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天生的哑巴,但耳朵是好的,不然就凭她那张脸,也不会只卖一吊钱不是。”

“八百文。”顾念还价,“我还要费药钱给她治伤呢。她是在妈妈这伤的,总不能让我担这个损失吧?”

“哎呦,小顾大夫,可怜可怜我吧,你这还得太狠了。”

“任妈妈,我想你这里的姑娘们少不了有受伤的时候,我会精心对待她们的。”

顾念这话挠到了老鸨的痒处,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放弃了自己的坚持,跺了跺脚,“好吧,看在小顾大夫的面上,八百文就八百文,我这就让人拿卖身契去。”

“多谢任妈妈,再派个人跟我回去拿钱吧。”

老鸨转身出去吩咐手下,柴房里的其他人也跟着一道离开了,只留下顾念和那个少女。

少女一副惊魂未定不敢相信的表情,瞪着顾念,但好在她总算不会乱动乱叫,安分地坐在那里任由顾念扳着她的脸,借着照进室内的晨光,更加仔细地检查她的伤势。

破瓷片划的伤口一点也不平整,这会影响到最后的愈合,只能寄希望于疤痕不要太难看了。

血已经半凝了,但这么敞着伤口招摇过市地带人回去,会吓到路人的。顾念想了想,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了对方。

“把脸遮一遮,别惊扰到旁人。”

那少女的手又是灰又是血,在同样脏得要死的衣服上擦了擦,再双手接过,仔细地捏着帕子的四角,调整好,轻轻地压在下眼睑下方,小心翼翼地不让手帕与伤口直接接触。

“有行李要拿吗?”

少女摇摇头。

外面,老鸨也拿到了卖身契,进来交予顾念。

“哑姑?”顾念看到契约书上的名字,念了出来,那少女点点头,嘴里啊啊几下。

“行了,谢谢任妈妈了,我们这就回去了。”

“我也要谢谢小顾大夫救了我的命哦。”把个不能挣钱的废物折价卖了,老鸨心里还是挺舒坦的。

顾念把卖身契揣进怀里,背起药箱,示意哑姑起身跟上,与老鸨一道走出柴房,再次道别,同时有个男人陪同回家拿钱。

哑姑低着头跟在顾念身后一步远的位置,再后面跟着那个护院,街上有人看到这奇怪的一队人,也只是瞄上几眼,就不再关注。

顺顺利利地回到家里,那二人站在院里等着,顾念先去拿了钱打发了护院,再闩上院门,回来收拾哑姑。

在那给使女预备的卧室里有全套的干净的洗漱用品,顾念把人带去房间,让她拿上巾子盆子胰球等物到井边洗手,她在厨房生火烧开水。

哑姑脏得简直没法说,连头发都变了色,顾念将巾子蘸湿,卷在手上一点点给哑姑擦脸,花了不少时间才洗干净她的脸和伤口,把人带回诊室接受治疗。

没有医用胶布,用绷带的话,得把她半张脸包起来,可这又会妨碍她洗头洗澡。

顾念想了想,最后还是包上敷料,用绷带把脸包了一半,只露出鼻子以上和鼻子以下的部位,中间都包起来了。

“你对自己真狠,真下得去手。不过要不是你性子烈,我也不会买了你来。我姓顾,叫顾念,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使女了,照顾我的日常生活。听懂了吗?”

治疗前哑姑给灌了几口烈酒,好在治疗时间也蛮长,所以这会儿酒醒了一些,听完顾念的话,挣扎着爬下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顾念没有急火火地跳到一旁,她站在原地镇定地受了对方的大礼,她就是怀疑哑姑可能是哑巴才起了买下来的心思,哑巴不会把她的秘密轻易地告诉别人。

“好了,起来吧,我们今天有得忙了,要给你买衣服被褥,还要给你洗澡。不过首先得给你弄几身干净衣裳。”

