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家别院,书房里,再一次充斥着浓浓的酒气。

书案上凌乱不已,冷睿渊侧脸趴在案上,手持一壶酒,一会,他抬起头时,举高手中的酒壶,让那无色的液体滔滔淌入自己的喉咙,继续麻痹自己的全身。

案前的椅子上,坐着冷逸天,相较于冷睿渊的颓废买醉,他衣冠楚楚,冷静如常,只不过,眉宇间流露的忧心忡忡,不比冷睿渊的少。

这样的情景,已非第一次,不知何时开始,每当冷睿渊和上官燕意见不合,上官燕就会大吵大闹,冷睿渊则选择拂袖离去,到这里来借酒消愁。

自己身为徒弟,又是兰儿的夫君,有责任跟来看着师父,且做出适当的劝解。

像现在,见冷睿渊喝得差不多,他起身走过去,从冷睿渊手里取走酒壶,轻声道,“师父,够了,别喝了。”

“够了?不,不够,逸天,让我喝。”冷睿渊下意识地推开他,“对了,不如你陪师父喝吧。”

“师父…”

“怎了?叫你随师父做伤天害理的事,你肯;叫你陪师父喝酒,你就不肯了?”冷睿渊抬起迷离的醉眼,斜视着冷逸天,继而,伸手去拉冷逸天,“来,喝吧,其实师父明白你的心情,你和师父一样,睡不安好,经常做噩梦是不是?”

冷逸天怔了怔,不语。

“从小到大,师父教你要凭良心做人,警恶惩奸,师父被推选为武林盟主后,更是希望你将来能继承师父的衣钵,维护社会安定,为民除害。如今呢…却是要你随师父草菅人命,为非作歹…”

“师父,请别这样说,那根本不是你的本意,你是不想师母不开心,是为了甄儿的幸福,才被迫无奈去做违背心意的事,师父在逸天心目中永远都是以前那个为民除害的英雄。”

“逸天,别再捂着良心说话了,别再安慰师父了,师父做过什么,心里清楚得很,师父的好夫君好爹爹形象,是建立在许多无辜老百姓家破人亡的基础上,这就是你的师父,伪君子,假侠客,大坏蛋…”冷睿渊继续猛饮,中途还连续打了好几个酒嗝,“曾经,师父感到最自豪最骄傲的事情之一便是,能娶到你师母这个妻子和能拥有甄儿这个女儿,你师母出自大家闺秀,温柔体贴,大方得体,甄儿更是遗传了她的优点,只可惜,这些优点,师父至今已经无法再看到,你说,是你师母变了呢?又或者,那是师父曾经的错觉?师父一向自诩目光甚准,想不到…师父看错了人,这二十多年来,师父竟然一直瞎眼,师父瞎了眼…”

铁铮铮的汉子,从来都只流血不流泪,如今,他哭了,为自己的错误一生感到痛哭,为自己的作孽感到愧疚后悔,为将来的路…感到身不由己的煎熬。

冷逸天同样满面悲切,曾经人人羡慕,成为夫妻典范的人,不知几时开始已经消失于人的视线,这是因何缘故?这是谁的错?谁的错?

刚才,师父叫他喝酒,他拒绝了,此刻,他自己拿起酒壶,仰头便喝。

冷睿渊也继续,连同不断涌流的泪水,一起吞进肚里。

不久,案上又多出几个空酒壶,两人眼神变得越来越相似,都是浑浊迷醉,布满血丝,脸色也都涨得通红。

一会,冷逸天定定看着冷睿渊,毅然道出了某个真相,“师父还记得古煊他们刚逃出城的那次的情况吗,其实,是我从中作梗,我主动跑到古煊和君柔的面前,叫他们劫持我,弟兄们顾及我的性命安危,于是停止了对他们的追杀和追捕。而我手臂上的那一剑,并非他们所赐,是我自己故意弄的,目的是为了让古扬和师父你们相信我已经尽了力。师父,对不起,其实我不配当你的徒弟,我骗了你,我骗了你!”

