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账单也是线索,有经验的人,自然能从这些数字里面,推算出分坛大概有多少人口,从而估算整个沉沙帮的人数和规模。

“如栩偶尔也会写信回来。说这沉沙帮存在的年头比我们想象的要久,以前一直无声无息,直到最近几年才渐渐为人所知。不排除以前是专为什么人干私活的,现在慢慢发展起来,自然范围也扩大了。”古剑心扔下鸭翅骨。呷了口茶。

“沉沙帮上面有保护伞?光这一条就够复杂的了。”顾念嘴里叼着鸡翅尖。口齿含糊不清。

“这事不稀奇,上面有人想排除异己打击对手,各种原因,于是培养一批死士,之后慢慢发展成了**存在的杀手组织,不问缘由,收钱干活。只在必要的时候,替真正的老板干些脏活。这样一来。双方都安全。”熊天勇进一步解释道。

顾念与宋亦柏对视一眼,两人心底里都有些不寒而栗。

“如果现实这么复杂,那秦大哥能灭掉沉沙帮吗?只是挑了个分坛。又不伤筋动骨的。”顾念来了兴致,追问。

“看他能追查到哪一步。看总捕头会不会收到来自上头的压力,倘若有,就说明沉沙帮真跟某个人物有关,这在官场上就有文章可做了。”古剑心舔掉手指上沾到的酱汁,拿了一块糕点。

“聪明的就不会吭声。而且总坛尚未暴露,真正的核心手下还是安全的,总有办法周旋和保护,大不了换身新皮,过几年又是个新的杀手组织。”许云山擦了手,他吃累了。

“说得没错,聪明的,就会及时丢卒保帅,等过了风头再重整势力。”熊天勇同意兄弟的话。

“那秦大哥的案子岂不是破不了了?”顾念咕噜了一声。

“如果这案子真的涉及官场,在没有足以扳倒嫌犯的铁证之前,恐怕就是如此结局了。”古剑心同意自己兄弟们的意见,这也是他们在家时就讨论过很多回的共识。

“不过倘若沉沙帮真的从此消失的话,剑心,你前岳家的仇也算是报了。”宋亦柏安慰道。

“是啊,再没有一个结果,我也快没那个坚持下去的心力了。”

“武林大会不就要商讨怎么对付沉沙帮的事么,再努力最后一次,就算不成功,你也已经尽了全力,可以放下这个包袱了。”顾念劝道。心里滋味百感交集。

古剑心用力捏着茶杯,默然一笑,收下了朋友们的劝慰,“好,听你们的。”

所有人都笑起来,不知是谁起了头,换了轻松的话题,一扫先前的沉闷气氛。

午饭时,大家一起到餐厅就餐,船后拖着一张网,捞到什么厨房就做什么,新鲜的河鲜味道异常的鲜美。

吃过饭,各自回房午休,顾念躺在被窝里想到古剑心,一点睡意都没有,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哑姑睡醒起床穿衣,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一下午顾念都在自己房里,她有听到古剑心宋亦柏他们经走廊到外面甲板去的动静,但她懒懒地不想动弹,跟哑姑下了一下午的水陆象棋五子棋,围棋两人都是臭棋篓子,还不如五子棋下得爽快。

宋亦柏敲门来叫顾念吃晚饭时,顾念和哑姑的一局棋正下到关键时刻,棋盘上基本都下满了,输赢就在一招之间,看谁先眼花手抖。

门没闩,顾念应了一声,让宋亦柏自己推门进来。

宋大公子看到棋盘,凑前一看,初以为是围棋,愣了一会儿才发现是五子棋,对顾念的幼稚行为加深了新的认识。

这一局最终打成平手,棋盘上再找不到一个可以放下棋子的位置,两人都死了无数脑细胞,相应的,过瘾是此刻的唯一感受。

收拾了棋盘,一起去吃饭,在餐厅碰到魏双思,宋亦柏就跟他坐一桌去了,顾念独个儿与古剑心他们坐一块,她的哑姑跟玳安他们随从小厮坐了一桌。

到湛县要两个晚上,经过一整天的行船,大家都累了,饭桌上都没力气聊天,放下碗就互致晚安回房休息了。

一夜好睡,次日早饭后,大家一起到甲板上吹风,接受初春江风的洗礼,被顾念视之为有病,但不妨碍她举着一双冰凉入骨的手假扮江中幽魂去吓别人,引得很多年轻后生一起来玩,一时间甲板上各种鬼叫,宋亦柏他们纷纷转头不认识那个家伙。

