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那是,能讲出来的话本都是精品。姑奶奶还有别的事不?我想…”

“不行,我还没消气呢。”

“那姑奶奶讲一讲是谁惹您老人家不高兴了呗。讲出来就心里痛快了呗。买东西被人骗了钱?”

“呸这条街上谁不认识我?谁敢蒙我?”

“是是是是,姑奶奶英明神武。那是跟小姐妹意见不合,吵了嘴?”

“咦?你怎么知道?看出来了?很明显吗?”

“昨天不是看到姑奶奶跟姐妹们在一块么,今天就不开心了,那不只能是这么猜测么。姑奶奶,我猜对了?”

“好啦,算你聪明,让你猜着了。那个不要脸的,居然让她干爹给她买了兰香阁的口脂,那么艳俗的颜色,让人恶心。她那个干爹也是,瘦得跟个痨病鬼似的。”

“嗯?瘦干爹?不是胖子吗?”

“什么胖子?你见过她干爹?你几时见过?”

“昨晚在夜市上,看到你一个姐妹跟个大肚子的男人走在一块,手里好像提着个兰香阁包装纸的东西。满大街的女人都在看她呢。”

万宝宝不吱声了,眼珠子转得飞快,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就欢快地笑了,“原来她又换干爹了,我说那个痨病鬼怎么突然大方了,居然给她买兰香阁。”

“姑奶奶又想到什么开心事了?讲出来让大家一起更开心一下喽?”

万宝宝眼睛一翻,“关你什么事少打听别人家闲事你不是有事要忙么,去吧去吧,我不想看到你。”

说完,万宝宝蹦蹦跳跳地往家的方向去了,顾念也终于脱身进屋,哑姑给她送上热茶,顺便把医幡拿出去插上。

大夫在家,就要插上医幡,敞开院门。

按部就班地过了几天自在日子,月事如期而至,幸好准备充分,虽然没有卫生巾方便好用,适应了也就好了。

天气越来越热,夏天已经不远矣,接诊的病人数量貌似有些增长,这从每日流水账上就能看出来,带来的一个小烦恼就是医用消耗品用得太快,而她自制的第一批中品药还差好几个步骤,偏她就是没时间呆在家里专心制药,不是要出诊就是要接诊,只有吃饭和晚上才能安稳地坐着歇会儿。

顾念不再带哑姑一起去早市采买,她给了她一千文钱做家用,另给了哑姑三百文钱零用,让她能买点自己需要的东西,等月底再照市价给她发月例钱。

有顾念在饮食上的要求,哑姑的伤恢复得很理想,疤痕是不可避免了,只能看在往后的日子里是否能慢慢淡化。

哑姑倒是想得开,她一点都不在意脸上的伤疤,她知道街上有小孩子嘲笑她拿她取乐,她从不理会,她甚至不后悔自残的这个举动,再怎样惨,也好过在那种地方生不如死,大不了她这辈子不嫁人了,一心一意伺候好姑娘。

顾念天天往外跑的人,自然也有听到过小孩子编的顺口溜,回来就悄悄留意哑姑的反应,见她不为所动,很有些钦佩她的勇气,这几天里偶尔得了空,她也会幻想一下,有朝一日她报了仇,该如何安置哑姑,她认为她绝对值得拥有一个好归宿。

四月上旬末的那天,顾念才出诊回来,坐在正房厅里喝茶休息,歇歇身上的汗,突然听到万宝宝大呼小叫的声音,抬头一看,果然是她和她的小姐妹冲进了院子,一群姑娘当中有两个头发散乱呼吸急促张牙舞爪身上见血骂骂咧咧,要不是旁人死拉着,那两姑娘恐怕还要当着顾念的面再来一场全武行。

“怎么了这是?”顾念放下茶杯匆匆跑出来,挨个检查两位伤者,豆蔻年华的姑娘脸上都是抓痕,一人虎口上有一个渗血的咬痕,一人脸上一个被什么划了一道血痕,所幸两人不用缝针。

“你个不要脸的,抢我干爹,我咬死你”万宝宝拽着的穿红的姑娘正是前几天跟万宝宝炫耀口脂的那位,脸上一道肿起的红痕。

“放你奶奶的屁,那是我干爹,你哪冒出来的小骚货再惹我,叫你破相”另一个被两个同伴使劲拖开的就是手上被咬了一口的。

顾念算是彻底明白怎么回事了,耸耸肩,指着另一个,“都闭嘴,别在我这里吵架。你先进来止血。”

