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大哥如今应该还没到云州,娘,我们叫人告诉他可好?”

李氏看向常逸之,后者立刻唤来一名伙计,随手提笔叫他去云州:“记得亲自教于穆县尉手中,一定要让他知晓。”

“多谢常爷。”

“这般见外做甚。”

宜悠坐在炕上,面上全是笑容:“过几个时辰才能叫常叔,如今我还得有点分寸,不然叫妈妈们看到肯定得笑话。”

周 围一圈婆子也打趣起来,直道今日是双喜临门。有那泼点的,甚至盯着李氏说,指不定过些时日就是三喜临门。其中隐含的寓意让李氏红了脸,常逸之脸也通红,不 过他却是高兴的。芸娘如今才三十出头,他的两个孩儿都折在常家,如今脱离那一家,或许有生之年他还能有自己的亲生孩儿。

“时辰差不多了,娘,碧桃和刘妈妈留下来,你先忙自己的事。”

宜悠晕倒的时辰并不长,这会正好赶上吉时。拿起炕上的红盖头,她亲自给李氏盖上,然后将大红绸带交到她手中。

因着不能下炕,她只能尽量坐直了,面对常逸之:“常叔,我娘头三十年就没过一天舒心日子,你要好生对她。我住得如此近,若是哪天她受欺负,我定会护着她。”

常逸之点头:“往后的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她一定平安喜乐。”

他没有再说过多的话语,一句平安喜乐,足以证明自己此刻的决心。牵着大红绸缎另一端,常逸之想着方才进来时芸娘那艳若桃李的面颊。她是一普通妇人时,那坚强的姿态就让他心动不已。如今又加上这幅绝色样貌,突然让他心中有些不安。芸娘太好了,他定要好生对待。

鞭炮声响起,常逸之亲手将芸娘送上花轿。环视一周,他看向人群中胡子拉碴、失魂落魄的男人。他穿着穆然的棉袍,正是芸娘的前夫。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交汇,常逸之微微颔首,风光霁月的一笑。感谢你的不不识货,也感激你的不珍惜,我才能拥有芸娘这般好的夫人。翻身上马,他低头对明远轻声吩咐。

后者站在门槛上,拍拍手大声说道:“各位乡亲父老,今个是我们掌柜大喜的日子。掌柜说了,凡是来五谷斋和五州斋买任何东西,不限数量,一概九折。原本十文钱的米,现在只需要九文钱,天黑打烊前都作数,大家可尽数前去。”

站着的众人沸腾了,不限数量。他们可以把一年吃得米都买来,反正放在米缸中也不会坏。还有那五州斋,稀奇古怪的玩意从来没断过。价钱那般高,如今省去十分之一,这得省多少钱。不趁此时去尝尝鲜,错过了还不知下次是什么时候。

随着迎亲队伍走远的,正是围在四合院门口人群。沈家和李家顿在原地,他们本想在迎亲时趁着人多说道说道。

尤其是李家,李族长站在门口:“娘,常逸之那般有钱。这会咱们要是不说清楚,日后再来找芸娘时,她就是随意打发咱们,也没人会说她一句不对。”

李老太太何尝没想到这点,这回她正窝着火:“走,杵在这也不是个事。”

沈老太太由俩儿子扶着,呸了她一口:“想着占便宜,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媳妇和孙女。”

沈福祥脑海中却闪现着那全无芥蒂的一笑,他本以为芸娘的夫婿会计较她曾经的过往,或许因此两人会产生嫌隙。到时芸娘累了,自会回到四合院,他也可以继续陪着她。

如今希望破灭,他却是彻底绝望。先前他只觉得这一生都不可能再与芸娘有牵扯,如今这预感坐实。一言不发,他扶着自己的娘往城外走去。

**

云州城,穆然先去了趟城外大营,而后又往城门处赶去。一来一回耽误不少功夫,等他到监军府门口时,就在门房遇到了守在这的伙计。

展开信一看,当即他恢复正常的脚又有些跛:“当真?”

