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吕氏心里极其害怕,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更怕这里的人认出自己来以后,对自己指指点点,甚至动以武力。

为了以防万一,吕氏还是命冬青下去查看境况,这里人都不认识冬青,不会作他想。

冬青依命下了马车,在路上随意寻了个做活途经的农夫有礼问道:“这位大爷,我想请问一下,赵信良家里怎么走?”

老农见冬青穿着不凡,且听口音像是外地人,便狐疑地盯着她看。不过见其十分有礼貌,谈吐不俗,又转而想到,如今赵信良在镇上可是有威望了,兴许是哪家有身份的小姐在寻他也未可知,便不敢怠慢,笑呵呵地答道:“往这里直走,再往右拐个弯就到了,如果到时还不认识路,可以问问沿途的村民,他们都认得的。”

“谢谢这位大爷”冬青习惯性地掏了荷包,拿出了一粒碎银与他,这个老实的农民从未见过银子,不禁有些两眼发直,愣愣的不敢收。

冬青轻笑,硬把碎银塞他怀里,随后准备往赵信良家走去。

接下了碎银的老农回神后立马叫住了冬青:“这位姑娘,不知你找信良什么事?他如今不在村里了,你要找也该去镇上找他呀。”

冬青讶异,转过身子来询问道:“你说什么?他们如今不在这个村了?”

“你不知道啊?”因了受人好处的缘故,老农开始变得热情起来,见冬青丝毫不知情,便解释道,“他们家早在今年春就搬去了镇上,说是要搞生意,在镇上盘了一家酒楼下来自己做,如今可火了,不仅开了一家二层的酒楼,还开了一家二层的药铺,现在连宅子都买上啦日子过得可潇洒适意了,他现在可是咱们村最有钱的人嘞”

“不会吧?”冬青简直不敢置信。

“我还以为你是他生意上认识的好朋友嘞,原来你不知道这些啊?”老农笑着道。

“大爷,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我会看着办的。”冬青辞别了老农,转而匆匆往马车这边跑来。

吕氏在车上等得焦急,不过她知道此去家中有一段路子要走的,也就没有再派车夫去催冬青。

不料,冬青竟提前跑回来了。

急得吕氏赶忙问:“怎么了?难道是他们认出了你的底细,追过来要讨伐我了么?”这样的场景,吕氏不知想象过多少回,每每午夜梦回之际,都吓得她不敢睁开双眼。

冬青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也似,上气不接下气地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刚才奴婢遇见一位大爷…奴婢找他…问路…”

“你先上车喘口气再说。”吕氏给冬青让了位置。

冬青立马上了马车,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气息平稳,稍稍平静了一会过后,便忙不迭地向吕氏道:“变化太大了”

“什么意思?”

“刚才那位大爷介绍说,赵信良一家早已不在赵家村过日子了他们举家搬去了清河镇”冬青此时表达起来有些紊乱,吕氏听得半懂。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她的离开,让他们难以抬起头来,在这里过不下去了,才搬去清河镇的么?

思及此,吕氏的内心更为煎熬。

冬青又接着说:“据说他们家前几年发了一笔小财,日子是越过越好,在今年春,举家搬去了清河镇过日子,现在更是在镇上开了一家酒楼,一家药铺,买了一座二进的宅子”

“怎么可能”吕氏瞳孔放大,面对这样的好消息,居然表现得有些惧怕

“应该没错才对,那位大爷言语恳切,细致,而且也没有什么理由骗奴婢。”冬青肯定道。

吕氏却是身形一晃,微微瘫软在车厢里,嘴上喃喃道:“完了…我本还打算说,看看有没有机会能够回来,他们此时落魄些还好,兴许能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接受我,让这个家变得完整一些。可他们现在偏偏飞黄腾达了…那么再面对我这个背信弃义的女人,怎还会有心接受?”

“夫人,您别这么悲观,其实现在老爷待你也是不错,您还是趁早收收心,一心待老爷罢倘若被老爷知道您的心思,那将会闹得不可开交的呀,夫人您可要顾及那惨痛的后果呀”冬青见状,赶紧又劝说道。

吕氏此时对年世友根本没了心思,只哀叹道:“还是我以前太年轻不知事…”

冬青不敢对吕氏的私事妄加评论,只怯怯地询问道:“夫人,那咱们现在是回宜阳么?”

吕氏摇头:“不,既然来都来了,还是看一眼再走,咱们出发去清河镇吧。”

“夫人?”

