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死于枪击的死者,尸检时直接用镊子夹着子弹取出来,但若是对活人,稍有不慎就可能让病人伤得更重。

火器枪前辈子都没见过,救护车送来车祸病人就已经是了不得了,顾念死马当活马医,顾不上别的手术风险,拿手术刀划开皮肤,扩大创口,再照标准操作,小心谨慎地把铅粒一颗颗地取出来,别人接手缝合的工作,她只管一心取铅弹。

好在病人运气不错,隔着几层棉衣,肚子上脂肪又厚,铅弹没有进入内脏,不然肠子受损,那真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手术做完,病人送去病房休息,顾念洗了手,见时间已晚,干脆到饭堂吃了午饭才回家,顺便跟人聊聊刚才的手术。听说这事的人都说那病人命大。

坐车到家,东西还没放下,就有病人捂着受伤的手匆匆跑进来就诊,一脸痛苦。虽然新年已经结束,可有些人家里仍然留了一些没用完的烟花爆竹,火药弄伤人的事还是会发生。

顾念急忙净了手,好在伤得不重,就是手心掉了一小块肉,只要伤口别感染,养些日子就能好。

处理完家里的病人,又上门出诊,回来继续看书写作业,熬药制药,一如既往的规律生活。

破案有秦如栩,她在这上面帮不上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她的本职工作,好好学习,知识是她的,谁也夺不走,即使将来真相大白,起码她还能远走他乡,找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继续做个小黑医养活自己,这是她唯一的生存技能。

又过了一旬多的日子,二月中旬后期,顾念得到了二公子转达的请柬,三月柳家大家长要过六十大寿,请了城里所有乡绅名流,大公子代表宋当家出席,顾念要陪同。

顾念脑门轰地一热,要跟柳家见面的时刻终于到了,上次在永洛府最终还是躲过去了,双方根本没机会见面,但这次祝寿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除非她又重病了。她要是老这么接二连三地出状况,宋亦柏非烦了她不可。

回到家里,顾念让哑姑去扯了几匹新布,做身适合穿去祝寿的新衣新鞋袜,还特意给万宝宝下了新活,跟她订制一根新腰带,装饰上她从永洛府买回来的腰带银扣。

二月底,衣服鞋袜都做好了,顾念趁着没事,在家试穿,外面秦如栩来了。

请了人在客厅稍坐,赶紧脱了新衣换了旧衣出去见客,上了茶水,哑姑退下,留他二人在厅里说话。

“秦哥好久没见了,看你现在好像憔悴了很多。办案辛苦了,要多注意身体呀。”

“谢兄弟关心,我还扛得住。”

“上次包姐姐来了一趟。说秦哥找到了重要线索,正在循线深挖,不知道现在进展如何。可否说上一说?”

“我这趟来就是为了这案子。”秦如栩停了停,先抿了口茶水。才接着道,“现在已经调查清楚,沉沙帮在城里的暗桩只有三个人,其中其中车行那边管理邮差们的管事和一个邮差是主力,这边驿站收发信件的同伙只是个外围打杂,不重要的小角色。”

“那太好了,就这几个人。牵扯到的人不多,倘若成了分坛一类的组织,要掀掉肯定就难多了。”

“是的,这的确值得庆幸,沉沙帮的总坛老巢不在我们郡。我已经秘密收押了那管事和邮差,为了避免走漏消息,我只对他们东家说他俩涉嫌利用邮路专在外地偷窃和销赃。东家很配合,替我编了个圆满的理由,把掌柜管事伙计那一干人全蒙在了鼓里。”

“秦哥做事就是周到,那么得到什么重要口供了吗?那个邮差就是利用出差的机会。负责摸清任务对象的详细情报吧?”

“正是,沉沙帮在本郡干的所有脏活,任务对象的前期调查都是这个邮差完成的,他记性不错。都记得哪年哪月去了哪家。”秦如栩意味深长地瞥了顾念一眼。

顾念心里咯噔一下,明白了秦如栩登门的真正来意,条件反射性地表情呆滞,装起傻来,“咦,那太好了,问到我师傅的案子了么?”

