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拜孔夫子,上香。”

宜悠也跟着拜过去,起身时她望着墙上高悬的孔夫子画像。寿眉掩盖住眼睛,虽然面目尽可能的严肃,仍无法掩盖其慈眉善目。这是一位真正的智者,那双洞察事事的双眼似乎在透过每一幅画像,观望着天下芸芸众生。

一个个上前拜完,第一日的入学也算完成。因着璐姐儿拉够了仇恨,所以虽然她是县尉夫人,仍有不少人对她冷脸相对。

宜悠并不顾忌这些,她来官学虽是临时起意,但也有自己的主意。她与穆然说好要写家书,可两人却各自有着难处。穆然认字多,但一手字却跟鬼画符似得。而她虽然写得好一些,但认字却极少。

平常记个账还行,若是真写家书,怕是有好多字她还不会写。虽然家中有穆宇,更有个书法比所有人都好的常逸之,可这种事她却不想经他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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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官学出来时,薛夫人对她千恩万谢。因着感谢,她甚至主动包下了包子铺开张时所有的红绸。

“你和璐姐也要吃饭,这可怎么生是好?”

薛夫人连忙摇头:“就一点红绸罢了,我虽然不若你们富庶,但这点东西还是出得起。不是我自夸,满云州就我扎的红绸最好,常爷五州斋开张时,还是自我这拿得咧。”

常逸之笑着点头:“却是不错,薛夫人好手艺。”

“不过是费点功夫,你们也别忘心里去。我听着璐姐背熟,就着月光明快就做出来了。”

宜悠直接代李氏答应下来,来时从沈家四合院走得,回去时却是走另一条路。端阳已经将东西运往穆家,从今日起,她便要到穆家住下。

另一项与来时不同的,便是这次她并未坐马车。自官学大门出来后,拐个弯再过一户便是穆家。仔细算起来,不足百丈距离,当真是极为近。

“你们俩且记好路,我只晌午去,下午你们却是要自己来回。”

长生耷拉下眼:“姐姐,如此近的路,也就你能忘记。”

宜悠横了他一眼,的确她还有个别人都不知道的事,到一陌生的地方她很容易迷路。同样的路,除非走个十来遍,否则她很难记住。得亏有重生的经验,不然凭她自己,绝不可能从一开始起就躲过四丫在县衙的算计。

“都进来吧,我和你娘住第三进。长生和穆宇要读书,便在书方边上,那里我早已命人收拾出来。至于宜悠,你先住着第二进可好?”

听着常逸之的安排,宜悠瞅着他这院子。不同于章氏布置的那种雅致和精巧,常爷的整个院子并无太多装饰,青砖青瓦房方方正正的立在那,烘托出一种别样的严肃。

“本来就是打扰,自然客随主便。”

“你们哪儿能是客,此处也是芸娘的家,自然也属于你们。”

常爷坦诚不作伪的态度让宜悠放松下来,他是真不计较这些。他有那么多银钱,莫说这一个院子,就是再修十个八个他也修的起。而且他这人,向来视金钱如粪土。

“长生和穆宇还不快谢谢常叔。”

两人背着书囊,像模像样的拱手作揖。听到长生那声“常叔”时,常逸之身体僵硬了下。

李氏很敏锐的感觉到,赶紧扶住他:“你可有事?”

“无碍,咱们也早些去用膳。”

宜悠看看常逸之,再瞅瞅长生,心中有些怀疑。常爷这是激动呢?还是不满长生没有开口?不过很快她就否定了后一种想法,因为当日议亲时,常逸之可是很坚定的让长生改姓李。

甚至在准备婚礼的半个月中,他已经手脚麻利的去了趟云州,将长生的户籍改过来。是以如今虽然沈家还不知情,但先前的“沈长生”已经改成了“李长生”。

至于她当然也改了,不过嫁夫从夫,外人多数叫她“穆夫人”,或者干脆唤宜悠。至于“沈宜悠”还是“李宜悠”,连她自己也未曾多做关注。

想了一圈她很笃定,这是常爷激动的。活了半辈子他没个孩子,如今见到长生这般乖巧的,肯定要疼爱几分。常爷的本事他知道,有他护着,日后长生的路肯定会更顺遂。单这一点,他这个护身符,可比春生母子视做护身符的主簿一家要稳当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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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悠的猜测很快成了真,落座后常逸之进了一趟里屋,从内拿出一双玉佩。

