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若非夫人聪慧,怕是昌哥儿也会折在此处。再次,穆然还请大人继续彻查。”

宜悠也跟着点头:“若非有廖将军在,青灯古佛对我来说怕是最好的结果。若是一句道歉有用,那朝廷养这么多衙役作甚。”

满室哗然,这两人竟然不依不饶!

在场的官员皱皱眉,穆县尉锋芒太盛,须知过刚易折。而夫人们在不平的同时,又开始羡慕其宜悠。穆夫人何等有福气,出身商户,穆大人疼她如珠如宝。见她受点惊,担着惹怒越京陈家的后果,也要给她原封不动的讨回来。

“妹妹这又是何必?”尹氏无奈的劝着,唇角轻扬,像是在看个吵闹的孩子。

“当不得夫人如此亲近,当日定亲之事都能被如此扭曲。若今日这般容易过去,保不齐哪日又有人重翻旧账。比如他们会这般说:都是夫人仁慈,那穆家夫人闯下如此大祸,夫人竟耗费自家老妈妈为其掩盖过去。”

巧姐笑出声:“宜悠你…学得实在太像。”

“前车之鉴罢了,如今我后背还觉得发凉。”

被捆起来的老妈妈滚到这边:“穆夫人,此事全是老婆子一人所为。穆大人,您若是生气就打杀了老婆子吧,老婆子也好去下面与我那苦命的孙子相会。”

没等宜悠动手,梅姨娘已经走了过来,扒下钗子就在她脸上画两道:“你个老刁奴。”

宜悠皱眉,她了解的梅姨娘不是这般。可看她动作狠戾,眼中却没多少解恨,她却是想过来。梅姨娘本就是陈家家生子,昌哥儿注定只能是陈家人。只有陈德仁好了,昌哥儿才能更好。

这才是她认识的梅姨娘,不管什么情况,总能做出最有利于自身的选择。她的身上透着寒梅的坚毅,忍过无数风雪,受尽所有严寒,只为了最后的盛放。这种人虽与她站在对立面,却着实让她讨厌不起来。可惜她还是不知道,有些事不是忍耐和有点小聪明就行。

老天着实优待有些人,譬如尹氏,从呱呱落地那天起,她便站在了大越九成九的人都达不到的高度。她的一生,注定比其他人要顺遂。只要稍加努力,便能享一生富贵锦绣。

“梅姨娘且慢,我还有些事需问她。”

有穆然护在一旁,她很快止住梅姨娘。蹲下来看着老妈妈那张被画满十字的脸,她问道:“你是伺候府中大公子的?”

“正是。”

“除却伺候大公子,你还管着何职?”

“并无。”

宜悠起身:“我竟不知知州府遍地金银,一个伺候公子的老妈子,也能拿出这价值连城的唐三彩。而且,莫非她有神仙般的本事,能在那么多丫鬟守着的情况下,如此短的时间便将贺礼掉包。”

“这两点说出来谁都不会信,所以还请廖将军严查。”

“那是自然。”

廖其廷朝后面点点头,兵卒上前,手中托着一本账册。

“此事究竟为何,一看便知。”

**

尹氏是真的慌了,那本账册,正是她手里的私账。身处如此高置,她暗中自然有不少人。要管住这些人光凭记性可不行,所以她立了另外一本账册。

这东西陈德仁知道,可他却从没看过。他只当自己贪点小钱培养几个心腹,可真实情况,却比她平常晾在面上的要厉害许多。若是被瞧见了,那她就真的完了,爹也不会保她的。

“唐三彩是半个月前确定替换,我略微翻了下,对夫人只有两字:佩服!”

“你怎么能进我卧房!”