出乎意料地,冷睿渊并没任何怒气,其实,他早已看出,却一直装作不知道,一直没有责备惩罚冷逸天,没有揭露。

眼前这个徒儿,虽非自己亲生,但也教养了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性格,自己岂会不清楚!尽管他跟着自巳做尽伤天害理之事,可他善良的本性并没有被湮灭,必要时,还勇敢地发挥出来。不像自己,不管什么情况下,那颗有着良知的心却永远都被邪恶的心紧压住。

瞬时间,冷逸天更加明了,师父果然早就猜到,而且,期间应该还帮自己,不然,凭古扬和易寒的精明,不可能那么轻易相信和作罢。师父,谢谢,谢谢你,逸天就知道,你没变,没变!

冷逸天把酒壶举到冷睿渊的跟前,由衷地高呼,“师父,逸天敬您!”

冷睿渊稍顿,便也跟着举起,与冷逸天的酒壶碰了一下,仰头。

师徒两人正在这边大喝特喝,另一厢,冷若兰在不停劝解安抚着上官燕。

“娘,你别生气了,爹最近可能压力大才一时发火,你也知道,最近几场战役都是败战,朝廷必定给爹施加压力,再过几天又大战在即,爹紧张和烦躁是难免的。”

“哼,那是他没用,亏我还一直以他为荣,什么武林盟主,仆么天下第一,我看他根本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孬种,带那么多兵马,还输给人家,我猜,他肯定是故意的,故意败战,他想他们赢!”上官燕尚未消退的怒气,不由再起。

冷若兰花容失色,连忙阻止道,“呃,不会的,怎么会呢,娘你别乱说,让人听见,传到皇上耳中,爹可是要被砍头的,我们全家会被满门抄斩的。”

“怎么不会,要不是我一直盯着,他恐怕早就造反了!如今有机会,还不趁机那样!还有逸天那小子,好的不学就学坏的,上次竟然私自放走他们。”

冷若兰又是一阵震惊,沉吟了一会,忽然道,“娘,既然爹和师兄都有这个意向,不如你别阻止他们,顺便劝他们投降怎么样?其实,谁当皇帝都无所谓,只要别打战,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安无事就可。”

“投降?你以为你爹投降了就能没事?以后大家还能像现在这么风光?你还可以住这么好的房子,穿这么漂亮的衣服,用最昂贵的胭脂水粉留住逸天的心?”上官燕继续冷哼,鄙夷的眼神瞪着冷若兰。

冷若兰俏脸涨红,只因娘亲最后那句话,她能忍受娘亲说自己,但不能忍受娘亲把师兄归为那种肤浅的男人,故她一反平常的隐忍,反驳了出来,“不错,我们或许会失去很多,但至少,我们能心安理得。假如这些东西要用许多人的性命换取而来,要爹违背良心做许多伤天害理之事,那我宁愿像以前那样,在冷家堡住。”

其实,很多事她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她也曾想过劝爹和娘,可她清楚他们肯定不会听,在他们心目中,自巳永远是个长不大的丫头,只有温柔稳重的大姐才配与他们平起平坐,而自己,永远接到的是那一句,“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你懂什么!”

或许,以前自己娇蛮任性,可现在大大不同了,自己已经身为人妇,是两个孩子的娘亲,自己长大了,很多事,懂得道理比他们还多。起码,自己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不会做违背良心的事。

想不到冷若兰会突然说出这些话,上官燕感到愕然之余,还勃然大怒,原来,这臭丫头懂得这么多,这臭丫头还这么善良,好吧,既然是她先激怒自己,自己就让她尝尝痛苦的滋味!

“呵呵,好一句心安理得!你以为事情就这么简单?知道逸天那小子这次为何放走他们吗?因为冷君柔那贱种,他对她余情未了!冷君柔那贱种与我们冷家势不两立,一旦古煊复位,我们便会遭殃,至于逸天,兴许会因那次救他们而获得赦免,甚至为古煊所用,你想,他还会要你这个罪臣之女吗?届时,你就是个遭人抛弃的下堂妇,我看你还怎么心安理得!”

