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云一伸手,一把揪住跃跃欲试的囡囡的衣领,不让她继续咋呼跳脚,挑眉道:“哦?二百二十两?咱们吃的是唐僧肉,吃了能长生不老吗?”

高价的饭菜芷云见得多了,在京城,若是哪个酒楼饭馆能请到个知名的大厨坐馈,例如宫里退下来的御厨,那纵然是几十上百两银子的席面,也并不算少见,它们清居还有五百两以上,甚至多达上千两的豪华席面,可那用的是天上、地下、水中三十三珍的上好食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由最优秀的厨师精心烹制出来的。

而且,也不光是饭菜钱,服务也占了极大的一部分,客人们在清居里玩上一天,点名角的戏文,看最热闹的戏法,享受最高档的服务,那五百两银子,花的绝对值得,至少,客人们觉得值得。

不说别的,荣国府算是豪奢了吧,奢侈到连皇家都看他们不顺眼,就是那样,他们家千金小姐们平时办一桌子席面请客,花个三五十两,就不算少。

眼前这些饭食,搁在京城,也不过是个下下等,连品都入不了…掌柜的哪来的底气敢叫这么高的价码?这可是鹿城,不是什么大地方,可也绝不算天高皇帝远,任由土财主作威作福的犄角旮旯,芷云有些纳闷,把脑子里的资料翻了一遍,可惜,她搜集的资料再齐全,也不至于连个小县城的官员都观察到…

“对了,外面点的什么菜?”芷云眯了眯眼,她们这一回虽然是轻车简行,可也带了十多个家丁小厮,毕竟是出门在外,又有两个姑娘跟着,哪怕只为让林夫人放心,芷云也不好一个人不带。她家的下人们,肖似主人,嘴也挑,再加上芷云从不肯于生活上委屈了人,说不定,这一回,大家伙误点了什么珍贵的佳肴了?

那小厮闻言苦笑道:“主子,奴才们自备了酒食,没打算在这边儿用饭啊。”

其实是这帮小厮看不上人家饭店的手艺,自个儿准备从外面挑选一批新鲜材料,抽空自己做着吃,一来省钱,二来他们这帮下人全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都有一手‘绝技’,其中就有精通厨艺的,虽然大约够不上十月那种档次,可也比一个小县城的饭馆能聘请到的厨子强了。

一听这话,囡囡的精神头立时上来了,手里紧了紧腰刀,咳嗽了一声,大声道:“没什么好说的,这就是家黑店,哼哼,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就敢讹诈到姑奶奶头上,这还没有王法?姑奶奶非让他们知道知道…”

芷云失笑,睨了囡囡一眼,索性把她拉在身边,一瞪眼,见囡囡吓得一缩脑袋,嘟囔了几句,安静下来,这才站起身道:“走吧,咱们出去看看。”

说完,十月先走过去推门,大门一开,就见包厢门口,两个眉清目秀,身着青衫,腰悬宝剑的小厮,正与两个膀大腰圆的大汉对峙,大汉中间,还站着个满脸苦笑、须发花白的老人。

这对比还真够明显的。

那老汉一见出来的几个都是女人,脸上的苦笑更浓了,甚至都几乎挂不住笑容。

芷云慢条斯理地拉着扶着十月的手,领着两个姑娘出来,不紧不慢地问:“谁是掌柜?听说,我们这一桌席面二百二十两银子?来,给我算算帐,这菜价是怎么计算出来的?”

十月立时嘴皮子一碰,吐出十二个菜名,声音清脆悦耳,余音绕梁,听得门口那两个大汉腿骨都忍不住酥麻。

“这十二个的菜,哪个是一品,哪个是绝品,掌柜的,你给介绍介绍吧,要是真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认不出绝品菜,那别说二百两,两千两也不是不行。”

芷云的声音不高也不低,更不刺耳。

那老者闻言,却是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低声道:“夫人,姑娘们,老朽劝一句,您几位看着也不像是手头不宽裕的,听老朽一句话,赶紧把饭前搁下,走吧…以后别来就是了。”

