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个办法固然不错,但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叶瑾修会配合,但如果加上丝丝醉意,情况可能就大不相同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之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酒后乱性…

“噗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席宝珠忍不住叉腰大笑。

什么叫天助我也,这就叫天助我也!挡不住的幸运扑面而来!

只要今天晚上事一成,明天早上就是她的天下!顺便还可以装一波无辜,到时候洒几滴娇羞的泪,小拳拳锤他几下胸口,让叶瑾修既悔恨又心疼,从此以后妇唱夫随,快活似神仙,哈哈哈哈哈。

心情瞬间明媚起来,席宝珠在叶瑾修的书房里哼哼唱唱,左看右看,一边等待叶瑾修回来,一边把他书房里那些宝贝尽数欣赏个遍。

席宝珠从戌时一刻等到了亥时三刻,三四个小时过去了,实在太困,便撑在矮桌前打瞌睡,可等她几觉都睡醒了,叶瑾修还是没有回来。

揉了揉眼睛,强忍住想直接趴下睡觉的冲动,用最后的理智告诉自己,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席宝珠最后一丝丝的清醒也快被周公召唤过去时候,她听见了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腾的一下就醒了。

席宝珠迫不及待跑过去开门,门外两个男人勾肩搭背,严平架着叶瑾修,一只手抬起像是正要推门,看见席宝珠从门后出现,严平愣了愣,还没说话,就听他肩上的叶瑾修忽的振臂高呼:

“再来一坛!”

这一声吼把严平和席宝珠都喊回了神,两人手忙脚乱的把叶瑾修给扶回了房。严平擦了擦头上的汗,显然把叶瑾修背回来也不是件容易事,对席宝珠一拱手:

“原本属下还不知该如何是好,夫人在就好办多了。侯爷就交给夫人照料了,属下告退。”

严平这句话说得是一气呵成,根本没有给席宝珠反应过来的机会,拱手过后,便果断转身离去,还很体贴的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哎,等…”严平消失的速度之快,连席宝珠想把他喊回来都没来得及。

席宝珠觉得自己的计划正展开着它的小翅膀渐渐的离她远去,低头看了一眼被严平放在软榻上,半个身子趴在矮茶几上的叶瑾修,席宝珠欲哭无泪。

忽的叶瑾修身子往下滑了滑,席宝珠赶忙上前托住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扶着睡到枕头上,给叶瑾修的手臂一带,席宝珠一个没站稳,鼻子直接撞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疼得她都快哭了,想起来,可身子被叶瑾修一条手臂缠着,根本动弹不得。

烛光下,两人交、叠相拥,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然而只有席宝珠自己知道,自己已经快要给勒的喘不过气了。

温热的酒气直接喷洒在她脸颊上,席宝珠试图喊他:

“夫君…把手放开。”

房间内安静如鸡。

“侯爷,快把手放开。”

依旧安静如鸡。

“叶瑾修!”

还是直接喊名字管用,叶瑾修终于动了,不过不是为了松开席宝珠,而是要喝水,席宝珠赶忙在他耳边说了句去帮他倒水,叶瑾修才把手臂松开。

席宝珠赶忙爬起来,揉了揉被勒疼了的后肩,认命的去给叶瑾修倒水喝。

好不容易把人扶起来喂完了水,再把他鞋子外衣脱了,平平稳稳的睡在软榻上,盖好被子,一通劳累,席宝珠差不多是一只废珠了。

瘫坐在床榻踏脚板上,席宝珠还不忘把叶瑾修的两只鞋整整齐齐的放好。

想着今天下午制定‘睡服计划’时的前景展望,再看看这个时候累如死狗,席宝珠感受到了人生大起大落,回过头去趴到床沿上去看睡着的叶瑾修,平日里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此刻有些松动,却丝毫不妨碍他的美颜盛世,反而多了平日里没有的慵懒,便如那禁欲的修士突然卸下了防备与堡垒,让人产生为所欲为的冲动。

如果…她现在爬上床去…

残存的理智把席宝珠从猥琐边缘拉了回来。

算了算了,就算她现在爬上去,就叶瑾修这醉的不省人事的样子,他能干什么?还能指望他干什么?