顾念玩得一身冰冷,打着喷嚏冲回客房,抱着茶炉烤火,哑姑在饭后就给她泡的热茶,不过等她这会儿回去,茶水都变温了,管不了那么多先喝了再说,总比鼻腔里都是冷空气强。

古剑心来敲房门,邀顾念到他房里一起游戏,宋亦柏叫来了魏双思,六个人分成两拨,四人玩叶子戏,另二人下棋。

顾念棋艺太臭,被宋亦柏抓上牌桌凑一脚,但是上了桌才知道,顾念的牌技不比棋艺好多少,尤其是在座三位貌似都是个中好手,偏偏她是魏双思的下家,宋亦柏的对家,许云山的上家。

玩了一局之后,顾念果断采取卡死下家、顶死上家、盯死对家的牌戏原则,打得另三人痛苦难当,在古剑心和熊天勇的一局象棋结束后,顾念被踢出了牌桌。

最后他们这群人就变成了古剑心替了顾念的位置,熊天勇在旁边观战,顾念和哑姑拿围棋下五子棋的局面。

熊天勇后来接替了许云山,许少侠退下用些茶点,然后聊有趣味地站顾念边上看他们下棋,此时顾念已经从五子棋换到了黑白棋,每下一步都要自找麻烦的手动换棋子,可她与哑姑仍然玩得不亦乐乎。

许云山看得颇有兴致,尤其是当一串棋子越连越长,要换的棋子越来越多的时候,顾念和哑姑难免手忙脚乱,他就出手帮忙,三个人玩得笑成一团。

牌桌上那四位不约而同地给了个鄙视的眼神,跟幼稚的人呆久了,正常人都会变得幼稚。

黑白棋玩得太累了,棋子棋盘终于回归了本来的正经用途,哑姑退下,许云山坐下对弈。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许少侠原来也是个臭棋篓子,俩水平差不多的反倒下得津津有味,边上玳安他们都看得直挠头。

牌桌暂时散场,各人捧着茶盏围观顾念与许云山对弈,全然不管观棋不语真君子的原则,指手画脚,魏双思替许云山着急,帮他下了一子,封掉了顾念的一步活棋。

被打扰到了兴致的顾念,动作飞快地摸出一子啪地落在棋盘上,挑衅地回了魏双思一个白眼。

宋亦柏高挑双眉,看了一眼有些气鼓鼓的顾念,制止了许云山要落子的动作,“这局你输了。”

“为什么?”许云山自然看不出来门道在哪里。

古剑心顺着顾念刚才那一子往周边看去,“啊,是啊,没活路了,这一步下得妙啊,怎么早不下在这里。”

“什么呀,都是念弟让的,他一直在边上作势,留着这一步大活路给云山。云山你个笨,这棋子要是你放的,你两个活眼就连起来了。”熊天勇也看出来了。

“双思刚才封掉的是顾念故意设的假眼,上当就输了。封了假眼,他就封掉对家活眼的通道,他就赢了。不然,对家看破假眼,先连通自己的活眼,走不了三步就落入他作势的圈套了。这局云山怎么都是输。”

“念弟,你太不地道了,这么会下棋,还装棋艺不行?”许云山扔下手中棋子,故作不平地忿忿。

“他棋艺是很臭啊,也就比云山你好一点。不过是最近被某个前辈蹂躏过,这才稍有一点进步。”宋亦柏想起顾念被老太爷折磨的那个凄惨模样他就发笑。

“幸运的小子,得高人指点,有前途。”许云山笑着动手整理棋盘。

旁人起哄再来一局,这次要好好看顾念怎么作势。

魏双思借口玩累了,回房休息。

第163章

这一盘棋,顾念仍然作势成功,她甚至放任许云山连通了他的活眼,但最后还是输在了顾念的算计下。被老太爷蹂躏了那么几回,总该有点进步,欺负许云山还是可以的,骗宋亦柏是骗不住的。

