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看了看两边外墙,粉刷一新,墙根地上还残留有粉浆的痕迹。

“小哥进来看看吧,绝对的好房子,才里里外外弄好不到半个月,我也不瞒你说,我费这么大力气弄房子,就是为了租个好价钱。”房东先跨过门槛,站在里面。

“我明白,要我是房东,我也这样干。房子弄得好,人家住得舒服,才会觉得房租付得值得。”顾念第二个进去,身后跟着那位介绍人大叔。

“哎,是喽,小哥说得好,一看就是实在人。你要看中了一切好商量,看不中也没关系,权当交个新朋友。”

房东头前带路,把人领到里面的院子。

第一卷 血案 第7章

“呐,小哥儿,你也看到了,我这小院的格局就是这样的。坐北朝南的院子,大门在西南角,正房、东西厢房可以住人,倒座房是厨房柴房和杂物房,东南角落有水井。正房里厅堂和卧室的家具是齐全的,搬床被褥进去就能住,另一间房间和两边厢房都是空的,我管添置桌椅床柜这种大件家具,其它小家具自己弄。小哥儿要是愿意整个租下来,房间怎么布置,要什么大家具,只管跟我说,不多收租金。”

顾念没有说话,她在院子里来回走了走,看到东北角上有扇小门。

“那个小门通向哪?还有后院?”

“小哥好眼力,是有个小后院,后面围墙跟邻居是共用的,为了清静,特意留了一个小后院。说是小,单看也不小,晒晒衣服被子绰绰有余的,当初打算是奉送给租正房的租客的。”房东几步走到那小门前,摸出另一把钥匙打开门上的挂锁,“呐,有锁的,钥匙只给正房租客,不让别人用的。”

顾念走过小门来到后面,果然如房东所说,小后院的实际面积单看并不小,足有前院一半大,种着几棵树和一些随便生长的花草,不光晒衣服被子足够,还能当个运动场,玩个蹴踘什么的锻炼一下身体。

顾念有些动心了,这小院挺好的,尤其是这两个院子,后院可以专门用于生活使用,前院则用来晒制药材。内外分开,互不影响。

不过,还有别的问题需要问问。

“那个,我问一下,这前后左右的邻居都是什么人?我这人要安静的,环境太吵我吃不消的。”

“这你放心,院子这三面都是民宅,晨钟起床,暮鼓回家,该睡觉的时间,整条巷子都是安静的。不像前面的前巷,那里是一天到晚都不安生。”房东赶紧解释道。

“前面是前巷?这是烟花南巷?”顾念心头一惊。

“不是不是,这是烟花后巷,前面才是烟花南巷,再前面才是前巷。所以,那边的吵闹传不到这边来。”

“对面那些门不是民居大门?”顾念还是不太放心。她离烟花之地也太近了吧?

“嘿嘿,那都是各楼坊的后门,民宅就只有这一边。”

“可南巷是晚上做生意的吧?不会吵吗?”

“你只管放心,南巷宽敞着呢,每个楼坊里面都有小桥流水园子花艺,姑娘们都在正门的楼里接客,这后头主要是杂役仆妇们住的寮屋和干杂活的后院。晚上你休息的时候,正是他们忙的时候,有动静也吵不到你。到白天你起床了,他们多数人都睡觉了,最多几个人干些洗洗涮涮和采买的活儿,根本吵不到哪去。”

“哦,听上去好像挺不错。”

“你要是不放心,今晚上你再来,实地听一听,看一看,是不是真安静,你要是能听到前面楼坊传来的任何声音都算我的错,我保证亲自出马给你另找一处好院子。”房东拍着胸脯夸下口来。

顾念闻言不禁一笑,心想房东这主意也不错,晚上再来看看也好,这小院她是挺满意的,在别处还真不一定再能找个这样好的。

“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暮鼓之后,南巷开门迎客了,我再来一趟。”

“行,小哥你住哪家客栈,我到时去找你,咱们一块过来。”

“我就住缘来客栈。”

“哦,那挺近,就这不远处。那行,我去客栈找你去,你吃了饭在大堂等我。”

“好的,就这么定了,我们到时见。哦,对了,说了这么多,我都还没介绍自己,我姓顾,单名一个念字,念书的念。”

“哟,这真是个好名字。我姓陆,行六,陆老六,街上后生敬老,叫我一声六叔。”

“哎,六叔。”顾念马上顺势喊了一声,又笑眯眯地望着那位给她领路的大叔,那人笑了笑,“就叫我赖大叔吧。”

