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兵权,席宝珠忽的停住,脑中灵光一闪:“对了,禁军,三万禁军。”

安王掌着户部和礼部,但是刘贵妃的兄长,他的舅舅却掌管着禁军啊。如果安王真的投鼠忌器,那三万禁军足够让他铤而走险去逼宫啊。

怪不得萧承启想通这一点之后,脸色都变了。

如果他们的预想成真的话,那不久之后的京城只怕要变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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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府与滇国使臣之间的关系,从知府周奉天那里找到了突破口,周奉天的证词足以证明这些年安王府在扬州做的事情。第一时间,禹王就派人把安王府和滇国使臣监控起来,等到剩下的一般贡品随滇国商船抵达扬州府的港口之后,整条商队和商船一靠岸就全都看守起来。

萧承启在书房里踱步头疼,书案上放的是周奉天、安王府和滇国使臣的供词,还有那商船上的东西,可以说是认证物证俱全,但萧承启却拿不定注意要不要直接送去京城,悉数禀告皇帝知晓。

找了叶瑾修商量,叶瑾修沉吟片刻后,问萧承启:“如今证据在殿下手上,想要如何利用,还得看殿下自己的意思。”

萧承启一叹:“我要知道怎么做,就不用找你来商量了。”

叶瑾修摇头:“殿下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殿下对今后前程的意思。”

萧承启面色一窒,瞬间明白过来,抬起目光,直直盯向叶瑾修,目光中虽仍然带着疑惑,但却透出一种了然的光芒。

他身为皇子,要说前程的话,那就只有一个。

但萧承启从懂事开始就知道自己并不是父皇最中意的孩子,而母妃似乎也不愿让他争夺至尊,萧承启自己也没动过心思,可没动过心思,是因为没有机会动心思,如今,一个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若说他一点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

叶瑾修似乎早已看穿了一切,坐在萧承启对面淡定自若的给他泡茶,泡完茶之后,将一杯递到他面前:“殿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咱们如今已经被卷入这场暴风中,若是无所作为,短时间内也许不会有事,可你怎敢保证将来一直平安呢?臣有想要保护的人,我的妻子,我的孩子,我的母亲,试问殿下,可有想要保护的人?淑妃娘娘和宁国公府,或者您身边那位苏绵姑娘,殿下就敢保证,以如今的形式发展下去,将来他们仍会平安无事?”

叶瑾修读的是兵法,懂得攻心之策,自然也知道在最合适的时候说最合适的话以打动人心。

萧承启觉得自己可以不做皇帝,但如果他不做的话,将来身边的人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平安,他真的不敢保证。更何况,现在就算他想置身事外都不可能了,父皇用这样的方式,直接把他从圈外拽到了圈内,安王府和滇国从商这件事情不管他怎么处理,他和安王的仇都结定了,再不可能相安无事。

既然势必要斗,那何不趁着手中有资本的时候出手呢。

端起茶杯的那一刻,萧承启便做出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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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瑾修和萧承启这几天都很忙,席宝珠和苏绵乖乖的抱团玩耍,尽量不去打扰他们。

晚上席宝珠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叶瑾修才从外面回来,见席宝珠眼睛睁开了,干脆问她要不要喝水,席宝珠撑起身子,叶瑾修坐过来,习惯性的在席宝珠的肚子上轻抚起来,忽的感觉手心好像动了一下,叶瑾修很惊喜的看向席宝珠。

“好多天前就会动了,你一直在忙,我就没告诉你。”

席宝珠喝了口水润喉,干脆把枕头垫在腰下,让惊喜万分的叶瑾修看个够。

“这么大的事情,我再忙也得告诉我呀。”叶瑾修干脆把脸贴到席宝珠肚子上,一只手轻柔的抚摸:“宝宝,我是爹爹,这些天没听见爹爹的声音,有没有想爹爹啊?”

席宝珠被叶瑾修这幼稚的举动直接给逗笑了,可忽的肚子上又是一动,肚子里的小家伙好像真的听懂了叶瑾修的话似的,居然十分给面子的又动了两下,这下可把叶瑾修给高兴坏了,抱着席宝珠的肚子一个劲儿的说话。

只可惜,除了最初的两下,接下来无论叶瑾修怎么呼唤,他都相当稳重的一动不动了。

“你说他刚才是不是听见我的声音才动的?”