“他交待了很多案子,我对照了手上现有的卷宗,发现还有受害者家属没有报官,我已经派了差人照口供提供的时间地点人物下地方去寻找家属,希望能多找到几位。而我这趟来,是为了再一次核实案情,看看是否有遗漏或有误的地方。”

“嗯嗯,应该的应该的,那么秦哥还想知道些什么?我所知道的上次都已经说完了。”

“是这样,嫌犯所交待的所有案子里,并没有兄弟的案子,所以我今天来是想问问,是否你师傅留下的遗言里有什么疏忽遗漏之处?兄弟不要误会,尽管沉沙帮杀人无数,但不是他们干的案子,是不能强栽在他们头上的。官府有官府办事的规矩。”

“是,我明白秦哥的意思,但我真的说不出来更多的东西,我回到家时,师傅已经死了,桌上几滩半干不干的水渍,我当时只顾着师傅,桌上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还记得几个字已经很难得了。如果那邮差不知道这案子,那…难得是有人冒沉沙帮的名?我师傅值得敌人费这么大劲?”

“如果我们能知道你师傅的大名和长相,我们就能知道他是不是值得他的敌人费这么大劲绕这么大圈。但现在人已经入土为安这么久了,你当时又是草草下葬,两年时光足以让你们的生活痕迹变得面目全非,我本想请你带路,带差人看一看案发现场的环境,转念一想你们是在山区,这么久无人居住的小屋只怕早成为了植物的乐园,去也是白去,才作了罢。”

顾念心底松口气,她就怕秦如栩提出这个要求,她上哪给他变出一栋房子来。好在他自己打消了念头,得救了。

“现在看来,我的案子跟沉沙帮毫无关联了?还是不知道杀我师傅的人到底是谁。我一直以为是沉沙帮来着,我从没怀疑过师傅有可能被杀手蒙骗,给我留下错误的讯息。”顾念想起她转世重生那天看到的柳家惨状,神情哀伤。

“你别给自己太大负担,假以时日,总能发现线索的。”秦如栩好言宽慰,即使他知道没多大意义。

“还要等多久?别是等我都要入土了还听不到破案的消息。”

“怎么会呢,不论是谁犯的案子,一定会有知情人,没有任何事能隐瞒一辈子,除非知情人都死得及时。但这岂不更暴露了秘密吗?”

“抱歉,是我失态了,一时没控制情绪。”

“无妨,人之常情,你只要好好地生活,相信你师傅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老人家花了那么大心血医治了你,肯定不想看着你颓废不思进取。”

“是啊,为了我师傅,我也得好好活着。谢谢秦哥今天特意过来。”

“哎,客气了,我才该汗颜呢,没想到别的可能性。好了,我差不多该走了,还得抓紧时间去趟柳大户家,他们家当年的案子终于有眉目了。”

“柳师兄全家被杀的案子有线索了?难道是沉沙帮干的?那个邮差承认了?”

“承认了,是他做的调查,柳青泉一家多少口都查得清清楚楚,他们家人平时的生活习惯也都逐一记录。但他从不知道每趟任务会过来多少杀手,他只负责回来把情报整理成密码文书后,通过伪造信件的办法,混入邮包,发到在这里的驿站分号自己同伙手上,来拿信的人得说对暗号才能提取文件,而不管说暗号的是老人还是小孩。事实上,邮包出发后,他的任务就此结束,后面即使出了纰漏也不关他的事。”

“沉沙帮分工好严密啊。”

“正是,就像一条环环相扣的锁链,每个人只管自己的那一环,最终形成了一条闭锁的环形。严丝合缝,锲不进钉子。”

“锁链看似坚固,其实也是很脆弱的东西,只要找对方法和工具,拴狼的铁链子都能照样磨断来。”顾念笑弯了眼睛,“秦哥找到了。”

秦如栩也感慨良多地笑了笑,“是啊,兜兜转转,已经被归入悬案的案子,没想到这么快又能重见天日,我想柳家和古家、宋家和其他亲属听到这个消息,多少能有些安慰的。”

“咦?古家还不知道这事的吗?我以为你住在他们那里,有什么消息他们会优先了解。”

秦如栩摇摇头,“我刚才才说过,官府有官府办事的规矩,这正在审问口供的嫌犯,得先把他交待的事都核实清楚了,告一段落,可以进入下一步工作了,才能往外稍微透露一点点,只能一点点,要是说多了打草惊蛇,就麻烦了。”

第116章

“哦,所以秦哥是想先跟柳家人谈过这个案子,再跟古家说?”

