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天气渐渐暖和。衣服慢慢减少,露天的夜市又摆出了摊子,外伤病人开始增多,医学堂那一带那么平和的环境都免不了。天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外伤病人送过来,轻伤的就都学生们自己治了,碰到需要缝合伤口的病人,要是顾念恰好在的话,一定会叫了她去现场教学。

用钳子夹着弯针做伤口缝合,这可不是轻易能练成的功夫,顾念的建议是让他们都去练绣花,尽量少用手拿针。她的理由是保护自己,针头不长眼,万一扎伤自己,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顾念这话也就说说,医学堂里都是照全科大夫的标准培养的医徒,他们已经接受了传统的金刃伤治疗方法,现在有新的手法,而这又都是一群即将出师的年轻人,重新学习需要时间,这接不接受完全在个人。

四月初一的上午,顾念正在上针灸课,一个小厮跑到课室,向老师道了歉,急火火地请顾念速去开刀房,从总号转来一个重伤病人,四肢都被挑断手筋和脚筋,典型的江湖惩罚手法,不知道那人得罪了谁,好在家里有钱,家属愿意出大价钱保住手脚。

年轻的小师弟们一片哗然,老师喝斥几声压了下去,顾念迅速收拾好书箱,跟小厮走了。

路上顾念向小厮打听病人的伤情情况,主要是受伤至今的时间,但小厮只得了来叫人的命令,其余的一概不知。

赶到医馆后院,开刀院外全是人,吵吵嚷嚷,家属竟然比在场的大夫都多,还都是男人,那嗓门都上天了。

顾念晃了他们一眼,拐弯冲进了院子。

院里已有小厮等着,接下顾念的书箱,脱去她的外衣卷起袖子,拿来水盆水瓢伺候她洗手,宋亦柏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边,手里提着一条干燥的擦手巾。

顾念洗罢手,接过擦手巾,一边仔细擦,一边问什么情况,她知道宋亦柏肯定都询问清楚了。

“病人是纨绔子弟,不知道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一晚上未归,今天大清早,被家人发现他躺在大门外,手脚出血,先找了附近的大夫看,发现是重伤,急送到我们总号,然后又转送这里。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病人意识清醒吗?还记得自己是几时受的伤吗?这种伤最佳治疗时间是十个时辰以内。”

“大概是后半夜,据他说是受伤后就被扔在家门外了。如果他没说谎的话,那么还在时限内。”

“希望如此吧。”顾念扔下擦手巾,屁股一拱,推开房门,倒着走进她的一号开刀房。

宋亦柏也用同样的方式,两人一起进去,里面都准备就位,实习大夫们全都在,还有特别进来照应麻醉事宜的两位老大夫。

顾宋二人被伺候着换上装备,病人衣服除尽躺在手术台上,身上盖着干净的薄单。

顾念深吸口气,伸出手,报出她要的器械。

伤口打开一检查,干这事的是老手,干净利落。筋腱断得彻底,伤口平滑,却又没伤到大血管。动手的那人不做外科大夫真是可惜了。

血管结扎,筋腱缝合,表皮缝合留给实习大夫练手。绕是这样分工,也是几个时辰后整台手术才全部结束。大家都累得腿软,最后打石膏的包扎,还是开了门叫了其他的老大夫来做的,不敢让实习大夫做这个。

病人被小心地抬去病房安置,然后才拔了他身上的针灸针,让他慢慢醒来。

所有人都去水房外洗手,顾念和几个手上沾了血的洗的慢。要用刷子刷掉指缝里的血迹,没有一次性手套就是这么麻烦。其他人用胰球洗两遍就完事了,然后去外面跟家属说话。

家属们都信宋亦柏,宋公子说手术很顺利,该缝合的都缝合的,但最后四肢能否保住穿衣吃饭走路跑步的基本功能,还要看之后的康复治疗,少说也要半年,病人自己也得配合,过程比较痛苦。如果不能坚持下来,一样是要残废的,和安堂不为这个后果负责。