尹氏色厉内荏,试图从廖其廷手中抢回账册。廖其廷一闪,刚好踩到巧姐的脚:“对不住。”

轻声说完,他灵活的跳到陈德仁跟前:“咱们且一起看看。”

陈德仁板起脸:“此乃内宅册子,廖大人身为监军,也不能一声不吭的随意动。”

廖其廷毕竟年轻,他身上没有那些为官者的条条框框:“看来你也不知,你且瞧瞧,看后定会感谢我。”

陈 德仁此刻的心情就如面前摆着个潘多拉盒子般,他不想看。可这么多人却由不得他,掀开第一页,他已是大惊。来云州时娘给的那几个铺子,连番亏损被夫人做主转 让出去。这里面确是记得清清楚楚,铺子是被夫人挖空,而后转移到了自己名下。还有与多位官家夫人的往来,背着他,她收了无数好处,全数添到了自己嫁妆里。

若这些只让他心疼,剩下的却让他肉疼。这些年她神不知鬼不觉,把他当枪使,利用陈家权力,给尹家图了好些好处。

“老爷,那都是胡乱写的。”

陈德仁哪还会信,他一巴掌扇过去:“你个贱妇!”

“老爷,你得信我。这些可全是为了两个孩子,陈家家大业大,若我不攒着点,往后他们大了,能得到的东西着实有限。”

“莫要再狡辩。”

扔下账册,陈德仁环顾四周。云州官员悉数在场,如今还不是爆家丑的时候。他吩咐尹妈妈:“先把夫人带下去。”

梅姨娘抱着昌哥儿凑上前:“老爷莫要气坏身子,夫人或许真有苦衷。昌哥儿,劝劝你爹。”

昌哥儿懂事的抬起头:“爹爹,你莫要生气,昌哥儿不痛了,明个儿继续写大字。”

陈德仁脸上也染上温和,逗逗儿子的嘴,他吩咐道:“你们娘俩先下去,好生照顾昌哥儿,你也歇息会。”

宜悠一直注视着这对母子,她瞧得真切,这话分明是梅姨娘教的。这母子俩当真是一样的玲珑心肝,这番话说出来,往后陈德仁就是再薄情也得对他们顾念一二。

虽然佩服,可她却做不到。尽管性子已经磨了些,可前世今生她始终是气性大的人。向来是别人惹了她,她会当场尽一切可能还回去,决不让自己憋屈。

**

廖其廷眼睁睁的瞧着他们下去,而后他捡起地上的账册:“其实有一事,也该今日说开。”

说完他掀到其中一页,朗盛读起来。

“廖兄,你莫要再得寸进尺。”

廖其廷丝毫不管陈德仁,他手上有兵,陈德仁便是想活剐他,也碰不到他一星半点。他敢这般做,是因为他已收到讯息,年后大战临近,权贵与廖家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

他向来是先下手为强,如今证据在手,陈家又能拿他如何。

继续朗盛读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供桌上,众人有志一同的往后退。宜悠着实哭笑不得,尹氏竟然每县都挑了一两家,在他们所送的器物上动手脚。

事到如今她却已想得更深,这是尹氏的连环计。先是打压下她,将穆然一撸到底,而后以带毒的瓷器为由头敲打那些人家。此举虽容易引起反弹,可有她的前车之鉴,众人只会如惊弓之鸟般依附尹氏。这样即便她离开云州,也扔能透过这些地方官员,时时掌控此方形势。

云 州作为越京向南第一大军事重镇,防备倭寇的同时又拱卫京师。若是掌握了此地,无论何事她都能插上话。尹氏此举虽然大胆,可她掌握着云州最大的官窑薛家。到 时薛家担一声瓷器确实被动了手脚,其余人家便是连反抗的余地都没。这计划看似粗糙,实则一环扣一环。若不是她救下昌哥儿,怕是很难去阻止她。

名单终于念完,铁先生先站出来:“此举当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敢问知州大人,你是否想将这云州纳入自己羽翼下,独成一国中国。”

陈德仁鼻尖冒出一滴滴汗珠,他也悔!他也恨!怎么偏生娶到这么个毒妇!瞧瞧她都做了什么事!