叶瑾修问席宝珠。

席宝珠将喝完了的茶杯递给他,说道:“我觉得是因为我喝水,他听见了水声才动的。”

“不对不对,肯定是听见我的声音了。”

叶瑾修在这方面还是挺较真的,席宝珠也懒得和他争辩这种幼稚的问题,靠着枕头问他:”安王府和滇国商船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叶瑾修一边除去外衫,一边回了句没什么关联的话:“过阵子我送你去通州和娘一起住,她一个人在老宅里,我总是有点不放心的。”

席宝珠漂亮的眸子一闪,沉默片刻后,问出一句:“你和娘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你们早知道京里快要不太平了?”

叶瑾修脱鞋的动作僵了僵,回头看着神情平静的席宝珠,忽的笑了:“你…看出来了?”

席宝珠拿起手边的另一只枕头往他抛过去,叶瑾修直接把枕头抱在怀里,席宝珠无奈叹息:“我在你和娘心里是有多笨,多不稳妥,让你们都不敢把事情提前告诉我知道。”

从他们出京城的时候开始,叶瑾修肯定就已经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所以才会借故把戚氏和她都带出京城,远离即将要发生的混乱事件,所以,安王的事情,叶瑾修根本就不是到了扬州府才知道的,他很可能早就调查过,只不过一直没说罢了。

因为早就知道,所以肯定早就有了部署,来扬州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不是觉得你笨或稳妥,是不想让你多操心。”

“你们直接告诉我,我才不会操心呢,反而你不说,我成天脑子里都在琢磨这件事儿…”

叶瑾修凑过去将席宝珠搂在怀中,亲昵安慰:“我知道错了,娘子这般聪慧,我确实不该有所隐瞒的。”

席宝珠见他这么正式的道歉,忍不住抿唇一笑:“那你现在已经成功劝服禹王了吗?”

叶瑾修想做的事情,必须要在劝服禹王的基础上才能进行,而看他这些天和萧承启忙活的样子,十有八、九是已经劝服成功了。

叶瑾修想要把萧承启的野心调出来,让萧承启出面去和安王争斗,这也就是叶瑾修按兵不动,一定要先来杭州的目的。

果然,听了席宝珠的问题,叶瑾修点了点头:“基本上全服了。其实殿下心中清楚的很,不必我多说什么,从皇上下令开始,他就已经被皇上卷入了风口浪尖。”

席宝珠明白这个道理,而现在她最担心的就是:“那京城是不是真的要动乱了?”

叶瑾修和萧承启既然打定了主意要跟安王斗,那他们就势必会利用滇国商队的事情做文章,从扬州府透露出消息给安王知晓,让安王投鼠忌器,不管不顾发动禁军,若是安王胆子够大,逼宫不是没有可能。

可若是安王真的逼宫,那京城就真的要经历一场暴风雨了。

“如果真的动乱了,你可一定要护着点国公府。我爹,我哥哥都是文弱书生,真遇上兵事,他们可一点都不顶用的。”

席宝珠不担心谁做皇帝,不担心怎么变天,就担心自己那些傻白甜的家人会遭受牵连。

虽说她是穿越过来的,但她也继承了原身的所有记忆,感情,早就把国公府当做自己的家人一般了。

“放心吧。若真兵变,我第一个保护的就是国公府。”

叶瑾修既然想到京城可能兵变,将戚氏和她送出京城,那就一定会提前做好防范,有了他的保证,席宝珠心里确实放心不少。

靠在他怀中,静静的听着叶瑾修稳健的心跳,席宝珠又问:“禹王会做皇帝吗?”

叶瑾修沉吟片刻,低头看她,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只要安王发动兵变,那禹王就势必会做上那个位置的。”

“那皇后呢?她腹中不是已经有了孩儿…只要是皇子,皇上一定会立他为太子吧。毕竟是嫡出。”

席宝珠的问题,叶瑾修没有立刻接下去回答,席宝珠抬头看他,正好看到叶瑾修的一声无奈叹息,席宝珠立刻就意识到什么。

“除非…皇后娘娘生的不是太子?”

叶瑾修伸手抚过席宝珠的肚子,轻声问道:“皇上素来对安王信任喜爱,你猜为什么他这回却不愿继续纵容安王呢?”

“难道跟皇后腹中孩儿有关?”席宝珠觉得答案离自己的猜测又近了一步:“皇后娘娘是不是…生不下来孩子了?”

