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来时,你口口声声喊着改了姓的人,死后成孤魂野鬼。如今终于说实话了,就是图这点钱财。至于费心费力地养大,我怎么不知道。沈家是怎么对我们娘仨的,别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

虽然极力拔高了声音,但她心中却是没有丝毫愤怒,同老太太置气不值得。

“你…天杀的这是…”

常爷走到宜悠前面,对着她跺跺脚,咳嗽一声:“该问的你也已经问明白,下面也该是我说话的时候。你们脚下站的这块地,乃是我常府所有。如今你们跑来哭天抹泪,这已经可以算私闯民宅、寻衅滋事。今日我就不上告官府,若是再有下次,就不会这般简单。”

斩钉截铁的说完后,他给边上人使眼色:“叉出去,往后再有人来,直接送走。”

宜悠站在李氏身旁,听到此言总算是放下心来。这里是常府,即便下人听她的,但事实上还是常爷说话最管用。

大户人家待人接物自有一套,就拿京城常家来说,这般庞然大物怎么会没有个仇家。若是遇到那鱼死网破的,直接撞到府门口南墙死了,那岂不是晦气又丢人。

但许多年来,这种事情却从未发生过。其中的一项原因,便是因为大户人家警戒森严。不只是院墙里面的规矩完整,还有院墙外面也有足够的护卫。虽然比不上皇上住的紫禁城,但是一般人靠近些,就会被人盯着。但凡发现有寻衅滋事的迹象,侍卫会立刻处理。

如今常爷用的便是这一套,之所以没拦下来,是因为这是沈家的人,常逸之特意给他们留两分颜面。如今两分颜面被全数削去,即便她想再来闹事,也定接进不了常家。

日后很长一段时日,她应该不会再见到老太太。

想到这她暗自放心,自从有孕,见到先前厌恶之人,她心绪波动总会格外大。而李氏曾嘱咐过他,若是气性太大,怕是对孩子不好。

**

此事总算告一段落,三人也在仆从的护拥下进府邸。

眼见李氏和常逸之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宜悠识趣的往小径一边赶去,那里直通她暂时所居的院子。

“娘、常爷,我先回去瞅瞅,那梨子炖的如何。”

“叫下人看着就行,你也回去歇会,待会吃些清淡的食物,火气莫要太大。”

微微颔首她走下去,见她消失,常逸之直接与李氏并行,宽袍大袖下的手勾住李氏那一只。

“这是作何?”

李氏颇有些愠怒,想甩但却全然甩不开。

“叫别人看到,你先松开。”

常逸之深呼一口气,将她攥得更紧,面色上丝毫没有方才的威严,反倒是带着些委屈:“芸娘方才总是看那人。”

李氏环顾四周,发现原先跟随的仆从如今早已消失不见,偌大的园子里就剩两人。怪不得他这般姿态,竟是连痴缠也用上了。

“他就杵在那,除非我闭眼,否则不可能看不到。”

“可芸娘也常提起他。”

“那不是云林村的事,虽然沈家对我不好,但却比李家要好,我原本是想帮衬一二。”

沈家比李家好?常逸之惊呆了,芸娘小时候过得是什么日子!从没有一刻,他会像现在这般,对一个人产生彻骨的怜惜。他总算明白了宜悠那句“娘她吃了很多苦,头三十年没一天顺遂日子”是何意。

不是夸张,也不带任何偏激的感□□彩,而是就事论事。

“跟我说说沈家的事吧。”

李氏有些惊讶,常逸之白天总是很忙,怎么今日这般有空。看他那架势,竟是要听一下午的模样。

“五谷斋没事?”

“都忙完了。”

“五州斋那边的商队呢,不是说前两天大雪封山,失了联系?”

“方才已经传信回来,被雪压着的是另外一支。说来这支你可能感兴趣,这几日你常提起他们家。”

李氏疑惑:“谁,沈家这边也有商队?不可能,家里唯一有那方面脑子的就是老五,可前几日我还见过他。”

“自然不是沈家,他们的商队跑不了那般远。”

“那会是谁?铁先生?不可能,他那人都快成神仙,一向视金钱如粪土。”

常逸之终于不卖关子,打开房中火炉的入气口,他坐在李氏对面:“是薛家。”

“薛家?她不是在开绣坊,哪儿有功夫和那银钱派出商队。不是这个薛,难道是薛家本家?”

