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过后,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地出了家门,往街市上走去。

这次去看宅子,比之上次全家人刚刚搬来清河镇的那次还要来得复杂考究,那次只是租住房子罢了,故而只考虑一些实质性的因素即可。这次却是购买宅子,而且是想购买一座较大的两进宅子。

赵相宜去过莫家还有裴家在清河镇的别院,真正地见识过何为两进,三进宅子,气势之大,面积之广,可不是一般的小家院可以比较的。

故而,在选购宅子之前,一家三口就定好了条件与目标——

这宅子首先得大,不要那种一般的两进宅子,届时厢房院子还是不够大家伙住的,万一来了贵客,也是没地方安排人歇息。

其次还是得离赵弘林念书的学堂近些,因为他们都不想让赵弘林受罪,念书本就够辛苦的了。

再而,价钱不能太高,尽量控制在三百两银子以内,再高些的,也不是说付不起那个钱,到底划不来了,无需花那个冤枉钱去。

然后还有些细琐的条件与问题要考究,这些都是任氏一条一条给大家列出来的,他们听了都深觉很有道理,又一致地认为任氏是个当家的好手,做任何事都信手拈来的!

清河镇上的确有好几座空宅子要卖,任氏和赵信良按照他们事先列好的条件筛选了几家,随后开始一家一家地细细挑选。

尽管一大早上的走了不少路,可赵相宜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变得愈发神采奕奕的,十分有劲。

一大早上的时间下来,她见识了各种不同风格的古代建筑,而且通过任氏与父亲嘴里的介绍,也让她对这个时代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在放弃了前三座宅子之后,他们稍作歇息,紧接着又来到了眼下的第四座宅院。

这座宅院的主人蔡老爷认得任氏与赵信良,故而一打照面便笑呵呵地恭喜了二位新婚,两人欣然接受了对方的恭贺,随后一道进了宅子。

经过蔡老爷自己介绍,他们了解到,如今蔡老爷一家已远迁诸州,以后想必都是没有机会回来了,故而手底的这座宅子便急于转手。

趁着中秋节快到了,蔡老爷抽空回来了一趟,一则拜别这里的亲友,二则把宅子处理处理。

得息了前因后果之后,任氏与赵信良稍稍安了一颗心,至少这座宅子突然要转手,是不存在什么别的因素的。

“这座宅子比之前咱们看的那几座都大。”赵相宜悄悄地扯着任氏的衣袖轻轻道。

任氏抿唇微笑,蹲下身子来轻声答道:“是呢,咱们再慢慢看看吧,目前为止,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这座宅子有多少个年头了?”赵信良一面观赏着宅子里的石雕屏风,一面细细地询问蔡老爷。

蔡老爷笑眯眯地转身,指着这座宅子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是这座宅子的第一位主人,这座宅子原先是我父亲从一个官员手里买得的,这算是那位官员在镇上的小别院。若是认真算起来,这座宅子最少也有五六十个年头了吧。”

“不过这里头的石墙主梁都特别得结实稳固,我们家都住在这这么久了,也从没出现过什么严重的问题。若不是我们全家突然远迁至诸州,我是万万不舍得把它转手的,这里不论是面积,位置,乃至于风水,都是极好的,不是我说大话,在咱们镇上,这座宅子也可谓是数一数二的舒适华贵了。”蔡老爷一路地介绍着。

很快地,大家便随着蔡老爷进了宅子内部,大家大致地浏览了一下第一进的房间与结构,发现不论是哪间房都十分宽敞,且面积不小,阳光充沛。

不过两进的宅子,中心地带与精华部分都是在第二进的结构里,古代的大户都是这样的,住在两进或者三四进的宅子里,每一进房子之间会以围墙相隔,围墙与围墙之间多半会形成一条绵长的小巷,供那些人行走或以让软轿步辇通行。

一般来讲,丫鬟家丁管事们一般都住在靠外的那一层房子里,主子们则住在最里层,也就是整间宅子的中心地带。

大家一路穿廊过门,过了二门来到了宅子的内部,这里头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房间结构等等不再像刚才外头那一层那般规规矩矩地一列排开,反而给人一种错落有致的感觉。