于是那个姑娘被同伴迅速地带进了诊室,隔着窗户,还听到外面那个在不服气地骂,“万宝宝,那不是你孙子么,应该我先,凭什么让那个*子进去”

“你骂谁*子呢?你再嘴巴不干净,等我出去撕了它”里面的也不示弱地抻着脖子对骂。

“就骂你了,怎么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对银丁香是怎么来的惹翻了我,我就告诉那家的奶奶去”

“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了?换干爹换得比衣服都勤快,头一天牵一个,第二天就牵到另一个,你奶奶个X的,就你家那德性,你还穿得起绢子?骗鬼鬼都不信”

一里一外的两个姑娘越吵越厉害,激动得身子晃来晃去,严重影响顾念做事,旁边的两个同伴怎么劝都劝不住,只好死死地压着她老实坐着,尽量配合大夫的动作。

“那也比你强,你早就不是完璧了,充什么处子,也不照照镜子看有谁会要你”

里面的姑娘炸毛了,挣扎要冲出去好好教训那个口无遮拦的,“你骂谁不是处子?你亲眼看见了?是不是真要我撕烂你的嘴?”

“大夫不就在你跟前么,你是不是叫大夫验一验不就知道了我看你根本没这个胆子吧?”外面的声音透着火上浇油的幸灾乐祸。

骂战充满了一触即发地火药味,顾念充耳不闻,牢牢地抓着对方那只受伤的手,抛下清创的纱布,抓起药瓶把药粉倒在伤口上,快速地包上绷带打上结。

旁边那两个姑娘机灵地赶紧带着同伴往外走,她俩也听不下去了,尤其是在不熟悉的大夫面前暴露这种丑事,姑娘家还是要点脸皮的。

院里听动静差点又打起来,幸好万宝宝和哑姑一起把另一个伤者及时地押送了进来,而先前出去的那三人已经先一步离开了医馆。

骂战的一方已经走了,可里面这个仍然没有安静下来,仍旧骂个不停,抖落出很多只有她们姐妹团才知道的小秘密。顾念淡定如常,哑姑接受不了地皱眉,万宝宝绷着脸故作镇定,眼珠子却老是偷瞟顾念,心里打鼓一样的忐忑不安。

这个伤者的伤更轻,都不用上药包扎,只要清洁一下就行,伤口几天内就会自愈。

“好了,这样就行了,回家好好休息,看在姑奶奶朋友的面上,这次就不收钱了。”顾念将用过的纱布一起扔进废物桶里,药瓶放回架子上,其它工具也都各归各位,懒得再看一眼。

“喂,你这大夫怎么这样啊?什么态度啊?来你这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小心我找人砸了你的医馆”

万宝宝脸色一变,拉起她的朋友就往外走,生怕她再说什么怪话。

“哦,我会跟我房东说一声的,告诉他找谁去要赔偿。”

“你房东了不起啊?知不知道我都认识什么人啊?”

“哎呀,你别再说了,他房东是陆老六赶紧走吧,还嫌今天不够丢脸啊?”万宝宝跺着脚,把人死命往屋外拽。

“什么嘛,陆老六也不是什么了不起。”说是这样说,但口气已经软了,主动顺着万宝宝的拉扯往院门走。

万宝宝再不搭腔,二人匆匆到了外面巷子,不理会外面一脸兴味明显已经看过一场热闹的街坊邻居们,扭头往古店街的方向去了。

顾念到外面洗了手回屋休息,哑姑打了盆水把榻床和桌子都重新擦拭干净,等待下一拨病人。

下午顾念又出诊了一趟,回来经过万记医馆门前时,万宝宝从里面出来,叫住顾念。

“姑奶奶下午好,今日辛苦了。”顾念一如往常地职业微笑。

“哼,少惺惺作态,没见过像你笑得这么恶心的。”

顾念讪讪一笑,“那晚辈就先回家了。”

“站住。懂礼数么你,长辈不准许,你说走就走,书都白念了?”

“那姑奶奶还有什么吩咐?”