“今早太过匆忙,忘记将此物给予你们。”

李氏站起来,颇为惊讶:“怎么会是此物?”

常逸之惊讶:“芸娘也知晓?”

“三个月前你不是与我说过,当年你娘…娘她留下了些东西,有些颇为贵重,你愁着怎么送过来。那日我去五谷斋,刚好听到你吩咐明远,说这是先母遗物,要好生保存。”

常逸之笑容中有些懊恼,似乎懊悔自己不小心,被她发现了般。

“恩,正是此物,这玉养人。”

“如此贵重的东西,哪能给俩孩子。”

“再贵重的东西,束之高阁也只是蒙尘。正好两块,你们姐弟一人一块。”

宜悠接过来,入手滑腻,并不若一般玉石那样冰。从颜色和水头上看,她与长生那块应该是出自一块籽料。她的是佛,长生的是观音,都有着吉祥的寓意。

“拿着吧,这声常叔也不能白叫。”

常逸之依旧笑得一脸无所谓,仿佛他送出去的不是价值连城的玉佩,而是路边商贩那随意买来的冰糖葫芦。

“多谢常叔。”

见所有人都倒戈,李氏也终于不再拒绝。常逸之见了更是高兴,芸娘对他很是生疏,这让他好生苦恼。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赚钱,而且现在他也不缺钱。再说娘那些东西,本就是留给他。如今付出点,让她心怀愧疚对他多坦诚些,他却是极为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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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悠就在常府住了下来,晌午陪着三个小的去官学。虽然她学得不算快,但也不算慢。

而下午她则会回来,做点针线活,忙活着糕点铺子的进度。有了常爷这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人在,她安心的当起了甩手掌柜。

偶尔她也会思念穆然,掰着手指头一点点计算着她走到哪儿,提起笔在宣纸上描摹着他的模样。

终于过了十来天,云县城中郎中诊断出,她有了尽一个月的身孕。先前半月时脉搏太过微弱,除却常爷无人敢断定。如今这样却着实是铁板钉钉。

这时候她为李氏新婚刺绣的那炕屏已经完成,太复杂的她不会,所以就选了四君子。与旁人的梅兰竹菊四幅画不同,她直接省事的绣了字。

字是常逸之写得,隶书颇为有风骨,而后她一针针的绣上去。原本以为不会太好看,出来后结果却着实出乎她的意料。淡黄色的纱布上绣着几朵祥云,上下烘衬着蓝色大字,简单中别有一份雅致。

她来送时,李氏正在算包子铺的账。包子铺早已开张,不过用的不是原先的沈家名头,而是叫“李记包子铺”。

在她和常逸之的建议下,李氏并没有过多坚持,而是又各自买来两名小丫鬟和有力气的妈妈。宜悠做主,分别让碧桃和刘妈妈带着他们。如今李氏已经彻底不用自己下手蒸包子,不过她忙惯了却是闲不下来,所以常爷干脆将两间铺子的账册都交给了她。

“娘,新婚贺礼。”

指挥着两个妈妈抬上来,展开后宜悠坐在李氏跟前:“好看吧?我可是绞尽脑汁,才做出了这天下独一份的炕屏。”

“就你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还不是为了图省事。”

“哪有,我最近闲着没事,当然希望多点活计做。”

李氏沉默下来:“少画些画,有那功夫不如多写俩字,给然哥儿寄去,让他看着也高兴。”

