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上车,这下是真的返程,没有别的行程了,顾念撑得毫无形象地瘫坐在车厢里,宋亦柏坐在边上笑。顾念白他一眼,笑什么笑。

半道上马车停下,这里离顾念的地盘比较近,又是夏季,夜市才开张的时间。还在外面拉客的车轿也比较多,宋亦柏看着他跟人谈妥上了一辆马车,他的车子才启动回家。

顺利回到家里。顾念就给自己调药粉,糊在伤疤上,在等待手膜干燥的过程中,顺便跟哑姑聊聊新居的改造装修。

顾念一天三次做药物手膜。大掌柜给她配的药量正好用完一个休沐期,到她伤处的新生皮肤硬化。与周边皮肤融为一体完全康复,不再担心病人的污血脓水沾到伤口上危害自身健康,同时说明她的病假期终于正式结束了。

既然伤口完全好了,自然得去销假了,顾念觉得自己真是老实孩子,没有多拖延一天。

她在约定跟工头见面的休沐日那天先去办她新居的正事,工头在街门外等着她和经纪,屋主负责的改造工程都顺利完工,顾念仔细检查了几遍,这才把买房尾款交给陪同来的经纪。经纪自会扣下牙行应得的佣金,再把剩下的交给屋主,再由屋主跟工头结清他应付的工钱。

经纪清点完银票。核对无误,给了顾念一个封起来的牛皮纸包。

顾念拆开一看。是她新居的一应文书,属于她个人名下的房契和地契。

顾念眉开眼笑,她也是有私产的人了。

跟屋主的交易算是全部完成,接下来都是顾念自己的装修事宜,工头已经把该封的门和该打的门都弄好了,表面上看,那两间耳房的正面墙体都抹平了,刷好了白浆,只留下了四方的窗口等着装窗户。

走进屋里,两个暗间的墙上在原来设计的位置都相应地开好了门洞,门框和门槛都装好了,就差门扇,这个要现在的屋主顾念来决定门的样式。

工头是个热心肠的,给顾念提了很多有用的建议,教她认识了一些木料特性,尤其是她这屋里东西耳房用处不一样,西耳房要用水更潮湿,两边室内门的木料要求就有异,如果不介意那么多,要求不太高,只遵照实际需求挑选木料,并且不做费工雕花的话,省下的钱能在两侧耳房上装漂亮的窗户。

顾念对窗户早有决定,都装细密的纱窗,最大限度的采光通风换气。她宁可把这上面省下来的钱,用到后院和厨房的水路改造上。

提到后院水路,三人经后堂绕到后面,看到地上已经用一些废旧建材划拉出了不同设施的占地位置,顾念要装水车,西暗间要布置成二堂,房梁上要挂牛皮风扇与水车相连,同时水车也得是景致的一种,还要考虑到喷泉和相应的两个水池,基本上后院西侧这一块都得用来造景。

图纸都画好了,三人在树荫底下研究讨论了一番,完全是照着泉眼位置来做的样式布局,顾念自己又不懂,工头怎么说她就怎么听,只要能把她的设想化为现实,她不介意付出比房价多两倍甚至三倍的改造费用。

经费充足好做事,工头拍着胸脯保证他一定会达成客人的愿望,但是厨房那个压水井还需要些时日才能研究透彻,倒不是非要赚这份钱,而是老师傅乐意接受这个挑战,挣不挣钱的倒在其次。

这话里意思透着一股压水井可能有门儿的味道,顾念很高兴,三人又回到室内,在西耳房,顾念比划着北墙窗下的宽敞空间,告诉工头,窗下要砌洗脸池,西墙下要砌汤池,共用一个排水道,连到后院的排水沟。而且要尽快,她现住的屋子租期将满,能少一桩事是一桩。

工头表示没问题,几日就好,他让顾念下一个休沐日来验收。

顾念说了些尺寸大小的要求,工头都记在纸上。然后三人一道出了街门,经纪在门上拴了挂锁,把钥匙交给顾念,房子的归属算是彻底两清,接着顾念跟经纪去找木匠买门窗,一番挑拣,定了下来,即刻又返回新居全部装上。