“此事我全然不知。”

“如此大事,一看便对陈大人有利,你竟会不知?”

陈德仁是百口莫辩,他确实不知。扭头看向一旁的宜悠,小野猫这么娇俏,想得他抓耳挠腮。他宁肯对更难缠的章氏下手,也不会忍心去伤害她。

穆然再次挡住陈德仁的目光,胸中杀意确实更重。竟然敢觊觎小媳妇,这等人着实可恨。

不用他去恨,其余人的目光也要将陈德仁凿个对穿。为官之人多少有脾气,他们竟差点落入圈套。

“还请大人给我等一解释。”

或愤怒或坚决的声音不绝于耳,宜悠老实的呆在穆然身后。事已至此,已经不是她可以推动。尹氏之父如今还不是左都御史,陈德仁绝对不会死保她。

果然没多久,陈德仁伸出双臂往下压:“各位同僚之心我能理解,可此事我的确不知。你们可观账册,我都被尹氏这毒妇诓去若干铺面。毕竟夫妻一场,我确是不忍过度苛责,在此我向大家陪个不是。”

账册在众人中转一圈,加上陈德仁激愤的态度,终于稍稍平息了些愤怒。

**

陈德仁将账册交出,而后进了后面,很快摔茶碗踢凳子的激烈争吵传来。不久后,尹氏两边脸颊红的像发面馒头。褪去大红色的衣裳和满头珠钗,她只穿一件蓝色粗布棉袄,头发随意盘个髻,显得无比可怜和落魄。

“都是我一时妇人之见,回京后我会自请入陈家家庙。此事与夫君无关,还望大家原谅则个。”

当 着众人面,尹氏直接跪下,可地上握拳的手还是显示了她此刻的不平静。她将账册藏在房顶的暗格里,暗格钥匙她随身带着,没想到还是被那狗鼻子给找出来。不过 她心中却又算盘,左都御史已垂垂老矣,致休也就是这两年的事。等爹上了位,已经十年未曾入阁的陈家还不得把她供起来。不过一两年而已,她能忍。到时今日这 些人,就等着被御史参到死!

宜悠望着跪在前面的尹氏,褪去华服珠钗,她连云林村那些乡野妇人都不如。入了家庙,她的日子可想而知。亲果然还是这样,陈德仁最爱的只有他自己。为了自己,他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牺牲任何人。上辈子是她,如今风水轮流转,成了尹氏。

心中那股怒气终于抚平,经此一事她猛地发现,记忆中出身名门且有些手腕的陈德仁已经不再那般可怕。他也有弱点,且这份自私自利的弱点一步步的削弱她。

担忧了许久的心也落到实处,尽管注定与陈德仁乃至整个陈家对上,可她已无所畏惧。该来的总会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她却是能真正直面后来的磨难。

**

事已至此,众人也不好再追究,拿着自己有毒的贺礼,他们不想再见到陈府这俩人。

“咱们也该走了。”

宜悠也命人抱起自己的牡丹花瓶,那条链子她则交给尹妈妈:“我看昌哥儿是真的喜欢此物,你好生清洗,帮我转交梅姨娘。”

那是个聪明的女人,宜悠相信有这条毒链子在手,她会一点点的加深陈德仁对尹氏的厌恶。而在后宅中,失了夫婿支持,任她有滔天手段也无计可施。

至于尹御史那边,她并未太过担心。章氏告诉过她,尹家人也不少,尹氏再受宠也比不过她的兄弟们。能坐到如此高位的人,想来还不会为一个女儿孤注一掷。

“咱们也该走了,天黑还能赶上晚饭。”

章氏利落的命人收拾起东西,宜悠跟在她一边,还没等上马车,便听巧姐老大不情愿的声音:“你这人是不是跟我有仇,今早你踩扁了我的镯子,方才踩我脚,这会又把我准备好的点心全给弄散。”