顾念把器具放进盆里,让哑姑在诊室里等她,她去外面洗了手,回卧室拿了点零钱,在院里唤哑姑出来,带她出去找邻居大妈们,看谁手上有合适的干净旧衣买两身。

听了顾念介绍的哑姑的来历后,大妈大婶们的同情心顿时泛滥起来,而且也都想做这笔生意,立马都扔下手里的东西,跑回家去拿衣服。

一番挑拣之后,生意达成。

有了干净衣服就该去洗澡了,于是大妈们继续建议,让顾念带哑姑去东边的豆腐巷,那里有一家女子澡堂。

“哎,爷们的澡堂子可以光明正大地开在街上,女子的就只能开在小巷的民居里,记号是一样的,看到门上挂个大水壶的就是了。去那里找麻婆,多付她点钱,保证她把你的使女收拾得干干净净。”

“多谢指点。”

顾念带着哑姑先转回家去,她今天还要给病人换药。她拿上红药箱,哑姑带上盆子巾子澡豆木屐等物,二人再次出门。

顾念知道豆腐巷在哪,好歹她来到这里有这么久了,周边的街道巷陌最少都走过一遍了,豆腐巷是巷子口有家豆腐作坊,故此得名,正好是个显眼的地标,沿玉府街往东经过两个巷子就看到了。

走进巷子,看到的跟烟花后巷的日常景象一样,妇人们在墙根下做家事,孩子们跑来跑去的玩耍,那家挂着水壶的女子澡堂院门关着,门可罗雀,冷清得就像随时要倒闭一样。

“哟,这里可不让男人进去。”旁边做针黹的几名妇人抬起头来,口气不太好地制止顾念再往前一步。

“几位大婶,请问麻婆在吗?”顾念马上把身后的哑姑拖出来。

看到这个脏兮兮脸上还包着绷带的姑娘,妇人们的眼神都柔和了下来,但还是挥手让顾念后退几步,别站在门口,然后她们才替她喊出麻婆。

麻婆也是中年以上的女人,头发花白,典型的劳动妇女形象,双手粗大结实,她走出来先上下打量了哑姑几眼,才对顾念说话,“她太脏了,要多费些热水。”

“没问题,只要你把她从头到脚收拾干净,还有别碰到她的伤口,刚缝上的,千万小心。”

“这你放心,我服侍的都是这街面上有头脸的大爷家的夫人小姐,看在你是大夫的份上我才接下你的使女。”

“我也是听说了麻婆的手艺才特意过来的,就有劳麻婆了,一切凭你的眼光,把她收拾得有个体面的使女样儿就行。”

“那就是全套了,一共二十文。想必大夫也知道爷们泡汤的价钱,我们这都是实价。”

顾念如数付了钱,麻婆带着哑姑进了院子,顾念转身赶去烟花北巷给她的病人换药。

从北巷回来,家门口站着来换药的那几个大男人,继续在诊室里陀螺一样的转圈,把这些病人都送走了,她才终于有空去洗了手,给自己烧今天的第一壶开水,顺便把医幡插在外面,院门敞着。

哑姑在顾念第一杯茶水落了肚,开始琢磨午饭吃什么时才回来,洗得干干净净,指甲缝里找不到一点泥,湿头发用巾子包着,脸色红扑扑的,越发显露出一个清秀胚子,但绷带被解开了,哑姑一手抱着盆子,一手抚着脸上的敷料这么回来的。

顾念再次检查了她的伤口,麻婆说到做到,伤口没事,但考虑到毕竟是经历了潮湿的浴室环境,还是给哑姑重新换了药和敷料,用绷带包好她的脸,然后带着她参观整个院子,告诉她自己的生活习惯,以及各种规矩。

哑姑边听边点头,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

顾念不敢让哑姑沾手她工作方面的事,目前就让她负责生活起居,而且还决定要教哑姑识字,以后才能更好的帮她打下手。

今天的午饭自然是哑姑烧的,厨艺还不错,看她在厨房麻利的动作,顾念就知道自己没买错人。

吃过饭收拾完毕,两人又直奔了古店街,买了新的被褥床单生活用品,还扯了几块布,除了哑姑需要新衣服,顾念自己也需要新的夏衣,她身上穿的仍然是从七步县走人时带的那几身。