“我家老爷医术在越京城也小有名气,有他诊出来自然不会差,恭喜穆大人。”

穆然身子足足抖动了一会,小媳妇真的有孕了,他有后了。想起廖兄为他分析的形势,大越这几年风调雨顺,廖将军兵精粮足,此战着实不难打。

“你告诉她,我一定会平安归来,一定!”

第一百章

宜悠是很晚才得到常爷的人来报,来人不仅带来了口信,还有一枚印信,正是铁先生为穆然刻的那一枚。

“大人说,家中一切全由夫人做主。”

这会儿喝了刘妈妈炖的补汤,最初的眩晕已经散去。宜悠摩挲着寿山石的印章,底部的凹凸带着凉意印入手掌心,手指伸出来,上面模模糊糊的因着“穆”字。

这是他的私印,当初收拾行李时她特意带上的,这几个月在县衙务工时穆然一直用这枚印章。如今再回到她手中,相当于把他的权利交给了她。虽然她站出来不足以服众,可有了印章确是要方便许多。

“劳烦你,喝口热茶再走吧。”

常爷派来的伙计忙摇头,微微躬身就退下。待到她走后,宜悠坐在沈家的土炕上,前几日穆然就将东西搬了来,今晚她就可以住下。

抱着印章,她未曾洗去手上的朱泥,而是直接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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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的凉意惊醒了她,宜悠睁开眼,就见面前一只小手。

“长生怎么来了。”

“唔,娘叫你起来吃饭。”

“我这就起,你们现在外面玩会儿。”

宜悠爬起来,摸着手臂上那方形的红痕,不知不觉间她抱着印章睡了一夜。昨晚手臂搁在上面,压出了钢印。瞅瞅房内的一片红色,昏迷的神智终于有些清醒。

“娘,叫我吃饭?”

李氏昨日才成亲,怎么如今会回到沈家?迷迷糊糊的穿好衣裳,再打理下头发,望着边上两支银钗。穆然临走时头上也带着同样的发簪,想都没想她插上这两支。

睁睁眼喘口气,她走到门外,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常逸之清俊的身影。昨日一身刺绣的新郎官袍服,显得他喜气中带着严肃。今日则不同,虽然仍是大红色棉袍,但他却换上了常服。此刻他站在院子里,正微笑着看向厨房。

“常…叔。”

“宜悠醒了,他们在厨房内做饭。”

宜悠低头微微撇撇嘴,穆然从不让她进烟熏火燎的厨房。原本有刘妈妈和碧桃在,李氏也不用早起忙活早膳。怎么刚嫁人一天,她又要恢复云林村那副模样。

“我进去看看。”

“你不好好在炕上躺着,天寒地冻的往厨房里钻什么?”

李氏训斥的声音传来,宜悠抬头看向她。卸去了昨日的淡妆浓抹,如今她又恢复了素面朝天的模样。不过她底子本来就好,即便脸上稍有些皱纹,此刻穿着一身大红衣,模样也是极美。

“我真没事,昨日郎中也说过了,不过是一时受惊太过而已。对了娘,昨日沈家和李家可还说了些什么?”

李氏摇头,又是埋怨又是甜蜜的看了常逸之一眼。

“芸娘,这当真怪不得我。谁知道只是九折,便宜那么一点,多数围在这的人就都围着五谷斋,再也不去想其它。”

穆宇和长生也跟过来学舌,慢慢的宜悠总算弄明白这事。

“九折,那常叔岂不是很亏?”

“亏不了多少,米面上少赚点,别的卖的多也就补了回来。”

这下宜悠就放心,她倒不是担心常爷出不起那俩钱,而是怕他因为亏损而对李氏有些什么想法。即便他自己不在乎,下面的伙计吃了亏,自然也会窃窃私语。

“这闺女就是想得多,行了你先去坐下,娘这就去给你蒸鸡蛋。”

“娘,让刘妈妈他们去做就成,你先歇会。”

常逸之也在边上劝道:“芸娘不必这般劳累,若是碧桃和刘妈妈忙不过来,我就再挑一个有经验的妈妈。”