最后一句,这老者的声音压得极低,若不是芷云耳力好,是几乎听不见的。

听了这话,囡囡又炸毛,这一回,芷云却没拦着,由着小丫头把腰里的刀唰一声拔出来,一甩手,那把薄如蝉翼,带着一点儿青色,几乎透明的宝刀,就擦着一壮汉的耳朵飞了出去,直钉入雪白的墙壁。风一吹,嗡嗡作响…

那老者吓了一跳,腿有些发软,两个壮汉也愣了。这甩刀并不稀奇,他们也算见多识广,会玩刀的好汉不是没遇见过,可一个小姑娘,能把看起来像是装饰品的刀飞出去,钉入墙,偏偏他们连人家的动作都看不清楚,连闪躲的工夫都没有。

偷眼看了看把墙壁上的乌黑的刀柄,壮汉心里咯噔了一声,心道,坏了,莫不是遇上硬茬儿了吧,他们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见一个穿了一身紫色长袍,手里摇着把折扇,看起来也四十上下,有些富态的中年男子步下楼,顿时松了口气,默默退到一旁,齐齐叫了一声儿:“九爷。”

九爷?芷云差点以为是叫爱新觉罗家的那位九阿哥,不过,老爱家的那个九爷,就算要开黑店,怕也是黑得让所有客人们无话可说,不至于像这边这般没品。

这中年人还没走过来,声音先到:“怎么?有人赖账?敢在九爷我这儿吃霸王餐,谁活得这么不耐烦了?”不过,他来来,目光绕着芷云几个转了一圈,从墙上转回来,又落在囡囡那把腰刀的刀鞘上,却是目光一凝,转眼脸上就挂了笑,口中的声音也低了几度,“哟,几位夫人小姐,瞅着不像是要吃白食的?要是手头儿一时不方便,那也没什么,咱们做生意的,都是和气生财嘛,李子,把账单拿过来。”

他话音一落,一个驼背的汉子就低头哈腰地走上前,双手捧着账单奉上,得意洋洋地道:“爷,这是她们的账单,您过目。”

结果,那位九爷一看单子,就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不但没有赞扬这位动作迅速,反而劈头盖脸地就给了那驼背汉子一巴掌,怒骂道:“你是怎么算账的?二百二十两,亏你说得出口?”

那驼背汉子被打得一愣,立时就甩了自个儿两个嘴巴,大声道:“爷教训得是,小的老眼昏花,算不清了,应该是三…”

“三什么三?明明是二两银子嘛,这都算不清。”

这话一出,别说那两个壮汉,驼背男,老者全都傻了眼,连芷云这边儿也怔住,呃,二百两变二两,足足一百倍的误差,有账房糊涂到这种地步吗?这九爷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一时间,整家酒楼鸦雀无声,那九爷却是团团作揖,笑呵呵地道:“夫人,小姐,我们这账房糊涂了,给您几位造成了麻烦,请几位大人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这帐,算我的,就当是给几位赔罪。”说着,这位九爷轻描淡写地从墙上把那刀拔了下来,双手捧到囡囡跟前。

十月目光一凝,本能地跨前一步,将自家主子护在身后,这人身上有功夫,看样子不是一般人。芷云到是笑了笑,一句话也不多说,拉着黛玉和满脸不甘心的囡囡,带着一帮下人们转身就走。

出了大门,十月才皱眉道:“主子,就这么算了?”

芷云眯了眯眼,柔声道:“黛玉和昭玉都是未出嫁的姑娘,明着闹大了不好。”她托着下巴想了想,虽然说不愿意多管闲事,可正好碰上了,芷云到起了几分好奇心,那九爷不似一般人,看起来有几分来历,而且,敢在城里敲诈勒索,而且看着不是一天两天了,想必和当地官府关系匪浅。

“十月,你去打探一下,看看这…安家酒楼是什么来头。”芷云一扭头,这才注意到酒楼的招牌,看样子是块儿老招牌,看外表,怎么也得挂了十几年了。

很明显,一家黑店,还是开在城里的黑店,不可能开上十多年。

可惜,这次贴身丫鬟里只带了十月一个,七月没跟着来,要不然,以她八卦的功力,想必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把那九爷的祖宗八辈给打探清楚。

芷云这边盘算着摸这位九爷的底细,那边儿,九爷在她们离开店门之后,脸色一瞬间就阴沉下来,怒瞪了那驼背男子一眼,冷道:“没长眼吗?这几个女人一看穿着打扮,行止气度就不好惹,你还敢讹到她们头上?一个小丫头刀鞘上镶嵌的都是名贵宝石,看那颗最大的东珠,起码得值百两银子…”