顾念拱手施礼,唤了一声赖大叔。

两位大叔都哈哈一笑,互相拍着肩膀,招呼上顾念一起出了院门,重新回到玉府街上才分手。

陆老六回他的茶馆继续喝茶,赖大叔与顾念回到老地方,顾念跟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夸了夸那房子的好处,就告辞回客栈休息了。

在房间里小睡了片刻,听到暮鼓响过后,下楼去大堂吃晚饭,等陆老六来找她时,她手上还有半个馒头。

陆老六毫不介意,叫顾念慢慢吃,他转身找掌柜聊天去了。

顾念靠着半碗鸡蛋汤,狼吞虎咽地把馒头塞进了肚子,哽得真打嗝,捶了几下胸口,感觉堵在食道的食物都下去了,才抹抹嘴,叫了声六叔,起身向他走去。

陆老六带着顾念以散步的速度向烟花后巷走去,路上不忘打听顾念的过往经历。

顾念知道会这样,她早就编好了一个故事,就说自己是个被老大夫捡到的孤儿,只可惜师傅年老体弱,没等到他这徒弟学有所成就先去了,他只好一人来到三江府寻个活路。

顾念说得情真意切,陆老六就听信了,感慨了一下,安慰了几句。

说话间,两人到了房子前面,陆老门拿钥匙开锁,顾念左右打望了一下,还真没几人在外面走动,不过还是能听到楼坊后墙传出来的说话的声音。

陆老六推开门,招呼顾念进去,站在前院里再仔细听,就没吵闹声了,偶尔传来一声不太刺耳的幼童的尖叫声。

顾念到正房各房间站了一会儿,又到后院站了一会儿,隔着高大的围墙和树木,以及墙那头建筑物的阻隔,邻居们的声音还真的很难以传到这边来。

陆老六一直在旁边留意顾念的表情,看到她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他也放心地笑了笑。

“顾小哥,觉得怎么样?虽然偶尔是有点动静,但还是能接受的吧?”在离开后院,往前面走时,陆老六问道。

“哦,比我想象的好多了,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一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段。”

“我陆老六就靠吃租为业,从不胡乱夸口,说房子好就一定是好,租我的房子绝不会发生住一段日子后发现房子出现各种问题这种事。”

“呵呵,看得出来,六叔也是个实在人。那说说租金呗,单租和整租是怎样的价钱?”

“哦,这很简单。你也看到了,我的厢房和正房一样,都是一明两暗的格局,正好可以租给三户人家。正房一个月租金八百文,厢房租金六百文,要是整租,一个月一千八百文,我包房屋维修和所有大件家具,坏了我负责更换。”

“一千八百文啊。”顾念对这个价钱毫无概念,她这几天虽然一直在花钱,却尚未打听到普通人的收入水准是什么样的。

“我保证这个价钱公道合理,小哥你也承认这是好房子是不?所以别跟我还价。你要是整租下来开家医馆,一个月就能赚几个月的房租,烟花巷周边天天都是打架斗殴的事,尤其是烟花前巷和北巷,你不怕没病人。”

“哎呦,六叔,你太高看我喽,哪有那么好赚。”

“嘿,我说有就有。你看,像在定乾门扛货包的力巴,豁出一把子力气,一天都能赚一百文呢,一家三四口子人一天菜金也就二十文。街上的正经丈夫,开一个伤风的方子就一百二十文,这还不算药钱,要是打架打破头去包扎,二百文起。大夫好赚的咧。”

“那也得有人信我才行啊。不然,这再好赚也轮不到我啊。”

陆老六神秘一笑,凑近了顾念,“你初来乍到不知道,这是看在你有意要租房,还有你学过医的份上,才告诉你。烟花北巷,那些下等的窑子,天天都有姑娘相公被折腾得受伤,但正经大夫根本不给他们看,自从老万大夫眼睛不好不干疡医这几年,北巷的姑娘相公换得比女人家的玩意儿都快。你今天在那里看到一个姑娘,一个月后再去,没准儿就被玩废换掉了。”

顾念瞪圆了眼睛,“那北巷除了姑娘,还有相公?”

陆老六又是yin笑两声,“个人喜好呗,花钱的就是爷。”

“那倒是,有买的就是卖的。不过,老万大夫又是谁?”

“就是巷子北头第一家的那个小院,也是个独立的院子,不过比这个要小点。几十年来万大夫是这里唯一的大夫,内外妇儿都看,后来年纪大了,眼力不行了,就不干疡医,只干疾医了。没了疡医,姑娘相公就惨了。”

“哦?那我岂不正好赶上个好机会?”

“就是啊,你不怕没生意,一千八一个月的房租不贵。考虑一下,明天答复我呗。”

“行啊,我考虑一下,明天上哪找你?”