大大小小的院落很有艺术层次地分散在每个角落里,间中以抄手游廊相接,伴有假山小湖,石桥水榭,乍一眼看上去,真真是气派舒适。

“这里头统共有五个院落,其中还附带两个小厢房,每个厢房里头配有一间正房,一间侧房和一间书房,一般都给客人居住的。五个院落中,有两个是大院落,另三个虽小些,可瞧着也秀气,最适合像这位小小姐这样有灵气的居住了。”蔡老爷温和有礼地给大家介绍着这里头的格局。

三人看看这,瞧瞧那的,是越看越满意。

只有一点,让他们彼此都有些顾忌,那就是——这座宅子的地理位置离赵弘林念书的学堂太远了。

之所以还是选择过来看看,原也不过是为了参考而来,没成想,这刚来游览了一遍,大家却是真的看中了这里!

见一家三口都不怎么表态,蔡老爷有些着急,赶忙又笑道:“我还是带你们去看看每个院落的结构吧?”说着,便领先往最近的那个院子走去。

一路浏览下来,赵相宜是愈发满意这间宅子,这里头不仅面积够大,房间够多够气派,而且还给人一种舒适惬意的感觉,不像之前看的那几座宅子,总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存在。

实际上,自一家三口进了这间宅子之后,各自心里便纷纷满意地认为,这座宅子简直就是为他们打造的,一走进这里,便有回了自己家的感觉。

“实际上,这座宅子严格算起来,还是间三进宅子。”蔡老爷笑呵呵道,又转身指着不远处的月洞门笑道,“从那里过去,里头还有一小片的位置,不过那里头没有房间,我们家把它做成了一片小小的后花园,闲时去那里散散步,倒是不错的选择。要去看看么?”

一家三口面面相觑,最后倒是任氏开口道:“那就再去看看。”

看得出,她也很喜欢这里。

只是赵信良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因为这里离赵弘林上学的地方真的太远了些,走路的话恐怕要花半个时辰。

任氏心知赵信良所想,为了宽慰他,便是凑近他身旁低声一句:“弘林的问题,包在我身上,关键是看咱们到底喜不喜欢这座宅子。”

赵信良微讶。

任氏却早已转过脸去笑看着赵相宜:“相宜,喜欢这里么?”

赵相宜诚实地点点头:“感觉这里像个家。”

“那好,咱们去看花园吧?”任氏温柔地牵起赵相宜的小手朝前走去,赵信良跟在身后,看着她们俩一大一小的身影,竟觉得她们俩跟亲生母女似的亲昵。

三人随着蔡老爷来到了后花园,这里头的一些花尚未凋谢,百紫千红的,煞是可观。

花园的路子是以雨花石铺就的石子路,走在上头舒适又安逸,真真给人一种悠然享受的感觉。

“蔡老爷,开个价吧。”作为一家之主,赵信良忽然开口道。

任氏与赵相宜皆诧异地看着赵信良,刚才还踟蹰着的他,怎么这会子主意改变得这样快?

蔡老爷却是很高兴的,一听赵信良问价,便立刻笑呵呵道:“赵老板跟任老板两个都是做买卖的,想必也知道,这宅子的价钱跟店铺的价钱那是截然不同的。就我这一座两进宅子,你们刚才也全都看见了,面积够大,院落也多,结构陈设也不会土气,在时下算是比较气派的房子了。我看你们是真心喜欢,而我自己也急于脱手,就不跟你们叫价了,这样罢,一口价,二百八十两银子!”

嗬,还真是开得准,一下就二百八十两,离他们家的预算只低了二十两!

赵相宜心里无奈地笑道。

在她看来,这房子二百八十两的价格虽说是低于一家人的预算的,但整体算起来还是偏高了。

这厢,任氏与赵信良的想法与赵相宜的差不多,但见任氏眯着一双眼笑道:“宅子是不错,我们说句心里实话,的确是特别喜欢这里。不过,蔡老爷开的价位对我们而言,的确还是偏高了些,不是我们付不起这个价钱,实在是你开的价钱高过了我们预估的数字,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买了这宅子,我们心里只怕会觉得不值。”

“那你们觉得应该是个什么价呢?”看来这位蔡老爷是真的急于转手,这会子听见任氏的言语,便立即询问起对方的看法来了。

任氏刚欲开口,赵信良却暗暗地抓住了她的手,但见赵信良沉吟片刻,忽然上前宣布道:“二百两银子差不多。”

赵相宜瞠目咋舌地看着自己父亲,在他开口之前,赵相宜心里顶多就定个二百四五十两银子的价位,没成想父亲竟张口就二百两!不愧是讲价天王!