只要西耳房一切搞定,她就能搬进去,剩下的装修工程可以慢慢来。反正她白天也不在家,有哑姑照应。

看着新装好的门窗,顾念把大门钥匙仍然留给了经纪,让他照应工头接下来的工程,她溜达着到街上食摊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去和安堂总号销病假。

宋亦柏不在,他今日就没来,五月快到了。准备工作越来越紧张,大公子都无法保证每天的坐诊时间,而大掌柜根本不接受顾念的销假,只打发他回去。让他明天下了课再过来。

她想勤快半天都不给机会,顾念吹着口哨。去街上的家具行转悠。

家里哑姑已经把能收拾的都收拾了,新买的数个大箱子曝晒了几日,打包好的物品都装了进去,然后放在东厢的空屋里。

顾念也想让哑姑在白天去新居照应一下工程进度,可想到她不会说话她又作罢,她不是没想过再弄一个使女或者小厮,可一想到自己伪装的身份,就把这个念头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二天上完课,去总号报到,前脚才进门。后脚外面送进来一个重伤号,伤得极惨,一身血肉模糊。手臂卷到了缰绳,被受惊的马匹带着拖行了好一段路。幸好碰到一群习武的小子,这才合力把马匹拦下,救下伤者,急火火地送来和安堂。

顾念跟在病人后面冲向后院,把书箱随便地扔在自己房间,冲刺样的速度冲进开刀院,脱衣洗手更衣,迅速进入职业状态。

病人全身开放性伤口,还有腿部骨折,骨科大夫随后也进来参与治疗,病人已经昏迷,连汤剂都灌不进,又找不到好皮肉可以下针灸针,只好硬动手,病人生生痛醒,喂了汤药也不顶事,痛得醒一会儿昏一会儿,反反复复受尽折磨。

好不容易治疗结束,所有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汗湿衣衫,顾念最热,她还包着口罩,呼吸都像喘气,直觉得要中暑。好在洗了手后,小厮们给大夫们送来了解暑的甜饮,牛饮般地喝下一大碗,烦躁得要跳脱的精神这才安稳了。

回到自己屋里休息看书,看了几页又热得受不了,开着门窗可是没风,扇子越扇越热,顾念干脆脱了鞋袜,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舒服地长出了口气。

当天作业写了一半,宋亦柏的小厮突然过来要顾念过去一趟,帮忙做点事。

顾念匆忙赶过去,宋亦柏扔给她一堆纸张,然后他就拿着药箱出诊去了,独留顾念一人坐在屋里抄啊抄。

抄了这么多文件的好处是,顾念对庆典期间从早到晚的所有安排都心里有数了,客人都什么身份背景、第一天到最后一天绝不重复的一日三餐外带不限量的名点名茶的种类、各种活动和行业交流,甚至还疑似有相亲,郡内郡外受邀而来的同行居然都带了女眷,以年龄相当的闺中少女为主,名单是她亲手抄的。

顾念一边抄一边乐,和安堂少东家宋大公子的联姻人选,哎呀,有八卦看了。

宋亦柏回来,顾念还没抄完,她一笔一划的正楷字写得太慢了,可若潦草一点就要露了她女子笔迹的馅,她只能顶着被嫌弃的白眼继续慢慢吞吞地抄,好在过了一会儿他的小厮过来帮忙,两人一块效率就高了,赶在傍晚打烊前总算全抄完了。

甩着写酸的手腕,顾念回屋收拾了自己的书箱,再跟宋亦柏一块走,蹭他的马车,代价是要被他拷问功课,这都成习惯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

不过等她搬了新居,就用不着蹭了,从和安堂走回去,最多两刻钟。走路有点远,乘车又有些近的一段路程。

与宋亦柏分手后,顾念坐在回家的马车上,闲极无聊地猜想那些来相亲的少女们都长什么模样,她们是否乐意远离父母嫁到这么远来。哪怕是郡内的小姐,出嫁后想回家省亲也不容易了。

顾念发散思维,不由得想得更深入一些,若真要是娶了外地的小姐,新娘出阁三天后的回门酒又该怎么办呢?新郎到新娘的地盘上举行婚礼?还是新娘家派代表送亲到三江,临时租一处宅子当娘家人?那这舟车劳顿的,新娘双亲会不会一道同行呢?