叶瑾修没想到小妻子竟这般敏感,他不过提了一点线索,她就将事情全都猜了出来。

郑重的点了点头,席宝珠为这个答案坐直了身体,瞪大眼睛,捂住嘴巴,简直难以相信。

“若非皇上知道安王和刘贵妃对皇后下手,让她这么多年都不能有孕,好不容易怀上了,太医却告知孩子先天不足,最多活不过七个月。皇上一直期盼着皇后能为他生下嫡太子,但这个希望,如今是绝对不可能实现了。”

叶瑾修见席宝珠几乎猜了出来,便没什么好隐瞒,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据实相告。

这下席宝珠是彻底明白了。

皇帝这回之所以一改常态对安王出手,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件可怕的事情,他肯定也没想到,自己宠爱了半生的儿子和妃子,居然就是让他一辈子没有嫡子的罪魁祸首。

但是皇帝没有立刻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因为现在的安王和刘贵妃在朝中的势力已经十分强大,强大到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定他们的罪名。

戚氏跟皇后交好,皇后的孩子恐难生下的事情她肯定也猜到了,正因为知道皇后的事情,所以叶瑾修才能未雨绸缪想到后面这一系列的改变。

皇帝是想用这件事情为由头,找到一个可以彻查安王的正当理由。他想利用禹王和叶瑾修对付安王。

但很显然,他还是忽略了一点——安王如果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危险的话,他还会坐以待毙,乖乖的等着禹王从扬州回京后跟他对峙吗?

如果他想要抢占先机,那似乎怎么想都只剩下逼宫这一条路了。

而现在就看叶瑾修怎么在背后操纵这件事,他已经完全和禹王绑在了一根绳子上,把宣平侯府和禹王府的前程联系到了一起。

“安王的性情乖戾,若真的走到最后一步,我完全不怀疑他会对皇上动手。你们一定要小心。”

安王的脾气在席宝珠看来已经不属于乖戾了,简直属于神经病范畴的变态了。

这种性格极端的人,在被逼急的时候,杀父杀母都完全有可能,太疯狂了。

“放心吧。京城那边我早已安排好,明天我就让严平护送你去通州,你跟娘这段时间都在老宅里待着,我可能有段时间不能去看你,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席宝珠明白现在是非常时期,绝对不是撒娇任性的时候:“有段时间不能来看我倒没什么,我自己一个人也能把孩子照顾好。但不管多久,你总要回来接我们的。答应我,好不好?”

席宝珠不怕分离,怕永别。

不是她胡思乱想,而是这件事确实非常凶险,叶瑾修虽然说得轻松,但是从古至今只要沾上‘谋江山’三个字,就绝对没有轻松过关的。再怎么部署,都有可能发生难以预料的意外。

“好,我答应你。”

******

第二天下午,叶瑾修就如约定的那般,亲自送席宝珠上船去。

苏绵原本想留在萧承启身边一起共进退,却被萧承启也赶上了船,说什么都不让她留下。苏绵拗不过他,也怕自己在他身边成为他的软肋,倒不如离得远远的,让他好专心致志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两个女人坐上了离开扬州的船,站在甲板上看着各自的男人越来越远,心情都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不想跟他分开。”苏绵自嘲一笑:“在离别面前,我的那些坚持现在想起来真有点可笑。”

席宝珠完全理解这种感觉,看苏绵一副快要哭的表情,不禁出言安慰:“你之前还一直嘴硬不想跟他在一起,现在打脸了吧。”

苏绵没好气的白了席宝珠一眼:“切,我从来都没说过不想跟他在一起,只是不想做他的妾罢了。”

席宝珠凑到苏绵耳旁问:

“那如果萧承启当皇帝了呢?皇帝的妾…你做吗?”

苏绵啐了席宝珠一口:“呸,皇帝的妾,难道就不是妾了?”