讹人,也得仔仔细细看清楚,不是什么人都能讹的,其实,一开始九爷没觉得让这几个女人出出血有什么问题,里面有两个一看就是未出嫁的千金小姐,这样的女人,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识不多,出门在外,肯定心惊胆战,还怕麻烦,一旦闹起来,对她们没好处,多数时候也就认栽,全当破财免灾了,可走进来一见几位镇定自若,连下人们都气质不俗的模样,他就知道不好,赶紧收了手。

那驼背的账房被数落得抬不起头,苦道:“九爷,小的这也是没法子了,咱们店,连着有小半月没外地人登门…”

“算了。”瞪了他一眼,九爷摇摇头,目光阴沉,转头对一个大汉道,“去查一查,这几个女人在哪儿落脚,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二卷 闺阁少女 第一百一十四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可以说,芷云若是情报生意,这个世界上大多数干这个行当的都得歇业。她想打探点儿什么事儿,还真不算难。

马车还没有离开街市,十月就回来了。

这安家酒楼到确实是百年老店,通过祖孙三代经营,在鹿城名声不小,当然了,更不可能是什么黑店,那是以前,后来招了个赘婿,这就引狼入室,倒了大霉。

安老掌柜的女婿,就是那个驼背的账房,这账房的主子,也就是那位‘九爷’,是个极为了得的人物,九爷本姓祖,叫大业,在祖家排行却不是第九,而是第三,上面有两个姐姐…至于下面嘛,还有一个庶出的弟弟。

祖大业的曾祖父,在河南任过知府,积攒下若大的家业,在鹿城,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他父亲才学也很不错,是本地名士,因着身体原因没有参加科举,他父亲心里便有些遗憾,把所有的希望,都搁在了祖大业的身上,对他要求很严格,不过,祖大业也争气得很,头脑聪明,十二岁就中了秀才,还是案首。又跟着家里的武师练成了一身的好身手,可以说是文武双全的典型人物。

这祖大业,整个一被捧着长大的公子哥儿,说是含着金钥匙出生,活在蜜罐儿里,一点儿都不为过。

但他虽然受着万千宠爱,却没有养成那种跋扈纨绔的性子,反而心性平和,性子很沉稳,祖家上上下下没一个不说小主子好的,在鹿城也是名声远播。

要是就这么平平顺顺的过上一辈子,祖大业也许会参加科举,金榜题名,甚至可能高官厚禄享用不尽,可是,祖大业的父亲晚年却糊涂了,甚为宠幸一个小妾,这小妾却不是一般人物,乃是江湖出身,因为相貌艳美,让祖大业的父亲看重,纳为良妾,没两年,还给祖家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祖大业那个庶出的弟弟,因为是祖老爷子的老来子,足足比祖大业小十几岁,所以,虽然是庶出,更没有他哥哥那么聪明,到也很得祖老爷子的看重。

可就是这个孩子,让那个小妾动了心思,要知道,嫡庶有别,只要有祖大业在,哪怕祖老爷子再喜欢小儿子,将来也不可能给他分多少家业,毕竟,祖老爷子不糊涂,是个正经的文人,这小妾使了不少手段,也没能让祖老爷子松口。

应该说,这小妾不愧是个江湖人,心狠,手段也毒辣,本事更是不小,那祖大业虽说也是聪明人物,可只是生活在蜜罐里的十几岁的少年郎,论心眼儿,哪比得上不知道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多少年的小妾?这女人多年摆出一副安安稳稳的样子,硬是骗得祖大业父子对她丝毫没有戒心。

结果,那一年,祖大业准备参加的乡试的前半个月,也是八月十五,他早晨照旧去晨练,却是一去不回,晌午的时候就有人寄来一封血书,还有祖大业身上佩戴的玉佩一枚,说是要祖老爷子拿纹银二十万两去赎人。