家属等了几个时辰,这会儿耳朵里只听到了顺利二字。后面的提醒压根没认真听进去几个字,只管激动得泪流满面,回家好跟家人交差。

顾念提着书箱,摸着饿瘪的肚子,跟大家一起去饭堂吃午饭,这会儿都过了午时,别的师生早吃完回去午休了。

过了一会儿,宋亦柏和几位老师也过来了,端着饭碗各自埋头吃饭,等吃饱放碗,才有力气开始回味和讨论刚刚结束的那台手术。

顾念被他们围着恭维了好一阵子,也对那病人议论了几句,同情归同情,更多的还是觉得那人活该,纨绔子弟出什么事都不稀奇,真正可怜的还是家里人。

聊过天,顾念和宋亦柏一道走了。

坐在车上,大公子给了顾念一张数目可观的银票,是她这次手术的报酬,这让她直接反应是不是算错了。

“这都是我的?”

“自然。已经扣除了医馆应得的部分,剩下的都是你的。病人伤得太重,日后的治疗费用比这还要多。”

“这比我去年大比武期间救的那个少年仔赚的都多。”顾念乐滋滋地把银票收好揣进怀里。

“那少年只伤了一条腿,这次是四肢,多一肢风险翻倍,诊费也加成。”

顾念拍拍胸口,美得冒泡。

几日后,那悲催病人的事不知怎的传到了玉府街和古店街,熟悉顾念的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顾大夫治的,老百姓还在赞叹小顾大夫医术高明,街面上的混混找上门来,打听这种伤的最佳治疗时间以及康复情况。

顾念不问他们打听的用意,也不打听那个纨绔子弟是得罪了哪个帮派的兄弟,人家问什么问题,她只管老实回答。

获得准确答案的混混们各个表情复杂,尤其是在听到即使缝合顺利,后续的康复治疗才是重头戏,一旦中途放弃就可能致残的话,真有人觉得自己四肢抽筋,浑身不适。

混混们走后,顾念拿了药筐准备去买药,在街门上被个媒婆给堵了回来,是上次来过的,这次来问回复。

顾念实话实说,自己现在没有娶媳妇的想法,想先一心一意地多学点知识,男女之事太分心思。

媒婆为了自己的媒人红包,不死心地多劝了几句,顾念怎样都不松口,一再地抱拳道歉,求对方放过自己。

两人正这僵持不下,万宝宝从药房冲出来撑腰,夹枪带棍地把媒婆说了一番,最终让这婆子挂不住面子,骂了几句,算是放弃,面有恼色地走了。

顾念又谢万宝宝,提了药筐赶紧出门,返程的时候不忘带包新鲜点心回家做下午茶点,大家一块吃。

次日,宋二公子找顾念传话,其实就一个总号的通知,让他每天下课后的另半天到总号报到,除了她上午休息下午上课和休沐的日子以外。明日生效。

顾念惊讶过度有些反应不过来,目送二公子走远,她才好像睡醒一样,连跑带跳地冲进了杨益怀的寮屋。

杨益怀听完,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吓人的,“这是正常的安排,总号那边有很多武馆镖局,放着你这么好的金疡大夫偶尔才用一用,太浪费人才了,在那边呆着才有助你保持水准。总号的大夫多厉害啊,你学业上有什么问题,尽管跟他们请教。”

“可这耽误我制药看病啊,再说了,我每天还要大量时间看书写作业呢。”

“嗐,真傻了?总号你治一个病人,给的是正经大夫的诊费,比你黑医的诊费赚得多了,有什么不好?换了其他人,早欢欢喜喜地去了。”

“这不就是要我歇业么。”

“那就歇了呗,干嘛老抓着黑医不放,要念旧,等你老了再说。现在,有机会你就得往上爬,多赚点钱才是正经。日后等案子破了,你就知道多攒钱没坏处了。”

“哎~~”顾念懒洋洋地靠在桌沿,“别说,是有点舍不得,靠黑医生活了两年,跟前后街坊都打下了良好的关系,这冷不丁突然奔走在洗白的大道上了,有些感慨。”

“胡说什么呢,黑医还是什么有脸说的营生?明天下了课你先去吃饭,然后给我乖乖去总号,大公子看得起你,你别恃宠生娇。”

顾念瞪圆了眼睛,“我?恃宠生娇?老师你就这么看我?我是那人么?”