一声叹息,计划搁浅。

叶瑾修翻了个身,直接滚到了里床,整半片后背都露在外面,席宝珠认命起身给他拉被子,完了又要喝水,这么折腾了近半个时辰,终于把这位祖宗给摆平了,她也确实累的够呛,想着这个时候要是回碧云居,阿金阿银她们肯定全都睡着了,下午送她‘出征’的时候,两个丫头可是相当期待呢,直夸夫人开窍云云,要是现在回去,她俩指定失望,明天肯定会更加操心。

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席宝珠的瞌睡也来了,打了个哈欠,看叶瑾修背对着她面向里床睡,外床完全空着,席宝珠觉得就算睡不服他,至少得睡一下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和衣躺下。

时间不早了,她也确实困了,沾上枕头意识就模糊起来,在睡着之前,感觉自己后背一暖,整个人仿佛被都被包裹起来,舒服的很,可是她困得已经没有力气去管这些了,片刻的功夫,便传出了平稳呼吸。

席宝珠第二天醒来是被阳光刺了眼睛,眼睛睁开看见这陌生的环境,昨晚发生的一切如走马灯般在她脑中回放,让她又一次想起了那个被搁浅的计划,沉痛万分的回身,想着要不要趁早上闹他一回,可榻上哪里还有叶瑾修的影子。

第 11 章

第11章

房间里阳光射入,明亮耀眼;房间外鸟语花香,安静宁和。

席宝珠坐在床榻上定了定神,揉了揉眼睛,忽的门扉一动,席宝珠惊喜抬头,以为是叶瑾修,谁料竟是阿金和阿银端着水盆,拿着她的换洗衣裳走进来,两个丫鬟笑容满面,走路时脚下就跟生了风似的。

在这后宅中,丫鬟们的脸面就是主子,席宝珠嫁进叶家之后,作的要命,不为侯爷喜,所以连带陪嫁的丫鬟在侯府中都抬不起头,说话做事都不响亮。

如今好了,夫人和侯爷圆了房,总算堵住了府里那些喜欢嚼舌根的嘴,要不然总觉得成日提心吊胆的。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阿金阿银同时对坐在床沿仍一脸懵的席宝珠行恭贺礼。

哪壶不开提哪壶,席宝珠没精打采的起身洗漱,阿金一边替她挤洗脸的帕子,一边暧昧的嘘寒问暖:

“夫人可觉得身子乏?奴婢一大早就起来给夫人熬了补身子的汤,待会儿便端来。”

席宝珠觉得过意不去,总不至于用这件事情骗吃骗喝的,当即遗憾的告诉阿金:“别忙活了,没圆成。”

阿金的脸一下又垮了下去:“啊?那昨儿夜里…干什么了?”

席宝珠把口中的水吐了,拿帕子擦了擦,不想回答阿金这个令人伤心的问题。

“侯爷呢?”

这叶瑾修也真是的,昨天醉成那样,一大早居然又不见人影,真怀疑他是真醉还是假醉。

“刚才我们来的时候,看见侯爷好像往老夫人那里去了,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

阿银替席宝珠换了身衣裳,叶瑾修的房间里没有梳妆台,阿金便给席宝珠随手挽了个坠马髻歪在边上,席宝珠戴上簪花就往外走,阿金在后头喊她:

“夫人,您还没用早膳呢。”

席宝珠肚子也是饿的,但还是希望在叶瑾修出门前见他一面,至少得把昨天晚上照顾他的功劳领回来吧。

直接往松鹤院的方向走,经过回廊的时候,正巧遇见叶瑾修和严平从回廊那头走来,哪里还有半点昨晚醉酒时的慵懒之态,清醒时的叶瑾修,便如一柄绝世神兵般,光是站着就难掩其锋芒。

席宝珠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过去,活力十足跳到他面前,卖乖似的喊了声:

“夫君,早。”

叶瑾修看着笑颜明媚的她,两只眼睛笑弯成了月牙般,牙齿洁白整齐。

“早。”叶瑾修将她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句。

席宝珠眼中透出狡黠:“夫君昨晚喝醉了,今天这么早就起来,竟不喊我一声。”

见叶瑾修面上表情毫无波动,冷静的目光让席宝珠怀疑他是不是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这怎么可以,她费了那么大劲儿照顾他,他要不记得的话,席宝珠跟谁讨功劳去呢。

“那什么…夫君还记得昨晚喝醉的事儿吗?”席宝珠试着提醒。

叶瑾修往旁边严平递去一眼:“自然记得,严平背我回来的。”

“是啊,是严护卫背你回来的,可你回来之后的事呢?”席宝珠忽然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只见叶瑾修沉吟片刻,对一旁严平问:“之后还有何事?”

果然忘了!