两人疑惑的望去,马车边上,巧姐脚边落着一只木匣,而她本人正掐着腰大声与马上少年理论。那少年金甲虎护肩,正是廖监军。

“巧姐,不得无礼。”

巧姐却不依:“娘,这可是宜悠亲手做的,全都被他马蹄子给踩碎了。”

宜悠跟过来,面带微笑:“无碍,等回去你想吃多少,我都做与你。”

“不是这回事,这人踩烂了,连声道歉都不说。即便你官大,也不能这么傲慢无礼。你给我从马上下来。”

巧姐硬拽着,廖其廷也无奈,翻身下马他转个180度,裤子上的一块脏污露在众人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

“那账册藏的地方着实太脏,不小心扫到。失态之处,还望各位夫人海涵。”

宜悠突然想起,方才在房内他似乎一直穿着披风。如今上马披风脱下来,遮不住所以才不想下马。

廖其廷说完,走到巧姐跟前:“今早我忙于去城外大营传令,早去一刻,那些兵卒也能早归家一时,所以未曾下马道歉;方才在房内,人多实在情非得已;还有这次,你突然放下食盒,我着实躲不开。”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物:“此物乃是我偶然所得,权当赔礼道歉。”

巧姐接过来一看,竟然是只雕着鹰的银手环。上面雄鹰振翅,每一根羽毛的清清楚楚。单看雕工,也比她早上的镯子要精致不少。

“我…对不住,是我误会你。不过你不用还这些,它比我的镯子价值高很多。”

廖其廷摇摇头:“无碍,本就该赔礼。”

巧姐却不愿占她这便宜:“不行,你得收回去。这样吧,我看你功夫挺好的。年后我们也要搬过来,如果你真心觉得抱歉,不如趁着空当教我一招半式,这样也算两相抵消。”

廖其廷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这丫头当真有意思:“你能学?”

“当然能,不信你问我娘,我已经坚持了好些天。”

“好。”

“虽然我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是…什么,你答应了?”

“我自会教,至于学不学的会则在你。诸位大人、夫人,时辰不早,我也得去城外大营,咱们就此别过。”

说完廖其廷利落的上马,勒紧缰绳直接往前跑去。随着马匹跃动,上面掉下一物,直接落到巧姐手心,正是那只手环。

“收着吧。”远处传来少年略显单薄的声音。

巧姐气极:“这人真是,怎么这般着急。”

章氏看向远方马上甲胄若有所思,在闺女说要趁机交还时,她拒绝道:“也算不了什么贵重东西,既然他送了,你收下便是。”

听她这般说,巧姐也套在手上:“看着简单,带上还真是好看。娘,你给我打根钗子。”

“行。”

**

一路往回走着,这次四位夫人直接进了前面的马车。至于那尖酸刻薄的主簿夫人,一直到车队启程,她都未曾从知州府中出来。

来时众人已是熟稔,不过经此一事,这熟稔却是更甚。

“瞌睡都有人送枕头,这会看她还怎么作威作福。”

宜悠这才知道,几乎所有人都不太喜欢尹氏。至于这其中有多少讨好章氏的水分,她也没多想。静静的坐在马车里,她慢慢眯上眼睛。这一日着实太过惊险,她精神时时绷紧。

所幸,如今已经熬过去。幸甚,尹氏自作孽不可活。

掀开帘子,她最后看了眼知州府。陈德仁已成过去,下次再来,那里将会是另外一番景象。

第八十九章

穆然利落的跳下马,走到马车边上,撩起帘子望着里面熟睡的小媳妇。

“宜…”巧姐刚想出声,他忙将十指竖在唇边:“嘘,小点声。”

“哦?哦!”