老爷子一看那血书,登时昏死过去,醒过来之后,还是赶紧的把产业卖了一部分,凑齐了这二十万两银子。

可是,银子按照那‘绑匪’的说法给送了去,儿子却没能回来,老爷子又急又气,伤心过度,再加上身体本来就不好。没多久也去世了。

祖家自然成了唯一一个庶出公子的囊中之物,就这么过了二十多年,忽然有一天,祖家家主和老夫人全让一伙子土匪给大卸八块,据说,当时见多识广的捕快们看了之后,都吐了老半天,好几日见着红色就恶心反胃。

而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儿,早就出嫁的,祖大业的两个姐姐,却是谁也不曾回来看过一眼。

本来鹿城的老百姓们还以为祖家就这么完了,有些老人还挺怀念地说起——当年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总是时不时说说祖老爷子修桥铺路,灾时施粥舍药的善举,可惜好人没好命…却没想到,又过了半个月,那本以为早就丢了姓名的祖家三公子却回来了。

这位三公子不知道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却是发达了,身份也变得神神秘秘。不但鹿城的县令见了他都点头哈腰,手底下还多了一批,怎么看都不像好人的手下,脾气更是变得古里古怪,愣是不许人叫他的三公子,只让人称呼九爷,只用了数月,那些趁着祖家没人,侵占了祖家产业的商家大户,全让他一个个修理得极为凄惨,要是能只吐出侵吞的银钱,本身平平安安地顺利离开鹿城,那还是幸运,有好几家甚至闹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至于安家酒楼,到不是九爷的产业,估计这位爷也看不上这么小的一个酒楼,按照当地老百姓的说法,他不过是给自己的手下撑腰当后台,顺便捞一点儿小钱罢了,人家真正买卖是在海上。

如此说来,芷云她们正好能遇上这九爷,还真是挺巧的。

这就是十月弄到的所有消息,很不齐全,例如,九爷现在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和某些‘贵人’有联系,还有他那空白的二十年…

芷云勾了勾唇角,忽然间觉得兴趣更浓,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做,本来就是出来散心的,找这么一个貌似很有故事的人消遣消遣,也没什么不好,于是,芷云就轻描淡写地吩咐下去,让何清和佟辉把这位‘九爷’彻彻底底地调查一遍。

至于现在,因为天气忽然转阴,眼瞅着要下雨了,虽然芷云他们坐在马车里不怕雨淋,可还是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清居现在可以说是靖朝第一的连锁饭庄,鹿城虽然不大,可好歹也因为风景秀丽,平日里能吸引不少文人墨客,自然少不了清居。

芷云想了想,干脆也别随便找个客栈了,万一在碰上个黑店,她无所谓,囡囡估计只会高兴,可黛玉怕是会不习惯。看了黛玉一眼,这孩子到是挺镇定,气色尚好,不过,眉宇间已经带了几分疲态,神色也隐约有些惊怕。

这也难怪,黛玉从来都是被娇养的千金小姐,哪怕自幼丧母,又从小离开了生父,身世堪怜,可哪怕是在贾家,贾母也没有让她受一点儿委屈,总体来说,这就是个千金小姐,见到刚才那种场面,就算心里有数,知道不会有事,却不可能和囡囡一般镇定自若。

一路到了清居,也没报身份,只要了一个独院。

虽然没报出身份,可是清居的服务绝对是一流的,由着穿着整齐的蓝色衣袍,面相清秀,语言讨喜的店小二亲自引领着众人过了垂花门。

一共是三间上房,两侧都带了耳房,东西两间都是卧室,东厢与西厢是两个小套间。屋子里的布置以舒适为主,也不缺少华贵。

炕上的帐子崭新,是苏绣,被褥是蟒缎,屋子里多宝格上,摆着不少古董摆件,每一个都颇有来历,价值且不说,至少格调很高雅。

墙壁上的字画,多是当朝的名人字画,也有一些古作。

不一会儿,就有清秀漂亮的小侍女抬着热水送进来,十月伺候着芷云三个洗漱完毕,晚饭也送了上来,人家这席面可是正经的好席面,桌子上的菜肴,没有一样是凡品。甚至有不少是极为罕见稀少的山珍,厨子也是好厨子,至少有十月八成的水准,来伺候的下人们更是训练有素。

芷云吃了许久的素,这一回稍稍沾了一点儿荤,不过也就几筷子罢了,主力还是黛玉和昭玉,也许确实是饿了,也许这厨子的手艺的确高超,两个孩子都吃了好多,还是最后十月看不过去,怕吃伤了胃,又觉得这一桌子多是海味儿,吃多了伤身,劝了几句,昭玉和黛玉才停下。