“嗯,宋家那边就由你去说了。”

“好,我一定会把话带到的,正好下个月柳家大爷过六十大寿,我估计这话题能引起一些轰动。”

“不,别让不相干的外人知道,消息传出去,沉沙帮就会知道他们的暗桩折了,他们要是龟缩起来暂避风头,我们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又完蛋了。你只要让核心的几个人知道就行,千万提醒他们别说漏嘴。我现在的任务不再是追查柳家灭门案,而是调查沉沙帮。”

“啊呀,是我疏忽了,我太兴奋了,柳师兄的案子有着落了,真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顾念觉得自己鼻子微酸,她使劲地吸了吸鼻子。

“还是值得高兴一会儿的,因为接下来几时还能再有好消息,我也不知道。”

“如果,秦哥,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一路追查上去,从沉沙帮那里得到了买凶人的名字,柳师兄的案子重新被提出来,那时你还会回来继续接手吗?”

“不知道,这很难说,得看京城的安排,虽然我师傅是江湖第一总捕头,但破案这回事,不是我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是,我明白了,那我就静候佳音了,希望在这过程中,能顺便找出杀了我师傅的凶手。”

“一定有机会的。”秦如栩站起身,“我先走了,不然时间该晚了。”

“我送你。”

送走了秦如栩,顾念一人在房里有些激动地走来走去,回味这个好消息,同时为秦如栩祈祷。希望天上的神明保佑他能早日破案。

第二天,顾念在医学堂没对任何人说起这事,甚至连杨益怀都说告诉。老师知道一个秘密就够了,再给他一个,对老人家身体不好。

回到家后。包寄桃抽空过来一趟,秦如栩先已通知了她。她养父的案子是沉沙帮干的,她之前得到的线索和判断都无误,但顾念的案子跟沉沙帮没关系,所以她今天特意过来看一看,她有点担心顾念受不了这个坏消息的打击。

顾念自然没有坏情绪,而且她先做了笔生意,卖了不少成药。正高兴地数钱,这会儿包寄桃突然过来问起案子的事,她都装不出悲伤的表情,只能是最肤浅的肢体语言,双肩一垮,视线低垂,唉声叹气,“哎,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不就希望秦哥能早日破案,顺便帮我找一找到底是哪个混蛋冒沉沙帮的名义杀我师傅。”

“这下糟了,要真是杀手冒名顶替干的脏活,那找起人来可就费劲了。比大海捞针都难。”

“再难也要想办法,师傅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想让他死都死不明白。”

“别心急,冷静点,会有办法的,多给秦如栩一些时间,毕竟你当时并没有报官,又没有妥善保存现场,现在即使再派衙役去查看故地,时隔这么久,也早就什么线索都没有了。”

“姐姐,我没有埋怨秦哥的意思,我理解他的辛苦,这种牵涉到江湖人的案子,通常都不好破,那些练武的人,精通人体结构,知晓杀人的技巧,比普通百姓更懂得如何湮灭证据,让官差和仵作什么都找不到。我已经跟秦哥说过了,案子他慢慢破,要是找沉沙帮的中途能捎带着找到我这案子的线索固然最好,没有也不打紧,凶手除非死了,不然总能挖出来,没有什么秘密能真正的瞒一辈子。”

“妹妹能这么想就好了,我也就放心了,师傅已经去了,你人生还长,别一味地陷在报仇里,荒废了自己的生活。”

“不会的,我没那么傻,我还要过好日子呢,才不干傻事。”

包寄桃细细观察了顾念的表情,知其说的是真心话,终于放心地笑了,“你自己都明白就最好了,时间不早,我也该回去了,你忙你的吧,等过几天大厨又有新菜,我让人给你送些来。”

“嗯,谢谢姐姐。我送姐姐。”

顾念送了包寄桃,回房继续数钱,记好账目,又回书房看书做作业自不再提。

包寄桃却一时没了这闲适的心情,秦如栩已经找到了沉沙帮在本地的暗桩,一旦顺藤摸瓜,向上查找到更多的线索,了解到他们总坛的具体位置,她这小酒馆也就该关门停业做自己的正事去了。