这几天纱布消耗太快,顾念不忘又添置了一大包,另外还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东西一趟都买齐了,叫了个板车帮他们送回家,接下来哑姑忙里忙外地收拾打扫,厨房里蒸煮着器械和用品,顾念安心地呆在药房制药,顺便接待了两拨病人,赚进四百文。而且要是渴了,冲外面喊一声,过一会儿,哑姑就拿着茶杯进来了。这有人伺候的日子就是好过。

第17章

暮鼓声在城市上空响起时,顾念到门外收起医幡,结果看到几天没见的万宝宝和她的小姐妹们从古店街的方向走过来,手里分享着一包零嘴,说说笑笑地。

顾念赶忙扭头,当没看见,提着医幡退回门里,正要关门时,万宝宝的声音飘进了耳朵。

“哟,乖孙子,这么早就关门啊?”

“给姑奶奶请安。虽是打烊,病人上门还是一样医治的。这么几天不见姑奶奶,姑奶奶可一切安好?前辈可好?”

“都好都好。听说你今天买了个使女?还让麻婆给你洗得干干净净?乖孙子,你可真大方啊,这几天赚的钱都花她身上去了吧?”

“这不是她身上太脏么,我又不方便给她洗不是。”

“我还以为做大夫的什么都见过呢。”万宝宝的一个小姐妹插嘴笑道。

“这可是两回事,不可相提并论。”顾念连连摆手。

“没看出来,还是个君子?”

“不敢不敢。几位姑奶奶,饶了我吧。”

“你都收了一个破相的使女了,又何必怕我们说几句呢。”另一个女孩子,嘴里咬着零嘴,说道。

“我只要手脚俱全能干活,破不破相的对我不重要,人生长着呢,今天的美人谁知道明天脸上是不是多道疤呢。要我说啊,还是抓紧时间,趁着美色犹在,赶紧给自己捞点好处才是正经,年轻好看的妹子年年都有,有钱男人从来不缺女人。姑奶奶,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顾念虽然是笑着,但她话里的意思对方都听出来了,那几个女孩子们当场不干了,脸色一拉,拉着万宝宝迅速离开,顾念还听到她们数落万宝宝不要跟自己再来往,有**份。

顾念挑挑眉头,闩上了院门,把医幡拿去正房,整理今天流水账。

哑姑把晚饭送进房来,退下前,顾念让她稍晚些时候再过来,识字课程从今晚开始。

哑姑脸上带着笑意,踏着轻快地步伐回厨房吃她的晚饭。

一个时辰后,天色完全黑了,各房都点起了灯,哑姑做完了大部分的家务,端着一杯热茶来到正房的书房,顾念已经摆好了必要的笔墨纸张,像教学龄儿童一样,从最简单的一二三四个十百千开始,教哑姑认识跟数字有关的那几个字。

哑姑学得很认真,拿着毛笔在纸上照猫画虎般地涂鸦,涂满了几大张纸后,她就能不看着顾念写的范例,自己独自默出来。

看到哑姑能正确默写,顾念就结束了今晚的授课,给了哑姑一套全新的纸笔,让她有空自己在房间里练习,明天晚上要考,然后再教她新的内容。当然,还不忘在井边,亲自示范如何正确洗笔。

收拾了文具,哑姑在厨房烧洗脸水,顾念回卧室看书。

哑姑提着一冷一热两个水壶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顾念在脱衣服,因为这个月生理期的临近,胸部有些发涨,裹胸布包得太紧,勒得胸部很不舒服。

这时才发现真相的哑姑差点失手打翻了手里的水壶,急忙先放在盆架旁,再过来帮顾念的忙,给她松一松那要命的长布条。

胸部得到释放,顾念长舒口气,看了仍旧呈震惊状的哑姑一眼,自嘲地笑笑,“发现我是女人,有没有很失望?”

哑姑一下惊醒,又是摆手又是摇头,嘴里啊啊啊地叫着,要表达的意思很明确。

“好了好了,不要晃脑袋了,小心绷带掉下来。”

哑姑马上捧着脸立定站好。

“我今天买下你,就是要你给我打掩护,我的月事再有几天就要来了,我没有时间再去找别的使女,我本来还头疼那几天怎么办呢,没想到天意让我们碰了面,你的主要职责就是不能让除你以外的任何人发现我是女人的身份。你明白?”