“让车夫去就是,出了事我来担。”吕氏放下这一言,便不再言语。

马车缓缓启动,过往的人群见着了,都纷纷停下步子来歆羡地看着,自赵信良一家富了以后,来赵家村的马车可是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了啊。

风轻轻地掀动了车帘,吕氏那保养得当,精装细致的脸容若隐若现地出现在大家面前,行人见了,不禁称奇,这样穿着富贵的妇人,看着竟是那样的眼熟,只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在何时何地见过她…

待马车离开了赵家村有一会子之后,先前那位给冬青解说的老农却忽然激动地看向大家:“哎呀刚才那个可不是几年前跟人跑了的信良媳妇么”

“是么?真是她?”

村民们开始叽叽喳喳地兴奋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趣事一般,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有对吕氏指指点点的,也有非议赵信良的。

过往的赵老2依稀听得了一些内容,细细询问过后,便是再也闲不得一刻,立马扛着锄头往家跑去

吕氏的马车一路来到了清河镇上。

这还是她第一次乘马车经过这条路,从前的时候,全是搭人家的牛车去的镇上,不过那时候,去镇上逛逛已是她此生最大的盼望。

她一路上的心情都格外紧张惧怕,有些不敢面对此时此刻熟悉而又陌生的孩子与丈夫…

到了镇上,也还是让冬青下车去问人问路。

打听到了千禧楼与赵氏药铺的位置,吕氏既欣喜又情怯,马车越是接近目的地,她的心就跳得越快…

她就这样坐在马车里,靠车帘的缝隙悄悄地观望着千禧楼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人群。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实是难以想象,这家偌大的酒楼,现在为赵信良所有。

冬青随意寻了个人来问了问,那人道出了这家酒楼老板的名字,并顺带指了指赵氏药铺,意思是也是赵家的家业,尔后还给冬青推荐说,这里的菜真不错,酱料的味道更是一绝,不来这里吃饭实乃人生一大不幸。

冬青将探听来的消息一一汇报给了吕氏,吕氏当即就落下了两行泪来。

从这些消息中不难看出,他们几个如今过得也不比她差,可是,这样富贵闲适的生活,好像早已不属于自己了…

她悔,悔得肠子都青了为什么自己当年不能安分一点,耐心一点地等待,也就是几年的时间,她照样可以享受着荣华富贵,而且还心安理得,不用受这么沉重的谴责与报应

经过赵氏药铺的时候,吕氏无意瞥见早已长大的赵弘林,正端坐在柜台前与一个中年男子聊天,模样清俊,举止不凡,弘林现在,定是个顶天立定的好男儿了吧?

她好想下马车去跟他打声招呼,好想见见赵信良与赵相宜,相宜现在应该是个粉嫩的小姑娘了吧?

自己离开家的时候,她还太小,不知现在几年过去了,她可还记得自己这个没良心的娘亲…

“冬青,我好想下去看看他们”吕氏忍不住哭道。

“夫人,要理智些啊,您这样贸然下去,指不定会生出事端来的,届时要是再传到老爷的耳朵里,您该怎么自处呀。”冬青苦口婆心地劝道。

“说起他我就有恨”吕氏忽然咬牙切齿道,“凭他在外的交际与见识,相信他应该早就知道这些变化了吧,可他却完全隐瞒了我”

“可能老爷也是害怕失去您呀。”冬青继续开解道,生怕吕氏想不开,此时就下车去自曝身份,届时东窗事发,她这个当丫鬟的岂不要被年世友给千刀万剐?

“他若是真担心这个,就不会接二连三地纳妾,冷落我,给我难堪。”吕氏决绝道,并自行戴上了帽帏,“我就下去一会,马上就回来,你别跟着我。”

“夫人”

吕氏强行下了马车,有帽帏遮挡着,加上身段脸容的装饰,相信其他人认不出自己来。

她站在赵氏药铺前久久张望着,尽管赵弘林就近在眼前,可她却不敢迈出那一步去接近他。

还是小林瞧见了吕氏的异样,立马上前来招呼道:“哎哟,这位夫人,亲自来买药么?我们店里的药可好可实惠了,您不妨进来仔细看看吧?”

吕氏点点头,没说话。

赵弘林正跟李掌柜的在聊天,见吕氏进来了,不禁抬头看了看,以为只是寻常客人,便没怎么在意。

吕氏在赵弘林埋下头去继续跟李掌柜的聊天之际,眼里充满了失望与悲伤,是啊,在弘林眼里,她现在就是这么一个陌生人吧。

那么如果自己把帽帏摘下来呢?