许云山脑汁都绞干了,眼冒金星,抱着头下桌,换别人上。

熊天勇和古剑心给勾起了棋瘾,轮流跟顾念对弈,宋亦柏站在边上佛主拈花似的微笑,笑得顾念心里发毛,时不时地被他分一下心,手上下错好几步,好在后面及时发现捞了回来,也多亏古剑心和熊天勇的棋艺都不咋样的缘故。

然后大家都发现了顾念的坏心眼,他似乎喜欢拉长时间,慢慢享受对手落入圈套的过程,而在此期间不要想从他脸上发现任何破绽的表情,他处于优势或弱势都面如止水,直到他赢了才会笑得好像偷吃了大肥鱼的猫。

古剑心和熊天勇果断让位于宋亦柏,要这做师兄的好好杀一杀师弟的威风。

顾念嚷着这是不公平的车轮战,想下桌,被那三个人摁着坐下,还替她把棋盘棋子都收拾好了。

在宋亦柏面前,顾念自然是毫无胜算的,她哪下得过从小被老太爷蹂躏的宋大公子,她作势布局的那点小心思,要不了几个回合就被识破,然后逐一瓦解,把她的局弄得乱七八糟,她还找不到还击的地方,输得一泻千里。

围观的拍手大笑,可算是报了仇了。

顾念无力地趴在棋桌上,说肚子饿了,不玩了。

大家笑着把桌子都收拾了。重新摆上茶水,先歇着,再过一会儿就能开饭了。

午饭后各自午休,下午又聚一块说话聊天,讨论明天下船后的行程安排。

从湛县去东凌城要走好几天。古剑心他们一群人都骑了马,这两天马都在底舱关着,下船后的当天安排他们建议就地住宿。让马儿休息休息,次日再正式出发。

另外还建议也别跟着那对回门省亲的夫妻一块走,他们人多车多行李多。会拖延他们每日行程。反正宋亦柏他们就四个人,不如在县城买四匹马,跟他们共骑上路,既然大家都不赶时间,一路玩着去正符合此趟旅行的目的。

宋亦柏和玳安都会骑马,他们没有异议,顾念和哑姑就苦了脸色,她们俩连驴子都不会骑。况且这么冷的天。骑马赶路,不被风吹死才怪。

这个讨论就此卡壳,宋亦柏去请教魏双思这接下来的行程。听了他的建议,还是在县里雇马车去东凌城。从城里再去周边游玩的时候可以骑马,累了随时能歇,而且有些山中小径也确实只有马儿能走。

不过鉴于宋亦柏和古少侠一块走,那他们师兄弟就只能在湛县暂时分道扬镳,等到了东凌城再聚了。

宋亦柏带着魏双思给的地址回来,这个折中方案得到了一致通过,顾念和哑姑松了一口气。

晚上大家都早早地歇了,次日上午,客船顺利靠岸,顾念二人行李简单,先下了船,站在安全的开阔地等着其他人过来会合。

带了马匹的客人就是古剑心那群人,特别扎眼好找,看到马匹下船了,并且在往自己的方向移动,顾念又蹦又跳地高声呼喊他们,引起他们注意,向她靠拢。

这片场地还停了两方轿子,守在轿子旁边的都是很精神的家下人,看着像管事和仆役。

顾念好奇地看了几眼,随即就被宋亦柏他们一群人带走了注意力,他们身上背的行李都放在了马背上,可怜的马儿经历了两天的水上颠簸,个个精神萎靡无精打采,生人靠近时连打个响鼻的力气都没有,宋亦柏他们说住宿一晚的建议是对的。

