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柏让他看了,两只鞋底都看了,但没有提供有用的线索。连根草屑都没有。

“找不到证据下结论了?”宋亦柏从善如流,现学现卖,脸上是轻松的坏笑。

顾念抬起脸。看了一眼大掌柜,大掌柜笑眯眯。双手交叠地放在柜台上,什么暗示都没给。

顾念用一根手指挠挠脸颊,慢条斯理地重新吭声,像是自言自语地整理自己的思路,“病人养伤的环境恶劣,可能是居住条件不好的穷人。但即使一贫如洗的穷人家庭,如果真要挽救亲人的生命,定会竭尽所能地提供一个干净的环境,勤快地换洗床单被罩保持病人身上洁净是基本要求,可你身上的气味又不是这么说的。干净成了矛盾,病人跟穷人无关,而是病人所在的地点要同时符合环境恶劣和保住性命两个条件。”

宋亦柏与大掌柜交换了一个惊喜的眼神,转脸面对顾念又是那副略带欣喜的淡淡笑意,“你的结论呢?”

顾念毫无头绪,她左右看来看去,但除了眼前的大掌柜和宋亦柏,没人对他们多加注意。

总觉得答案就在嘴边呼之欲出,可就是说不出来,顾念原地团团转,那样子又惹得宋亦柏低声吃吃地笑。

听到宋亦柏的笑声,顾念又转身面对他,歪着脑袋,目光把他从头到脚的来回扫视几遍,回顾自己到底还漏掉了哪些有用线索。

“不洁的环境会导致伤势恶化,那么病人受伤应该是数天前的事,也就是从那时起,病人就一直处在一个糟糕的环境下。治疗是为了拖着性命,病人不能死,说明此人有一定的重要性,但不是权贵身份。师兄身上没沾到污物,你的小厮只抱了药箱没拿罩衣,显然换药时你没凑很近,你对治疗不上心,对病人的死活不在意,这有违大夫的操守。”顾念不解地皱起眉头,仰起脸看着宋亦柏,“那个病人惹你生气了,你讨厌他,可你又要去。为什么?你的行为表现说明你和病人并不相识。你在气什么?病人怎么招惹你了?”

“你说呢?”宋亦柏收了笑意,面无表情地看着顾念,轻声问道。

顾念发现宋亦柏又不高兴了,她不安地后撤了一步,转头去看大掌柜,却发现大掌柜也一脸紧张激动地望着自己,好像就在等着自己说出那个代表最终答案的关键词。

自从第一次认识宋亦柏,从试探到接触再到现在的相处,顾念知道,她已多次惹得宋大公子不高兴,一再地违背他的意愿,不知死活地挑战他的耐性底线,感谢大公子良好的家教,从不与自己计较,唯一一次真正的生气就是这次受伤。

顾念咻地睁大了眼睛,嘴唇颤抖,哑了嗓音,“衙门大牢,那个碱烧伤的病人!”

大掌柜难掩惊喜地笑了一声,宋亦柏的脸上也重新浮现了柔软的笑容,瞬间又变成了能吸引得万千少女尖叫的高富帅。

顾念扁起嘴,心里百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太意外了。

“你…你为什么要亲自去呢?”

“我若不去看一眼,我就无法想象前一晚是怎样的凶险场景,就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骂你。”宋亦柏表情愉悦,心情大好,“正好让你搬家,我早烦透了你住在那种地方,隔三岔五地卷进各种莫名其妙的事件里。”

“哪有隔三岔五…”顾念想要辩解,可看到宋亦柏又威胁地挑起眉毛,她马上闭嘴。

“那么,这些天。一直都是你亲自去大牢?那人现在怎么样了?还能活着么?”