越想问题越多,顾念一人坐在车厢里咯咯地笑,她挺想看看那些小姐们的装束打扮,自己用不上,过过眼瘾也好。就是不知有没有机会。

搬家日程算是进入倒计时了,顾念把她的书房整理了一下,这两年多来陆续买的书就装满了一个箱子,还不算其它杂七杂八的书房零碎,都分门别类地仔细包好。

新家就不做游医了,那些熬药的锅罐什么的让哑姑卖给收旧货的,但药房用的铡药刀等工具她却都留着,谁知道哪天能派上用场呢。

晚饭后万宝宝为敲门,给顾念送些东西,是哑姑跟她定制的绣花花边,另外还有她自己编的一条绦丝带算是乔迁礼物,青绿色的色泽带流苏,和顾念日常穿的几件衣服都挺搭配。

顾念收下这份礼物,破天荒地和颜悦色与万宝宝说了些推心置腹的话,就像宋亦柏教训自己那样,她有样学样的教育万姑娘,但看小姑娘那茫然天真的脸,她有没有听进去就天晓得了。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好像没上几天课又到了休沐日,这次顾念带着哑姑,两人大早上地就奔了牙行找她的经纪,然后一起去新居验收,后院正在动工,整理地面。

她要的西耳房已经完全弄好了,都是按她要求实物重现,重新铺的地砖,洗脸池打在窗下,占了整面墙的宽度,又大又宽敞,到时再从窗外接根竹水管进来,用水别提多方便,两边的台子还能摆不少瓶瓶罐罐。

西墙下的汤池造得跟澡堂子的汤池一样,排水口那有个大塞子,另一头挂在墙上的扶手上,池子边缘平滑整齐,一点都不硌人,在里面可坐各躺,舒服哀哉。

工头从后院提了一桶水进来,当场倒进这一大一小两个水池里,水一下就排空了,不见漏水,只听见废水流进外面水沟的声音,而看这角落的地面竟是平的,工匠将排水沟藏在了地砖之下,使得便于清洁打扫。

顾念检查了一些边边角角的细节,越看越满意,很忙就结算了这部分的工钱,以及一部分后院改造的经费。厨房那块儿她打算等详细的施工方案出来了再说。

第132章

工头结到了工钱,又追加了经费,满面微笑,干劲十足。顾念随即与他道别,拉着经纪赶去她看中的家具行买家具。

顾念事先已经询过价,对价钱都心里有底,带个人去无非是想再便宜点,店家还真都给面子,看在是牙行的客人,又是和安堂的小医徒,价钱是便宜了又便宜,最后皆大欢喜。

一手钱一手货,店家立马帮忙装车送货,浩浩荡荡的大车队来到新居,那些橱子柜子桌子床什么的,都一样样地摆放到位。一个多时辰后,正房的前厅后堂卧室二堂都看着就像做好了迎接新主人的准备。

哑姑的卧房也同时布置好了,就是靠近厕所的那间厢房,剩下的五间厢房都暂时空着,日后可能要派别的用场。

顾念把哑姑介绍给了工头和他手下的工匠们,她让哑姑明天白天过来打扫卫生,清洁这些家具,放些防虫药,她们下个休沐日就搬家。

回到家里已是中午饭点,饥肠辘辘的两人直接就去了包记酒馆,老板娘还是那么的明艳照人,在每张桌子间来回走动,麻利地招呼客人用餐,跟些熟客调笑两句。

顾念像个普通客人一样,站在门口喊老板娘还有座儿没,包寄桃笑嘻嘻地迎出来,抱歉地拒客,她小店里此时正满座。但手里却打着意思相反的手势,顾念明白,带着哑姑绕到后门进了院子,让伙计给领进了屋里,麻溜地端上几样今日的时令菜。