杨益怀好笑地翘起嘴角,压低了嗓门,“在外人眼里,就是这么回事,大公子在这读书的时候,几时给人这般好脸色过,你知道多少人羡慕嫉妒你,要不是你有真本事,早让人踩下去了。乖乖的,别总跟大公子对着来,多顺着他,他又不会害你。外人对你的评价越高,长的那是他的脸面。”

顾念终于勉为其难般地点了头,“哦。”

回到家,顾念让哑姑写了副通知,贴到了街门上,大意就是医学堂有新的安排,她无法再给街坊们看病治疗了,医馆要半歇业,只卖药,她一个月凑不到几天时间能在家里接诊。

大字贴出,街坊们看过后,先是惋惜地叹气,又为顾念的高升感到由衷地高兴,很多人都事后诸葛亮一般地炫耀自己有远见,“我早就说了吧,顾大夫不是咱们这小庙容得下的大神。”

第120章

街坊们虽都这样说,但顾念短期内还搬不走,在这住了这两年多了,越来越觉得这是个好地方,真让她搬她还舍不得呢。

给哑姑和万宝宝下达了新的任务,天天铡药,正好有两台铡药刀,只卖药的话,她也能轻松点。

第二天,中午下了课,顾念在饭堂吃了饭,然后搭车前往和安堂总号,在车上迷迷糊糊睡了个午觉,精神抖擞地下了车,走进医馆大堂,大夫们都很热情地与她打招呼,顾念也还记得几人的姓名,抱拳逐一回礼,又跟总号的大掌柜见了礼,然后小厮领她去了后面。

顾念走进去年夏天呆过的那个院子,那些一个样式的寮屋勾起了她的回忆,但她没有回到当时住的那间,而是比较靠近院门的一间小屋,里面布置未变,归她一人使用。

放下书箱,小厮又带她四处熟悉环境,从这进院子再往下走,是一个小院子,只有简单的几间寮屋,但这小院子左右各连着一个偏院,左手是开刀院,右手的是病人院。

顾念先参观了病房,当然没有现代医院那种环境,但也是干净明亮宁静舒服,适合术后观察恢复的好地方。开刀房那边,与去年比赛用的房间不一样,应该是重新布置过,留有新鲜刷过白浆的痕迹。小厮也证实了这一点,去年大比武结束后,医馆趁着天冷外伤病人减少的机会重新做了一些调整。

顾念更喜欢这新的开刀房,更宽畅,采光也很好,北墙和南墙都有细密的大纱窗,手术台也是新做的,增加了很多实用的小细节,能更好的固定病人,还加装了可活动的三角架放置器械盘。

像在医学堂那样,几间开刀房,分了一间给顾念。那些工具箱都摆在墙下,当需要她出马时。她能迅速投入工作当中。

参观完毕,满意地返回自己小屋,在院里碰到几位暂时休息的大夫们,大家站在树荫下一起聊了会儿,现在对于顾念最新鲜的话题就是那个四肢筋腱俱断的病人。术后康复的事家属全权交给了和安堂,再过一会儿,给那家上门出诊的大夫就该回来了。