“他当然活着,怎能让他死了,一个外围人员,功夫不错,可惜不够忠诚。熬了几天终于受不住,把他知道的都吐了出来,那几个杀手却是硬挺到了现在。起码今天我走时,还没得到他们的口供。”

“杀手们迟迟未归,江湖上又没有任务对象被灭的传闻,他们高层再笨也该想到任务失败。这会儿该抹去一切痕迹逃得无影无踪了。”顾念心里一块石头掉下无底深渊。

“那是官府的事,与我无关。我只关心我的病人别轻易死了,他得活着接受律法的审判,为他的罪行赎罪。”

顾念吃惊地瞪着宋亦柏,这话说得太冠冕堂皇正义凛然了,可怎么让她觉得貌似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你真心这么认为的?”

宋亦柏高傲地扬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用眼角斜了顾念一眼,好似无声地指责他这前一刻才惊艳聪明这会儿又愚不可及的小师弟一点都不尊重官府和律法。

顾念羞愧地低下头忏悔。

“你今天没别的事了吧?”宋亦柏的声音轻轻地盘旋在头顶,带着又盘算什么的味道。

顾念抬起头,眨眨眼,在她编出个有事的理由之前。宋亦柏已经先出声了,“没事就留下帮我做事,下个月的庆典还有一堆准备没做。”

“要做什么?我这样子什么都做不了。”顾念晃晃还包着绷带的右手。

宋亦柏皱眉。让大掌柜把绷带解了,他要验伤。

“你不过就是伤到表皮。怎么要包这么多天的绷带。”

“还不能进水啊,当然要包着。”

绷带下的伤口露出刚长出的新鲜嫩肉,粉粉的健康色泽,但得再过几天,等表面长出新皮才能正式脱离纱布和绷带。

“你太小心了,这个样子已经可以不用绷带了。去,看谁有空,给你重新上药,只包敷料,贴两块胶布,然后到我房里找我。”

宋亦柏说完就回后面去了,大掌柜把一瓶药粉放在柜台上,顾念拿起去找同事帮她上药。

一炷香之后,顾念来到后面宋亦柏的屋子,他也已经把自己收拾完毕,洗了脸,换了衣服,甚至还有鞋子,正坐在八仙桌旁吃着点心。正是顾念买回来的那个。

宋亦柏指了屋内另一张书桌,让顾念过去帮他誊抄一些东西。

不用仔细看也能看出来草稿原件上都是人名,做着各种记号,顾念不知道现在才整理嘉宾名单是不是太晚了点,但她才懒得去问,她只是坐下,先研了墨,然后铺开新纸,毛笔舔满墨汁,用正楷一笔一划地将名单整齐地抄在纸上。

顾念按照草稿上的那些记号,分门别类地誊抄名单,正好午饭前全部抄完。宋亦柏歇过了劲就到前面履行大夫职责去了,独留顾念一人在屋里抄啊抄。

宋亦柏再回来时就是午休时间,顾念也正好放下了笔,在整理抄好的纸张。

大公子随手拿了几张,上面的笔迹规规矩矩一丝不苟,“你这字不是写得还可以嘛,干嘛天天拿炭笔写字。”

“方便啊。”顾念拿镇纸压好,头也不抬。

“划不来啊。”

“我觉得还好。”顾念怎能把真实原因告诉别人,只能含糊带过。

宋亦柏抿抿嘴角,放下名单,叫顾念去吃饭,然后回来还有事做。

吃饱喝足,宋大公子好心地给了顾念睡午觉的时间,略微在屋里打了个盹,把自己收拾干净,顾念去找师兄报到。

依旧是誊抄文件,这次不是名单,而是致词,庆典要持续几日,要招待不同的嘉宾,在不同的场合下致词,也是修改得一塌糊涂的草稿,要重新干净整洁地抄一遍。

宋亦柏把这活交给顾念,盯着他都浏览过了,找出了看不清认不来的白字,确认他抄写的时候不会有问题了,他才去前面坐诊。

每一份致词都是千把字,不过以第一天的欢迎词和最后一天的结束词为最多,超过两千字,顾念一笔一划的用正楷慢慢抄着,权当给自己练字了。

抄到第二篇的时候,前面的伙计来叫顾念,说来了个皮外伤的病人,要做表皮缝合,少东家让小顾大夫去前面指导。

于是又花了两刻钟在那个要缝三针的病人身上,顾念不动手,只动嘴,主治的年轻大夫尚未娴熟掌握弯针的使用技巧,扎得病人嗷嗷痛叫,只好送他两针麻醉,这才完成了全部的治疗。