离开本地不是太艰难的决定,但搁在眼下,她突然有点舍不得顾念,不知道放她一人继续女扮男装蒙骗世人会产生什么后果,万一哪天她骗不住了,而自己又不在她身边,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听说她已经得到了兵备道的注意,万一她穿帮了,那就不好收场了。

直到走回酒馆,包寄桃都没有想好一个思路,遂又丢到脑后,起码她这买卖还要再开些日子,顾念也还没到那么危急的时刻。事到临头再说。

聚兴顺镖局里,秦如栩先跟古一虎讲了案子的最新进展,总镖头很严肃地表示愿意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江湖上的事还得靠江湖人自己了结,最多交出几个主要头目给官府结案。

从总镖头的房里出来,回自己居所的路上,碰到了急匆匆来找他的古剑心,两人在房里又说了一遍,古剑心希望能设个陷阱,用从暗桩那里得来的联系方式,向上线发布任务密信,引诱杀手过来一网打尽,获取有关总坛的具体情报。

“设定一个有难度的目标,给一个合理的报酬,不信他们不上当。你刚才也说了,常风镖局的案子是沉沙帮干的,情报调查的命令是上线通过信件传达的。既然暗桩跟上线也不见面,我们就有空子钻了。他们这单线联系,安全是安全,可只要其中一环出了问题,整个锁链都不安全。”

“把杀手诱骗过来,抓捕收监。看上去是挺好办的,但抓了之后呢?怎么办?杀手们的上线发现手下迟迟未归,又没有消息回报。他们只会想到一种可能,就是人栽了,任务失败。不论是不是被官府逮去了。他们都会偃旗息鼓一阵子。那我们顺藤摸瓜的线索又没有了,到时怎么办?”

“只要我们先拿到口供。就没人注意其他了,即使是他们的上家恐怕也只会以为点子扎手,需要多一些时间。”

“剑心,你太天真了,从小接受严酷训练,九死一生才成为了一名合格的杀手,他们能轻易地吐露口供?他们能扛住一切严刑拷打。只为拖延时间,让他们的上线意识到危险降临,及时销毁证据,切断联系。届时官府的追捕又陷入了僵局,再次浪费大量时间。”

古剑心烦躁地猛抓头皮,“那该怎么做呢?都查到这一步了,总得再做点什么,不能因为怕惊动了知情的上线就畏首畏尾吧?!”

“陷阱当然是要挖的,沉沙帮的谨慎小心已经到了一个极致,除了要调查任务对象。还要调查任务发布者,防备是官府的陷阱。”

“他们竟然如此谨慎!那么这个调查也是暗桩的邮差去做的?”

“据他说,是这样的。沉沙帮不接来历不明的任务,常风镖局常金祥的那个任务就是他做的双方调查。他知道谁是买凶人,但他不会说,一旦消息走漏,他死不算,主要会连累妻儿家人。”

“他都已经坐牢了,还怕什么走漏消息。”

“话不是这么说,我们也不能冒险。那些吏差并不是十成十的可靠之人,倘若真的走漏消息,沉沙帮派人来处理叛徒,发现他在牢里,岂不就等于告诉嫌犯官府已经在对付他们,他们要是就此藏起来,我又白忙了。”

“好吧,那不说常家的案子了,家属自己都没报官,你也别费好坏力气。我们就说柳家的案子吧,他们做了另一方调查的话,那谁是买凶人?”

“不,他们不知道,任务发布者不是本郡的人。他们得到的命令仅仅是去七步县调查柳记医馆的所有情报,包括周边邻居日常作息的习惯。所以当屠杀开始的时候,周边邻居都没听见动静,街上也无人走动,最后还是路过的更夫发现了惨案。”

“他们不知道?!”古剑心难以置信地腾身站了起来,更加烦躁地屋里走来走去,“他们只是没做买凶人的背景调查,这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也许城里还有另一伙暗桩呢?”