“就今天那个三春集茶馆,我天天下午在那里,你要做出决定了,就去那里找我。”

“好咧。”

两人达成一致意见,该看该问的都看过问过了,今晚任务顺利结束,两人一起走出小院,陆老六锁了大门,互致晚安,他先走一步,顾念慢悠悠地走在后头,思考这个价钱租这个小院以及未来收入的问题。

回到玉府街,街上夜市刚开,所有的屋檐下挂起一排灯笼,明亮如昼,不亚于白天的热闹,不过城中有军政各衙门的街道天一黑就宵禁了。

顾念饶有兴趣地逛了逛,买了一点瓜子零嘴,边走边嗑回到客栈,唤小二送来热水,擦身睡觉。

第一卷 血案 第8章

早上在悠扬的晨钟声中醒来,梳洗完吃过早饭,换了身干净衣服,顾念带上昨晚买的瓜子,溜达着来到北巷口,找赖大叔他们几人,跟他们挤在一块,一边吃瓜子一边晒太阳,顺便打听一下潜在的病源情况,看有没有陆老六说得那样乐观。

结果这几位大叔说的跟陆老六一样,甚至情况还要严重,而且他们也承认,昨天就是听到顾念自称学过医犹擅处理外伤,这才热心地给她介绍房子。

“自从老万大夫不做疡医了,我们这的姑娘相公就可怜了,街上的混混们打架,上医馆还给治,姑娘相公受伤,只能自己上药,好得了就继续干活,好不了就从后门抬走,都不像以前那样爱惜了。”一位大叔嗑着瓜子,口齿不清地说道。

“说是这样说,可是,要受的伤重了,那医药费就贵了,拨拨算盘算一算,也许觉得还不如换新人划算呢。”顾念接道。

“新人哪有那么容易换,虽说北巷的客人不挑,只是出个火,但若是个漂亮的,价钱也能抬高点不是。手下能赚钱的姑娘相公,真要伤了,能治还是舍得治的,以前是没疡医了,没法治,才不得不频繁更换新人。其实这更费钱费力,新来的还得花时间力气调教不是。”

“呵呵,原来是这样的矛盾关系。”顾念眯起眼睛,不知是不是阳光太刺眼的缘故,心里飞速地盘算开来,在这里做疡医貌似是笔好买卖。

玉府街是外地人落脚的第一站,这表示也是很多第一手消息的传播点,要找到杀了柳青泉一家的凶手,这里是首选驻地,何况还有现成的病源,都不用她天天挎着药箱上街溜达。

顾念越想越觉得不妨租下陆老六的那个小院,行不行先租一个月试试。

“如果我租下那个小院,开间医馆,能打出招牌么?不会被人找麻烦吧?尤其是不会被人揭发我吧?”

大叔们咧着嘴大笑,“放一百二十个心,要是别人我们还不会这么说,但你若租的是陆老六的院子,被人揭发无证行医,只管去扇陆老六的脸。”

“为什么?”

“不管你租谁的屋子,只要你的招牌挂出来,混混们就不会找你麻烦,更不会找你要一个子儿的保护费,疡医难得,没人会跟自己过不去。而陆老六的一个最大优势是,他有一个近亲的堂兄弟,是这一片的巡街衙役,有他罩着,谁会跟你过不去呀,衙役都有被打破头的时候呢,要是到你医馆包扎,你不收钱就是了。”

“哎呀,是这样呀,那我就有信心了,我是真怕医馆开得好好的,突然来一群官差,说我无证行医,关了我的门,缴了我的工具,把我驱逐出城。”安全问题无虞了,顾念越发觉得租住在这里是个不错的决定。

“呐,租陆老六的屋子,有他兄弟照应着,一般来说是比较安全的。你要是医术真的过硬,医馆打出名气了,到那时再被人揭发有麻烦了,不用你急得团团转,自然会有人出面帮你摆平。就像老万大夫,他就是内外妇儿一把罩,在这几十年了,衙门里新官上任三把火,没有火都要放把火,整肃社会风气,拿烟花巷开刀,他多少次被人找麻烦,招牌都换过好几块,最后还不都是不了了之了。”

顾念觉得这话说得不错,“到底还是医术过硬才最安全。那么说,我还得备几份薄礼给那陆衙役和老万大夫。他们都喜欢什么呀?”