洗了手,回屋继续抄,除了解手,她就没离开这屋子,等傍晚打烊时,宋亦柏回来,顾念已经抄完了一半的致词,摊了一桌子的纸张。

宋少东家检查了顾念这一下午的工作成果,满意地点点头,小厮麻利地收拾了书桌,抱着自家公子的药箱先走一步,宋亦柏和顾念跟在后面,马车在街上等着。

理所当然地蹭个顺风车,再理所当然地被宋亦柏拷问这些日子的功课,顾念的对答如流,让宋公子笑得露出了大白牙,很得意的神情。

在熟悉的岔路上分手,顾念自行搭车回到家里,洗脸洗手更衣吃饭,哑姑向她汇报今天做了几笔生意,卖了几包药几罐液皂。

别看顾念因为氢氧化钾伤了手,却不妨碍她继续跟这危险化学品打交道,因为居然有中产小康阶层的客人找上门来想买她的液皂,她都不知道这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她只送了一些给玉府街上的和安堂同事们试用,也许就是他们替她打了广告。

新居已经买了,十多天后就将搬过去,换环境的目的,就是要跟黑医这个身份说拜拜,仓库里剩下的药材原料是不打算带走了,她已经跟玉府街分号的掌柜谈妥了,半卖半送地处理给他们,她只带走自己的个人用品。

顾念到药房清点了已准备妥当的原料药,连夜烧灶,做最后一批成药。

第130章

迷迷糊糊地打了个没有睡眠质量的盹,利索地收拾梳洗早饭更衣,交待哑姑在家里打包行李,她出门上学。

告诉了杨益怀自己找到新居的事,老先生总算松了口气,他虽然不清楚如意巷的环境,但既然离和安堂总号只隔三个路口,那自然是理想中的宜居地段,总算不用再为顾念的身家性命提心吊胆了。

顾念说了她的改造计划,等到能邀请客人到新居吃乔迁酒,起码要到五月中下旬去了。

老先生并不在乎这个,他只关心顾念是切实地搬到了新的好环境。

除此之外,顾念就没再讲什么新闻,宋亦柏天天去牢里给嫌犯上药的事,她自己知道就好,不必让更多人知道。

中午下课回家,街坊们已经都知道顾大夫买了新居,十多天后就要搬走的消息,一些大妈大婶一上午都在帮哑姑收拾衣服被褥等物,顾念自己的东西没人敢动。

顾念感谢街坊们的帮忙,答应等订了搬家的日子,就请大家伙吃一顿酒席。

下午,顾念开始着手清理存货,和安堂分号的伙计们赶了车子来拉她剩下的生药材,手头上的所有成药全部折价出售,吸引了很多得到消息前来光顾的顾客,以及结算了工钱辞了她的铡药工万宝宝。

小姑娘把工钱放回家去,再跑过来想跟顾念说话,却看到包寄桃走进了正房,然后她被哑姑拽去厢房,清点计算需要买几个大木箱子,好把衣物被褥金银细软等家伙什都一并打包。

包寄桃过来自然是恭喜顾念找到新居。并再次忍受顾念像小动物一样地抱着自己蹭的举动,在两只爪子摸到自己腰上时果断抓住,抽了她的手,结束了这次折磨。

就像顾念要小心被她的老师和师兄弟们发现她女子的真相,包寄桃也要小心被顾念发现自己是男子的真相,她表面上装扮得再像女孩,身材却骗不了人,尤其是骗一个擅长金刃伤的大夫,腰部是最容易穿帮的部位。