宜悠叹口气:“我才不,我都寄过去一封,他那边却是只字未回。若我再去写,那多下不了台。”

李氏看着闺女那副小女儿情态,想着她如今还在怀胎头仨月,到嘴的话转个弯变模样:“他还在路上,你那信许是还没到。”

“恩。”

宜悠闷闷的点头,半个月了,她真的好想穆然。先前想着有铁先生的画,可以随时看到她的模样,她定不会有别的反应。可有的人就是这般,他在的时候司空见惯。可他一旦离开,便如鱼离了水,人没了空气,开始无时无刻不在想。

单单是一张画,没有温度,不会说话,更不会给她做饭,也不会每夜给她暖被窝,然后用低沉的声音喊她宝贝儿。

虽然她住在常家什么都不缺,可有些事换一个人来,就是另外一种感觉。

“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娘。”

“快了。”

宜悠泪珠在眼眶中大赚,一个人的日子当真不好熬。即使有娘陪着她,有长生和穆宇每日缠着她,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会长久的失眠。

“娘,我真的…”

**

后半句还没说出来,小丫鬟急匆匆的跑进来:“夫人,门外面有俩人,他们说姓沈。”

宜悠把话噎回去:“是不是一个嘴歪眼斜的老太太,还有一个很孝顺的庄稼汉。”

小丫鬟点头,宜悠腾一下站起来。为什么,每次她感伤的时候,沈家总会有人来。她本无意与沈家为敌,可这会她却压不住自己的火气。

“娘你找个地方摆炕屏,我且去看看。”

李氏哪放心她,忙穿上绣鞋跟进来。宜悠刚出门,就吩咐左右:“妈妈们去,叫几个有力气的人,不拘男女,给我到府门口来。”

“你这是要做何?”

宜悠抹一把脸:“给自己壮胆。”

挽着李氏胳膊,她一步不停的朝常府门口走去。刚到门口,就听到老太太那嘶哑的嗓音:“那个杀千刀的,竟然让我孙子去跟别人姓,这是要断我儿子的根啊。”

早在改姓时,宜悠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她甚至想过,如果沈家来人好好说,她会承诺为沈福祥养老送终。可如今看来,却是没那个必要。

两步走到门边,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老太太:“当日和离时,我与长生已经不属于沈家,如今跟我娘姓又如何。这里不是沈家,是常府门口,由不得你跟办白事似的哭天抹泪。来人,给我把他们叉出去。”

掐着腰,她指挥着四个壮丁:“别伤着人,给我叉远点,听见就心烦。”

毫不客气的说着,这阵子她一天比一天烦躁,着实是没心思跟沈家这些人扯嘴皮子。

第101章

常家的院子可不是李氏先前所在的四合院能比,绕过垂花门出了大院,院门口正对着影白墙的正是门房。

方才李氏就站在门方便上,满脸失望的看向沈福祥。当年二丫和长生受欺负,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一位顺从老太太,护着春生和四丫。如今俩孩子脱离苦海,他却又想起自己亲爹的名分。

这样的人,着实让她恶心。

“叉出去,叉远点儿。”

宜悠连声吩咐道,这些时日常爷为她把过脉,说她身体没问题。只是孕妇本就易怒,所以她情绪可能有大波动。

如今即便她知道这事传出去,难免有人说道,她却不想再憋屈自己。望着边上窃窃私语的邻里,她狠狠地瞪一眼。这些人有事没事都要想些别的,若是一切都由着他们满意,那她的日子还不要过了。

“杀人啦!杀人啦!”