“确实如此,说来此事还与你有关。薛家本来就人多,到这一代更是孙子好几十个。尤其是知州一换人,他们家那窑厂也没了官府生意,收入每况愈下。薛族长可以不管别人,却不能不管他亲生的儿子。”

“他亲生儿子还能饿着不成?”

“自然是饿不着,云州谁又真的挨饿。”

李氏沉默,她挨过饿。李家没有太瘦的人,即便瘦骨架也摆在那,长得颇为壮实。唯独她一个人,从小就没多少吃饱的时候。一年又一年的下来,她没有养成对食物的迫切,反而食欲越来越差。

就是这般从小饿到大,她骨头都没长成,整个人成了这般模样。甚至连二丫,也因为小时候没吃上,所以也跟她一样瘦瘦小小。

“如今人人见了只当我身材窈窕,可挨饿的滋味他们没受到。”

常逸之叹口气,将她抱在怀中。他想得没错,芸娘着实要比他苦很多。身为庶长子,即便小时候他被大夫人连番陷害,吃穿用度不好,最起码饭是管够,衣裳也足够暖。

捏着她的手腕,他顺带把把脉,而后大吃一惊。

“你这身子可得好生补补,如今虽然看着好,但也是外强中干。”

“什么?”李氏大惊:“可我不缺力气。”

“最近你是不是,管着账册便有些眩晕,每日早上起来时,眼前有些模糊,得等上一会才能看清楚事。”

李氏点头:“上了岁数不都这样。”

常逸之望着她那依旧美艳的面庞,芸娘哪有上了岁数的模样。

“这是体虚,当年我也是这般,询问过宫中御医后,方知若是这般继续下去,怕是活不了两年,随便一场风寒就能要了性命。亏得我粗通医理,记下了当初老御医开的方子,你且按着药方吃。”

李氏还是有些无所谓,先前她不舒服的时候多了去,躺一会就行。

“吃药多费钱,日后我多歇息,尽量多吃些好的,慢慢养着就是。”

“你啊,吃药能费几个钱。难不成这两天你没看账册,你家老爷我人老,没兄弟帮衬,脾气有时候也拧,算来算去唯一的优点就是会赚钱。那么多银钱堆在库房里,不花也是长铜锈,你且尽管用。”

李氏拍拍他的手:“哪有这般说自己的。”

“都是实话,方子我这就写出来。得亏有五州斋的商队,不然云州这边可不好买到鹿茸。”

“鹿茸,我听说比人参还贵。找点其他的,即便你有钱也是辛苦赚来的,不能这般浪费。”

常 逸之唇角的笑意更浓,在越京他见过许多贵女。虽然他们多数举止得宜,但终日呆在后宅无所事事,唯一的消遣便是攀比。那些人向来是,布匹有云纹纱,就不会穿 丝绸。什么贵要什么,丝毫不顾自家爷们在外面赚钱的辛苦。而芸娘却反过来,他将钱财摆在她跟前,甚至一个库房钥匙都交给她,而她却无论如何都不要。

虽然他真不在乎那些挥霍,可仍不能阻挡他心中的舒适。

“鹿茸在关外并不贵,之所以你听说着贵,是因为商队长途跋涉。咱们自家的商队,顺便捎上一点就是。”

李氏向来只拒绝一次,她深知男人都要面子。一次他可能当你珍惜,要是两次、三次,他们肯定会厌烦。更有那想不开的,会生出媳妇看不起他们的执拗想法,进而老大不高兴。

“都依你,薛家那事你还没说完。既然不缺那些银钱,为何会这般铤而走险。”

“薛 家哪与普通的农家一般,若是让他们放弃华服美婢,整日穿着麻袍下地劳作,那怕是没人能忍得住。尤其是薛族长,他怎么忍心自己的儿子过那般辛苦日子。长子有 窑厂继承,他便想将璐姐儿家的绣坊夺过来,分给次子充当家业。后来此事被宜悠拦下来,次子没了出路,他也着急。见五州斋赚钱,他们便组了个商队,跟在我后 面贩货。”

李氏拧眉,颇有些不赞同:“辛苦日子怎么过不得,要我看日子不论穷富,最重要的就是舒坦。”

“若都如你这般想,那圣上也就不用那般辛苦的设县衙。我本也没有多做在乎,毕竟五州斋的买卖已经起来,许多人只认这一家。所以明知道薛家跟在身后,我并未让商队甩掉他们。”

“恩,那怎么还会被风雪困住?”