万宝宝谨慎地四下看了看,没有人注意他们两个,她才开口,“今天的事不许跟外人说,听到没有?”

“哟,姑奶奶,我今天见过的人可多,姑奶奶具体指哪件?”

“算你识相。那我也大度些好了,教你个乖,免得以后有什么事,让外人说前辈不会调教后辈。”

“还请姑奶奶不吝赐教。”

“现在天热了,酒馆生意兴隆,一年到头,夏季的这几个月里,打架斗殴的事最多,后半夜用担架抬来敲门都是常有,你备足药品免得误事,夜里睡觉也警醒着点。都记下了?”

“哎哎哎,都记下了,多谢姑奶奶提醒。”

“行了,你回去吧。”万宝宝转身进屋,“今天已经够烦的了。”

顾念回到家里,洗了手,马上到药房清点所有药品,怪不得这几天发现病人数量上升呢,原来是季节的缘故,亏她还以为是自己在外面有了口碑。真能自作多情。

手头上现有的药品除了药铺买的成药外,还有顾念总算挤时间做出来的柳记中品药,但数量不多,她本来就没买多少原料,仅仅是试做一批,想看看不同产地的原料对药效有多大影响而已。

既然万宝宝提醒自己要备足药品,那看来还得再去进点原料,再多做一些,也正好拿那些喝点酒就荷尔蒙旺盛的爷们来试药。

顾念交待哑姑照顾家门,她背上买药用的竹筐,分头去街上药铺买了不少原料药和医用辅料。

晚上吃过饭,顾念在厨房高温蒸煮医用器械,哑姑收拾打扫,做了一会儿针线,等顾念忙完了她的事,她再拿着昨天布置的作业到书房开始今天的课程。

哑姑真是个聪明好学的,这些天学的都是跟数字相关的功课,识数认数算数,她学会写那些个字,明白个十百千万的排列顺序,她居然就能自己琢磨着写出流水账来。自然,以她目前的字体大小,一张完整的大纸上只够写下几个数字,表示她今天从家用中支取的花销,还得顾念誊抄到另外一本账簿上,并注明日期。

第19章

次日,顾念在家里一边制药,一边等着病人上门,没几久,来了个北巷的护院,领着顾念去了一家窑子,那里同时做姑娘和相公的生意,这次也是个肛裂的相公,看长相比上次那个小林子还要年轻,那位病人经过这么久的治疗,这会儿仍然处在恢复期,却已经又挂出牌去公开接客了。据说那个害人不浅的什么大爷看上了另一个更嫩更好的,天天乐不思蜀。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以及这些日子对那么多伤者的实践操作,这次顾念的动作更加利落了,三下五除二地就完成了全部治疗,自我感觉良好地估计可能比上次还快了一些时间。

老鸨自然是絮絮叨叨牢骚满腹的抱怨了一通,诉说自己怎么怎么可怜,手底下的姑娘相公没一个会伺候人的,挣的少花的多,个个都是讨债鬼。顾念看在诊费在她手上的份上,陪着笑脸敷衍几句,等钱一到手,立马留下一张药方告辞闪人。

回到家坐在候诊室里一杯茶还没下肚,又有病人急火火地上门,是个仆妇打扮的中年妇人,还有一个跟她同样的身份的女人陪同前来。

病人左手腕上包着红色布条,满脸痛苦。

“小顾大夫,麻烦你快给她看看吧,几天前让开水给烫着了,当时抹了药,可这几天却看着越来越厉害了。”陪同的那个妇人说着就要解开布条。

“慢着,到里面来。”顾念看着那跟干净二字扯不上一文钱关系的红色布条,心里觉得这伤势恶化不一定就是当时开水烫太狠。

诊室里,病人喝了半碗酒,在平榻上躺好,顾念洗了手,在榻旁的小凳上坐下,这才小心地托着病人的伤肢,解开布条。

“当时是怎么烫到的?开水浇到身上了?”

“就是水瓢没拿稳,一下浇到自己手上了,当时用冷水洗了,抹了烫伤药,那会儿看着还没怎样,可第二天起来就说伤口疼得慌,然后这些天就越来越厉害。”陪同的妇人解释说道。

“这几天有接着换药吗?”