中午的营业高峰过去后,包寄桃把柜上交给伙计照管。她到后面来找顾念。

顾念二人也已放下碗筷,正吃茶消食,饭桌已被勤快的伙计收拾干净。

包寄桃大剌剌地坐下,抓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两人就聊天了。

听闻顾念已经决定下个休沐日搬家,包寄桃让顾念前一晚上过来吃酒,有乔迁礼物送她。

顾念想先知道礼物是什么,包寄桃卖个大关子,就是不说,只说要是那晚上顾念没来。就没礼物,别想她第二天再送她手上去。

能让顾念奈何不了的人物,包寄桃是之一,包姐姐都这么说了,顾念也只好记下。约了那晚的时间,与哑姑回家休息。

新的一周一如既往,学堂里没什么惊喜。除了关于庆典的筹备细节被公子们泄露了一些引起年轻人的好奇猜测之外,就没有别的乐子了,而顾念则是这乐子里最受师兄弟们追捧的一个,因为据传言。宋家的几位公子合伙把她卖了,说她帮忙整理过庆典活动所有的相关文件。知道一切细节。

于是一帮子熟悉的不熟悉的师兄弟们,碰到她了,就都要打听一下,庆典期间有哪些好吃好玩的,当然,对这些正处在青春期的男孩子而言,食物的诱惑力更大一些。

顾念存心钓着他们胃口,挤牙膏似的一天挤一点,宋亦柏找的都是城里名店,厨师手艺自不必说。只是大多数人仅仅听说过,却并未全部吃过,再加上还有特意为庆典而烧的新菜。相加一块,馋得不少人流口水。

信息交换。顾念爆美食的料,别人也相应的拿新鲜八卦来交换,又是据说,已有郡内外地的嘉宾先到了,带着女眷。

比据说好一点的实情是,宋家几位小公子证实确实有嘉宾提前到了,但他们没见着,他们白天在学堂里泡着,到家还要温书写作业,这里里外外一堆事,都由大哥宋亦柏带着一群总管统筹安排,各个细节都要了如指掌,人都累瘦了。小公子们想帮忙,只能在庆典放假期间,打个帮手,听个使唤。

顾念觉得,就宋亦柏那个什么都要如他掌握如他愿的德性,不累他累谁。至于他瘦没瘦,嗯,他都有些日子没在医馆坐诊了。

哑姑照顾念的吩咐,把新居料理得很好,还借这机会,雇了车,像蚂蚁搬家一样,把一些打包好的箱子一道带过去,尽量减少正式搬家那天的行李数量。

顾念还不忘去找房东陆老六计算房租的事,她正好赶在交下个房租之前搬了家,差的那几天房租她也不要了,只拿回押金,那点钱权当是请房东吃茶,聊表谢意。

陆老六对顾念这个好房客实在喜爱得紧,可也是个知分寸的,自从顾念进了和安医学堂,他就有了这心理准备,看着这前房客告辞走人,心里也颇多感慨。

街坊们见顾念是真要走了,都送了一些小礼物,顾念很不好意思收他们的东西,可架不住大家热情,也就只好收下。

搬家前一晚,顾念如约前去包记酒馆,当晚包寄桃没有营业,铁大厨拿出绝活烧了一桌好菜,只为庆祝顾念乔迁新居。

顾念受宠若惊,一晚上笑得合不拢嘴。

酒至半酣,大家都带上了几分醉意,包寄桃拿来了她给顾念准备的礼物,是一本手抄的小册子,还有一个小包袱。

“册子是我这些天赶出来的,你搬到那么远,我无力照拂到你,只能靠你自己小心,册子里是一些乔装打扮的基本技巧,都是江湖艺人常用的手法,蒙外行人绰绰有余。包袱里是制作你这软骨喉结的工具,使用方法也都在册子里写着,多研习几日就会了,不难的。”

顾念吃惊地翻阅了册子,里面有文字有图画,包袱里都是一盒盒包装好的小工具,考验手上的精细工夫,这正是顾念的强项。

顾念放下东西,熊抱住包寄桃,双手从她腋下伸出反抱着她的肩骨,踮着脚,下巴努力地靠在她的右肩头,对着她的右耳咕哝了一声,“包姐姐,好姐姐,你要是我亲姐姐多好。”