两个姑娘吃的心满意足,拥着芷云在院子里散步下食,囡囡咕哝了句:“可惜,圆圆妹子没有跟来。”

芷云笑了笑,这一次出行,圆圆听说是看海,想了想就没跟着,这妮子不知道从哪个古籍里面翻出有关长明灯的介绍,一下子来了兴致,拉着浮空城上几位学徒一块儿钻实验室里做研究,想着复原出一盏长明灯看看。

芷云对他们的实验也挺感兴趣,不过,到不大看好,就算用聚能魔法阵,也不可能永远可以为灯提供能源,毕竟,魔法阵用的材料再好,也有寿命限制,能工作十年就算长久了,再长,至少芷云是没见到过,浮空城用的全是最好的材料,核心法阵更是精心刻画出来的,那还得一年一检修,要不然,芷云就不放心。

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下,芷云带着两个姑娘坐在廊檐下,一边儿欣赏雨景,一边喝茶休息,昭玉和黛玉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阵子闲话,不多时,昭玉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瞪大了眼,好奇地看着芷云道:“伯母,那不用马拉就能走的车,我已经见到了…是不是真的有能把小人关在里面的‘盒子’,能自动洗衣服的箱子什么的?”

芷云一愣,扭头见黛玉也是一脸好奇,不觉失笑,这些年来自家的宝贝孩子们一直跟两个丫头通信,一开始多少还有一点儿注意,一些不该说的,绝不跟她们提起,可后来关系越来越亲密,等欧阳登基,他们算是没什么顾忌了,信里面多多少少也就露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

芷云知道了也没阻止,有些东西迟早会出现在大众面前,而这些年她也发现了,其实老百姓们的胆子不大,可是适应力和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却是很强的,并不会轻易就被什么给吓到。

所以此时,她只是笑了笑,温和地道:“这个问题,你们听谁说的,就去问谁好了。”

第二卷 闺阁少女 第一百一十五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芷云带着两个姑娘是来观海的,是为了休闲娱乐,这几乎可以说是是两个姑娘成亲前最后的放松时光,自然不会因为别的什么杂事忘了本来的目的。

可一连三天,都是阴雨连绵的天气,芷云几个只好乖乖呆在屋子里,偶尔让十月说几个故事,或者下棋,读书,摸牌九,到了晚上,姑娘们不想入睡,就做做女红,黛玉还给圆圆写了封信,除了描述一路上的见闻之外,也免不了好奇地问一问经常从圆圆他们嘴里冒出来的新鲜物件是不是真的存在。

至于昭玉,这丫头根本不用问,已经认定是真有的,结果纠缠了芷云好半天,吵着要见识见识,芷云逗了她一阵子,也就装作被缠得不耐烦,答应下来。

其实,芷云这阵子想了许久,一开始她只是把林妹妹当成一个故事里的人物看待,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后来相处久了,到真是觉得这孩子很合自个儿的性子…芷云便打算,如果可能的话,将来要让这两个姑娘去浮空城定居…就算不定居,至少也要她们可以自由来去才好。

那么提前让黛玉和昭玉知道些东西,到也不错。

然后,黛玉和昭玉就被芷云半位面里的那座别墅给迷花了眼,无论是‘声控’的电灯,自来水管,空调,洗衣机,电冰箱,还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魔法道具…全让喜欢折腾的昭玉惊喜不已,甚至差点给大卸八块,当然,最吸引她们两个的,其实还是电影。

毕竟是小姑娘嘛,总是喜欢热闹的,对于其它的,便是再好奇,也没有什么耐性真去研究透彻。

芷云打开了家庭影院,而且很不怀好意地使用了全息投影,放映的是,芷云从无限空间里带出来的一套鬼片,主题是聊斋,全是讲的鬼故事,不得不说,科技确实厉害得很,通过全息屏幕,那种鬼气森森的感觉,表现得淋漓尽致,仿佛置身其中,就连芷云看了之后,都稍稍觉得有一点儿毛骨悚然,背脊发寒,忍不住想往外面甩正面能量的法术。