恐怕就要成为仇人了吧…

伸到帽檐上的双手忽然又缓缓放下。

她伫立在原地,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的儿子。

他的身形比自己离开的那年抽高了不少,身上早已不再穿乡下时的粗布旧衣,而是换上了月白的苏绣冬衣,那上面的绣纹何其精巧,一看就知道是昂贵的货色,看来…他们的日子是真的过得不错。

他的脸容棱角分明了起来,脸上的稚气早已荡然无存,剩下的,便是一股子青涩而硬气的男人味,可他今年才十二啊

在过上这种日子之前,他们一定很是煎熬吧

“哥哥,爹爹要我们回府用饭,说是二叔今天来镇上看我们了。”一声清脆的嗓音打断了吕氏的思绪,她的心为之一颤,猛地转过身子去,只见面前立着一个粉嫩可爱的小姑娘。

她穿浅紫色的兔毛小夹袄,下面配月白色的苏绣百枝裙,面容温婉宁静,声音有礼动听。

这就是她的女儿相宜么?

才几年不见,她竟出落得这般好

尽管还未成人,可小模样却早已悄悄地凸显了出来,而且性格乖觉可喜,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好想上前去摸摸她柔嫩的脸颊,可是自己的双脚却像是在原地扎了根一样,僵硬而沉重

“哥哥…”赵相宜走近了赵弘林这边,小声而小心地嘀咕道,“你有没有发现,对面那个妇人一直在盯着你看?”

赵弘林微微蹙眉,顺着赵相宜的话往吕氏这边看,果见吕氏正痴痴地看着他,神色呆滞,被发现之后,更是手足无措,最后仓皇逃出了药铺。

“管她,反正我不认识,咱们走吧,别让二叔他们等急了。”赵弘林摇摇头。

兄妹俩经过药铺门口的时候,赵相宜更是兴奋道:“今天是娘亲自下厨呢,我都等不及要去尝一尝她做的菜了,从没吃过呢我听文珠说,她可是练习了好久好久了”

“哦,是么,那我们…”

兄妹俩后面的那些话,吕氏一概没听清…

只觉得赵相宜的一声“娘”,犹如一个晴天霹雳也似,猛地砸在她的头上,毫无征兆,所以显得特别痛。

他们亲生的母亲不是好端端地站在面前么,何以又多出了一个“娘”?

吕氏不敢再往下想,只流着泪跑回了马车这边,见到冬青的时候,更是一语未发,直至马车缓缓启动之后,吕氏方开口命令道:“再去他们的宅子那边看看,看看就走…”

等马车停在赵府附近之后,吕氏悄悄地掀开帘子来打量起赵府来,好气势的府邸,好端庄的下人。

如若不是提前知晓,她真不敢相信这是赵信良他们的住处

“夫人,这些礼物怎么办?”冬青忽然小心翼翼地询问道,“要按照原来的计划拿进去给他们么?”

吕氏的视线落到了车上的礼品上,皆是些普通货色,在来这里之前,她绝对有信心能让孩子们喜欢,可看到他们如今的生活之后,吕氏简直心灰意懒了起来…如今的他们,怎会看得上这些不值钱的东西?

“都扔掉吧。”吕氏指着那些礼品道,“我们走吧,在这久留不好。”

途径的时候,碰上了乞丐拦车,吕氏刚好就让冬青把那些礼物全数给了他,乞丐如获珍宝,可吕氏却苦笑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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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赵家村 第191章陈翁氏的打算(求打赏,求粉红)

第191章陈翁氏的打算(求打赏,求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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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赵府里,赵老2先是把自己带来的土特产一一交给了家丁,尔后又迫不及待地想找赵信良谈话。

谁也瞧得出来赵老2的神色不对劲,各自心里都起了担忧,方氏最先想到的是李氏肚里的孩子。

等赵老2把赵信良拉到清净的地方时,方急急地开口说了一声:“大哥,今天大嫂来咱们村里了”

“嗯?不会啊,她今天一早上都呆在府里没出门。”赵信良听见“大嫂”的第一反应是任氏。

赵老2却立马摆摆手,着急道:“不是不是,我是指以前的那个‘大嫂’,吕凤花”

好像被人捏住了心尖子一样,疼得让人抓狂,也有些喘不上气来。赵信良瞪大着双眼看着自己的二弟,双手早已微微颤抖成拳。

“她去那里做什么?”赵信良的声音冰冷至极,许久不提吕氏,此厢再有她的消息,倒显得突兀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不过早上的时候我听大家都在议论着,细细问了,才知道是吕凤花来了,他们都确定那马车上的人是吕凤花,不会有错”赵老2笃定道,随后又啐了一口,“呸,也不知道她还回来作甚,难道是日子过得风光了,想回来看看大家过得怎样潦倒?哼,可惜她想错了,我们现在个个都过得很好。”