“这就得说薛家不是你,他们想赚大钱,听说幽云十六州越往深处,牛乳越是便宜。到了幽州地界,薛家便自动的甩开距离,朝着蛮族的方向前去。二月的天,草原上正下着雪。尤其是北边的阴山,路可不是那般好走,一场雪崩足以致命。”

李氏捂着嘴,她听说过雪崩,就像屋塌了一般,沁凉的冰雪从山上冲下来,裹夹着万年的冰川,大冷天被埋进去,绝无生还可能。

“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心不足乱葬岗。”

“正是如此,不说这些,咱们再说说沈家。方才你可又想着在沈家的日子,既然心里不好受,不妨都对我说说。”

李氏苦涩一笑:“也没什么大事。”

“居家过日子哪能天天有惊心动魄的大事,不都是一点点的小事。要是不想说,我也不多勉强,只是往后你莫要再那般闷闷不乐。”

李氏听出了他的言不由衷:“若真是大事我也不怕,毕竟我也不是多拖泥带水的人。怕就怕这些个小事,真说生气,也气不到那份上;可要说不气,我也不是那菩萨性子。罢了,说给你听就是,等会你可莫要嫌糟心。”

“洗耳恭听。”常爷全是满足,芸娘肯跟他说。

“无 非就是干活多干点,干得活脏些累些,冬日天寒地冻怀着孕还要被婆婆叫去洗被褥;前面那些是我自己的,至于家里的,就是分地时少分点,朝廷下来农具,分些坏 的给我们。到了老人生病,抓药买补品的钱变着法的让我们出。做什么事她都能挑出理来,说一千道一万,一顶孝敬老人的大帽子压下来,谁都没法跟他反驳。”

常逸之点头:“你受苦了。”

“是啊,我还真没过多少舒心日子。所以你不用担心沈福祥,若是迎亲那日他肯站出来,当着那么多人面拦住轿子求我回去,指不定我还真会动摇。”

“动摇?”

“我 说不动摇你也不会信,他那人说实话,也没什么大毛病,最大的毛病就是亲娘比全天下都大。偏生他亲娘是那副德性,所以我是一点办法都无。其实我也算看明白, 男人穷不穷没关系,关键腰板得直,关键时候能顶得起事。在这点上,他却是拍马都比不上你。所以逸之你大可以放心,即便是有动摇,我也定不会再吃回头草。”

常逸之这才满意:“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去见公婆。”

李氏突然想起来:“说到这,逸之你得慢些赚钱。”

“为何?”

“我没读过多少书,但却知道富甲天下的意思,钱财太多了可是连皇帝都会动心思。若是你银钱多了,常家或许能想起你,叫人来迎接你重入族谱。”

常逸之摇摇头:“这自然不会,我早有准备。”

“你做了何事?”

“今日的事,说来还都与你们娘俩有关。这便要从薛家绣坊的事开始,宜悠不是提议,让薛家给兵卒们做棉鞋。薛家只能做棉鞋,我却能供应米面粮油。光一个五谷斋产出就够咱们嚼用,五州斋那些银钱堆在库房里也没用,反而会引来灾祸和常家觊觎。”

“所以你也想将银钱给朝廷?”

“芸娘当真聪慧,正是如此,与其等着有心人来抄家,不如我一开始便表明善意。”

李氏有些踌躇:“那么些钱,你当真不会心疼?”