热乎乎的气息吹进耳朵,包寄桃难耐地歪了歪脖子。小心翼翼地拍拍顾念的后背,让她放开自己。

顾念这会儿正激动着,压根不理会,反而靠得更近,一点都不嫌热,双手还慢慢地从包寄桃的背后滑过,往她的腰上落去。

包寄桃发出一阵很奇怪的声音,跳着脚,双手反抓住顾念的爪子强行拉开,像是受不了被人摸到腰上嫩肉怕痒的那一类人。

顾念眯着眼睛咯咯地笑。晃动胳臂轻轻挣扎,似是一定要挠包寄桃痒痒才行。

包寄桃自然不会让顾念得逞,她绝对相信凭大夫的手感,一旦让她摸实了,就穿帮了。即使当场没发现,明天一觉醒来也得回过味来。

包寄桃押着顾念重新坐下,给她盛了碗甜羹。让她醒醒酒。

顾念乖乖地慢慢吃了,眨眨眼睛,看上去好像是清醒了一些,还知道把刚得的礼物放到旁边安全的地方。

外面的伙计们进来撤桌。换了张干净的桌子抬进来,放上一壶新泡的茶水。四人又吃茶,随意地讲些什么。

顾念放下杯子,挪动椅子又蹭到包寄桃身边,亲亲热热地抱着她的右胳臂,脑袋靠在她的肩头,“姐姐,姐姐,好姐姐,今晚我不走了,跟你睡吧。”

可怜的包寄桃嘴里没咽下去的茶水直接喷回了杯子里。咳了几声,放下杯子定定神,才娇嗔地用左手轻点顾念脑门。“你想得美。热死了。”

“我们可以在院子里打地铺嘛。”

“这像什么话?”

“要不你到我家去?我的床大。”

“不行。要是早上让街坊们看见,你是没所谓。我还要不要见人了。”

“哦。”顾念终于放弃了,“那好吧,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说。”

包寄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轻轻摸了摸顾念的头发,心里自嘲谁知道日后还有没有机会。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明天又走得早,快回去歇着吧,我一早给你带早饭去。要不要我送派人送你回去?”

顾念点点头,又摇摇头,回答了包寄桃的两个问题,然后站起来。

包寄桃与她一起起身,铁子和哑姑也跟着离开桌子,哑姑把礼物抱在怀里,主人送客人出门。

来到院里顾念就不让送了,大家都喝了不少,都早点歇着才是正经。

临走前顾念还是蹭到了一个抱抱,包寄桃悲哀地发现自己拿顾念一点办法都没有,她软软地哼唧一声,她就什么底线都没有了。

顾念抬起头,眼神明亮,神情愉悦,双手由包寄桃的肩上转移到了她的脖子后面,在老板娘反应过来之前,猛地拉下她的脑袋,吧唧一口亲在她脸颊上,然后才后退两步,挥手告别,抬头挺胸地走后门走了。

包寄桃摸着被亲到的脸颊傻在原地,脸上如火烧般地发烫,听到后门关上的声音后,她呆滞地转向铁子的方向,结果发现对方也呈僵硬状。尽管他那榆木脸本就没多余表情,但她就是能分辨。

两个人大眼对小眼地互瞪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榆木脸的铁子先摆脱这异常状态,丢下一句话,然后往厨房走去。

“你千万别让顾念知道你其实是个男的。”

包寄桃双手捂着仍然发烫的脸也随即消失在她的卧房门后。

幸好院里没别人看见。

次日一早,包寄桃换了身漂亮衣裙,打扮得漂漂亮亮,提着早饭去了顾念家,还帮哑姑收拾了厨房,把锅碗瓢盆都洗净擦干一件件包好,用篮子和筐子装着,摆在院子里。

今天要收拾的就这点生活用品,就连日常衣物,也只是留了一两身在手边,剩下的全让哑姑在这几天里给搬到新居去了。

顾念在卧室收拾,换下的脏衣服,床单被褥,还有一些零七碎八,都打了包,全搬到院子里。

街坊邻居们都过来看望,帮顾念搬些东西,各房间走走,看看有没有遗漏什么小物件。挂着的铃铛也解了下来,顾念要带去新居当门铃。

包寄桃去街上叫来了两辆马车,把东西搬到了板车上,房东陆老六也特意过来收房,万大夫一家都来送行,顾念和哑姑与街坊们依依话别,上了前面的蓬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出了古店街。