“我懂。你其实并不是介意做他的妾,只是介意跟别的女人分享他。”

苏绵默认了席宝珠的话:“如果他能保证,这辈子只有我一个女人,那做妾就做妾,我确实没意见。”

“不是我贪心,我们现代都是一夫一妻制,又不是印度,凭什么他可以三妻四妾,如果感情不能用平等的关系来维持,那还叫什么感情呢。这种事情又不可能跟别人分享的。”

苏绵长篇大论的跟席宝珠解释自己的想法,见席宝珠一直抿唇微笑,一声不响,苏绵觉得心头没由来的烦躁,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自己跟萧承启今后的关系苦恼。

萧承启做王爷的时候,她这商户女的身份尚且不够做他的妻子,如果他真的当了皇帝,她的身份不是更加不够了吗?头一回,她在这个世界,有点想抱怨身份地位…

席宝珠将她的苦恼都看在眼中,一路上也没有过多的安慰,船行过几日后,便到了通州地界,戚氏早就得知消息,在码头等着她们,见席宝珠安然无恙走下来,戚氏欣慰的笑了,戚氏看向苏绵,问席宝珠她是谁,席宝珠悄悄的跟戚氏交了底,并且着重的说了说萧承启对她有多特别的话。

苏绵乖乖巧巧的在戚氏面前行了礼,跟着她们往叶家老宅去了。

到了叶家老宅,就好像到了一处世外桃源,安安静静的,完全可以不理会外面的纷纷扰扰。

大约二十多天后,京中终于传来了消息——安王连夜带领禁军攻入皇宫,将皇帝软禁起来,而此时禹王和叶瑾修都还仍在扬州府,没在京城。

安王不仅出动了禁军,城外还有不少私兵入城,打着安王的旗号,在京城里肆意掠夺杀戮,幸而不是所有禁军都跟着安王谋反,剩余的这些禁军,一方面要救驾,另一方面还要抵御那些匪徒在京城烧杀。

太平了几百年的京城百姓,早就忘记了动乱是什么滋味了。

永宁伯方贤舟一改往昔风雅的姿态,看见宁国公府的大门就毫无形象发足狂奔,身后一干老老小小紧随其后,京城说乱就乱,安王策划了谋反逼宫,禁军围城,还有私兵匪兵入城烧杀抢夺,这几天永宁伯府周围可一点都不太平,听说安王谋反之后,宣平侯府的兵就第一时间保护到宁国公府去,方贤舟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提出让合家老小一起到宁国公府去避难。

这个时候,也不在乎宅邸了,要是连命都没了,还提什么宅邸金银。而脸面在生死面前,就更加不重要了。

方贤舟跑到宁国公府的时候,正好也遇到了跟着媳妇儿回娘家避难的荣安候世子,看着荣安候世子的狼狈模样,丝毫不比自己差,两人对视一眼,仍难掩尴尬,然而听到街上那火铳的声音时,两人就不约而同的忘记了尴尬,继续往宁国公府跑去。

可他们两边都是一大家子的人,跑起来动静大,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给一百来号骑马追来的匪兵追到了,给团团围住。

方贤舟看着近在咫尺的宁国公府大门,对那马上的匪首说道:“大人,我们,我们是国公府的,还请大人看在国公府的面子上,放过我们一家老小吧。”

在真正的武力面前,一切尊严和风度都可以放在一边,总归是要保命为先吧。

方贤舟的腿都给吓软了,如果不是身后的妻儿姬妾都贴在他身后求保护的话,他简直想跑到她们身后去躲藏起来。从他记事开始,就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可怕的场景。

他们这些人生在京城,从未经历过动乱年代,以为所有的兵祸只有在边境百姓们身上才会发生,京城富足安康,就算边境打仗,也不可能打到京城来。

可是他们哪里想到,在他们这一辈中,居然会遇上王爷谋反的事情,禁军作乱,乱的可不就是京城嘛。

京城里的权贵们,有几家是从兵事,会武功的,这些匪兵专挑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下手,那些但凡家中有点从武之人的,他们怕损兵折将,都尽量不去招惹,这也是为什么宣平侯府一百多护卫把守在宁国公府外,这些匪兵都不会轻易闯进去的理由。

可不是畏惧国公府的威名,就在昨天,永宁伯就听说韩国公府给他们破了,家财尽夺不说,韩国公也给杀了,韩国公的几个姬妾也给这些人抢走了,这些人的眼中根本没有法纪,而如今的京城里,也没有多余的兵力来抵御他们,剿灭他们。

“你们是宁国公府的人?”