“钱是王八蛋,没了还能赚。如今我也是有家室的人,再没有什么,比得上咱们的安危重要。”

饶是李氏已经过了小姑娘的时候,也被他真挚的眼神和话语中浓浓的爱意说得脸红心跳:“为老不尊,我去厨房看看,二丫真得好好补补。她小时候没过多少好日子,底子也差。”

“在咱们的卧房里说两句话,这叫举案齐眉。至于二丫那边,我也觉出来了,先前她底子是不怎么好,可她年纪轻,这大半年日子好了,身子骨也恢复的很快。你若是担心,那便将方子一并给她送去。”

“行,我包子铺那边也有些进项,如今单独管着也颇为麻烦。我便想着跟咱们府中的账合在一处,二丫的药钱咱们一起出,你看这样可好?”

常逸之本不想答应,他是真的不在乎钱,他已经重复过许多遍。可芸娘的提议却让他心动,两人的商铺和在一处,这才有个家的模样。不然各过各的,那充其量叫搭伙过日子。

“都依你,你若是累,便叫下人们去做,如今于你而言,养好了身子才是正经。”

**

李氏这般决定下来,没等长生自官学回来,便亲自来前面告诉宜悠。

“二丫,娘给你管着,到了年底咱们统一算,然后你们收着银子也就是。”

宜悠正对着穆然的画像发呆了一下午,先前忙着她还能舒坦点。如今即便明知道手中有事,她却是一点都不想做,只觉自己满脑子都是穆然的身影。

“穆大哥怎么还没给我回信。”

想得多了,她情绪开始很不稳定。她想起穆然说得军中红帐,那里面军-妓花样尤其多。普通的兵汉子都是糙爷们,做官的军爷怎么也上了年岁。只有他一个人,罕见的年轻又当官,对比起来那些军-妓们肯定会喜欢。

万一他被花花世界迷了眼,那她可该怎么办?

宜悠摸摸自己的脸:“娘,我是不是变丑了,所以他才这么久不传信回来。”

李氏坐下来:“你这模样,哪个人能比,你且放心,然哥儿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娘,我除了这皮相外,赚钱也赚不多,做菜也不是做得最好的,穆大哥他真不会被那些人够了魂儿。”

李氏哭笑不得:“你这是在夸自己还是损自己,长得好看又能赚钱,还做得一手好菜,绣得一身好衣裳,这样的媳妇哪儿去找。”

宜悠想想也觉得她说得对:“我这叫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穆大哥肯定舍不得我。要怪就怪那些驿卒,定是他们将信弄丢,或者自己走得慢。”

李氏自己怀过身孕,自然知道这时候容易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见闺女终于不再自怨自怜,她也没再说别的。

“若是你无聊,便来与我一同看账册?”

“不行,我还要准备点心铺子。等穆大哥回来,我得让他看到个能干的媳妇。”

“都依你,对了逸之给了个方子,专门补身子用,你跟我一道喝。”

宜悠惊讶,她身怀有孕,进补是常挂在嘴边的话题。可李氏?想想她成亲也有二十来天,常爷能诊断出十五天的喜脉。

“娘也要补,莫非你也有了,女儿在此恭喜你。”

“什么有了没了,等等,你是在说孩子?我说你整日在想些什么,也不怕教坏孩子。”

“没有,那为何娘要进补?”

李氏踟蹰:“是逸之说我底子太差,怕影响寿数。我听他说那方子是宫里御医开的,最是滋补,而且还不伤身,你跟着我一道喝。”

任凭她解释一大堆,宜悠却愣在那,满脑子都是“寿数”俩字。她突然想起来,前世她入知州府没多久,就在她退亲后,李氏因受打击过大一病不起,没多久便咽了气。

想想那时日,大概就是今年的前半年。重生后她忙着赚钱,忙着摆脱沈家,婚后更是各种忙碌,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其实这也怪不得她,她一直以为,李氏是因为她受得打击。如今她嫁给穆然,日子越过越好,她怎么可能再受打击,自然无性命之忧。可她却忘了,一个人普普通通的生气,怎么可能直接把自己气死。能一下气死,那人的身体必然还有些其它毛病。

“娘,你底子太差,是不是因为这些年受太多罪?”