顾念只管做手术,术后康复不归她的专业。开刀完毕她就再没见过那个病人,这下提起,不禁也好奇地问问情况。

手术结束才几天。目前来看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大夫们聊起病人时都摇头,那人算是比较有名的纨绔子弟,遛鸟斗狗,无所不会。好在他有个能干的妻子,抛头露面地撑起了家业,不然纵使家有金山也架不住这么玩。就这样一个性子的病人,等一个月后,真正痛苦的康复治疗开始。天知道能不能坚持下来。

顾念没说什么,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是恰当的。最后她只说了一句话,算是个提醒或者警告,“如果病人不能坚持治疗,发生筋腱粘连的话,逃不了得再挨一刀。想要恢复得快,光用草药没用,必须得强迫他活动,很多病人受不了这一关,自我放弃,就完了,本来有希望治愈的也变得没治了。”

大夫们纷纷表示没错,他们见过,有些人筋腱断裂没有这么严重,但仍要敷药膏喝汤剂,静养一段后,再配合一些必要的活动量刺激伤处的恢复。筋腱生长慢,治疗期长,半途放弃很可惜。

不过倒是有个好例子,就是去年顾念救治的那个武馆小徒弟,习武的孩子有毅力,撑过了康复治疗的过程,他那条伤腿硬是让他练好了,现在的弹跳力比以前更厉害。

对顾念来说,这真是个不错的好消息,他们要不说她自己都忘了。这里正说着,出诊的大夫回来了,小厮抱着他的药箱,先送回他的寮屋。顾念他们等了等,等同事在外面交接了这趟差事,回来休息,刚跨进小院就被拦下,拖到一边打听详情。

顾念先跟这大夫互相见了礼,两人寒暄客气了几个来回,这大夫才说了今日那病人的情况。纨绔子弟就是纨绔子弟,现在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脾气大得跟大爷似的,明明让他静养,偏要手舞足蹈地打翻水碗,给他复诊还要忍受他的威胁辱骂,说什么要是他没痊愈他就找人一把火烧了和安堂。

大夫们顿时不屑地发出鄙夷的嘘声,难以理解都伤成这样了,不先想着配合治疗,冲大夫发什么火气,有本事找伤他的人去呗。

这位同事吃一肚子气,好在家属都是识礼的,出来后连着赔好话,想到家属更不容易,这才作罢回程。

碰到这样的病人让人很无奈,对他愈发地没了同情,随便又聊了几句,大夫们就各自散了,顾念回自己小屋看书写作业。

小半个时辰后,宋亦柏在外面敲门,不知道他从哪里回来,他在桌旁看了看顾念写的功课,聊了几句闲话,宋亦柏让她有空多跟大夫们聊天,别总一个人窝在房间里,或者到前面大堂看看大夫们都是怎么看病的。

顾念哦哦地应着,宋大公子前脚走,她又低头继续作业。

到了傍晚,一天平淡地结束了,没有需要开刀的急诊病人,大夫们纷纷收拾自己东西回家,但有人会留下守夜班,防备夜间急诊的病人上门。

顾念理所应当地蹭了宋亦柏的马车,可车子出发了才发现,这趟旅程跟往日不太一样,宋亦柏在询问她的功课,还要看她写的作业。顾念把一卷纸递给他时觉得,要不明天她自己乘车回家吧。

在学业上顾念没有让老师挑剔的地方,宋亦柏自然也找不到她的错处,但他翻着翻着翻到了最后几页,看到了顾念随手画的草图,他左看右看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顾念心叫不好,劈手夺了回来,扔进书箱重重盖上。那草图的后面有她写的化学方程式,坚决不能让人看见。

还没人从自己手上抢过东西,宋亦柏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瞪了一眼,顾念抱着书箱笑得一脸无辜。

“什么宝贝东西不让人看?”

“越是宝贝的东西自然越不能轻易让人看。”

“几时能让人看?”