即使被瞪了,顾念还是腻乎地抱着包寄桃的胳臂。脑袋靠在她的肩头,然后再次被包寄桃以嫌热的理由,把她脑袋拨开了。

两人聊了些家常,顾念谈起了她新居的格局,五十多两买下来。连包寄桃都说她买得太过便宜,简直就是和牙行经纪合伙起来打劫可怜的屋主。

顾念毫不在乎地耸肩,宋亦柏说那个屋主身为秀才。连街上米卖多少钱一斤都不知道,面对这样的屋主,不狠杀个价,才是对不起自己的荷包。

包寄桃立马不同情那个屋主了。

老板娘没坐多久就要回去准备晚上的生意。她让顾念定了搬家日子就跟她说,在她搬走前两人再一起吃顿酒。算是庆祝她乔迁,还有礼物送她。

顾念爽快地答应了。

两天后,顾念收到了牙行经纪的来信,信上说屋主已经开始修缮房屋,照现在的天气情况,工期能按时完成,并请顾念在这个休沐日去一趟,看看还有哪里需要再修改的地方,好一次办了。

于是,顾念就在休沐日的上午去了庄宅牙行。跟那个相识的经纪一道乘车去了新居,这次马车直接停在了属于她的街门前。

街门已经换了崭新的如意门,门前有一级光滑平整的石阶。走进院里,工匠们正在热火朝天地改建那道花墙。墙体已经全部拆光。重砌新砖,重新整理疏通排水沟。

屋主未露面,这事已经全权交给牙行办理,顾念也懒得跟屋主打交道,正好。

经纪带着顾念前后走了一圈,她要求的那些改造都在进行中,两人顺便就聊到了之后顾念自己需要的那部分改建,趁着工头在这里,有什么需求现场说,可以一并给她规划动工。

顾念需要的改造就比较麻烦了,她带着工头在正房左右来回走动,她要封掉两个耳房的门,在里面的暗间重新开门,并且在西头茅厕与耳房的共用墙上再开一个门,使得屋里可以直接到茅厕解手。

“大冷天的,屋里烧着地炕,却要绕到外面来解手,麻烦不是。尤其起夜,多讨厌啊。”顾念搓着手,笑嘻嘻地说着她如此计划的理由。

工头屋里屋外地走了一遍,检查这空荡荡的屋子的承重结构,用随身的粉笔在两个暗间的墙上画出了开门的位置。

顾念对建筑工程上的事一窍不通,工头说门开在哪比较好,她就点头附和说好。东耳房她计划当储藏室,存放当季不用的衣物被褥,她的重点在西耳房,那个房间临着厕所,后院还有地下涌泉,是理想的洗脸间和浴室,她要把后院的活水通过管道引入西耳房。

而临着西耳房的那间暗室则布置成休息待客的二堂,然后房间天花板装个大风扇,同样是利用后院活水,看能不能装个小水车,用水力来带动,今年这个夏天就舒服了。

要达成她的这个想法,后院就得造景,现成的涌泉,说明地下压力大,适合直接在上面做个喷泉,要多层次的,最上一层冰镇水果,淌下来的水洗手,下面一层做个大水池洗衣服,再沿着围墙做一个占地一半的大棚子,既可纳凉,也可晾衣,省得一碰到变天的天气,就要忙着收衣服,直接把湿衣服转移到棚子底下,什么风雨都淋不到。

顾念把工头领到后院,絮絮叨叨地讲了她的想法,经纪已经在心里开始计算这些改造大概要花多少钱,他们牙行能赚多少佣金,然后眉开眼笑。

工头扒着窗户,换个角度审视西耳房,又仔细查看了地下排水沟和涌泉的情况,心里有了主意,这工程他能做。

顾念没吭声,她继续领着工头去了前面厨房。指着那口水井,希望能改造成压水井,而不是这种得拿绳子拴着桶子的打水法。压水井要连着一个小水箱,水箱旁边再砌个水池,水池的排水可与街上的排水沟相连。这些都是大工程,她希望有人能真正的胜任。