这不禁又让赵相宜想起了几年前他们在清河镇买牛的场景…

“赵老板这是在说笑吧?”蔡老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信良却勾唇一笑,颇为镇定地解释道:“的确,以蔡老爷这座宅子的大小和结构来看,二百两银子的确是低了些,可我也是有自身原因的。”说罢,他再上前几步,来到蔡老爷的跟前,“一则,从我这边来说,这里离我儿子念书的学堂太远,我是断断不大愿意购买这座宅子的,不大便利。二则,你这宅子虽好,可价位却比我之前看的那几座高了许多,两相比较之下,我觉得太不合算。最后,我想说的是,我们并不是趁火打劫,但事实摆在眼前,你们全家远迁,这座宅子空在这也是浪费,倘若现在卖不出去,你还得次次跑回来寻人谈价,一来二回浪费的花销与精力你算过么?再有,你想过没有,清河镇就这么大,有钱的大户早就有了宅子,无需再买,除非真是钱多得无处花的…所以,近期想要买大宅子的人,恐怕就我们一家了吧?蔡老爷你耗不起这个时间的,假若不肯以我的价钱卖给我,你说不定还得再等上几个月,甚至三五年,届时万一这宅子常年无人打理修葺,出了什么差错,有没有人愿意再买都是个问题。”

蔡老爷被赵信良的理由说得节节后退,额上更是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虽然赵信良这么说的确有些逼人,但也不无他的道理,故而蔡老爷此刻正细细地思量着该怎么办。

大家沉默许久,蔡老爷终抬起了头来,笑着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不能跟其余那些卖宅子的主人相比,他们耗得起的时间,我却耗不起。与其花这么长的时间跟精力来计较那几十两银子,倒不如爽快地卖了,各自都落得好,还能交个朋友!”

“蔡老爷是聪明人。”赵信良欣然一笑,随后冲自己的妻女笑笑。

赵相宜此刻在心里是无比地佩服与崇拜自己的父亲!

“不过呢,二百两银子着实太低了,超出了我的预想。”蔡老爷猛地来了个转折,“这样罢,我们折中商量一下,二百三十两怎么样?我总得要赚回一些沿路的盘缠吧?”末了,蔡老爷忽然幽默地调侃了一句。

赵信良略一思考,随即点头:“好,成交,这样,我们一家先回去商量一下,如果真的定下来要买这里,今天下午之前就会来这里找你,请你务必准备好房契之类的相关文书。”

“嗳,赵老板一看就是个做大生意的,那好,你们慢走,我会在这等候的!”蔡老爷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心里一块大石总算落下,等房子一卖,他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回诸州了。

出了这间宅子,赵相宜立马兴奋地抱住了父亲笑道:“爹爹真厉害!”

赵信良也终是舒了一大口气,笑了笑,摸着赵相宜的头顶道:“我这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非也。”任氏摇摇头笑着,“你今天真是让我大吃一惊,眼前一亮呢。”

“其实,我心里的价位约莫就是二百三四十两的样子,之所以一开始就说二百两,也是为了给蔡老爷一个转还的余地,如果我一开始就说二百三四十两的话,指不定蔡老爷就会折中成二百五六十两了。”赵信良笑嘿嘿地简单解释了一番。

赵相宜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父亲若是生活在现代的话,肯定是个经济适用男!