李氏眼前一亮,昨夜刚进门时她还有些惧怕,新房中立着八名丫鬟和妈妈,掀开盖头后直直的盯着她,似乎要将她的脸看出个花。可稍等一会后她便适应下来,虽然一开始他们盯着看,但八个人做起事来却是井井有条,比碧桃和刘妈妈要强上些。

后来熄灯后,她更是知道,这是常逸之从越京调|教出来的人手,这会一并带到云州。与她听说的大户人家那些传闻不同,八人皆是有规矩的,对待她不仅没什么轻慢,反而很驯服。

“且先看看再说,反正有我在这,总能照顾二丫一二。”

尽管满意,但李氏还是拒绝。她刚与常爷成亲,就急匆匆将常家的下人拨去照顾亲闺女,说出去成个什么样。

常逸之心神触动,芸娘对他还是那般见外。她这般有分寸,他是又高兴又苦恼。

“都依你,不过那两个上了年岁的对保胎一道颇有研究,到时来照顾宜悠几天也成。”

“恩。”

这会李氏没再拒绝,如她教闺女的一般:男人得顺毛捋,不管是庄稼糙汉子,还是常爷这般文质彬彬之人,本性里都不喜欢自己的主意被别人连番挡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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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两人商量妥当,宜悠往厨房里瞅瞅,发现里面正炖着她最喜欢吃得面疙瘩汤。

“他们和的疙瘩,不是太硬就是太软,还有汤不是太油就是太咸。这疙瘩汤还得我来,做了十来年总错不了火候。”

宜悠没再问为何他们会如此早回来,答案都摆在那,是为了身怀有孕的她。端起汤匙,她一口一个面疙瘩。炝锅后的面疙瘩,外面裹着一层油,里面软而不绵,微微有些嚼劲,最是合她的口味。

“二丫,娘昨晚跟你常叔商量过,这几天你先在到那边去住。”

“那边是哪边?”

常逸之接话:“就是常家,沈家四合院这西屋到了,出了正月也该修。我查了下黄历,明天二月初三,适合动土。趁着这会匠人门闲,赶紧修起来的好。”

宜悠搁下汤匙沉吟,若是以往她定会回自家。可如今她身怀有孕,带着穆宇俩人肯定顾不过来。

“下午穆宇便要入官学,穆家那边离官学也近一些,他们下学走回来就是。”

常爷的提议对她有利,对穆宇也有利。而且她知道常家的院子,三进的大院只比县衙差一筹,却足够他们几个人住。

询问的看向穆宇,见他并没有反对的神色,她也点头:“那我便代穆宇应下。”

“行,待会拜完了孔夫子,我便叫明远来,将你们收拾好的细软一并带入穆家。”

李氏拦住他:“明远掌柜整日那般忙碌,他也不用再跑一趟。不是有端午和端阳,他们赶着马车送过去就是。也不用带太多东西,缺什么再回来拿就是。”

常逸之忙应下来,两人有商有量,将要带去的东西一并归置好。

宜悠边喝疙瘩汤边听着,方才刚出门时那点担忧很快消失不见。常爷是当真喜欢娘,他们两人间的默契也是十足。而且看娘的模样,想必也没受到什么难为。

成亲的是李氏,只要她自己觉得舒坦,她也不回去多操那份心。

**

用完早膳时辰已经不早,二月二龙抬头,也是官学开学的那一日。

李氏本不欲宜悠出来跑动,可却被她说服了:“我呆在家中也是无事,去官学沾沾孔圣人的气,对孩子也好。”

左右有马车,即便外面天冷路滑也亏不着闺女,李氏也把多余的忧心收起来。宜悠换上厚底的鞋,坐在马车上朝官学走去。

到门口时众人下车缓步前行,穆宇和长生并排走在前面,一模一样的浅褐色月白滚边的棉袍后背着深蓝色的书囊,小脑袋一摆一摆的,让人看着就打心眼里疼。

走到门口,拐角后面传来试探的声音:“穆夫人、李姐姐。”

宜悠往那边看去,薛夫人牵着璐姐儿站在那,望着官学的门颇为踟蹰。

“璐璐,快过来。”

长生和穆宇朝小姑娘打着招呼,薛夫人带着孩子一同走过来,声音中带着不确定:“方才进去的人家皆是哥儿,我们璐姐儿能去?”