“这个倒不着急,可以先备一份,陆老六肯定会给你引见他兄弟,送什么好你回头问问他就行了。老万大夫那里嘛,可以等你把屋子都收拾好了再去拜见前辈,都是街坊邻居,托人先捎个口信,也算是你的礼数到了。”

“行,照大叔们指点的办。今天真是谢谢几位大叔了,幸好有你们的指点,我初来乍到什么规矩都不懂,徒惹笑话也就罢了,懵懵懂懂得罪人就是罪过了。等我都安顿好了,一定要请几位大叔吃酒,时间地点你们定,千万要给我这个面子。”

大叔们爽朗大笑,连声答应,愈发喜爱这个豪爽的小顾大夫。

顾念拍拍屁股站起来,跟大叔们分手,回客栈休息。

午饭后睡了个午觉,爬起来,穿戴整齐,带上足够的现金出门,慢悠悠地逛到三春集茶馆,里面坐满了人,正听说书人讲故事。

顾念问了掌柜,掌柜让小二把陆老六从人堆里引出来。

陆老六火眼金睛,一眼看到顾念挂在腰上的荷包鼓鼓囊囊,就知道买卖成了,一番寒暄之后,笑眯眯地当场借了掌柜的地盘,写了一份租房契约,茶馆掌柜做见证人,三方签字画押,顾念收好契约,付了一月的租金,从陆老六手上拿到了大门和所有房间的钥匙。

“行了,顾小哥,你随时可以搬进去了,要买杂货直接出巷南头,那条古店街杂货铺子多,早市也在那里,采买很方便,你开医馆的一应用具在那一条街上都能置办齐全。等你都弄好了,得了闲了,再来找我,我引见我的兄弟给你认识,他是这条街面上的巡街衙役,有他照顾你,不怕任何人跟你捣蛋。要是你被人砸了医馆,直接来扇我的脸,我绝无二话。”

“看六叔说的,街面上谁不知道您和您兄弟的关系,要这样都还有人来砸我的买卖,那就说明碰上大麻烦了呗,哪能单把气撒在您头上呢,这不冤枉受的嘛。”

“小顾大夫年纪不大,挺会说话,不过也是这个理,碰到陆二哥都罩不住的事,那肯定又是衙门下的什么狗屁命令,那老万大夫不就这么被整好几回了么。”茶馆掌柜忍不住插了一嘴。

“老万大夫也是租的六叔的院子?”顾念问道。

“不是,他都干一辈子大夫了,赚的钱都够买几个院子做包租公了,那是他自己的院子,不过是他在这里做久了,大家都是熟人了,有事就互相照应一下。他这唯一的医馆要是不得不搬的话,就算附近街坊不在意,前面的烟花巷也不答应呐。”

“自从老万大夫几年前不做疡医了,那北巷的日子可真不好过,现在总算好了,有小顾大夫了,北巷的姑娘相公不用受大罪了,这几年真是造孽哟,从后门抬走的早就数不清了。”掌柜说道。

“掌柜的抬举了,我还不一定能胜任呢。”

“哎,可千万不要这么说,一开始胜任不了,天长日久之后,也一定能胜任了。北巷是用来赚钱的,南巷是用来拉关系的,跟那些楼坊的妈妈们搞好关系,要是碰到我那二哥罩不住的麻烦,赶紧找那些妈妈们,她们才是真正手眼通天的人物。”陆老六又面授了一个机宜。

顾念点头如捣蒜,牢牢记在心里。

又聊了一会儿,打听到古店街几家价廉物美的铺子,顾念告辞,心满意足地回客栈休息,等着吃晚饭。

次日大早上起来,梳洗完毕出门,特意穿过烟花后巷,到南边的古店街,这么早,只有零星几家铺子开了业,顾念跟着人流来到了早市上,看大妈大婶姑娘媳妇跟菜贩子讨价还价,摸一摸物价,顺便再吃个早饭。

坐在粉摊前正就着包子吃猪血汤,街上突然有消息灵通人士边跑边喊,“柳大户家的棺材回来了”。

“真可怜啊,一家二十来口,家主到仆人,全死了。”

“听说柳家今年夏天有个孙女要出阁的。”

“就是那家的闺女呀。”

“那闺女许的谁家呀?”

“聚兴顺镖局总镖头的大少爷,门当户对呀。”

“这案子不好破吧?”

“哪有那么容易呀,一个人证都没有,哪怕有一个人活着都好啊。”

“活着也没用啊,别人都死了,就他一人活着,这不是往自己身上惹嫌疑么,官府能不想么,是不是就你把歹人给引家去的?”