“有是有,可没见好转,而且昨晚上就不敢再抹药了。”

顾念没有问为什么,她已经解开了布条,看到的是开始溃烂的伤口,皱起了眉头。

那妇人看着顾念的表情,惴惴地不敢说话,而病人已经在酒精中昏昏沉沉了。

顾念把那布条扔进废物桶,仔细观察着伤口周边的皮肤,判断当时烫伤的程度。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这几天病人就一直用那东西包着伤口,没有换过新的,对吧?”

“大夫,我们做杂役的,没有什么好东西,连这布条还是跟别人借的。”

“哦,那回头就麻烦你回去跟人家说,那个我扔掉了,不能还了。”

“哎哎,行。”

“看她伤口周边的皮肤,她当时烫地是蛮严重,那时候就应该及时找大夫的,不然也不会恶化到今天这个地步。”

“哎呦,大夫,那怎么办,还有得救么?”

“有是有,痛苦一些,你扶着她,我要给她清洗伤口,这会有些疼。”

那妇人照做,蹲下身子按着病人,顾念拿着干净纱布和自己配的盐水一点点洗掉病人皮肤上结了痂的药膏残渣,病人在晕乎中哎哎哎地不停呼痛,她的同伴撇开脸闭着眼睛一下都不敢看。

伤口清洗消毒后,进入正式治疗步骤,顾念用了点自制的中品药来治疗溃烂面,药里含有冰片,适于溃烂敛口,其它烫伤的皮肤抹的是药铺买的烫伤油膏,最后包上干净纱布。

“好了,这样就行了,千万不要沾水,要是可以,最好休息几天,好好养养伤,除了要喝几剂汤药外,别忘了来换药。”顾念抛掉废物,到墙边水盆里洗洗手,回来坐下开汤药方子。

“要这么麻烦啊?”那妇人一脸为难。

“没办法,如果不想这胳臂废了,最好静养。你们在哪做事?不能休息几天吗?”

“嘿,我们就在前面南巷的久香院做洗衣妇,天天要沾水,打开水就是为了调上浆用的浆液,结果把自己弄伤了。几天不干活的话,这份工就保不住了。”

“哦。你们在那干多久了?没有人能帮你们说说情?”

“大夫你有所不知,虽说在ji院干活名声不好听,可钱不少赚,每天都有大量衣物床单被套要洗,多少外人眼红想进来,如今这有人受伤,管事还不趁机就把人辞了换别人了。”病人在同伴的搀扶下坐起来,接过话茬。

顾念搁下炭笔,把药方递给病人,“这着实难办,你的伤必须静养,不能用力崩裂伤口,更不能沾一点水,而且要连续几天换药,否则伤口久久不愈,那还砸我的招牌。你仔细考虑一下吧。”

两个妇人对视一眼,叹口气,默默点头,“大夫说得是,我回去想想办法。这里多少钱?”

“二百二十文。”这年头没有人工合成冰片,天然冰片价格昂贵,如果当时一烫伤就过来治疗,是不需这么多钱的。

病人走后,哑姑进来收拾东西,换掉洗手盆里的废水,把废物扔到外面垃圾筐,入睡前再倒到外面去,天亮前会有扫大街的清理掉。

顾念再到井边仔细洗了手,回药房制药,那两个洗衣妇提醒了她,她不应该只专注于金创药,还应该把像烫伤烧伤一类的外伤药也都制作一些,这是普通百姓在生活中更易发生的伤害,只要能控制好成本,以药养医也是个财路。

午饭后,顾念上街买了更多的原料药回来,将自己要制的药的药方默出来,放在药房备查。

第二天,顾念出诊给病人换药回来,昨天那个烫伤的妇人也来换药,她告诉顾念昨天买了东西贿赂了管事,得到了三天的休息,如果三天后还不能复工,就要辞了她。

顾念解开纱布看了看,溃烂面已有好转,她制的中品药药效不错,尽管原料产地不同。

“三天吗?如果你这里能顺利结痂的话,三天也许没有妨碍。这几天你也吃点好的,吃些红肉,伤成这样,就别舍不得花钱了。”

“我儿子还没成亲呢,为了给他攒钱娶媳妇,一文钱都要省着花。不吃肉行不行啊?吃豆腐可以不?”