“都到门口你还在忧心,咱们且一道进去。”

拉起薛夫人的手,宜悠感受到入手的滑腻。比起年前第一次商量铺子的事时,薛夫人整个丰腴了不少。似乎卸去了心头的大石头,她眉眼间松散开,精神却是比以往好了不止一点。

一行人迈入学堂,正月里紧闭的正房大门已开。举目望去,正对着门的,正是由大越开国皇帝所书的“万世师表”牌匾。正楷的大字方方正正的挂在堂前,墨色字迹透露出点点书香。据说大越每所官学,都要在最显眼之处挂着一牌匾。

受官学影响,不少私塾也纷纷效仿。不过他们却无权挂圣上亲手所书之匾,只能由先生自己写几个字放上去。想当然的,通过这几个字的好坏,多数人家也大多知道私塾先生的学问。毕竟笔墨纸砚皆不便宜,习字不易,能练得一手好字之人,自是饱读诗书。

虽然官学无牌匾可供考证,但其条件优厚,单是“敕造”俩字摆在那,就足以证明其独特地位。

**

走近正房大门,那股墨香当真是扑面而来。不过有些人的墨自然带着香味,有些孩子家贫,带来的墨也带着些臭味。

宜悠皱皱鼻子跨进去,就见一穿着青衫袍的先生立于书桌旁,提笔记录着些什么。此人正是铁先生长子,小名铁牛,及冠后被铁先生起名为铁有徳。不过鲜少有人唤他有德,随着考了秀才,如今云县多数人见了都要尊称他一声铁小先生。

“先生来得当真早。”

铁有德险些反应不过来,抬起眼看着旁边,正牌“铁先生”也就是他爹还没来,他这才确定这些人叫的是他。

“几位送春生和穆宇来?”

“恩,还有一位女娃,这便是绣庄薛家唯一的孩子,薛璐。”

“璐姐儿也要来?”

“却是如此,她认些字,日后也好弄明白绣庄那一套。”

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不赞同的声音,早先一步来到的薛老大凑过来:“老五媳妇,哪有姐儿家进这官学的?”

“大哥,也没说姐儿不许进这官学。我与先生说说,您且好生考量考量?”

薛夫人双眸中有些矛盾,如此多人反对,璐姐儿如果留在这怕是会受欺负。可平白放弃如此好的一个机会,却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

“还请先生收下璐姐儿,让她识几个字,不做那睁眼瞎。”

铁有德有些迟疑,爹掌管着官学那么多年,从未见过有姐儿来念书。这会他要是收下,万一坏了规矩可如何是好?

“我也同铁夫人提起过,她那边确是无不应允。先生且听我一言,越京城中有女子为族长掌家者,女儿家连族长都当得,这官学应该也能进得。”

虽然她如此说,可那些人的反对之意却丝毫未褪去。宜悠有些头疼,她早已知晓这事无从解决。可薛夫人着实太过可怜,她不忍心见她失望。再者两家日后还要在一起做营生,若此事办成,那关系也能更亲近一步。

“穆夫人,外面那些私塾没这般严。若只是识字,让她去那跟着听就是。”

穆老大也跟上来劝道:“就是这个理,官学如此严肃之处。”

薛夫人有些动摇,只是认识俩字的话,外面的蒙学也无不可。望着前面坚持的宜悠,她却是十分感激。只是随口的一句话,她便能记这般久。

“穆夫人,我看这样也无不可。”

一旁的璐姐儿却是老大不乐意,她喜欢跟穆宇和长生一块玩。这俩人不但不欺负她,有时候还会让着她。若是去了外面,她自己一个人,即便嘴皮子厉害些,打架却是打不过私塾中那些男孩子。

“娘,我要在这念书。”

宜悠望向璐姐儿:“你想留在官学?”

“我想,《三字经》我已经背过而且大多数会写,肯定能进官学。”

说完璐姐儿扫视一圈,望着周围那些个比她大的孩子,颇为有些骄傲。

“三字经,璐姐儿你跟谁学的?”