席宝珠心情复杂,悲愤交加看向严平,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到他身上。

严平感受到这对夫妻递来的目光,疑惑的抓了抓后颈:

“之后没什么事了啊。”

席宝珠觉得有点心绞痛。

严平这家伙昨天把叶瑾修送到房里就走了,那之后席宝珠这样那样照顾叶瑾修,严平又怎么会知道呢!没有严平从旁作证,她自己说出来的功劳好像就太刻意了,刻意就不值钱了。

席宝珠愣了好一会儿,欲言又止的,却终究还是没好意思当面吹嘘自己的功劳,叶瑾修有事要去兵部,遂问:

“可还有事?”

不讨功劳,还能有什么事?

席宝珠无奈摇头,蔫儿蔫儿的让到一边,那模样就跟霜打了的小白菜似的,叶瑾修上前忽的伸手扶了下她的发簪,破天荒的说了句:

“在家乖乖的,晚上带糖糕给你吃。”

说完,不等席宝珠给出反应,叶瑾修便带着严平急急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席宝珠大大的呼出一口气,谁要吃你的糖糕,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

席宝珠原本计划的好好的,跟叶瑾修圆房,然后借用这层关系让叶瑾修免了她的禁足,让她可以出门去,可是现在,房没圆成,功劳也没领到,出门无望啊!

咦,等等。要让叶瑾修放她出门,其实未必要他开口,让戚氏开口不也一样的嘛。

叶瑾修是个孝顺的,每天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向戚氏请安,要是戚氏能在叶瑾修面前替席宝珠说一句话,那要比叶庭修说一百句,一千句都管用。

这么打定了主意,席宝珠就直接去了。

谁知她去的时候,戚氏正在上佛课,王嬷嬷就让席宝珠到耳房里坐着等候。

席宝珠记得松鹤院耳房的花架子上放了不少宝贝,正想找个时间好好看看,进去之后,便直奔上回她打牌的时候没看够的满绿翡翠摆件去。

那天席宝珠一眼就看到这宝贝,毕竟这么大的满绿翡翠在现代几乎不怎么能看见,满绿翡翠的形成过程需要特定的地质、压力和环境,周围矿物浸染形成层纹状的构造,更别说还做成这样精美的造型,鲤鱼跳龙门,三条鲤鱼被浪花托起,仿佛下一刻便要跃入龙门化龙而翔,活灵活现。

席宝珠兴致勃勃将水晶片拿出来,仰着头凑近了那带色纹理处细看,看着看着,就觉得有点不太对了。

这怎么会是个赝品?上回席宝珠远远看着便觉得那摆件灵气逼人,可现在这个看起来空有其形,灵气全无,而且翡翠的质地也很有问题。难道是她看错了?戚氏就是放了个赝品在这儿做什么,难不成是为了装门面好看的?

正纳闷儿,戚氏从门口进来,见席宝珠盯着花架子上看,戚氏道:

“看上哪个了,便拿回去吧。”

席宝珠回身行礼,犹豫再三后,对戚氏问:“娘,那翡翠…”

“除了那个,其他任你挑。那是老侯爷有一年征战南疆,从南疆带回来的,说是有些年头的老山玉,我留着是个念想。”戚氏以为席宝珠看上了那龙门翡翠。

“娘,这翡翠最近有人动过吗?”

席宝珠的眼力向来不错,她看过一眼的东西,很少会判断错误,那天打牌她虽然没细看,但真假翡翠还是知道的,就算成色有判断错误,也不可能连真假都判断错误这样离谱的。

戚氏一愣,倒是真点头了。

“你姨母前儿借了去待客,昨儿刚还回来。”

戚氏告诉席宝珠,前几天有个郾城的夫人到京城来拜访宋夫人,那夫人往昔与宋夫人是好友,宋夫人为表示尊重,特意来跟戚氏借了几样东西去装点装点门面,其中便有这龙门翡翠。

“娘,我觉得这翡翠不像是您原来那只了。”席宝珠尽可能把话说的委婉。

戚氏疑惑的将目光投放到那龙门翡翠上,叫王嬷嬷从花架子上把东西拿过来给她瞧,戚氏左看右看,在摆件底部翻找到一处极其微小的豁口,指着对席宝珠道:

“没错,就是原来那只,这里有个小瑕疵,是瑾修小时候拿着玩儿磕着的,这地方我一直记着呢。”

席宝珠凑过去看,让王嬷嬷把这龙门翡翠拿到窗口,她将水晶片掏出来,将瓶身和瑕疵处一一对照仔细的看了一遍,又上手摸了摸质地,对戚氏问:

“娘,这瑕疵是夫君小时候磕在什么地方的?”