哑姑眼神坚定地用力点头。

“好姑娘。”顾念赞许道,“除此之外,你就是我的管家,家里的一应采买洗涮打扫等家务琐事由你全权打理,等你日后多学了些东西,我会慢慢让你做我的助手接待病人。”

哑姑连连点头。

“还有,你对这一带熟悉吗?”

摇头。

“那明天你跟我一起去早市,我会告诉你我爱吃什么,每天多少菜金,你划算着买,尽量让每天的菜色丰富一点,绿叶菜是天天都要的,其它的肉蛋鱼虾什么的,你看着办。”

哑姑只有点头的份。

顾念笑了笑,整理好衣服,“好了,打水给我洗脸,今天我们都累坏了。”

次日一早,哑姑早早地起床打扫庭院烧热水煮稀饭,顾念准时在晨钟声中醒来,披着衣服趿着鞋子出来一看,哑姑已经把早上该干的活都干完了,睁开眼就有热水热饭的日子真好。

梳洗完毕吃过早饭,顾念给哑姑换了药,哑姑帮顾念梳了头,然后两人提上篮子去早市。

这时候邻居大妈大婶奶奶姑娘小媳妇也都陆续出来采买家中一日所需,顾念一路跟她们打着招呼道早安,还跟哑姑介绍这位怎么称呼那位怎么称呼,那些人也都很好奇哑姑的身世,尽管她的来历她们都知道了,但不妨碍她们再听一回详细的故事。

对于哑姑的不幸她们都是同情的,同时很佩服哑姑的勇气,而且她们也一致认为哑姑是幸运的,在那样的危急关头,碰到了小顾大夫。她们实在见惯了良家妇女被卖入火坑的各种悲惨景象,对这样的故事甚至都有些麻木不仁,难得出来一个不一样的,自然就勾起了她们的兴趣。

来到早市上,她们这群人很快就被人潮冲散,顾念带着哑姑东家买买西家看看,买了一些干货,也买了一些新鲜食材。

有了哑姑在旁边,顾念发现自己其实不擅长买菜,哑姑火眼金睛,总能发现菜贩子做的一些低劣小手脚,比如一捆捆绑好的青菜里夹几根烂菜叶子以次充好,顾念就看不到,却骗不过哑姑的眼睛,甚至在挑鱼的时候,也是哑姑挑的更好一些。

顾念庆幸自己现在是女扮男装,买得不好最多被人以为是男人的粗心大意,果然身边有个会过日子的就是好。

现在家里有两个人了,不能再像前些日子那样,饿了就靠米粉面条或者外食来打发肚子,除了买今日的菜,哑姑还买了不少葱姜蒜大料等必备品,这些东西家里都不齐全,不好好做饭的单身人士的通病。

最终,两人提着个满满的篮子回家。

把家里事交给哑姑,顾念洗了手,拿上药箱,出门去给病人换药,努力说服老鸨多给病人一点休息的时间,不要心急火燎地要他尽快开工,不然人真的会废掉,到时损失更多。

回到家里,顾念拿出医幡,敞开院门,表示大夫在家,然后她洗了手,喝了杯茶,一头扎进药房忙活。

上午过半的时候,有北巷某家的护院来找顾念出诊,顾念背起药箱,收了医幡,嘱咐哑姑闩上院门。

治疗完毕,往家走的半道上,被人拦下,领往另一家窑子,居然有两个恩客为争个姑娘打了起来,在护院把人都拉开后发现,三人都受了点不大不小的伤。

顾念先给那两男人上完药,最后去给那姑娘上药,看了几眼,脸盘子只能算清秀,但有双桃花眼,轻轻一瞥,就能让人骨头酥一半,嘴角再轻轻一挑,骨头就全酥了。

那姑娘就这么调戏勾引顾念来着,纵使是顾念也有点受不了她的眼波攻势,匆匆包扎完毕,收钱走人。

当天陆陆续续又出诊了几次,病人的伤有轻有重,还有因为护理不力伤口感染发炎的可怜蛋,一天下来把昨天买哑姑的钱给赚回来了。

吃过晚饭,哑姑在家里收拾厨房,顾念偷空去夜市上散步闲逛,一直走到了玉府街的西头,闻到烤串的香味,在一个小摊前坐下吃了几根,身边食客来来往往,顾念专心地吃着火辣美味的烤鱼,冷不妨地耳边飘来有些熟悉的声音,而且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顺势抬头一看,还真是个熟脸。