至于黛玉,刚看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那一张小脸已经惨白的毫无血色,浑身也瑟瑟发抖,芷云还以为她就要昏过去了,差点儿没强行关闭。

可是这丫头却硬是撑下来,还热看越爱看,越看越来劲儿,一边吓得哇哇大叫,却是死活连闭眼都不肯,一点儿情节都不愿意错过。反而是一向胆大包天的昭玉,只看了几眼,就紧紧拽住芷云的胳膊,再也不肯松手,一部片子放完,小姑娘就一出溜溜了出去,再也不肯看了。

当天晚上,黛玉睡得香甜,可昭玉却拽着十月一起睡觉,还翻来覆去睡不着,起夜的时候也是拉着十月一块儿去的。

结果第二天早上,林妹妹神采奕奕,而英勇又泼辣的小辣椒囡囡,却顶着一双黑眼圈,满脸憔悴,可怜巴巴,那小模样,实在是比林妹妹还要林妹妹呢。

芷云被逗得哭笑不得,摇摇头,笑骂了两句,却是再也不敢给这丫头看鬼片了。

“伯母…人死了,是不是真的会变成鬼?那狐狸之类的动物,真能成精吗?”这个世界上到底是不是只有人存在?这个问题,两个丫头都很好奇。

“不知道,毕竟我们都没有死过,谁知道死后的事儿呢,不过,反正我是没有见过鬼怪就是了。”芷云眨眨眼,笑眯眯的第十六次回答。

芷云这是明目张胆的撒谎了,世上谁都能说不曾见过鬼怪,唯有她不行,在无限空间的时候,无论什么鬼怪,中国的、外国的、古代的、现代的,她早就见识过不知道多少次,可以说,她见的鬼,恐怕一点儿都不比见得人少。

而且她是法师,灵魂对于法师来说,可是一种很重要的施法材料,法师们和下层位面的一些生物做交易的时候,大多数都是用灵魂来充当‘等价物’。

所以有的法师才说,‘灵魂’是最坚挺的货币,哪怕那些善良的法师,遇见大战,灾难什么的,也难免动心思去搜集一些灵魂制作成灵魂石备用。

哪怕是现在这个很稳定,几乎没有灵魂能存留的位面,芷云还时不时地去墓地之类的地方搜集灵魂碎片。

黛玉和昭玉听了,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算了,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种东西,用不着探究,不过,黛玉却希望有灵魂存在的,毕竟,她父母双亡,若是灵魂存在,她好歹还能有个念想,不至于太难过。至于昭玉,她到没觉得什么,一来她虽然父亲早逝,可那时她年纪尚小,还不大懂事,又有母亲照顾,并不太怀念父亲。二来,这孩子本就不喜欢多想,是个粗神经。

两个丫头都是聪明姑娘,想不通的事情并不愿意多想,在芷云明确得告诉她们,她们两个看到的那些,是由人编造的,不是真实的,也就不在多询问了。

等第四日晌午,天气终于放晴,太阳露出头来,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姑娘们的心思就又回到了大海上面。

虽然这几日过得一点儿都不无聊,相反,还刺激得很,但大海的吸引力,对于从来没有见过海的两个姑娘,还是极大的。

芷云便带着两姐妹出门,醉风楼临海而建,坐落于半山腰,于顶楼凭栏眺望,远处的朦胧的山,波澜壮阔的大海,尽收眼底,醉风楼虽然风景独好,但里面的饭食却是精而不贵,物美价廉,所以,此处不但是文人雅士们最爱来的地方,同时还有不少注重名声的官员喜欢在此聚会。

今日,醉风楼的顶楼就被鹿城的父母官王志远给包了下来,王县令的名字好听,人也长得不错,国字脸,浓眉大眼,身量挺拔,此时他打扮得像个寻常的儒生,总是皱在一起,显得很有威严的剑眉,也是舒缓下来。

他坐在陪客的位置上,另外两个客人,一个是那位‘九爷’,另一个则是个面白无须,大约五十几岁的男人。

三个人一边低语,一边儿凭栏饮酒,惬意地欣赏着楼下的风光,看样子到不像是有什么正事,醉风楼的视野极好,举目远眺,连绵不绝的山峦似隐于天之尽头,隐约可见流泉飞瀑,奇石怪涧,点缀其间,不远处蔚蓝的大海,海鸟掀起风浪,潮声仿佛近在耳边…

“咦?”