再一次听到自己的娘亲这样说冷逸天,冷若兰伤悲重现,气急败坏地辩解,“不,师兄不是那种人,或许娘亲所说的一切后果会发生,但师兄绝不会抛弃兰儿,他是兰儿的大君,当年娶兰儿,就代表会与兰儿白头偕老,同甘共苦。”

上官燕又是给她一记鄙夷的瞪视,冷哼,“说得真好听啊,我说你还真是又傻又天真,事到如今,我不妨实话跟你说吧,当年要不是我和你大姐合谋使计,你根本没机会和那小子成亲。”

冷若兰身体霎时僵住,久久才问出,“娘,你…你说什么?什么计划?你和大姐做过什么?”

看着冷若兰颇受打击的样子,上官燕眼中闪过一丝不怀好意,毅然说出当年的事,说完还落井下石,“凭你当时乳臭未干小女孩一个,他会看中你?就算真的喝醉了,也不会主动去占有你。你还当真以为他喜欢你,当时他是被迫无奈,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和你大姐呢,要不是我们的计划,你想嫁他,想为他生儿育女,等下辈子吧!”

冷若兰彻底地呆若木鸡,真的吗?娘亲说的话是真的吗?不,一定是娘亲骗自己,她不喜欢自己顶嘴,故要责罚自己,令自己伤心和难过。

“还是不信?你大可去问问逸天那小子,看他怎么回答,看他敢不敢否认!”上官燕索性豁了出去,她认为如今没有必要再隐瞒这事,就算让冷逸天那小子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也奈何不了自己。

冷若兰失魂落魄,先行离去,她陷在浓浓的伤悲当中,因而看不到自己的娘亲那恶毒阴狠与幸灾乐祸的眼神。

她先是来到善本和凝儿的卧室,看着他们天真无邪的睡颜,泪水继续狂流,她坚持认为刚才的那些话只是娘亲用来惩罚自己的谎言,奈何,她就是无法克制内心的惊慌和悲痛。

须臾,她离开婴儿房,回到自己的卧室,凝泪环视着整个房间,回忆自己和冷逸天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他对自己的关怀与爱护,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真切,让自己那么温暖和幸福,所以,他怎么会不爱自己!所以,即便将来大难临头,他也不会抛弃自己。

踏入寝室的冷逸天,见冷若兰神色痴呆,泪流满面,微醉的脑子顿时清醒不少,疾步走近,关切问道,“兰儿,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哭了?是不是师母又把怒气迁到你身上?”

迎着他关切怜爱的眼神,冷若兰泪流更凶,在他的继续追问下,她终直接问了出来,“师兄,你当时娶我,是因为要对我负责,并无半点喜欢或爱意,对吗?倘若不是大姐和娘亲设计,你根本不会娶我的对吗?现在,你爱的人还是冷君柔?将来有机会,你会抛弃我,再也不要我和善本、凝儿?”

冷逸天怔愣,恍然大悟,上官燕总算把这事给说出来了!其实,当年那件事,自己一直在纳闷,后来渐渐明白怎么回事,却并不追究,毕竟错已铸成,自己要做的,是弥补。再说,随着责任感的促使和彼此深入相处,他发现冷若兰其实是个挺不错的女孩,不知不觉便受她吸引,喜欢上她,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至于对冷君柔的感觉,彻底被压在了心底,悄然减弱。

冷逸天的沉默,无疑给冷若兰当头一棒,俏脸即刻暗下,泪水再度噗噗直流,看来,娘亲没骗自己,那是真的,那是真的!