“是这样,我手头上还有点事,你们先行回去吃饭,不必等我。”走到一半的时候,任氏忽然停下来说。

“咦?娘中午不回来吃饭么?”赵相宜这声“娘”是一口比一口叫得顺。

任氏温和地笑了,摸摸赵相宜的脸颊:“是呢,实在不好意思。”

“是什么样的要紧事呢?先回去吃饭吧,一会我陪你去做。”赵信良不希望看到任氏在外奔波劳苦的样子。

任氏却摇摇头,很是坚持:“我一个人就可以了,等我回来之后你们就会知道的。先不说了,我走了。”任氏跟二人挥手辞别,随后往相反方向走去。

“你说娘亲这是干嘛去呢?”赵相宜疑惑道。

“不管了,她肯定有自己的道理,咱们先回去吃饭吧,走了一早上的路,肚子肯定都饿扁了吧?”赵信良笑着抱起了赵相宜。

赵相宜却挣扎着囔囔道:“爹爹,我现在都多大了,您还抱我…快放我下来!”

赵信良偏不,还用生硬的胡渣去扎赵相宜的小脸:“你呀,不管长得多大,在爹爹眼里也永远是个小孩子。”

“嘁,爹爹现在有了娘亲,就该去多抱抱娘亲才是呢!”赵相宜转动着眼珠子调侃道。

父女二人就这样嬉嬉闹闹地回了家。

等他们全家用过了午饭,送走了一部分亲戚之后,任氏才赶回了家。

赵信良立马上前去悉心呵护的,又是问她吃过饭没有,又是问她事情办得顺利没有。任氏见大家都在,不禁红了脸,轻推了推赵信良,小声一句:“大家伙都在呢。”

赵信良这才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后把任氏给迎了进屋。

此厢,赵家小院里头就只剩下了家里的血亲了,老二,老三一家全在,赵月琴赵敏敏也还没走。

听闻一家三口今早是去看房子的,赵老三新续的填房陆氏立马就有些坐不住了,不过她跟先前的杨氏不同,尽管都是自私自利的小人,但陆氏则比较喜欢来阴的,不会像杨氏那样明摆着放在脸上撒泼。

但见陆氏微笑着给任氏端茶递水的,任氏暂且还不清楚赵家内部的亲戚关系,以及各个亲戚的性子,故而这会对陆氏倒是客气,“弟妹弟妹”得叫得热切。

李氏和方氏两个自然是清楚陆氏的脾性的,故而这会都为任氏抹一把汗,同时又仔细地猜测着这个陆氏此番意欲何为。

赵老三见自己的女人在给大哥的女人当牛做马的,心里不禁有了火气,又开始怨起陆氏来,因为自这个陆氏一进了家门,便是成天地想着法把家里的东西往她娘家搬,没多久,家里就开始出现了亏空,连之前赵信良给他的那些银子也是全数被掏空了。

间中还是赵老二看他可怜,接济了几回,才不至于让他们家这么难看落魄。

而且,自从陆氏进了门以后,赵老三也不知怎么的,竟接二连三地开始倒霉,夫妻俩因为这些琐事见天地吵架,把好好的一个家弄得鸡飞狗跳的。

偶尔静下心来的时候,赵老三平心而论,竟开始渐渐地念起杨氏的好来。杨氏那婆娘虽然爱撒泼胡闹,但对自己这个小家庭倒也还是有几分真心的,纵使重男轻女,但对他这个丈夫,对弘仁这个儿子倒也尽心尽力。

陆氏则不一样了,两个孩子不是她亲生的,她是一点不愿黏边,甚至好多次了,被他发现陆氏有毒打孩子的倾向,赵弘仁她还不敢打得多厉害,只是一个赵相莲,见天地被她虐打得不成人样,连带着性子也渐渐地变得古怪起来。

如今,看着老大老二家个个弄得红红火火的,唯他们家依旧落魄,甚至一日不如一日,赵老三这心里真不是滋味,又见陆氏对任氏的态度跟哈巴狗似的,这更让赵老三心里有气,直纳闷,为什么他们个个都娶了个好媳妇,偏自己家里这个这么不省事?

“你今天到底干什么去了,弄得神秘兮兮的?”赵信良趁大家伙正在说话之际,凑近了任氏低声问道。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任氏笑盈盈道。

陆氏在旁边竖耳听见了,不禁立马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嘁,瞧你们现在这副粘腻劲,早晚有一天都要生分的,二婚的能过得好的说出去都没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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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赵家村 第177章团圆节

第177章团圆节

不多时,门外又响起了叩门声,方氏站得近,立马前去开了门,但见一个她并不认识的小伙憨憨地站在门口,方氏诧异地问了一句:“请问你找哪位?”