“穆宇和长生玩时偶尔会背,我听两遍就记住了。至于那字,咱家有那两本书,我看多了能用柳条比划出来。”

薛夫人愣在那,薛家这些年只那薛金聪明,可他那聪明劲儿却全用在算术上。她那夫婿和长子皆不是读书的料,怎么璐姐儿会如此聪慧。

一边的铁有德却来了兴趣,他可记得自己当年背《三字经》时,正是调皮的年纪,整天屁股上就跟长了锥子似得,怎么都坐不住。后来还是娘一错眼不错眼的盯着他,才让他顺利的背下来。

“日水火?”

“木土金,此五行,本乎数;曰仁义,理智信,此五常,不容紊。”

“自修齐?”

“至平治,孝经通,四书熟;如六经,始可读,诗书易,礼春秋。”

铁有德一句句问着,到最后干脆拿来纸笔让她写。璐姐儿摇摇头,接过他手中做戒尺用的柳条,钻到外面雪地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写起来。虽然歪歪扭扭,但每个字该有的比划却是一个都不少。

“当真是奇才!”

铁有德止不住感叹,而后扫了眼后面呆若木鸡的众人。他是迂腐,遵从儒家礼仪,可他更爱才!方才礼仪战胜人情,如今爱才之心压制一切。

“圣人有云,有教无类。虽然你等比璐姐儿迂腐些,但也是可造之才,我自会手下。”

宜悠直接做了个对眼,先前她觉得铁先生长子老成持重,像爹多一些。如今她才发现,铁有德分明是像铁夫人。什么话都敢说,一丁点都不怕得罪人。偏偏他说得还都是大实话,让人想反驳都找不出理由。

摸着长生和穆宇的脑袋,作为“迂腐童生”的长辈,她只得好生说道:“你们俩当向璐姐儿学着些…”

“穆夫人你莫要如此说,穆宇学得比我好多了,这些都是他教我的。”

铁有德看向穆宇的眼睛亮了,这会他连考校都没考校,直接在名册上添上两人名姓。入官学定要考核,宜悠本还未长生捏一把汗,如今他沾了穆宇的光,直接略过这一关。

“至于璐姐儿,自是可以入官学,不过得出个家中长辈陪同。”

铁有德这话让薛夫人犯了难,薛家那边的人她着实不放心,而她还要打理着绣坊,维持母女二人生计。

“这,来个丫鬟可好?”

“朝廷明令官学中带丫鬟小厮。”

璐姐儿抓住自己娘的袖子,她是想念书,可书不念顶多伤心几天,娘不管绣坊他们俩就得忍饥挨饿:“娘,算了。”

“不必。”宜悠站出来:“先生,我也想识点字,就在这陪着她吧?”

“穆夫人想学,自可请女夫子入宅教。”

“哪用得着那般麻烦,穆大哥并不在府内,我一个人也无事可做,多学俩字也是好的。”

铁有德自不会不答应,事情就这般定下来。官学正房很大,他将一张长桌子抬于南窗下,一大一小两人就坐在这。他们边上是长生和穆宇,有两小隔开正好。

而后便是庄重的拜孔夫子,虽然大越朝盛行百家争鸣,但学堂中却还是拜孔子。至于要学的内容,那就杂而多,显示《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识字。背熟了这些后,大部分文字的意思也就明了。再学法家、墨家或是儒家,全凭个人爱好。

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大越便是如此。

“读书,首重修身养性。书读少者固然可惜,然道德败坏者更是可恨!”

铁有德说了一大堆,着重告诉这些孩子,要先学会做人,而后再去科举。若连做人的基本道理都不懂,书读得再好官做得再大,那肯定会为祸一方。所以品性不好的孩子,他绝不会再教,免得让他学太多为祸乡里。

宜悠却在默默想着品性不好的准则,在她看来春生的品性着实堪忧,可他还是被官学留了下来。可反过来想想,若官学这边说不好,那春生定无法再在云州生存。诲人不倦者多怀有仁慈之心,若非大奸大恶,怕不会轻易对一个人下论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