冷逸天见状,连忙暂停思绪,扶住她的两肩,娓娓道出,“不可否认,当年我对君柔颇有好感,若然,没有那场计谋,我…和你,确实不会是现在的关系。不过,自我答应师父和师母的那一刻起,我便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兰儿,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现在喜欢的人,现在爱的人,是你,我的妻子,善本与凝儿的娘。”

冷若兰泪眼陡然凝住,小嘴微睁,又惊又喜,不太敢相信。

“兴许,她曾经有点任性刁蛮,可她现在长大了,长成一个温柔体贴的贤妻良母。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继续保护她,疼爱她,绝不抛弃她!”冷逸天捧起她的脸,温柔地拭去上面的泪珠和泪痕,对她深情注视了一会,继而俯首趋近,吻住了她。

冷若兰更加心驰荡漾,澎湃起伏,浑身颤抖连连,随着他渐渐加深吻,她的手迟缓地搂住他的腰身,羞涩地回应。

红帐内,温度上引,两具身躯慢慢交缠起来,他们用最原始的欲望,表达对彼此的爱…

盐城

在慧如和郭颖洁的悉心照顾下,在雅伦居士的妙药帮助,且在古煊无微不至的呵护下,冷君柔的身体好得出奇的快,短短几日间,她便能下床走动。

大家都高兴不已,心中一块大石头彻底放下,重新各就各位,继续战事。

冷君柔于是开始缠着雅伦居士给她说关于娘亲的事,雅伦居士拗不过她,心想反正都是要说,便答允了。

冷君柔这才了解到,娘亲是十三岁那年,偶然遇见雅伦居士,缘分促使之下结成师徒,由于雅伦居士就住在距离北夏国皇宫不远的山上,娘亲平时有空就上山,期间正好从师公那儿学到医术,三年过去,娘亲十六岁时,师公有事要去西凉国探望师叔公,就此与娘亲离别,还一去便是七年。他对娘亲这个徒儿念念不忘,再次回到北夏国找娘亲,熟料当时外公正气恼娘亲跟负心汉爹爹私奔,说什么也不肯告知娘亲的情况,师公无奈,唯有作罢,半年后又离开,继续到处仙游,顺道为百姓治病。

雅伦居士谈起娘亲的过程中,冷君柔也就着一些相关事宜,将娘亲后来的悲惨情况相告,使得一向气定神闲的雅伦居士不觉也潸然泪下,他还保证,会想办法破解上官燕的情毒,让冷睿渊记起一切。

对此,冷君柔并不强求,毕竟,娘亲已死,冷睿渊恢复记忆与否已不重要,更何况,后面的各种恩怨情仇注定了自己与冷睿渊的势不两立,水火不容。

从雅伦居士的语气当中,冷君柔还了解到娘亲也曾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孩,经常爱笑,只可惜,这一切都被冷睿渊给毁掉,被上官燕给毁掉。

因此,自己更要手刃他们,用他们的血,祭拜娘亲的冤魂。

由于娘亲的故事,冷君柔的心情又开始变得沉重起来,或者可以说,除了那天醒来时曾为自己的大难不死而感到兴奋之外,她压根没再开心过,毕竟,身体的虚弱时刻提醒着她刚又失去了一个孩儿,一个她曾经用命来保护,却最终还是保不住的胎儿。

这晚,夜深人静,睡过一觉醒来的她伫立窗边,看着外面淡淡的夜色,不禁再次想起娘亲,想起痛失的孩儿,淡淡的痛,侵袭全身。

白天对着慧如和郭颖洁,不想她们担心,自己只能极力忍住伤悲,尽可能地不往这方面想,到了此刻,自己才敢释放真感情,对逝去的亲人缅怀和哀悼。

国难当头,其实自己也曾暗暗下过决心暂且不再为宝宝的事难过,奈何,自己还是控制不了,还是做不到。

这个痛,到底要延续到何时?到底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彻底地释然?才不让古煊担心?

为了接下来的打战,他不分昼夜地忙碌,还要分心来照顾自己,有时候,自己真希望能有一种失忆药,喝下之后便可将那此伤痛都忘却,然后不再令他操心。

只可惜…

冷君柔在苦恼地叹息中,寝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高大的人影进内,一直走到她的身边,把她搂住。

熟悉独特的气息,令她心悸,缓缓抬眸,如期对上古煊爱意绵绵的双眼,她便快速收起苦恼和伤痛,绽出一抹浅笑,“回来了?”