那匪首居高临下的问,手里的嗜血钢刀直接架到了方贤舟的脖子上,吓得方贤舟汗如雨下,直打哆嗦:“是,是,求求诸位放过我们吧。我,我把银子全都给你们,全都给你们,只求放我们全家一条生路。”

那匪首看了一眼永宁伯府上下的老弱妇孺,身上倒是都背了包袱,约莫里面是些金银细软,可他们这些天在城中抢夺的东西多了,现在可看不上一些碎银子和女人家的细软,他们看中的是那些世家望族,那些高门大户的宅子里的银子和东西,总比这些妇孺身上的值钱多了。

“既然你们是宁国公府的,那就带我们进去喝杯茶,喝杯酒,再叫你们府里的漂亮小姐们将兄弟们伺候好了,兄弟们一高兴,没准儿就放过你们了。”

他们在城中游窜,以劫财为目的,早就盯上宁国公府这气派的宅邸了,百年世家的藏宝可比一般官宦人家要多的多。

方家和郁家的人听了这匪首的混账话,全都在心中气愤不已,可在那些真正杀人的刀面前,他们又不敢说话,只得低着头颤抖。

宁国公府外的守卫似乎也看到了这里的情况,想要过来救援,可他们只有一百来号人,不能轻易离开坚守的大门。

那匪兵从马上跳下来,刀依旧架在方贤舟脖子上,猥琐的眼睛往方贤舟身后的女眷身上瞥去,一眼就看中了紧紧抱着方贤舟胳膊不放的席宝彤,伸手就要过来抓她,吓得席宝彤赶忙尖叫着往后躲去。

宣平侯府的护卫看见那些人要对席家的女眷动手,再不能犹豫,带着十多个人冲过来:“你们干什么?”

方贤舟看见他们来了,扯着嗓子求救:“快,快来救命啊。快来救命啊,我们要死了,他们要杀了我们啊。”

匪兵头子一巴掌拍过来,打在方贤舟引以为傲的那张俊脸上,把他的脸都给打偏过去,牙齿打出了血,喷出来一口,别提多吓人了。

“夫君,你怎么样?”席宝彤虽然害怕,却还是过来想扶方贤舟,可她一过来,就被匪兵头子掐住了脖子,威胁那些宣平侯府的护卫。

“让你们的人撤了,我们进去只拿东西不杀人,要是不退,这小娘子可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

席宝彤吓得身子发抖,对方贤舟伸手求救:“夫君救我,夫君救我。”

可方贤舟哪有那个本事呢,看着自己的妻子被人掐着脖子要挟,他也着急啊,可他除了着急之外,又没有别的办法。

骨子里的胆怯让他连跟人家拼命的勇气都没有。

席宝彤求助了好几声都得不到回应,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周围方家和郁家有这么多人,加起来足足有好几百,可就是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站出来救她的。

忽的席宝彤只觉得肩头一重,身后掐着她脖子的匪兵突然往她身上倒下,血染红了她的裙摆,席宝彤战战兢兢往后看去,目光带着期盼,以为是自己的夫君终于鼓起勇气,抽出别人的刀来救她了。

可她回头却看见同样吓得脸色发白的席宝珺,还维持着从后面捅人的姿势,手上被鲜血染红,而席宝珺旁边郁世子也跟方贤舟一样,连看都不敢看被杀掉的人。

因为席宝珺突然动手,那些匪兵赶忙一个个都跳下马来,骂骂咧咧的开始动手,方家和郁家来宁国公府避难的都是些老弱妇孺,哪里是这些匪兵的对手,宣平侯府的护卫见状不妙,赶紧发出信号,调人过来支援,现场一度陷入混战之中。

尖叫声,惨叫声,杂乱的脚步声,刀兵相接的声音…混乱的不成样子。

席宝珺和席宝彤紧紧抱在一起,从小到大都没经历过这些兵荒马乱,杀人这个词语她们经常能听人从口中说起,却没有一个人亲眼看见过,那些活生生的人,在强人的刀口之下,连蚂蚁都不如,整个朝廷重文轻武,先帝时曾发生过兵乱,所以皇帝不敢养兵,怕养虎为患。

可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在兵荒马乱的时候,真正能保护家园,保护亲眷的,都是这些从前她们连看都看不上的护卫和兵丁。

宣平侯府的护卫总共也就只有百十来个人,既要护着国公府大门,不让人趁虚而入,还要分兵过来搭救方家和郁家的人,匪兵们本就在城中流窜,听到这里的动静,已经又有十多个匪兵加入,眼看宣平侯府的护卫们就要落于下风。

但这些人却始终不乱的保护在席宝珺和席宝彤周围,不让那些匪兵靠近她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