“等我实验成功才会让人看。”

“先说说那是干什么用的。”

“洗手的。”

宋亦柏不太相信的挑了眉梢,但见顾念表情不变,他又半信半疑地耷下眉眼。“好,我等着看。顺便。过几天,交一千张胶布。没人找你订货,你就不做生意了,有你这样开门做买卖的么。”

顾念低声嘟囔着,“我又不是卖胶布的。”

宋亦柏斜她一眼。顾念老实了。

“价钱算便宜点。跟你长期订货。”

“那我成本价多一点点卖你好了,反正也不指望这个赚钱。”

“这就对了嘛。”宋亦柏拍拍顾念脑袋,“新东西做出来要让我知道。”

顾念扶了扶自己的发髻,点头。“好。”

马车行至半途,顾念下车另雇马车一路回家,回家稍歇片刻。拿着草图出门去找做木工的邻居,定制几个活动木盒子。

她画的草图木匠都看不懂,对她说的盒底部要做成按压式的活机关更是不明白,顾念自己讲得口干舌燥也没用,只好让木匠先给她做其他的部件。底部空着,等她弄了别的零件再说。

木匠手脚麻利地给顾念做了那样的一个四方盒子,棱角打磨得平滑,其中一面比另三面都要大一些,那是为了好钉在墙上留下的。上方的盖子是活动可卸的。

抱了盒子回家吃晚饭,抓紧时间熬药制药。反正明天是休沐,晚睡不要紧。

次日果然起晚了,匆匆吞了一碗粥,拿纸笔写了一张购物清单,打发哑姑上街买来,她自己则奔了铁匠铺,定制两个小弹簧。为了让师傅明白弹簧是什么东西,顾念再次讲了个口干舌燥,好在这次没有浪费口舌,铁匠师傅现场就给她做了两个,拿回家带上半成品的木盒子就直接去找了木匠邻居。

又是一番艰苦的沟通,木匠大致明白了顾念的意思,试做了一个小构件,把弹簧装在了里面,然后再与盒子装在一块。拼成了一个完成的木制品。

顾念往盒子里装了点水,没有漏水,密封很好。然后她又把这盒子一手抵在墙上,另一手按动盒底的弹簧滑片,清水随她的动作一次又一次地从豁口处流出,当她松手时则一滴水都没有。

顾念满意地付了工匠剩余的尾款,并告诉他日后可能还会再来定制几个,接着就跑回家去了。

哑姑已经给她买来了她要的原料,她卧室外的客厅也收拾齐备,各种工具都摆上,只等她回来。

一千张胶布,这可不容易。

药铺买的纱布都是标准尺寸,顾念只管制作胶水,哑姑和万宝宝把一张张纱布绷在方形绷子上,方便涂胶水。

三人只做了五十多张,几张零头顾念留着自己用,其它五十张是要交的货。

湿漉漉的胶布晾晒在院子里,散发着混合物的气味。顾念收拾了用过的物品,哑姑拿去井边清洗,而顾念则又拿了新的一套工具,继续在那个房间里做新的实验。

这次她要做液体肥皂。她受够了拿胰球洗手这种不干净的事了。尤其是在医馆里,一群人共用几块胰球,看着太难受了。

液体肥皂的皂化剂是氢氧化钾,不知道这玩意儿在工匠们那里叫什么名字,买不到现成品,但是没关系,她可以自己做。

石灰石高温加热生成氧化钙,再与水反应生成氢氧化钙,最后与草木灰反应得到最终的氢氧化钾。

顾念抹把汗,幸亏她前世学西医的,这一点点化学知识难不倒她。

有了氢氧化钾,液体肥皂的步骤就简单了,植物油脂做原料,工艺跟普通手工皂类似。顾念很仔细小心地做了一小锅,倒在小瓷碗里,表面蒙上干净的纱布,放到安全的地方静置几天,观察后续的化学反应。