古煊在她额前落下一吻,若有所思地凝望了她片刻,忽然道,“柔儿,你之前不是说喜欢到处旅游吗?再过几天等你身体全都好了,我带你离开盐城,顺便去找尧儿。”

冷君柔一听,怔然,他…他说什么?他要带自己离开?敢情,他不想复国了?他要放弃了?要在这个骨节上打退堂鼓?

古煊侧着头,用自己的脸摩挲她光滑细致的容颜,语气转为真切,“柔儿你知道吗,当我感受着你的生命一点点地消失,我发现我的生命也似乎到了尽头,在这世上,没什么比你还重要,只要有你,我便拥有全世界,一旦失去你,我一无所有!”

冷君柔心情激动,紧紧回抱住他,一会,站直身子,迎着他深情似海的黑眸,幽幽地道,“煊,你说的没错,相爱的两人,不管什么身份,贫穷还是富有,都会幸福,我也曾经多次讨厌你的身份,因为,那代表我无法独享你。倘若,这个消息是你以前跟我说,我必定很高兴,一口赞同,可现在,东岳国的百姓,曾经极力拥戴过你的子民正处于水深火热当中,等待你的营救,所以,你要肩负起你该承担的责任,击退敌人,拯救百姓,保护你的皇族基业不受侵犯,永垂千久。”

“可是…”

冷君柔伸手压在他的嘴唇上,继续道,“或许,因为我的女子身份地位,因为我的身体状况,我无法在国事上帮到你,但我答应你,我会照顾好自己,决不让你操心和担忧,这样你就可以全力以赴即将到来的大战。煊,相信我,相信自己,你一定行的,在我心目中,只有你才配统领东岳国,保护老百姓,带领他们继续走向繁荣富强!”

顿时,古煊震住,继而,笑了,抱住她不断轻吻,边吻边兴奋地嚷道,“柔儿,我好喜欢现在的你,好,都听你的,还有,我答应你,不管我当不当皇帝,都会只爱你,古煊的妻子,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冷君柔;古煊的后宫,也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冷君柔,东岳国的皇后。”

冷君柔于是也满足微笑,静静享受着他雨点般的细吻,一会停下来后,俏皮地问,“对了,你刚才说很喜欢现在的我,那你的意思是指,不喜欢以前的我,以前的我很可恶,很令人讨厌?”

古煊一愣,赶忙解释,“当然不是,以前的你,其实也蛮可爱,不过现在的你更可爱,更惹人怜,所以…所以…好了,无论哪个时候的你,我都喜欢,都爱,同等的爱。”

“哼,别信口开河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嫌以前的我冷冰冰的,性格执拗,倔强,不听话,任性吗,现在的我变得温柔了,体贴了,听话了,嗯,对了,以前的我,是个人,现在的我,是个玩具,没有灵魂没有思想、一切以你为中心的玩具。”冷君柔继续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状,实在内心在窃喜偷笑。

古煊则冒汗,天,这丫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像个千变娇娃似的,自己产生错觉了吗?算了,还是先把她注意力引开吧。

他拦腰抱起她,直奔床上,在她做出挣扎之前,及时吻住她,用行动来表达他的心理。

可惜,结果他只能尝到表面的甜头,只因冷君柔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暂时还无法迎合他的欲望需求。