迎面走来的一男一女,男的不认识,腆着肚子的中年大叔,女的是万宝宝的小姐妹之一,就是昨天说她是君子的那个,她亲密地挽着的那个男人看着就不像她父亲,长相不说,两人衣裳料子的质地也差太多,更醒目的是这女孩手上提着兰香阁包装纸的东西,这让经过他们身边的很多女人们都不由自主地瞟上几眼。

顾念低下头,啃完手上的烤鱼,扔掉签子,从盘子里又拿了一根继续啃,那一对男女就这么从她的身后走过,顾念听到那女孩甜蜜蜜地左一句干爹好右一句干爹妙。

顾念尽量让自己往纯洁的方向想,也许真是干爹呢,是吧。

第二天一早,顾念和哑姑买菜回来,在古店街碰到万宝宝,她挎着个装满菜的篮子走在前面几米处,惹不起这姑奶奶,顾念在一个油条摊子前停住,要老板给她现炸两个油饼,故意拖延了好一会儿的时间,等她付了钱,万宝宝果然已经没了人影。

可当她俩离自家巷口已经没多远了,又看到了万宝宝,她和她的小姐妹在街对面的墙根下聊天,对方正是昨晚顾念看到的那位,但唇色已经不是上次看到的那样了,而她好像也正在和万宝宝讲她口脂的事,手指着嘴巴,眉飞色舞。

顾念带着哑姑赶紧闪进巷子里,回家第一件事,顾不上喝口水,拿上药箱又闪人,顺便把刚买的还没咬过的油饼送给了在外面玩耍的小孩子。

哑姑听顾念讲过了万宝宝的厉害,顾念前脚一走,她后脚就紧闭院门,大夫不在家,谁都不接待。

第18章

要换药的病人就那么几个人,顾念尽管很想在外面多消磨一点时间,却天不如愿,给最后一个病人换完药,她一步三蹭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巴望着赶紧出来个什么人说有紧急病人把她拦住。

来到玉府街上,仍然没人叫住她,顾念只好径直回家,经过万记医馆时,院门敞着,但看不到万宝宝的身影,当她走到自己家门前,拍着门喊哑姑时,万宝宝居然从古店街的那个方向神出鬼没地冒了出来。

“乖孙子~~”

“嗬”顾念真的给吓着了,怀里的药箱都差点掉了,“姑奶奶何必这样吓唬晚辈呢,惹街坊们笑话。”

“理会他们做甚。”万宝宝的脸拉得比马脸都长。

“姑奶奶今日心情不好?仔细前辈看见了可要心疼。”

“别惹我,烦着呢。”

“哦。”顾念就不理她了,正好这时哑姑双手湿淋淋地来开门。

“姑奶奶请自便。”顾念跨过门槛。

“喂,你还说走就走”

顾念很无辜地回转过身,“晚辈当然要听长辈吩咐啦。”

“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眼色啊,没看出来我现在心情不好,你还惹我”

“姑奶奶,晚辈没惹你啊,是你叫晚辈不要惹您的啊。”

“还顶嘴”

顾念讪讪地闭了嘴,把药箱递给哑姑,把她打发了进去。

“姑奶奶,晚辈这会儿正有点空闲,姑奶奶要是乐意,不如讲讲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让我们这些闲人听一听开心一下呢?”

“你作死啊对长辈这样说话”

“哎呦,姑奶奶,话也不是这样说的,诸如婆婆天天跟儿子同床睡觉公公偷看媳妇洗澡这种家丑不可外扬的事都是外人嘴里的开心事噻,惹姑奶奶不高兴的事难道还比这个过劲?”

万宝宝仿佛受到严重震惊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正在脑补顾念瞎编的那段话,“你从哪听来的那种故事?算了,那个无关紧要。”

“哦,这种故事啊,窑子里天天都有新鲜的,听着可带劲了。”

“嘁,那帮人能讲出什么好故事来,不如去茶馆听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