任氏在里头听见了,立马笑着起身对赵信良说:“说曹操,曹操就到,咱们一块出去瞧瞧吧。”

“老夫人您好,我是你们家新雇的车夫哩!”小伙的脸上有两个小酒窝,笑起来甜甜的,显得模样也很是憨实。

方氏一听,愈发一头雾水了,在场的其余亲戚也是面面相觑。

任氏笑着迎面走来,冲那个小伙招招手:“你进来吧。”

小伙一见是任氏,立马躬身行了个礼:“夫人好!”

任氏点点头,又转身对赵信良道:“出门看看吧,你肯定喜欢的。”

大家闻言,心里皆是好奇起来,倒是赵弘俊这小家伙率先蹦出去的,没多久就立马嚷了起来:“哇,好漂亮啊!”

赵信良笑着出了门去看,但见门口处正停着一辆簇新的马车!青色缎子做的车帐,边缘系着淡蓝色的流苏,车顶与车身看起来格外结实,油漆一类也是新刷上去的,瞧着光鲜亮丽,好不气派!

那匹马的身子是红棕色的,鬃毛微黑,瞧着精神极了,想来价值不菲!

“喜欢么?”任氏双手环胸,格外满意地看着那辆崭新的马车,“远就远点吧,有了马车的话,以后弘林一来二回的,可就不会累着了。”

“我怎么就没想到要去买辆马车…”赵信良呆呆地说了一句。

赵相宜站在一旁扑哧地笑出了声。

其余亲戚们羡慕而向往地看着这辆高大的马车,孩子们则围着马车在不停地转圈呼喊高兴着。

“你真是任何时候都能带给我惊喜。”赵信良分外感动地看着任氏,“谢谢你,能为这个家这么考虑着想。”

任氏笑着摇摇头:“都是一家人了,怎么还总是说傻话?这是我应该做的。”

赵相宜主动地远离了正在你侬我侬的父母,行至马车旁,见刚才那个小伙正笑嘿嘿地站在马车旁,不禁仰头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哩?”

小伙见赵相宜的穿戴不俗,立马躬身一礼道:“小姐,我姓李名承光,您叫我一声阿光就行了!”

“阿光,你能扶我上去不,我一个人上不去。”赵相宜笑嘻嘻道,牛车她倒是坐过不少回了,可马车的话,她却是很少沾边呢。

“嗳,好的小姐!”阿光热情地应声道,不过却没有立马去抱赵相宜,只转身麻利地从车上拿出张脚凳来,放在赵相宜跟前,“小姐请!”

面对阿光那绝对的奴隶式服务,赵相宜嘴角微抽,但她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无法改变阿光心里那根深蒂固的想法的,于是便干脆什么也没说,踩着脚凳上去了。

马车里头的空间比外头看着的要大许多!

最里头的那排位置很大,足以供一个人躺在上头稍作歇息,然后两侧是稍窄些的座位,很长,一直延伸到了车厢门口。

座位上全数铺着绵软舒适的动物皮坐垫,至于是什么材料所制,这个赵相宜一时之间无法判断,只觉得瞧着像狐狸皮…也有可能是名贵的貂皮。

三排座位的中间,嵌着一张小小的圆桌,上头打了好几个凹槽,想必是用来固定茶杯,点心碟子之类的。这做工很是奇特考究,也特别实用。

不得不承认,任氏的品位真的是一流。

赵敏敏和赵弘俊两个小不点一见赵相宜上了马车,立马就左右开弓地冲大人们嚷嚷,意思是姐姐上去了,他们也得上去!