雇主这么多的改造要求,就这一个压水井把工头彻底难住了,经纪也没听说过这种水井,而顾念又无法正确解释压水井的工作原理,她只能凭她所知的一点常识。尽量描述压水井的使用方法。

工头仍然没听懂,但他表示可以回去请教他的老师傅,也许老人家会有什么好主意,但如果实在做不了,那他也没办法。这笔工钱宁可不赚。

顾念同意了,她希望能让哑姑的厨房事务简单点轻松点,可若真找不到人实现她的想法。那除了放弃也别无它法。

于是这些事就这么定了,工头今晚回去先画出新工程的图纸,等下个休沐日大家再聚到一起商量细节,在此之前。顾念允许工头先把该封的门和该开的门都弄好,她赶时间搬进来。

该谈的事都谈完了。顾念与经纪乘车返程,在车上,经纪告诉他的客人,宅子的房契和地契过户手续都在官府那里办妥了,只等最后的尾款结清,她就是这小院落的正式主人了。

顾念表示她很高兴听到这样一个好消息。

马车直接驶到牙行门口停下,顾念打算在此换乘别的马车回家,结果还在街上转悠的时候,好死不死碰到出诊回来的宋亦柏,被他揪上车。直接回了和安堂。

这次宋大公子是真的正经出诊,去看望一位世交的长辈,做些常规检查。顺便聊聊天,喝喝茶。

顾念想起衙门大牢里的那个倒霉家伙。好奇地问了问,宋大公子漫不经心地表示官府不要他去了,那人嘴里能掏出来的口供都掏出来了。

顾念揉揉鼻子,她就知道他上次说的那冠冕堂皇的话不是真心的。

宋亦柏留意到了顾念的右手,手背已经解放了,没有了纱布胶带,斑斑点点的伤口依然是新生的粉红色,好在长得很平整,没有隆起,表面那层新皮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老化变黑,使得手背皮肤现在呈现两种颜色,疤痕在所难免。

但是,医药世家的好处是,总有办法可以淡化难看的伤疤,尽量让疤痕与周边皮肤的颜色保持一致,而且就现在这个伤口最好,新生的肌肤能吸收最大药效。但是,在用药的头几天,这只手仍然不能给病人开刀。

想到这一点,宋亦柏脸色又沉了一分。

顾念诧异莫名地瞪着宋亦柏,不知道他抓着自己右手研究什么,那几块伤疤有什么好看的,跟看金子似的。

她可不敢让自己的手腕长时间地被抓在大夫的手里,她略略挣扎了一下,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就见宋亦柏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看着自己。

顾念缩了缩肩膀,不知道她这师兄大人又有何话要说,“干嘛?”

“你知道你歇病假的这十多天,有多少个本来你最拿手的伤势的病人被迫放弃治疗吗?就因为你极其愚蠢大意地伤了你的手。”宋亦柏悠悠的声音里没有火气,却更显气势迫人。

顾念无言以对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她想为自己争辩几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喉咙里呜咽着无意义的音节。

车窗外的街景表示他们离总号不远了,宋亦柏抬起左手放在顾念的头顶上,轻轻地揉了揉,“我自从发现了你,就一直对你抱有期待,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好大夫,但你总是调皮捣蛋,带着一些不良的习气。既然即将更换新环境,做个好孩子,别让我失望。”

顾念傻了,她不知道宋亦柏突然说这番交心的话是为什么,她不适应,她不能平和地接受下来,“师兄,你明白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怎么了?”宋亦柏的手还放在顾念的脑袋上,摸小狗小猫一样的摸了摸,顾念认为这是因为昨天她洗了头现在头发手感很好的缘故。

“你没遇到什么难事吧?”

“你想说什么?”宋亦柏不是太明白顾念的意思,只是直觉他这不省心的小师弟恐怕没什么好话。

“你那口气我以为你好像在交待遗言。”

果然!这混小子就是要严格管教!