李氏点头:“恩,不过都过去了,你也别再胡思乱想。铺子那边要不要分红随你便,补药你必须得喝。”

“铺子当然是听你的,补药我也会喝。”

宜悠垂下眼睑,心中对穆然的思念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复杂。前世并不是她害死的娘,而是李家和沈家。近三十年的苦难日子,足以折损一个人的寿元。

心中一朵最沉重的包袱褪去,她喜怒无常的情绪也稳定了不少。只是她心中还是有些不平,方才那么轻易的绕过老太太,着实太亏。

第102章

虽然觉得可惜,但宜悠还不至于跟沈家那帮人较劲。一来她想得开,二来她每日有很多事要做,实在没太多心思花在沈家人身上。

“铺子门上雕圆形的花,还是方形的?”

木匠家媳妇站在宜悠跟前,李氏那天提议后便是成亲,忙来忙去她几乎要忘记这事。不过还有人想着,那边是常逸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他以极低的价钱盘下了绣坊边上的一家商铺。

地契过户后直接送到了宜悠手里,当即她就带着刘妈妈和碧桃过去看。铺子不大不小,卖几样糕点却是正好。反正闲着无事,她便忙活起来。本来简单的事,在她的刻意精益求精下,过了一个月还没完。为这,李氏都敲了她脑袋好几回,连声嫌弃她着实太过挑剔。

“娘,慢工出细活。再说…”

“一旦忙活完这个,我还能做什么呢?”

李氏沉默,沈家的事过后,闺女虽然心气儿顺了不少,但整个人就跟着冬天的草木一般,死气沉沉的。

“都依你,咱们本地只产松木,不过逸之商队有从北方运来的杉木。木头很粗,也不容易变形,我看就用那个打桌椅板凳。”

“杉木?名字听着倒是不错,那就那个。”

答应下来后她开始去看木材,有成年男子肩膀粗的杉木散发着一股独特的香味,木板被大锯解开后,里面那一面的花纹煞是好看,一打眼她就喜欢上了。

“再做两张书桌,椅子腿也做的高一些。”

木匠依言论先把书桌和椅子做了出来,今日便是来常府交货的时间。木匠本人没进来,来见宜悠的是她媳妇。

“恩,咱们先去书房瞅瞅。”

此时已是中午,用过午膳,长生和穆宇便在此处。不同于往日两人伏案写写画画,如今他们俩围着小了一圈的桌子,眼中全是惊奇。

“咳咳,你们俩这是在做什么,长生不好好温书,是打算下午被先生问起来,再去临时抱穆宇的佛脚?”

长生有些羞涩:“姐姐,我很努力了,每日背书的时间比穆宇和璐璐都要长,可就是不如他们记得牢。”

“那就再努力些,拿出你学刀的劲头,没有什么是你学不会的。”

长生应下,神色却是更为苦恼。每次练刀他都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仿佛进入了另外一种感觉。可任凭他再努力,看到白纸上那密密麻麻的黑字,就忍不住的想要瞌睡。

“先来看看你们的书桌。”

宜悠拉开两张椅子,招呼他们小哥俩:“试试够不够高?”

“姐姐、嫂嫂是给我们做的?”

“恩,你们也够不到那么大的桌子,如今用这小桌子刚刚好。坐下来试试,不合适还能改。”

俩人忙坐进去,书桌比寻常要矮一些,也不若寻常那般宽大,放上笔墨纸砚后,刚好剩余一臂多宽的距离。以俩人如今的身量,用起来倒是刚刚好。

隐形人般的木匠站出来:“这边还有一层,若是小了便把边上撑起来,还能当个大桌子用。还有椅子腿,固定住这机关,可以再调高点。”

宜悠大吃一惊,随着高度的调节,这书桌竟然能一直变到成人用的那般大。

木匠媳妇颇有些不自在:“穆夫人,我说了他许多次,府中的少爷定不会缺那一张桌子,到时候小了再打就是。可他这人节省惯了,又长了个榆木脑袋,怎么劝都不听。”

木匠据理力争:“这样也不影响用,再说能省着点也是好的。”

宜悠走到桌子跟前,手撑在上面,仔细观察着其中的机关。其实并不复杂,就是一个中空的机括,里面填上木头。拉出来用铆钉固定住,腿便长了一块。木匠手很巧,在机括上雕了简单的花草,即便长出一块,在外面看着也就觉得桌椅的腿雕了花纹,并看不出其它。

“能省一些就省一些,小孩子不要太过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