“他们很肯定的说,本郡没有沉沙帮的分坛,全郡只有他们这几个暗桩,依附在做私驿生意的四海大车行下面,能在全郡各地收集情报,这极大的方便了沉沙帮,节省了很多本来必要的开销。沉沙帮在本郡的所有任务,都是他们一手负责,包括一旦任务失败的善后事宜。比如顾念遇到的那两个杀手,一人受了伤,需要紧急躲藏,不能回客栈,就只能去驿站找同伙,但那个人是个外围伙计,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真正在为谁做事,所以那几晚的接应人不是他,而是那个管事。那个宅子落在管事的名下,他其实是以宅子入股换取管事职位的一个小小的合伙人。”

“如此复杂的关系,沉沙帮为了藏匿自己人,真是动了一番脑筋。”

“可不是么,拿一个小伙计放在台前迷惑所有人,见不得光的事都另有人在背后交易。”

“这么说来,柳家的买凶人,真的不是本郡的人?”

“我认为是可信的,沉沙帮接收任务的方式至今仍然是个谜,但嫌犯也交待了,长风镖局的买凶人不是透过他们发出的任务,他们是在收到调查命令的时候才知道长风内部有人长了反骨。他们是暗桩,不能暴露自己,一切以低调为重,没人知道他们的存在最好,他们也从未在城里听说过任何疑似沉沙帮任务接头人的传言,倘若真有,不管以什么方法,他们一定会知道。”

“那么沉沙帮的总坛在哪里总能说吧,也许想发布任务的人,都得去总坛所在地找接头人。可这也不对呀,既然联络方式是保密的,他们双方又是怎么接洽的呢?”

“哼哼,不好意思,总坛不知道,分坛倒是有一个,但他们不是核心成员,仅有的几次去分坛的经历,还是自打上车后就一直蒙着眼睛,马车直接驶入一个院子,那时才揭下眼罩,在城里还是郊外都分不清楚,更何谈分坛的具体所在。”

古剑心无力地扶着额头,“这也不知道,那也没听说,这案子怎么破啊。还有什么我们能利用的线索?不知道总坛位置,那分坛呢?总能知道在哪个郡哪个城吧?”

“说到分坛,你过年去过的。”

“永洛府?沉沙帮分坛在永洛府?”古剑心大惊,感到非常的意外。

“嫌犯是这么说的,他们每年利用过年的机会,打着回老家的名义,一走半个多月,就是回永洛府去见上级了,就他们俩个,驿站的同伙都没资格。”

“果真谨慎到极致,怪不得江湖上没人能对沉沙帮了解太多。”

“他们是杀手组织,倘若是个外人都能说出他们的一二三件事来,那岂不离灭亡不远了?谁会有这么笨呢。”

“好吧,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能做点什么?不能就这么僵着吧?他们跟上级联络的方式拿到了吗?知道怎么跟接头人接头托付任务吗?”

“这些都清楚了,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是演一场戏,要演得逼真,沉沙帮才会上当,才不会拒绝任务。”

“算我一个,是好兄弟就别把我抛下。”

“你不行,聚兴顺的人不能抛头露面,我们要另找合作伙伴,而且还得另外准备一大笔现金支付酬金的定金。”

“大概要多少钱?我来出!”

“你别太激动,我刚跟总镖头谈过,总镖头会全力配合,这笔钱他来出,以及最后布置陷阱由镖局尽出好手。但作为诱饵,我们要另找人,聚兴顺目标太大,沉沙帮一定疑心有诈不会接受。”

“作为诱饵有什么条件?我看能不能找人。”

“哎,这点你倒是能帮个忙,要完成这出戏,我需要一个新管事去车行顶替前辈的职位。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懂,让沉沙帮以为这里一切正常。好,这个人我来负责,一定找个能扛事的。”

秦如栩大力地拍拍古剑心的肩膀,古少侠抬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用道谢,帮你就是帮我,我心头这股火再不发泄一下,我会病倒的,真病倒。”

秦如栩笑着举起茶盏,以茶代酒,兄弟二人相视而笑,兄弟情谊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117章

秦如栩这边忙着安排人手布置陷阱,派了差人去跟四海大车行的东家说案子可能牵涉到外地的团伙作案,为了抓到其他的同伙,要放个卧底。车行东家没有二话,积极配合官府办案,两天工夫就把卧底安插好了。

自从永洛府回来,这么久,顾念终于再次在医学堂碰到了宋亦柏,他过来找院长办事,顾念逮着机会表示要蹭顺风车。但在两人要走的时候,经过医馆大堂,碰到一外伤病人,做木工活把自己弄伤了。