北风裹夹着老太太凄厉的嗓子,传遍这条街的被一个角落,宜悠站在门边,岿然不动。

“给我捂上她的嘴,若是有什么话,你自可去县衙说道。”

常家这些伙计确实训练有素,捂住嘴直接向街口走去。沈福祥挣扎着,却正好见到李氏。

“芸娘。”

老太太也停下来:“你在里面,也不管管二丫,她这是要欺师灭祖。”

李氏本不想露头,她倒不是怕,也不是嫌麻烦。而是成亲后常逸之对她很好,虽然只有几日,但给她的感觉却与沈福祥天差地别。越是如此,她越觉得在云林村那些年委屈。

见到沈家这些人,她总会不由自主的心塞。

“此处乃是常家,你们闹上来,究竟有何用意。”

真正被人找到了,李芸娘也不是那怕事的人。走上前,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沈福祥。

“长生是我的生的,也是我养大。”

“我呸,长生分明是我儿养大。他是我沈家的,将来要孝敬福祥,要跟沈家人共进退。”

宜悠恍然大悟,她说老太太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看她望向常家宅子时那贪婪的眼神就知道了。全云州都知道,去年迅速崛起的常爷并无子嗣。

如今李氏嫁过来,长生也跟着过来。等到两人百年后,这偌大家业会给谁?想想常爷那四十岁的年纪,在云林村已经算是可以抱孙子的老翁,他的一切显然是留给长生的。

老太太坚持这一点,就是想让长生的变成沈家的。她是长辈,本就占着优势,若是闹一闹把这事定下来,日后她可以沾许多光。更重要的事,凭借长生的地位,她完全可以继续在沈家作威作福。

“哦,长生是沈家养大的?这话可真好笑。”

走下台阶,她站在两人跟前:“这些年我娘在沈家,当牛做马。每年春耕秋收,她天没亮就去地头,一直熬到最后一个人才回家。单她一个人打出来的粮食,足够养活我们娘仨。

至 于你们沈家的人,沈福祥所出的那些东西,可全都被你要了去。今日一碗燕窝,明日一支人参。你自己大鱼大肉,绑架着孝道把东西全都要过去。我们娘仨在快要倒 了的茅草屋里,几乎要饿死,生个病没钱请医问药,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能活到现在,着实也是命大。就这样,你有什么脸去说沈家养大长生。”

“孝道本是应该,我就知道你这样,是变着法不想尽孝。你我管不了,长生是沈家人,必须得回沈家,怎么能一直认别人当爹。”

提到儿女的事,沈福祥也不想退让:“芸娘,长生他怎么能改姓。”

李氏也上前扶住女儿,扬眉怒道:“怎么不能,二丫的话你也听到了,这俩孩子是我养大的。你在地里刨得那些食,全都去供养了你娘。孩子是我生的、我养的,和离时也跟着我,你跟他们也没多少关系。”

沈福祥一哆嗦,他已经知道自己与芸娘间的巨大差距。可他却没想到,如今仅仅是一个眼神,便让他彻底抬不起头来。

“长生…”

“弟弟如今在官学念书,若是你真为他好,就莫要再把他拖到云林村,给你一块伺候这人!”

宜悠指着老太太,眼中的仇恨几欲迸出来。周围趴在门边看得邻居纷纷有些了然,沈家这个样,让儿子改姓似乎也可以理解。

“杀千刀的…”

老太太再次嚎丧起来:“我的孙子啊,你这改了姓可是没了根,往后要被祸害一辈子。”

宜悠皱眉:“叉出去!”

话她已经说得很明白,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跟老太太计较。

“这人没了姓,等到百年后,阎王爷爷那边也不会收。”

老太太哭天抢地,伙计们再次驾着她。可惜这会,她的手却抓在门上,无论如何都松不开。别说是她,就连沈福祥也跟鞋底长了钉子似得,死死的看着李氏。

“芸娘,我知道你恨我。”

“她不恨你。”

爽朗的男声属于常逸之,他走过来,脸上是和煦的微笑,伸开双臂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站在李氏和宜悠跟前。

“成亲前我问过她,她当真是盼着你好,甚至她还嘱咐宜悠,等开春县里发粮种和农具时,尽量给沈家挑一些好点的,让你们用着省点劲。”

“说这些做什么。”

李氏颇为不赞同,她是这样想过。可如今闺女有了身孕,穆然也不在,更别说闹出这一出,她哪儿还会去为沈家尽力。

再尽力,不也是吃力不讨好?