各房的大人见状,不禁抱紧了孩子,生怕小孩子不懂规矩,上去弄脏了新马车…

任氏见状,马上抱起了才两岁多的赵敏敏,一脸温和地笑道:“来,咱们也上去瞧瞧。”又转脸劝着李氏说,“没关系的,二弟妹。让孩子也一起上去看看吧,等你们回村的时候,我让阿光驾着它送你们回去。”

李氏一听,深觉得任氏此女大度知礼,分外满意,便笑着放开了挣扎得厉害的儿子,由着他蹦上了马车。

车里不时传来孩子们嬉戏打闹的笑声,显得欢快温馨极了。

“如今你们家可真真是气派了,大发了,在咱们村,都排得上第一了呢。”赵老三忽然酸溜溜地低声一句。

赵信良无意间听见了,不禁放下脸来沉声道:“什么‘你们家’?不都是一家人?三房原先的本钱会少么?不要忘了我曾经给你的那些条件。”赵信良这是在指原先他给赵老三的那锭十两的银元宝。

面色稍霁过后,赵信良又指着赵弘仁笑道:“弘仁啊,也上去瞧瞧吧?”

赵弘仁这小子今年已经十岁了,可鼻子下方却还挂着两条浓浓的鼻涕…想是没有人管他这方面,导致整个人看上去吊儿郎当的,一点也不精神。

相比之下,赵弘林只比他大了两岁,二人看上去则分外不同。别说是赵弘林现在,哪怕是赵弘林十岁的时候,也比现在的赵弘仁成熟,稳重。

听闻赵信良的招呼,赵弘仁竟不理不睬的,只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任氏看见大家的言行,多多少少也了解到了一些新情况,故而这会再面对陆氏的殷情,便表现得有些淡淡的。

“本来我是可以直接坐马车回来的,不过打造车身需要耗时,我怕你们等久了,所以就提前一个人先回来了,没成想,他们那边的速度倒是挺快的。”任氏对赵信良说。

赵信良满意地点点头:“那车帐子是你绣坊里头的吧?我见过那种花色的布,上边的绣纹是你亲手绣上去的不?”

任氏回头看了一眼,随后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镇上的绣品恐怕是没几家的比我的好了,所以我索性用了自己的挂上,怎么样,好看么?”

“好看极了。”赵信良颔首,若不是亲眷孩子都在场,他早就感动地搂住任氏不放了。

有了马车,即便路途遥远些也无妨了,横竖以车代步,这样的话,弘林上学就不会有后顾之忧了。尽管那孩子总是很能吃苦,声称远一点也无妨,可前年科举考试,弘林大病的那次还是吓坏了赵信良,为此,他是再不可能对儿子放任不管了。

“不过,刚才怎么不让我一块跟去呢,这种事怎么好让你一个人去做。”赵信良高兴之余,不由蹙起了眉来,他还是希望任氏能完完全全地依靠自己的。

任氏知赵信良心中所想,不由靠近了他低声笑道:“你看你又来了,我们俩慢慢来吧,让我一时之间立马适应你想要的那种生活,对我而言也是有点难度的,毕竟这些年来我都过惯了一个人的日子。再说了,你看看,爹娘孩子们因为这辆马车的缘故,心里多高兴呀,达到这个目的不就成了么,管它这件事是谁做的呢。”

“唔,等我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再说。”赵信良憋着心里的一些话,随后又释然地笑笑,“不过我分毫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担心你这样会很辛苦。”

午后,二人休息片刻,便带上了银票往早上看中的那间宅子去了,赵相宜因为白天逛了一大早上,这会子有点乏,想着横竖是交钱拿文书的事,自己去不去都是一样,便没再跟得去。

等二人把事情办妥以后,已到了傍晚,正好赶上用饭之际,老二老三家的都乘马车回去了,这会子家里只剩下了他们自家几个人,一谈起买房子买马车的这两件大事,各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

一时又说房子该怎么布置,一时又讨论谁该住哪个院子的事,赵相宜还很高兴地给那几个院子起了名字,不过因为赵弘林不在家中的缘故,暂且都保留意见,没能立马定下来,直说要等赵弘林从学堂里回来之后,再定夺。

到了晚上,大家用过饭洗漱完毕各自回房过后,赵信良便趁着二人独处的机会抱着任氏温声道:“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辛苦…已经是有丈夫的女人了,不是应该过得开心滋润些的么?怎么还成天操心呢。”

任氏放任自己窝在赵信良的怀里,甜甜地笑道:“因为白天是我先看中那宅子的,再说了,我现在是孩子的娘亲,理当给孩子创造优越的条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