“哇呀!”顾念抱着挨了一个爆栗的脑门缩到了车厢角落。

“少装死。下车。”马车刚好停下,宋亦柏起身先走。气哼哼的。

进了医堂,宋亦柏把顾念拎到大掌柜那,让掌柜给他弄副药,他自己则先回了后院,叫顾念一会儿过去找他。

大掌柜仔细检查了顾念手背上的伤疤,写了个方子交给伙计配药,然后就让顾念先去忙活大公子的差事。

顾念坐在宋亦柏的书桌后头,又在誊抄各种致词,上次抄的那些压根不是最终定稿,还要修改几次才能定稿宋亦柏自己都不知道,反正草稿修改过了就要誊抄一遍。

宋亦柏自然没空陪着,他洗了把脸,就到前面坐诊去了。

午休时间宋大公子回来,顺便把柜上配好的药粉给捎了来,已经很贴心地分装成了小包装,一次拿一包用清水调成糊状,抹在伤疤上,起到美白软化疤痕的美肤作用。

顾念欢喜地收下这一大包药粉,紧赶慢赶地抄完手上的一篇致词,宋亦柏一直在边上等着,小厮抱着药箱先到外面车上,之后宋大公子才与顾念一道出来。

宋亦柏带着顾念在外面的酒楼吃了午饭,是一顿试吃菜品的酒宴,非常丰盛,桌上盘子叠盘子叠了三层高,不知道庆典期间哪一顿定在了这家,顾念吃得很开心,她觉得每道菜都很好吃,宋亦柏每道菜都浅尝辄止,意见多多地在不同的菜肴中来回权衡。

小厮也被允许同桌一块吃,今天这顿就是要决定到时的菜单,顾念除了“好吃”两字,她一个有用的意见都说不出来,只是为了不辜负这顿美餐,她勉为其难地跟着宋亦柏暂定的菜肴的口味,挑几个风味不一样的,有点变化。

其实这酒楼是专做包席的,针对顾客不同的需求有不同的套餐菜单,只是这次是和安堂八十周年开业庆典,没有能直接套用的菜单,大厨为此还特意做了些新菜,希望能获得好评。

第131章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桌上的菜肴都冷透了,宋大公子才终于定下了让他满意的菜单,但这酒楼到底负责哪一天的酒席,还得再等通知。

顾念拍着吃饱的肚子,跟着出了门,以为今天的活动就到此结束了,没想到上车后又被载到一处戏园,戏班老板已经等候多时,径直迎进了后台休息室,拿出精挑细选的戏本请本家点戏。

这一番谈妥又去了半个下午,接着又坐车出发,去了几条街外的一间茶楼,叫了一桌的点心,照例是顾念抱着不要浪费食物的想法只顾吃,宋亦柏忙着敲定家里那几天要用的糕点单子。

挑选点心不比挑选菜肴简单多少,这间茶楼就是以点心用料考究而出名,依照时令使用当季新鲜材料制作,除了传统的招牌点心,年年还有新花样,来这的客人都是衣着整洁礼节周到的中产小康以上人士,不然也支付不起在这里吃一顿茶点的开销。

宋亦柏终于定下单子准备下楼跟掌柜详谈时,顾念也已是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拍着她圆滚滚的肚子不想动弹。大公子扔下一个白眼,自行去谈正事,付了定金后,再回来拎走他饱食犯困的顾师弟。

坐在车上顾念睡眼惺忪地以为这下该结束了吧,她可以回家了吧,撑得晚饭都不用吃了。

结果,马车转了几个弯后,停在了另一间酒楼门外。

晚餐仍然是试吃菜肴。

顾念的战斗力终于比不上宋师兄和他的小厮,她只吃了一点摆在眼面前的菜,稍远一点的盘子她都没伸手,只有几次是宋亦柏夹给她。对比哪道菜的口感和寓意更好,可以放在菜单里。

等这顿晚饭结束,顾念觉得今晚得回家吃点山楂丸,但菜单没有定下来,有几道菜让宋亦柏难以抉择,需要再考虑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