不过,满心色水的他,还是不肯轻易甘休,不但吻她的小嘴,还抚遍她的全身,而最后,受罪的还是他自己,被挑起的欲火得不到纾解,只能靠不断地饮用冷水来降温…

日子继续平静地过去,又是几天后,冷君柔身体恢复得更好,由慧如陪着,出到院子走走,不久,郭颖洁也来了。

看着郭颖洁,冷君柔不禁想起古煊昨晚的誓言,想起自己上次去找郭将军与古煊合作时曾经立过的一份合约,还有这段日子以来与郭颖洁的相处,愧疚之情,便在心底油然而生。

当时之所以那么干脆,不仅仅是想到自己和古煊将来不可能再在一起,同时也有私心,希望借此来彻底断绝与古煊的任何牵绊。殊不知,结局竟演变成这样,自己注定与他牵扯一生。

“姐姐今天气色似乎更好了,真是可喜可贺,对了,姐姐想不想去城里看看?今天正逢盐城赶集的日子,市集那边挺热闹的。”郭颖洁蓦然出声,打断了冷君柔的愁苦沉思。

冷君柔定一定神,看着她,心中依然无法释怀,思来想去,答允了,心想去一趟热闹的市集,说不定能暂且分散自己心中的苦恼和无措。

郭颖洁接到旨意,马上着手安排,大概一刻钟后,三人坐上马车,由几名护卫随同,离开廖府,直奔市集。

盐城的集市,果然很繁荣,很热闹,不过,大概是大战在即吧,这繁荣当中难掩紧张的气息。

冷君柔等人已从马车内出来,改为步行,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一起出现,无疑是一道风景线,有些曾经染过瘟疫而被治好的百姓认出她们,突然朝她们跪拜,整个场面更加沸沸腾腾起来。

她们都意想不到,先是懵了,幸亏冷君柔对这事已经见惯,很快便从中出来,面露笑容,冉冉说道,“大家无需客气,我懂医术,是大夫,大家不妨把它当成是大夫营救病人的普通事情,今天我们出来,是想静静地感受市集的热闹,想随意逛逛,买点东西,不知大家能否成全我们?”

众人听罢,纷纷依言起身,但并没立马散退,无数道充满感激的眼光,依然紧随着她们。

她们也都一一还与微笑颌首,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看到一些东西,停下问价,购买,不料,大部分商贩都不收钱,对她们看中自己的东西无不感到自豪和欢喜,硬是免费送给她们。

结果,她们不敢再“相中”,只看,不卖,名副其实地“逛”街,但每人心里都是甜滋滋的。

她们走着走着,碰上一个衣服邋遢、蓬头垢脸的乞丐,乞丐在市集出现本属平常,然这乞丐嘴里发出的话,深深震住了冷君柔。

“小姐,燕儿,别抛弃我,别不要我,那个冷睿渊很好吗,他有我这么爱你?有我这样什么都肯为你做吗?你说过,我很有男子气概,很能讨你欢心,你很喜欢我,所以燕儿,别抛弃我,别赶我走,小姐,燕儿…”

轻盈的脚步,已然停下,冷君柔美目大瞠,盯着那乞丐,他口中的小姐、燕儿…是上官燕?是上官燕?

慧如觉察到冷君柔的古怪,不由也停下,询问,“郡主,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郭颖洁也发现了,同样是满面关切和担忧。

冷君柔不语,目光继续锁在乞丐身上。

慧如和郭颖洁顺着看过去,慧如这也才听清楚乞丐的呢喃之语,听到那一声声熟悉的名宇,不由也震住了,直至见到冷君柔准备朝那乞丐靠近,她才回神,及时阻止冷君柔,然后自个走近乞丐,轻声问出,“大叔,请问你是谁,你在说什么?”

忽然有人闯进自己的世界,乞丐停止呢喃,抬头看向慧如,不语,只是冷冷地瞪着慧如。

“大叔,你认识冷睿渊?认识上官燕?”慧如又道,语气迟疑,同时,谨慎犀利地注视着乞丐,留意他的每一个眼神。

【浴火重生】 057 【完美大结局】本书完!!

果然,乞丐双目陡然暴瞪,嘴唇颤抖蠕动。

慧如不由激动起来,心跳加快,热切看着乞丐,等待他继续反应。可惜,过了一会后,她等到的是他猛然拔腿便跑。

“慧如,快去追!对了,别让他看到!”冷君柔连忙吩咐。

慧如嗯了一声,灵敏的身影很快便跑开。

乞丐和慧如都走远,郭颖洁这才开口询问,“姐姐,怎么回事,那人是谁呢?”