“你的伤口要收口愈合,要耗费气血,多少吃点红肉,实在要省钱,你吃两个肉包子也行啊,起码也是二两肉下了肚。忍着点,我要给你清洗伤口,重新上药。”顾念拿起干净的纱布埋头开始工作。

完事后,病人付了换药费,抱着胳臂走到门口,又转回身来,“大夫,我问一下,你治不治毒疮啊?”

“什么人得毒疮?”

“是我一个老邻居,跟我一般年纪,几十年的老姐妹,前些日子她说肚脐旁长了一个大包,不像蚊子叮的,有些疼,怕是热毒。”

“你见过那包长什么样吗?流脓吗?”

“不流脓,就是个大包,又红又肿。挺大的,比她肚脐眼都大。”

“啊,可能是热痈。”

“能治吗?”

“痈是阳症,发于肌肉,流出脓液后就可自愈。只是不知道你那姐妹体质如何?身体好的人不用药都不怕的。”

“她啊,平时看着还行,干活什么的也都利索,可每到换季的时节,她就易犯个头疼脑热的,前几天还发热来着,我还去看了她。”

“热痈是会引起发热和疼痛的,这样吧,如果你那老姐妹愿意的话,过来让我看看。热痈一定要化了脓才会好,体质虚弱的人,阳气不足,久不成脓,人也难受不是。”

“哎,行,那我回去跟她说说。谢谢大夫。”

妇人离开诊室,才走到院里,外面一群光膀子的汉子用门板抬进来一个胳臂上流血的男人,急火火地跟在哑姑后面来到诊室。

“大夫,快救救他吧,他伤得厉害了。”把床板放在平榻上后,一人急切地说道。

顾念此时手都未洗,她上前看了两眼,病人从左肩到肘部,老长的一道血口子,还在往外冒血,人是清醒的,疼得脸色发白,牙关紧闭。

“几时受的伤?怎么弄的?”

“就刚刚一会儿,我们一个兄弟在楼上抹泥灰的时候,不小心刀子掉到楼下,把他身上划了一道,一路来,在车上淌了一车的血。”

顾念向哑姑使了个眼色,哑姑倒了一大碗烈酒,又拿了一大块纱布按在病人伤口上,让他的同伴给他喂酒和压住伤口,她先去给顾念换水洗手。

清洗干净回来,顾念在伤者身边坐下,先检查伤口深度,“还好,伤口不是很深,只是肌肉伤,全部愈合需要半个月时间。”

“哎呦,半个月不能干活?他可是家里顶梁柱啊。”在旁围观的同伴们叽叽喳喳起来。

“那也没办法,已经伤成这样了,幸好没有伤到主筋脉,只是肌肉伤,不然这胳臂就废定了。要是日后还想做泥工,就老老实实静养。”哑姑在顾念身边放下器械盘子,顾念按部就班地先从清创开始。泥灰刀划的伤口,怪不得伤口周边沾有奇怪的物质,这些都得清洗干净。

这些工匠们都闭了嘴,除了留一个陪同,其他人都到外面的候诊室等待,议论一下同伴的伤情。

顾念很快缝合包扎完毕,把他膀子吊在胸前,开了汤药方,嘱咐他记得按时换药,收钱送人。

这病人走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也结束了,哑姑在厨房煮饭,顾念收拾了诊室,自己打扫干净,回卧室休息。

下午连续两个出诊,傍晚打烊前,两家邻居各抱一个破皮流血的男孩子进来,孩子哇哇大哭,大人也是互相指责对骂,听上去是这两个孩子为了争夺什么东西打了一架,然后就成这样了。

顾念被大人们吵得头疼,治疗完毕,都是邻居,就没收他们的钱,道声晚安送了他们出去,赶紧打烊关门,今天一天累死她了。

晚上入睡前,外面突然咣咣地在砸门,哑姑先跑出去应门,顾念匆匆穿戴整齐赶去诊室,里面酒气冲天,或站或坐四个衣衫不整各种出血的大汉,一看就是夏季常见病因——醉酒打架。

哑姑点了好几支大烛台才让平榻附近的光线勉强达到顾念的要求,伤者的身上有不同图案的纹身,看上去就像道上混的,但手背上都是干净的,没有顾念要找的图案。一个个治疗完毕,顾念以用了好药的理由一点都不客气地收了他们整整一吊钱,四人一起才凑足了诊费。

第2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