巧姐笑得满是暧昧,掀开一点缝最后一个下车。穆然坐在马车沿儿上,轻声的朝人道别,而后赶着马车往前走去。

这会的雪虽然还没化,但已经在道路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木辕碾在上面,留下两道颜色较深的车辙。马蹄哒哒响,一路走到永平坊。

“唔。”

宜悠醒来时,就已经被人抱在怀里。闻到穆然熟悉的味道,她并未多做怀疑,而是安心的躺下去。

“马上进屋,你别下来。”

“啊?”

她这才一惊,一股冷风吹过,房门前低矮的架子映入眼帘,墙上挂着还没拆下来的喜字,这正是她新婚的四合院。

“他们人呢?”

“都已回府,看你睡得熟,没人吵醒你。”

宜悠颇有些不好意思,昨晚她清点年礼一直到很晚才歇下,今早又起个大早,算起来统共睡了不到两个时辰。所以一上马车屁股落到实处,瞌睡虫就涌上来,听着章氏他们寒暄,她也不由自主的睡了过去。

坐在炕上,她就着穆然倒过来的热水胡乱抹把脸,而后四仰八叉的躺下去。

穆然也跟着爬上来,将她搂在怀里,一点点拆着她头上的小金花钿。乌发垂下来,他五指分散穿过顺好,而后给她捋在胸前。

“今个儿好险,我连拆头发的力气都没了。”

穆然将发钗放在一旁的炕桌上:“刚才在知州府,看你跟主簿夫人吵得中气十足,我还真当你一点事都没。”

“什么中气十足,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往我头上泼脏水。我要再不说话,她真当我夫君是窝囊的。”

“哦?”

宜悠咕噜一下翻过来,对着手指:“当然也不止是为你,因为我实在气不过。你也知道,我这性子就是躁,从不肯多忍耐一点儿。”

说完她低下头,暴躁的性子可不算什么好事。之所以敢说出来,是因为她明白,两人以后要过一辈子,现在忍着固然能蜜里调油,但往后那么多年她该怎么办?

让她装一辈子,她才真装不下去。

“这是怎么了?”

穆然疑惑的声音传来,她忙小心的抬起头:“穆大哥当真不会厌恶?”

穆然一愣,而后他着实哭笑不得:“宝贝儿你着实太过小心,你是不知,军中那些糙爷们平日脾气简直比火药还要猛。尤其是廖将军,他…”

“他怎么?”

穆然从不多评判上峰,这是他多年从军养成的经验。不过低头望着趴在他怀里的小媳妇,一双杏眼中瞳仁黢黑黢黑的,圆溜溜像猫儿般的望着他,直勾得他一颗心丢了魂儿。

“告诉你也无妨,廖将军性子最是火爆。若是外出征战集合时延误一步,他都要拖下去打十军棍。”

“原来如此,不过军法如山,这样才好。”

“恩,那是自然。”

宜悠摆弄着发梢:“我看可不是所有当官的都像廖将军那样刚正无私,今天这么得罪陈德仁,往后咱们得小心点。说起来此事大多还是因我而起,带累夫君了。”

穆然拇指抚摸过她的唇,抚平那处凸起:“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再说这事本与你无太大关心,怪就怪廖将军不姓陈。”

宜悠乐了:“皇帝也不姓陈,陈家怎么不去怪?”

“他们不敢,行了宝贝也别瞎想。天色不早,为夫炖的那只乳鸽应该也够了火候。”

“什么乳鸽?”

“乳鸽汤,听铁先生说此物最是美味。”

“哦,鸽子哪里来的?”

穆然指指天上:“县衙送信的信鸽,总有几只不驯服。总不能留着他们费粮食,为夫只能尽量为县丞大人分忧。”

宜悠瞅瞅他背后,没长出尾巴,怎么会变得这般…好吧,油嘴滑舌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留着点,日后送信还得用。”

“夫人放心,为夫有数。”

穆然拍拍胸脯,将右颊凑过去:“今日胡须刮的很干净,夫人你瞧瞧,一根都无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