“我就是这么一提,好,你不高兴咱们就不说。”

李氏脸色不再那般严肃,沈福祥看着,心里比喝了黄连水还要苦。芸娘真的特别满意这夫婿,才这么会,他们已经是默契十足。

“就是你,娶了这个丧门星?”

“我娶的是芸娘,至于长生的姓,是我找人拿去县衙改的。你们若是想问什么,如今我人就在跟前,尽可随意问清楚。”

常爷自有一番大家气度,连续几个月的顺遂,又让他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的味道。如今他虽然穿着简单,但只是站在那,便让老太太的无理取闹统统退散。

“怎么能改了姓。”

“姓名是爹娘给的,不只是爹。不管是随父姓,还是随母姓均可。大越律便是这般规定,我也是按章程办事。若是在这点上有疑问,你们尽可以去县衙询问一二。”

“可是他姓了这么多年沈,怎么能突然改。他改了,我可怎么办?”

常逸之先前还有些担心沈福祥,毕竟一夜夫妻白日恩。芸娘虽然坚强,但内心却颇为柔软,难免会记挂着他。

“我们差不多年纪,你怎么办这无须问我。”

沈福祥脸一红,看向前面的人。都是差不多年纪的人,都是从两手空空开始。仅仅一年的功夫,人家成了云州有名的大富商,而他连一件冬衣都得靠闺女接济。

天壤之别,让他自惭形秽。

老太太这边也回了点神:“是啊,福祥他可该怎么办?”

“沈四兄弟怎么办,不在我,不在芸娘,也不在宜悠和长生,而是在于你。他年富力强,从现在起攒下些银钱,到老了也不至于无所倚仗。”

随 着常爷回来的明远也点头,他随老爷云游过不少地方。在大越,云州真可谓是极好的州郡。这里沃野千里风调雨顺,农户年年有余粮,一般人攒个二十年,省着些也 足够花用一辈子。比起那些崇山峻岭中的村落,云州当然更容易生存。可惜这一年他看来,丰衣足食滋生的*,让许多富庶的人心思扭曲,整日的不痛快。

眼前这位老太太,虽然中风但仍然满面红光,显然是闲的。

“哪有自己养自己的,向来都是养儿防老。”老太太据理力争,芸娘和面前这人都够有钱,长生日子也不差。

“长生养着福祥,福祥伺候着我,这才是正理。”

宜悠已经对这想法麻木了,走到常爷前面,她讽刺的笑道:“你是不是想,穆大哥发了县尉的俸禄,我拿回去孝敬沈福祥。他能花多少用多少,剩下的自然得给你。还有长生,他的东西也要这般处置。”

“这是当然。”

沈福祥有心劝阻,老太太却昂首挺胸,眼中全是孺子可教的欣慰神色。

“做你的春秋大梦!想要这么干,先让春生将银钱寄给你。毕竟他是你的嫡长孙,当初分家时你说长子长孙养家,所以要得大头,如今也到了他该养家的时候。明远,你派个人,去越京把春生叫回来,孝道最重要。”

“穆夫人,小的这就去。”

“孝道大于天,亲事和科举全都给孝道让路,先让春生孝敬再说。”

老太太急了,她还等着乖孙子考取功名。今日登门前来,也是为了多讨要些银钱,好送到京里去给春生铺路。

“你们先,他离着那么远,哪儿能说回来就回来。”

宜悠上前一步:“你当真是糊涂,长生他姓李,沈家族谱里没有他这号人。平常见了面对你客气些,那是情分,你可别把这当理所应当。”

“果然我就知道,你们改了姓就是不想管我们。费心费力的把你们养这么大,良心全让狗吃了。”

宜悠拍拍手,眼睛却是分外明亮,她等得就是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