赎身了?”

陆朝阳有些惊讶,道:“早就赎了,兰英没有告诉你吗?”

何氏当然没有听陆兰英提起过,她很快也发现了,陆兰英根本就是故意不告诉她的。顿时看着陆朝阳,便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嗓子也尖锐起来了,道:“我说她怎么日日往城里跑昨个儿她八叔中举这么大的事儿也直拖到天黑才回来。陆太太,我现在尊你一声陆太太!你怎么能这样教我的孩子和我离心,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陆朝阳正怀着身孕哪里听得这样的话,顿时就颦眉,道:“兰英现在是我家的女账房,拿着工钱办事的。昨个儿我让她回去,她自己倒想先把当天的事情做完再走。大太太,你说什么我教的,我倒是真不明白了。”

何氏很生气,道:“还不就是跟了你啊?从前我们兰英最是孝顺的哪里会想像现在一样连我这个娘都不认了。这不都是跟你学的,连养了你十几年的爷奶都不认。不然我们兰英怎么会做出这么背天良的事情来!”

陆朝阳啼笑皆非道:“兰英当然孝顺。要不是兰英,只怕大太太您也没有今日当初就该被陆大爷给活活打死了也没人知道吧。”

何氏听得深吸了两口气,道:“我今儿上门,也不是来找你吵架的。从前兰英怎么样我是不管。现在年纪到了,就到了该婚配的年纪,我就不能看着她跟着你再胡闹。”

说着,就站了起来,有些鄙夷似的道:“你来操持她的婚事?你倒不瞧瞧你自个儿是谁!这人品好的,不都是做爹娘的挑出来的,你倒问一个姑娘家有没有中意的,这不是教坏我的女儿看汉子吗!你要这么教,只管去教你自己肚子里那个!”

她这是在说陆朝阳之前订婚又退婚的事情。后来村里有了些流言蜚语,说是陆朝阳和陆展瑜早就私定终身了,后来看陆展瑜走了,才答应了朱家的提亲。没想到倒被朱家甩到一边去了,所幸这个时候陆展瑜还要她,才能顺利出嫁,还过得这么好····`·

这事儿陆朝阳也听说过,可是她并没有往心里去。要知道,在乡下,大家伙儿唯一的乐趣就是聊八卦,什么匪夷所思妁传言也有。她这个,真心算是轻的了。何况这也是因为她过得好,才会有人在背地里说道她。

可是今天从何时嘴里说出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分外刺耳。何氏这个人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从别人这里得了好处,便半分不放在心上,只管照单全收,一旦有一点点小问题,便不停的埋怨人家害她。应该说,何氏从前虽然有这个苗头,可也不是这么严重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压力太大,又内分泌失调,才变成了这么恶心的一个妇人。

最要命的是,她竟然还指着陆朝阳的肚子说话!

陆朝阳顿时就怒火攻心,道:“你女儿怎么教是你的事儿,你现在也不用全都赖在我头上。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我肚子里的孩儿可没招你惹你,再胡说八道,担心我叫你好看!”

何氏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听见一声尖锐的叫声。

“你怎么在这儿?!”

何氏一惊,回头一看,果然看见又惊又怒的陆兰英站在门口。顿时就有些讪讪的。

这两天在女儿那里吃了冷脸,她心里不服气,有心想到陆朝阳这里来出气的。其实私心里还想着陆朝阳现在有了身孕,又是临产的时候,肯定不能把她怎么样。

陆兰英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进了门,看陆朝阳扶着腰身捧着肚子坐在一边,脸色有些不好看,便以为是何氏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吧她给气着了,恼怒之下,便骂了起来,道:“你咋到这儿来了?!谁让你到这儿来的!朝阳姐肚子都这么大了你没瞧见?我都说了,我的事情不要你管!当初你没有管我,现在你可就管不着我了!”

何氏又气得不行,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死丫头?!自己的老娘不心疼,你倒去心疼这个小贱蹄子!你不是娘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光瞧见她大肚子难受,你就没瞧见你娘难受!”

陆兰英道:“我又没有叫你生我出来!”

何氏气得要命,抬手要打,陆兰英也不怕,就想冲上去和她厮打起来。结果陆朝阳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陆兰英怔了怔,结果就被何氏一巴掌打在了脸上。

“老娘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小孬种!”何氏状如疯魔,这么久以来所受的委屈,儿女的离心,好像今天都要在陆朝阳跟前儿爆发出来一般。

陆兰英被她揪住了头发,低头一看,发现陆朝阳已经坐在了炕上,脸色苍白,好像已经动弹不得了。她心中惊吓,之前两天听说过陆朝阳临产了,难道是…

她也顾不得别的,用了蛮力一把推开何氏,何氏被她推得摔在了地上,还撞翻了一张椅子。顿时就哭天抢地起来:“作孽哟,老天爷你倒是睁睁眼哟,来瞧瞧这个天打雷劈的小畜生犊子哟······”

何氏是真的伤心,毕竟作为一个母亲,竟然真的被自己的女儿给打了…

可是陆兰英已经管不了她了,跑到陆朝阳跟前儿看了看,直道:“朝阳姐,朝阳姐!”

何氏凄厉地大骂道:“你还去看那个小贱人!你是要杀了你亲娘啊!”

陆朝阳抖着嘴唇,道:“去,去叫我相公来······”

陆兰英吓得要命,连忙含泪答应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何氏哭喊了两声,猛的瞪大了眼睛。她也是做过母亲的,自然看出了陆朝阳的情况不对,连忙站了起来,道:“你,你这是怎么了

陆朝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我,我肚子疼。”

何氏顿时方寸大乱,想到她是临产的,可是没想到竟然这就要生了,方知道自己可能是闯祸了,倒有些束手无策地站在一边。

黄婆婆早听见这边争执了起来,叫梅花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梅花听见动静便跑回去告诉黄婆婆,想说是何氏母女吵架,想问问黄婆婆该怎么办,实在是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陆朝阳竟然出了事!

陆展瑜在前堂接诊,听陆兰英跑来语不成句的说了几句,顿时也亡魂大冒,顾不得交代,就急匆匆地往后院赶去,并大声叫黄知秋去找产婆来!

陆朝阳方才只觉得一阵宫缩,猛的疼的一个激灵,把她吓了一跳,然后底下又是一热。便以为自己又失禁了。实在是没有想到竟然是羊水破了。见了陆展瑜,也哭丧着脸,好像没脸见人他那般,把脸别了开去。

陆展瑜哪里还顾得上站在一边发愣的何氏,连忙把陆朝阳扶上床,让她平躺下来。

NO.276:长子

陆展瑜哪里还顾得上站在一边发愣的何氏,连忙把陆朝阱扶上床,让她平躺下来。

陆朝阳紧紧抓住他的手,道:“展瑜哥…···”

陆展瑜轻声道:“别怕。”

说着就利落地把她的裤子褪了下来,让她放松。陆兰英赶了进来,看到这个场景,连忙把还愣在一边的何氏赶了出去,隐约还能听到她们吵架的声音。

陆朝阳这时候倒不觉得疼了,第一阵宫缩刚刚过去。她恍惚明白自己是要生了。而陆展瑜作为丈夫,也作为大夫,显然没有出去的意思,一直坐在她身边,扶着她一个膝盖,并轻轻抚摸她的肚子。

“别怕,先放松。待会儿黄婆婆送了东西来,你先吃一些。”

陆朝阳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