“这事我迟点再跟你说。”冷君柔淡淡地应了一句,视线依然追随着前方。

郭颖洁听罢,不再吭声,先扶她到路旁。

大约一炷香功夫过去后,慧如回来了,她刚才跟踪乞丐,发现那乞丐跑进城西一间破庙,她还躲在一旁看着乞丐吃东西,入睡,这才回来禀告。

“郡主,我们现在怎么办?看来,他疯疯癫癫,就算肯说,也未必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慧如分析道。

冷君柔柳眉微蹙,沉思着,一会,计上心来,在慧如耳边低语几句,慧如听后,先是诧异,继而,点头。

事不宜迟,她们离开市集回廖府,找到雅伦居士,大概告知自己的计划。

刚好,雅伦居士懂得做假脸皮,他一听整个计划,义不容辞。

冷君柔在二十一世纪时,有段时间住在云赫与秦雪柔的家,看过秦雪柔的小女儿画画,无聊中随意学过一点,于是凭记忆画出上官燕的画像,让雅伦居士照着轮廓做成假脸皮。

在这期间,她们先吃了午饭,然后由慧如戴上假脸皮,易容成上官燕年轻时候的样子,然后刻不容缓,再度离开廖府,直奔城西那间破庙。

冷君柔和郭颖洁、雅伦居士等人在屋外偷看,只有慧如单独进内。

乞丐刚睡醒,见到上官燕打扮的慧如,两眼再次瞪大,而后,惊喜地喊出,“小…小姐?燕…燕儿?你真的是燕儿?”

慧如不语,只是抿唇,对他微笑。

乞丐见状,不由更加兴奋,起身朝慧如冲过来,准备握住慧如的手。

慧如及时躲开。

乞丐两手落空,看着慧如,神色忽转哀怨,“小姐,你还是不肯要我?为什么呢?那个冷睿渊就那么好吗!”

“你是谁?”慧如斥喝,打断他的话。

乞丐怔了怔,道,“小姐,你为何这么问?我是启富,是你的护卫呀,小姐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冷睿渊对你怎样了?对了,我们的女儿呢?”

启富!护卫!女儿!

最后一句话,震住了慧如,还震住了一直在外面偷听的冷君柔。

“女儿,什么女儿?胡言乱语,我才不会和你这么低贱的男人生育女儿!”慧如冷哼,故意摆出鄙夷的神色。

“不,那是我们的女儿,当年,冷睿渊为了建立冷家堡,经常外出,小姐你觉得寂寞,于是经常到启富面前抱怨,夜里还说自己一个人睡被子冷,叫启富为你暖被,还说怀念在上官府与启富温存的情景,叫启富再教你怎么体会男女之欢,然后有了我们的女儿,这些你都忘了吗?小姐,难道你都忘了吗?”乞丐深受打击,一口气说出很多事,刚刚稳定些许的情绪重新起了错乱,突然龇牙露齿,出其不意地抱住慧如。

慧如挣扎,可他毕竟当过护卫,还保留着功夫,加上大受刺激力大无穷,慧如一时半回难免摆脱不掉。

冷君柔见状,心想反正也大概清楚了情况,于是命随从都冲进去,一起把乞丐制服。

接着,她和雅伦居士进内,委托雅伦居士给乞丐检查,她记得,冷若甄患有一种肺病,遗传于父方,假如…眼前这个自称启富的乞丐也得此病,那自己刚刚想到的,也就没错。

雅伦居士听罢冷君柔的解说,即刻给乞丐把脉,经过一番详细的诊查,结果确定,乞丐不但患有遗传性肺病,还因曾经受到打击而变得精神错乱,俗话所说的疯子!

冷君柔心头不止澎湃,身体微抖,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冷若甄果然不是冷睿渊所生!

眼见天色将暗,经慧如提醒,冷君柔便带大家离开,当然,还命人带上冷若甄的亲生父亲——疯子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