“就是啊,就算活着,也得看到了凶手才行啊,可你都看到凶手了,那人家肯定也看到你了,又哪里会留你一个活口呢。大半夜的冲进家里,不就是要赶尽杀绝么。”

百姓的各种议论立马就跟着涌现了。

顾念手一哆嗦,半个包子掉在了地上,她呆望了一眼,抬起头,从盘子里拿一个新的继续啃。

柳中贤古一虎程家秉三家人护送着棺材步行走进三江府城门,沿大道走回柳宅,尽最后一份心意。

柳宅早就做好了准备,只等棺材回来就办丧事,这几天还专门另备了四口新棺材给柳青泉一家四口。

为了能顺利地让依兰李代桃僵不被人发现起疑,在出发上路前,柳中贤还让仵作重新给上了一遍防腐药剂,理由当然很冠冕堂皇,希望到家接待亲朋吊唁时,遗体还能保持着一个相对完整的遗容。

古一虎派了他的手下骑马去柳宅报信,当他们这一行人来到柳家街口外时,柳家集体出动,现任家主柳中贤的父亲领着老少爷们一起出来迎接回家的族人。

街上有很多闲人赶去看热闹,顾念没动,她自顾自吃完早饭,继续在古店街来回溜达,买了几件扫帚撮箕抹布水桶和盆等物回新窝打扫卫生。

屋子是新修整的,全面完工后有彻底地打扫过一遍,但放置了这么久,家具表面还是有了一层薄灰,顾念笨拙地从水井打了水,把主卧室的家具都仔细地抹了一遍,尤其是衣柜衣箱等物,擦拭完毕后都敞着晾干。

然后,顾念锁了门,回客栈退房。

第一卷 血案 第9章

老万大夫的小院就在巷子北口第一家,门楣上挂着万记医馆的招牌,顾念提着行李重新回来,经过时看了一眼,没有停留,继续走到自己门前,掏钥匙开锁。

周围街坊也在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邻居,顾念大方地跟他们打招呼,邀请他们有空来家里坐坐,顺便请他们跟老万大夫说一声,等她安顿好了会去拜见老前辈。

烟花巷周边住的都是底层百姓,没什么文化的粗人,突然见这新邻居说话文质彬彬,礼数有加,不禁都笑了起来,几个小孩子连跑带颠地去万记医馆报信去了。

顾念没关上院门,她把东西抱进正房卧室,身后跟着好奇来看热闹的邻居们,多是大妈大婶大娘小姑娘媳妇子等女眷,男人都上工干活去了嘛。

一大群女人里里外外来回走,一边叽叽喳喳恭维着顾念,打听她的营生,问她的过往。

顾念就把那个借口再搬出来搪塞,她们听完唏嘘了一下,更加仔细地打量顾念,结果就真让她们发现了她身上留有的女性痕迹。

“哎呦,我说小顾大夫,你从小是不是身子骨不太好,被当女孩子养大的啊?”

顾念心头顿时紧张起来,她不知道哪里露了馅,打起百万分的精神,小心应对。

“是啊,听我师傅说,是在一个天寒地冻的月份把我捡回来的,从小体弱多病,到现在也是一副瘦小模样。为了让我活下来,从小给我梳女发穿女衣打耳洞,直到长大了才让我换回男装,我还记得第一次做男子打扮到街上去,邻居们都不认得我了,还以为我师傅是不是又收新徒弟了。”

大妈大婶们笑得更厉害了,“我说怎么看你耳朵上有洞眼呢,原来真是做女孩子养大的,你能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人,还真得谢谢你师傅。”

“是啊,我一直拿他当我亲爷爷看待的,可惜他没能看到我自立门户的一天。”顾念心底微微松口气,摸摸自己耳朵,又故意装憨地问道,“我的耳洞很显眼?我已经好久没戴耳环了,要是太显眼的话,我是不是应该找点什么东西把耳洞封起来?”

妇女们摆摆手让顾念不要在意,“没事的,也就我们能看出来,那些大老爷们可没这么仔细,再说了,你早就不戴耳环了,可能里面已经长合了,只是表面上留了点痕迹,说不上就是耳洞,以后再被人问起,懒得解释就直说是天生的好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我就说天生的,谁还能真提着我耳朵试上一试呢。”

顾念的话惹得妇女们又是一阵笑,这才陆续地告辞,让她得以继续收拾屋子。

卧室里床板是现成的,但一件床上用品都没有,床单被褥枕头和纱帐,都得现买。顾念拿出纸笔,想一样写一样,写了几页纸的清单,锁了大门,又上街采购去了。

像蚂蚁搬家一样,一趟趟地往家搬各种东西,连晾衣服的竹篙都没有,整个一精光的小院。

来来回回忙到中午,卧室总算收拾得像个样子了,顾念在后院架好竹篙,把刚扛回来的被褥床单被子枕头纱帐等物一股脑地晾了出来,然后揉着酸痛的腰,锁门上街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