看着出血挺多,怕伤到血管筋脉,顾念等了一等,等接诊的金疡大夫宣布无大碍,她和宋亦柏才出门上车。

马车出发后,顾念把秦如栩来跟她说的事转告给了宋亦柏。

听说查到了害死柳青泉一家的凶手,宋亦柏很兴奋,顾念提醒他保持克制,别把这消息传出去,家里几个人知道就行,还有千万别跟柳家大爷说,到时寿宴上人多嘴杂,万一让人偷听了去,打草惊蛇,就麻烦了。

宋亦柏冷静下来,决定等下午有空去找古剑心,他应该知道案子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江湖人的案子,秦如栩肯定要找老江湖帮忙。

在岔路上分手,顾念换车回家,宋亦柏回和安堂总号。

若无其事地过了半个下午,宋亦柏偷了点空,写了个纸条让人送去聚兴顺,问问古剑心今晚是否有空一起吃饭。

恰好古剑心刚从外面回来,及时看到纸条,猜是为了什么事,写了回信,让宋亦柏晚上来家一块吃酒。

当晚宋亦柏在古剑心房里看到了秦如栩,三人同桌吃酒。秦如栩没太详说现在的进展,宋亦柏也不非要追问,他听一听追查到暗桩的过程就很心满意足了。当得知在寻找暗桩可能从事的营生时。顾念也跟秦如栩想到一块去了,宋亦柏笑得很得意。

柳青泉是和安堂门生,宋家早就表示一定会全力协助破案。宋亦柏这次再提出来,秦如栩和古剑心都摇头。劝他稍安勿躁。

“我们正在设一个陷阱,抓几个杀手,暂时用不着大夫出面,等我们追查到了买凶人的线索,需要鉴定药品,那才是你们出手的时候。”秦如栩劝道。

“但不是说,有可能改方子么。改了方子的话,就很难查了。除非他们改动的不大,留下了可疑之处,有可疑才能去找买凶人的买凶证据,让他们承认自己的罪行。”

“这就看我们的运气了。没人知道那些药方被怎么处理了,可能让人自己得了自己用。总而言之,我们现在的目标是先找到沉沙帮的总坛。”

“好,到我们和安堂出力的时候,秦兄千万不要客气。”

“一定一定。”

宋亦柏稍晚些时候回到家里,只跟他父亲说了此事。宋心鸿叮嘱儿子千万保密,除了他们父子俩以外,不要再跟第三人说,连他母亲和叔叔们都不要说。

宋亦柏听了父亲的吩咐。回到自己房里洗洗睡了。

秦如栩在安排怎样的戏局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而且一直到三月上旬末了,城里的江湖人圈子里才渐渐地有了一些流言,说哪家跟哪家为了什么事闹起来了,一些原本一直捂着的矛盾都暴露出来,很多人都在关注这事的继续发展。

那两家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老江湖了,平时相处得关系还行,这会儿曝出这样的事来,颇让人眼珠子掉了一地,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起来,幸灾乐祸等着看热闹的无比多。

照着秦如栩的戏本,这样的吵闹得持续到四月去,才能派人去永洛府,于是每过几天,这两家的家下人就会在公共场所比如茶馆酒楼偶遇,然后打个嘴炮什么的。动手也有,揪衣领,挥几下拳头就行了,不真打,但又弄得火气冲天的样子。让围观群众都以为这两家的矛盾又加深了。

城里江湖人多,各种小矛盾几乎天天都有,那两家的闹剧看多了,群众们就失了兴致,转而关注别家的热闹去了,而那两家好像也不在街上闹了,貌似由明争转入了暗斗阶段。

和安堂那块地方武馆多,各种江湖上的小道消息听得也特别多,宋亦柏自己都糊涂,弄不清楚哪条消息才是秦如栩放出来的烟雾,几天之后,他就失了探究的兴致,只管去忙活自己的事。

三月中旬中段,柳大户的大家长寿诞,偏又是个寻常日子,宋亦柏特意提前从总号出发,到医学堂捎上刚下课的顾念,再一起前往柳家。

坐在车里也顾不上什么害羞不害羞的问题了,顾念打开书箱拿出一个小包袱,里面是一件为了今日贺寿做的新衣,背着宋亦柏,顾念换好衣服,系上她镶银扣的漂亮腰带,再戴上一顶与衣服配套的新帽子,这才算是彻底打扮妥当了。

宋亦柏上下打量几眼,很满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