“你看见她了么?”赵信良轻吐出一口气,随后微微松开了自己的拳头。

赵老2摇摇头,表情比赵信良的还要气愤些:“我刚好去地里看了下相宜上回指定要种的一些药材,错过了。要是被我碰上的话,我非得把她打得半死不可。”

“行了,我们去饭厅那边吧,大家都在等我们吃饭呢。”赵信良摆摆手,自行往前方走去。

赵老2面对大哥这样淡然的态度,表示非常不解,可这毕竟是他的私事,自己也不好参合太多。

等他们回到了饭厅里时,任氏带领着丫鬟子们已经摆好了饭,方氏忍不住揪心地问了句:“老2,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娘,没事,咱们吃饭吧,二弟难得来一趟嘞。”赵信良抢先答道,此时他觉得家中的生活已经很是美满了,他并不想让大家知道吕凤花到访的事,那样只会扰乱家人安宁的生活。

赵相宜为了给大家调节气氛,便笑着提了刚才在外头发生的事:“你们知道么,哥哥的风度简直无人能抵挡,老少皆宜嘞。”

“小丫头片子,乱说什么话,这些话哪里学来的。”赵老爷子笑着斥了赵相宜一句。

赵相宜吐了吐舌头,又接着道:“我这话可一点也不假哦,今天我去铺子里找哥哥的时候,见一位戴着帽帏的妇人站在店里一动不动的,她的视线可是一直没能离开哥哥身上呢”

“吃你的饭…”赵弘林轻微地说了一句。

任氏倒是笑盈盈地看着赵信良道:“要我说,弘林的确生得不错,也很男子气概。”见赵信良的脸色不大好看,似在想事,任氏不禁担忧地轻推了推他,“你怎么了?有心事么?”

赵信良立马回过神来摇摇头:“吃饭吃饭。”

可脑海里全是赵相宜的那句话,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妇人肯定是吕氏

她居然还有脸面跟孩子们走得这么亲近,旁的他不管,但是如果她想来破坏此刻家里的幸福安宁,他是一定不会依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信良一直过得提心吊胆的,生怕吕氏会缠上来,搅得他们一家不得安生。

可不知为何,这段日子却过得风平浪静的,一点大事也没有,久而久之,赵信良也就放宽了心,渐渐把这事给淡忘了。

等四五场雪过后,就迎来了热情高涨的除夕夜。

二房三房的人都来了,李氏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碍于上回的冲突,所以这会子李氏压根不愿意挨着三房的人,只找赵月琴拉家常去了。

赵老三和陆氏等人瞬时尴尬了起来,不过其余人并没有给他们脸子看,只是他们自个心里发虚罢了。

一年又一年,去年的除夕夜好像还近在眼前,像是昨日刚发生的事情一般,今年的除夕夜却早已到来。

赵相宜与其余几个孩子迎着炮竹声喜笑颜开地在耍玩着,节日的气氛充斥在他们之间,把严冷的空气都融暖了。

任氏正立在一株红梅花旁笑看着孩子几个,赵信良忽然就从身后拥住了她,夜色下,二人的身姿是那般地贴身默契。

不过任氏立即就避开了这一动作,面颊立马热烫起来,幸而是在晚上,不曾被人瞧出端倪。

“你这是做什么,亲眷丫鬟们都看着呢。”任氏极其不好意思地嗫嚅道。

“我高兴。”赵信良喝了点酒,笑得一脸灿烂,他转而又抓住了任氏的双手,笑容不减,“来,有件事,我想跟你提一下。”

“哦?你说。”任氏随即做出一副倾听者的模样。

“上回老2来镇上,其实是为了吕凤花的事…”他告诉过任氏,吕氏的闺名,故而此时任氏知道赵信良是在说谁,沉闷了一下,终是遏制不住她眼中的讶异。

“她去村里看了看,又来镇上转了转,上回相宜不是说有个妇人一直盯着弘林看么,我怕就是吕凤花。”赵信良忽然敛了笑,迎着寒风,酒意好像都减了不少。鼻腔内净是任氏的体香与梅花的味道,真好闻。

“怎么会这样?她想做什么?”任氏有些担忧,她微蹙了眉,“那我们又该怎么办?”