过了两天,顾念提了两大包袱的胶布到医学堂,然后再提到和安堂总号,那里是一百张,交给了掌柜,还差九百张,等她慢慢来,她的生产力实在跟不上。

回到小屋放下书箱,还没来得及喝几口茶水,一伙人抬着个担架从这小院经过,担架上的人趴着,腿上出血,后面跟着的小厮敲敲房门,她的病人。

顾念搁下茶盏,追在后头跑进开刀房。武馆的小徒弟被割伤了大腿后侧的筋腱。

做完手术歇了歇,抓紧时间写了一些作业,等打烊,搭宋亦柏顺风车回家,途中仍被师兄考问功课。

回到家后先检查了她的液体肥皂,皂化反应都完成了,她取了一点到井边洗手,还故意在花圃里抓了一把土,把手弄得脏脏的,测试去污力,还叫哑姑把厨房的围裙拿来洗一洗。实验结果自然是让人满意的。

哑姑找来钉子锤子,把液皂盒钉在厨房外墙的屋檐下,顾念将液体肥皂悉数倒进去。再试用几天,确实没问题的话,下个休沐日就批量生产,她真受够用胰球洗手了,交叉感染惹不起啊。

又是两天后,顾念又提了一百张胶布到总号,掌柜都给记了账,下月连同诊费一块结。

休沐日顾念在家里忙活开了,她找铁匠做弹簧,哑姑和万宝宝分头行动,一个找木匠做液皂盒,一个上街去买需要的原料。

顾念把弹簧拿回来的时候,木匠那边也已完工,就等她的弹簧。留万宝宝在那等着,顾念赶回家等哑姑回来,对原料做初加工。

这次多做了一些,静置几天,确认反应都结束了,顾念分装了两个罐子,带着两个液皂盒,带去了医学堂。一个盒子钉在了开刀院的水房门外,灌入液皂,示范使用方式。另一个自然钉在了总号开刀院的水房门外。

这新东西引发的好奇,就跟医学堂里是一样的,并不因这里的大夫都一把年纪按理应该见多识广见怪不怪的淡定了,可也架不住这实在是个头一次见的稀罕玩意儿,稍有空闲的大夫们都跑来转一圈,看个稀奇,玩一玩,洗个手。

宋亦柏跟顾念站在院子中间,看着不断有大夫啦、小厮啦、杂役啦等各种闲杂人等进来溜一圈,宋大公子不知自己该做什么表情,“我要的一千张胶布你到现在才交了二百张,时间都用来做这个了是吧。”

“胶布要晾要晒,本来产量就快不了,跟做液皂又不妨碍。”

“怎么突然有工匠的走向了?洁癖更严重了?”

“我讨厌和别人共用一块胰球洗手。我的洁癖从来就没轻微过,只是条件有限,发作不得罢了。”

“那么说,我这还提供了让你洁癖发作的条件了?”

“是啊,师兄提供了一个好地方。”

“要不你再看看,这院里还有什么可以让你的洁癖发作得更厉害一些的?”

“多了,就是没条件实现。”顾念做梦都想要洗手的水槽和自来水。

宋亦柏撇着嘴角,斜睨着身边的人,垂下眼帘,“你还真不客气。”

顾念抬起脸,茫然且无辜,“跟外人才讲客气呢,师兄是外人么?”

师兄自然不是外人,所以宋亦柏没有生气,他只是威胁地伸伸手,顾念就抱头鼠窜了。

第121章

十天半月后,液皂已被大家所接受,但凡要开刀的时候,大夫们都主动用液皂洗手,用得也特别快。少东家亲自出马,跟顾念威胁利诱了一番,转过头跟掌柜说液皂和胶布一样入公账,医馆买原料,顾大夫在这里动手制作成品,给他算点手工费,免得她提着成品辛苦穿越城市。

周边武馆镖局现在都知道顾大夫在这里接诊,有个破皮流血的都往这跑,照理说,按照顾念现在在总号平均一两天就有一次开刀的频率,和家里卖成药的收入加一块,比她以前作息紊乱地赚点辛苦钱舒服多了,但就这点做液皂和胶布的小钱她都赚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