“怎么了?”王县令正和那白须老者喝酒,忽然听见响动,一回头,就见向来不动声色的九爷,脸上居然露出几分惊疑,顺着九爷的视线望去,也不觉一愣。

山下停了一辆马车,这到不稀奇,因为这马车的旁边就有好几辆比它更豪华,更大,更显眼的马车,可是马车上下来的人,还有那些人的举动,却是让她看得忍不住愣神…

“呃…那马车看着不算大,怎么装了那么多的东西?”见到一个漂亮的姑娘从一辆外表寻常的马车里面居然搬家似的拿出一大堆东西,桌椅板凳,炊具食材,简直比在家里面用的还全乎。王县令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疑惑地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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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大海?”

此时有风,海风吹起巨*,重重地撞击着岸边岩石,蔚蓝的大海,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金色的,难以名状的美丽。

昭玉一下子窜下车,神色激动,要不是黛玉一把拉住自家姐姐,这一位估计都要丝毫不顾忌形象地跳了起来。

芷云摇摇头,由着十月拿出折椅,撑起遮阳伞,服侍着自家主子坐在柔软的坐垫儿上,黛玉乖乖地回到芷云身边,昭玉却是东奔西跑,根本不肯停下,害得一帮小厮不得不跟着自家小姐四处乱窜,还要时不时地注意替她扫除前面诸如枯枝败叶,岩石颗粒之类的障碍。

“十月,准备饭食吧,估计过一会儿这丫头就要喊肚子饿了。”出来的时候太兴奋,囡囡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走了一路,又一玩闹,哪还有不饿的道理。

十月应了一声,走到马车旁,像变戏法一般,拿出精致小巧的红泥炉子,外表古色古香,实际上却是真正的高科技,防风放水,自动点火熄火,自动控温…还有各种炊具——菜刀、砧板、铁锅、铁铲、烤肉用具、锅碗瓢盆。

之后又拿出一个作料盒,是用上等的羊脂白玉所制,里面诸如食盐、味精、孜然、芝麻、辣椒、酱油、白醋、葱、姜、蒜…盛得满满当当。

不过,最神奇的还是魔力驱动的小冰箱,里面施加过空间扩展咒,里面装满了刚从集市上买来的新鲜食材,也有从京里面带出来,和在清居准备好的吃食。

看着这琳琅满目的新鲜食材,芷云也不觉来了兴致,指挥着十月先煲上一锅玉米浓汤,然后亲自净了手,准备下厨。

第二卷 闺阁少女 第一百一十六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几个小厮换了衣裳下了海,逛了一大圈儿,弄出三个大海蜇,捞了两条鲜海鱼,看着活蹦乱跳的鱼,芷云不觉勾了勾嘴角儿,还是这个时代环境好,要是换成二十一世纪,想在海边儿弄到鱼,那恐怕是千难万难了。

傍晚要是赶上落潮,到可以抓一抓小螃蟹,芷云叹了口气,看着碧蓝的天和大海,有些感怀,记得以前自己心脏不好,身体虚弱,大夫根本不许芷云吃海鲜,可她家就在海边,每一次落潮,还是忍不住跑去捉螃蟹,就算自己不能吃,送给邻居朋友,也是好的,当然了,偶尔还是要叛逆一下,不听医生的话偷嘴几次。

其实,那螃蟹最大的也只不过小半个巴掌大小,没多少肉,味道更是不怎么好吃,可那种滋味,现在想来依旧怀念,哪怕之后吃遍了各地美食,那偷偷摸摸吃螃蟹的滋味,依旧是‘刻骨铭心’。只可惜芷云‘病逝’的时候,也许是污染太厉害的原因,她家那儿已经看不见螃蟹出没了。