戚氏想了想:“是座玉鼎,就是他现在书房矮桌上放着的那只,那也是老侯爷带回来的,就磕在玉鼎右边儿角上,差点毁了两件宝贝,当时为了这件事,老侯爷还揍了他一顿,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听到这里,席宝珠便能做出结论了:

“听娘这么一说,我就更加肯定这不是您原来那只了。先不说其他的,单这小瑕疵就能证明,这只龙门翡翠上的瑕疵是用铁矬子锉出来的,玉石相击没有锐角,金石相击才有,若这翡翠摆件是您原来那只,为何这个瑕疵处却是金石相击的痕迹?”

戚氏也来到窗口,学着席宝珠的样子,与王嬷嬷一同对那瑕疵处仔细观察,王嬷嬷也不知是真看出来了,还是不懂装懂,总之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声音:

“哦…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同。奴婢觉得好像分量都不一样。”

王嬷嬷说的有鼻子有眼,让戚氏也渐渐迷糊起来,席宝珠又问她:“翡翠被磕过的事情,娘可记得与谁说过?”

第 12 章

第12章

“这事儿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若没人问起,我倒也不会特意去说。不过上回你们姨母来借的时候,我提醒过她注意这个地儿。”

“当时可有跟她说过,这伤痕是玉石相击的?”

戚氏回想后摇头,神色有些凝重:“没有,只告诉她这里有个痕迹。”

话说到这份上,情况应该已经很明显了,不用席宝珠再说的清楚些,戚氏也能想到可能发生了什么,王嬷嬷惊呼:

“呀,那日借给宋夫人的,可不止这一样,要不要都拿来让少夫人瞧瞧?”

戚氏犹豫之后点了点头,让王嬷嬷把那日宋夫人借去的几样东西一并拿过来让席宝珠过目,不一会儿,几样玉器便全都拿到了耳房的桌上,席宝珠一一查看,发现其他东西都没什么异样,唯独龙门翡翠不对。

戚氏看着那只翡翠,仍旧有些怀疑:

“宝珠,此事非同小可,你可不能信口胡说,若是传了出去,岂非要坏了亲戚间的情谊。”

席宝珠知道若不把这翡翠的真面貌展露给戚氏看,她是很难相信自己的亲妹妹会做出调换她宝贝的事情的。其实要换做其他人,席宝珠也未必会那般猜想,不过那个宋夫人嘛,席宝珠昨天送宋芷柔回西偏院,看到她满屋子都摆放着各种古玩摆件,一眼望去确实挺好看,只不过用行家眼光看的话,那就是一屋子的赝品!

一个会在屋子里全然摆放赝品的人,她做出调换亲姐姐家真品古玩的事情,也就不意外了。

席宝珠对王嬷嬷吩咐:

“嬷嬷,请帮我准备一壶沸水、一只盆和一把锋利的刀。”

王嬷嬷往戚氏看去一眼,见戚氏没有反对便领命下去,不一会儿,按照席宝珠的要求,一壶刚刚烧开的水拿了过来。

席宝珠先用刀在翡翠上划了几下,拇指指腹抚过被刀划过的地方,有明显凹凸感,足见她的判断一点没错,招呼戚氏过来摸了摸,戚氏也感觉出了痕迹。

席宝珠又让王嬷嬷把那龙门翡翠搬到大盆里,拿起一旁的沸水,浇在那有划痕的地方,说也奇怪,那被水浇过的地方,慢慢的竟鼓起一个个的小包,席宝珠将水壶放下,再用刀去刮那翡翠表面,竟直接刮下来几块成片的硬块。

戚氏大惊:“这,这是怎么回事。”

席宝珠把挂下来的硬块递到戚氏手中,问道:“娘,真的翡翠会被刀刮下来一片吗?”

这个问题,就算戚氏是门外汉也知道答案。

“这叫穿衣翡翠,是专门用在满绿翡翠身上的作伪手法,便是将普通的玉石外面包裹一层类似石块的硬胶,普通人不了解,很容易被蒙骗。”

席宝珠将缘由说与戚氏听,戚氏看着手中的硬块,眉头紧锁。似乎想到什么,对王嬷嬷道:

“这东西是昨天回来的,现在东西肯定还在她手里,你悄悄带几个人去,别声张。让她过来见我,总要把事情说清楚的。”

王嬷嬷领命下去。

“宋夫人这是第一次向母亲借东西回去吗?”席宝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