“别皱眉头。”赵信良伸手轻柔地帮任氏抚平额上的褶皱,“我把这事告诉你,不是要你担心的,我思虑了很久,原本想瞒着,可后来想了想,总觉得我们夫妻之间应该坦诚些,而且假若以后吕凤花要是有进一步的举动,我这样提前告诉你,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届时弄得手忙脚乱的。”

“嗯,只是刚得知这样的事,有点惊诧罢了。”任氏点点头。

夜深了,除夕夜的烟火突然在黑暗的夜空中燃起,众人不约而同地抬头张望,各自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美满的笑容。

正月里赵家一直忙着走亲戚,串好友,日子过得忙碌而欢愉,吕氏自那次之后,就一直没再出现在大家面前,为此赵信良与任氏也就暂时安了心。

正当赵家举家过得安宁而欢愉之际,远在江宁县的裴家,却遇到了一些小麻烦。

按照往常的惯例,陈翁氏一家一般会在正月初八的样子从京城赶来给他们拜年,可是今年正月,陈家三口却来得特别早,正月初四就抵达了江宁县,而且据说呆的时间还比往常的长一些。

本来这些倒没什么,裴家有的是院子给他们小住,只是问题来了,关于裴子君未来的终身大事这一项,陈翁氏好像有些按捺不住了。

她趁着时下过节喜庆,诸人的心情都不错,便干脆拉着自己的亲姐姐翁氏提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姐姐你看,薇儿与子君两个自小一块长大,知根知底的,不知多般配,我夫家仕宦,你夫家从商,官商相结,对彼此也很有利不是?你到底还在犹豫什么?薇儿打小就深得你疼爱,你难道不想让薇儿以后永远陪伴在你身边么?”陈翁氏没成想自己的亲姐姐在面对这件事的时候,竟是这般犹犹豫豫的态度,实是有些刺激到她了。

“这样亲上加亲的好事,姐姐怎么就这般不痛快?”陈翁氏有些着急,“子君是我看着长大的,早在他们更小的时候,我就打定这个主意了,姐姐这般犹豫,倒好像是在说我家薇儿配不上你们子君似的?”

“你呀你,就这急躁性子。”翁氏终于开了口,她的性子正好与陈翁氏的相反,温婉和气,做事喜欢循序渐进,有条不紊地来。

“我也没说什么,你倒能乱猜出一箩筐来。”翁氏笑笑,又接着说,“薇儿是官宦之家的女儿,要说也是我们子君配不上薇儿,我哪里会瞧不起薇儿?只是这事到底急不来,孩子们也都还小…”

“不小了不小了,他们今年都满十一了,姐姐可不就是十一二岁与姐夫定的亲事?我也就是十三岁与我家大人定的亲事,尔后没几年就完婚生子了,时间会过得很快的。姐姐,您要三思啊,赶紧趁着这时候把亲事给定下来,我们两家的长辈也好安心些啊,这要拖到以后,变故可就大了。现在有不少达官显贵都差人来我们家提亲呢,可我就是看好子君,所以一家都没答应,全给推了。”

“哎哟,你这样多得罪人的。”翁氏凝眉,又平静道,“薇儿这孩子性子好,亏得没传承你的急躁。”

“姐姐惯会拿我取笑的啊。”陈翁氏笑着端起了茶盏来,掀开茶盖吹了吹茶沫子,刚想喝上一口,却又听翁氏转折道:

“可是,子君与薇儿打小一块长大,我总觉得他们二者之间亲情大于任何情感,子君是我的孩子,我再了解不过了,凭我的直觉而言,我觉得子君对薇儿是没掺杂别的情感的。你让这样的两个人勉强定亲,只怕会让孩子们不痛快的。”

“姐姐,你多虑了,子君今年才十一,哪里就懂什么叫男女之情?对薇儿没别的情愫是正常的。只要两人订了亲,以后慢慢的就会产生感情的,你相信我说的。而且,夫妻之间勉强凑合的多了去了,都是成亲后才培养出的感情,这有什么的?”陈翁氏转而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又开始劝说道。

说实话,翁氏对亲上加亲的这门喜事并不特别热衷,一则裴子君年纪还小,她不想对他施加太大的压力,那样就太残忍了,他本身就有些不堪重负。二则,还是她刚才跟自己亲妹妹说的,虽然她看着陈薇与自己的儿子打小一块相处,可凭感觉而言,她真的觉得两个孩子不合适,彼此之间根本就没有动情的迹象,子君待陈薇就好比是对闵柔一样的感情,兄妹之情怎能当成是男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