现在想想,芷云这好美食,还喜欢味道重的肉食的习惯,大概也是有那时候被限制惯了,吃清淡饭菜吃得有些腻得慌的缘故吧。

不过小半个时辰,又是一堆新鲜吃食出炉。

十月把海蜇扔到水里泡着,这玩意儿现在不好吃,不过,等回去的时候,能加一些作料拌一拌做点心,至于鲜鱼,芷云亲自动手,搁进锅里油炸,炸得外焦里嫩,香味四溢。

她都动手了,黛玉自然也不可能干看着,虽然这几位都不大喜欢油炸的菜色,可是偶尔尝尝鲜,到也不错。

芷云顾忌着身份,没下海,可昭玉却是跃跃欲试,要不是被黛玉死命拖住,估计真要换上水靠往大海里面钻了。

不过,虽然几个女人都没下海,可芷云还是随手扔下去一个能在海下工作的小型构装体,捞出不少的海贝海螺,洗干净扔给姑娘们做纪念品了,也算是没白来一趟,这样的小东西甚得姑娘们的欢心,连十月都喜欢,自己也找了不少,可惜,没见到珍珠,到让十月有些遗憾。

只吃海鲜可不大合适,山上的林子里也有不少野物儿,芷云亲自带着昭玉出手,打了两只野鸟,逮住只山鸡,不过,野物全是让昭玉抓住的,芷云也就在一旁看着了,囡囡这位正经的泼辣姑奶奶,对于这类打猎的活,那是轻车熟路,根本用不着别人插手帮忙。

芷云和昭玉、黛玉一齐动手,用做叫花鸡的方式,把野物烤得松松软软,玉米浓汤,油炸海鱼,配上几样儿野菜,清爽可口,冒出来的香气足以让人的恨不得咬掉舌头,外加上几样时新水果,美酒清茶,这一顿饭,已经足够丰盛了。

饭食妥当,黛玉和昭玉互相看了看,别说囡囡,就是甚为注意自己形象的黛玉,也弄了满脸的黑灰,香汗淋漓,可是眼睛却是晶亮晶亮,脸颊薄红,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子兴奋,她们对视一眼,扑哧一声,都笑了。

十月赶紧给捧了水洗漱感情,把两位小主子让到藤椅上,坐于伞下,立起屏风,遮住外人的视线,又拿了防晒的药膏,小心翼翼地给两位主子又涂了一层。

黛玉也眯着眼睛,由着十月在自己的脸上胳膊上上下其手,这药膏是水果味儿,清清淡淡,一点也不浓烈刺鼻…

黛玉和昭玉也已经习惯这些皮肤保养品了。

以前见这小小的,两寸高一只玉色琉璃的瓶子里装的药膏,搁在珍宝阁就是二十两银子,可她们姐妹却每天都用更名贵,根本不外售,有价无货的‘美颜霜’擦遍全身,好像千金难求的宝贝跟萝卜白菜一样寻常了,两姐妹都很不自在,总觉得自个儿每天都在消耗金山银山似的。

涂完保养品,饭菜刚好温度适口。

她们在海边儿悠闲自在,慢条斯理地一边儿吃饭,一边嬉笑,却不知道,醉风楼顶坐着三个把她们当成风景的人,不对,芷云知道,只是不在意罢了。

“哎…”

同样,隐隐约约的三声叹息从三个人的嘴里吐出来。

那位面白无须的老人笑了笑道:“可惜,看不见佳人的容貌…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贵人,怕不是汉家小姐?”

在靖朝,礼教森严,汉家小姐少有抛头露面的,这些年连京城那些贵族千金,也学了汉家的做派,未出阁的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贵族人家,还保留着女儿和男孩儿一样教养,可以骑马涉猎,出外游玩的习惯。

眼前这几位举止不俗,下人们也气度不凡,显然是那些京城贵胄人家出身,所以,须发花白的这位老人,便隐约觉得遗憾,虽然没看到容貌,但明显是丫头的那个女孩儿,也是容貌脱俗,世间难求,可以想象,作为主子的,容貌只能更加出色…王爷最喜美人,若是这几个身份寻常些,那么到可以献上去…

王县令向来不好美色,只有欣赏而已,神情还算平常,九爷却是目光闪烁,皱起了眉头,神情有些晦暗——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不宜节外生枝,只希望这几个女人来头不要太大,别把那日的事儿放在心里,要不然,恐怕有些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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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云这边儿过得很悠哉,在另外一个位面,欧阳的日子到也算不上太忙碌。他和历史上那一位雍正爷不一样,不可能让自己因为这些政务给累死,做首领的,别管是小首领,还是一个国家的皇帝,最主要的就是得知人善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