包寄桃跟着马车送到巷口,最后一次道别,看着车子拐向街东头,包寄桃转向街西头,回到酒馆。

大门照老样子只开了两个门板,但没有伙计在外面洒水扫地,包寄桃跨进门,大堂里也没有人,桌椅都是昨天中午打烊后的样子。

包寄桃没有犹豫,径直前往后院,伙计们在收拾东西,要离开的样子,房间里铁子正在等她。

“买最近的船票。知道秦如栩现在的行踪吗?”

“江湖上还没有传出沉沙帮的事,难说他是不是还在永洛府。”

“不论在不在,我都要去一趟,这种牵涉到江湖人的刑案,往往需要多地官府配合侦办,你也知道这种事有时候不是那么顺利,各地官府各有各的算盘,我既然跟这案子相关,倒不如主动去帮秦如栩的忙。早日结案,我也早日了一桩心事。”

“好吧,我去打听船票的事,你收拾东西。一会儿牙行的人来收屋。”

“好,我来等他们。”

铁子随即出门,包寄桃坐在梳妆台前卸妆洗脸。包寄桃从此消失。

换装完毕,客人也到了,恢复真身的包小易拿了酒馆的房契地契去见对方,双方银钱两讫。

牙行经纪走后,包小易在酒馆里外走了几遍,忆起自己为报仇,拉了好友在这里买房子开买卖,一等几年终于有了重大线索,如今要走了,一时还真有些不舍。

伙计们都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和武器,简单地乔装打扮了一番,陆续先从后门走了,去约定好的客栈登记入住。

包寄桃等到铁子回来,二人上了门板,从里面闩上,再从后门出去,挂了把锁,然后提着行李去与同伴们会合。

烟花前巷的邻居和熟客们惊讶地发现,都这个时间了,怎么酒馆还是大门紧闭,一点声音都没有。

等到了中午营业时间,还未见酒馆开门,又没有字条贴出来,街坊们就都知道这买卖关张了。

烟花前巷这里,能开得长久的买卖就是赌坊一类的,别的生意最多几年,铺子就要易主,街坊们早都见怪不怪,看这包记酒馆关张了,议论了几句,就忘到脑后去了。

这一带码头好,铺子都是旺铺,要不了几天就会搬进来新的老板,到时谁还记得前任老板是干什么的呢。

第133章

顾念坐着马车来到新家,经纪已经开了街门,工匠们在后院干活,听到前面动静,知是屋主来了,都出来帮忙,那些箱子大包袱什么的很快就从车上卸下,放在了院子里。

顾念拿出准备好的鞭炮在街门外打了一挂,邻居们纷纷出来道喜,寒暄片刻后散去,哑姑提了篮子去市场看看能买些什么,顾念再请工匠们帮忙,把她的工具箱等一些沉重的行李搬去东耳房储藏室。

哑姑买了些米面,坐着卖柴人的车子回来,这里离古店街太远,尽快她俩出发早,但这会儿今日的早市已经结束了,没买到什么新鲜的菜,但买了不少新鲜水果。也是因为这一点,顾念并不包工匠们的午饭,而是宁可在工钱里算上饭钱。哑姑这几日过来干活,一样是在街上吃喝。

后院已经呈现了新景致的雏形,喷泉最终要做三层,高度才够接管子伸进西耳房的水池上方。

顾念和哑姑二人一起把厨房归置妥当,烧了开水,切了瓜果,端去后院请工匠们吃,尽点主人之宜。

第二天上课,顾念给老师和师兄弟带了几包糖,分享乔迁的喜悦。

下午在和安堂,看看书,写写作业,接接诊,傍晚医馆打烊,溜达着步行回家,一天就这么轻松自在的结束了。

几日后工头终于给顾念带来了好消息,正好那天上午她没课,工头拿着图纸找顾念谈事,客人专门指定的压水井有门路了。

跟工头来的,除了他手下的工匠。还有一位须发皆白佝偻着背的老师傅,一双大手布满老茧,手背青筋爆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