顾念和哑姑没有可转移的行李,背囊里是个人的随身物品,拉杆箱也得她俩拖着走,无法安置在马背上。

他们牵着马步行进城找客栈下榻,路上听宋亦柏说起,那两方轿子就是等魏双思夫妻俩的,他们给了县里两家最好的客栈的名字,去看看是否还有足够的空房间能容纳他们这么多人。

湛县就跟任何一个靠水吃水的经济重县一样,街道宽阔平整,百姓生活富足,市井繁华。

他们先走到了第一个推荐的客栈,房间不是很够,差了两间,除非愿意两人挤一张床,那倒是可以容纳他们所有人。

这倒不成问题,古剑心他们的随从小厮互相挤挤都乐意,他们打小就是同滚一张床长大的,没谁嫌弃谁的。

分配了房间,各自先洗脸吃茶休息。

顾念想起来要提前找车送他们去东凌城,匆匆下楼去找掌柜,结果看到宋亦柏和玳安已经在那里,并且也是在询问可靠车夫的讯息。

掌柜问清乘车人数,再看又是好人家的公子哥儿,拿了一张纸写了几个人名和地址,这都是有大车的车夫,但哪一个有空接活就得他们自己去问,车费也得他们自己谈,掌柜只给了一个参考价。

宋亦柏把纸条给了玳安,让他去跑腿,其他人回房继续歇着。

小半个时辰后,玳安坐着一辆大车回来,车夫看着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就是方言有些难懂,花了点时间,宋亦柏才跟车夫确定了明早出发的时间。

下午顾念到街上转了转,买了些当地的特色小吃,预备明天在车上吃。

当晚大家都早早地休息了,次日起了个大早,马儿都恢复了精神,少侠们在整装待发之时,车夫也准时来接人了。

退房结账大家出发,马车走在前面,骑马的少侠和随从环绕四周,好像呈一种保护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车里坐了什么大人物呢。

老车夫经验丰富,熟悉旅程中所有能休息的大小客栈。每日行程安排就交给车夫,他们只管享受旅途中的一切风景。

东凌城在内陆,从湛县过去正常行程要走三四天,托了是传统产茶区的福,为了运货方便。官道修得又平又直,沿途村镇乡县都有专人维护路段,车辆能跑上速度。对商旅来说,更多的便利是吃饭休息非常方便。

召开武林大会的万莲县在东凌城的东北面,鉴于他们这一路上都没有碰到魏双思夫妻俩的大队人马。可想而知必是落在了后面。于是抵达城里后,他们径直找了城里上等的客栈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出城直奔万莲县,等返程时再来叨扰。

万莲县因万莲山而得名,山上有座万莲寺,寺后池塘一到盛夏开满万朵莲花,不过这并不是这地名的由来,主要是山上岩石经过千万年的风吹雨打。生成了大大小小难以计数的石莲花,这才有了这万莲山和万莲县,再然后有了那万莲寺。

因此。这万莲县是知名的旅游胜地,尤其是夏季。山上山下大小客栈和民宅,一房难求。

有山的地方通常就有寺庙和尼姑庵,万莲这名字又极美妙,结果庙宇遍地开花,成了一个香火不断的地方,一年四季都有远道而来的香客。

马车走了一天,来到了万莲县境内的村子,街景马上就不一样了,家家户户都摆摊出售跟万莲有关的小物件,每个民宅都是家庭客栈,但每间客栈的客房都不多,顾念他们这么多人,最终分散到了周边三户人家休息。

主人家很热情,给顾念和哑姑房里的火盆烧得旺旺的,拿来了热水和热茶,很快就让冷了一天的身子暖和起来了。

同住的还有来进香还愿的香客,大家聚在厅堂聊天的时候,互相说起在哪间庙宇许了什么愿怎么灵验了,各地方言交织在一起,有时都听不太懂,竟然还能聊得很尽兴。

晚饭后,顾念与哑姑到街上散步,夜色来临,村里的那条主街上亮起灯笼,夜市摊子陆续开张,本地人和外地人坐在一处,享受新年的热闹气氛。

在街上走了走,碰到了也出来散步的宋亦柏古剑心他们等人,但是很快又被人流给冲散了,顾念也不管那些,牵着哑姑来回溜达,吃了好几家摊子的夜宵,才心满意足地回去睡觉。

第二天上午,小半天的工夫,他们进入了万莲县城,车夫尽职地把他们送到一间上佳的大客栈,有足够的房间能一次性接纳他们,不用谁跟谁挤一张床。

都安顿好之后,古剑心他们几个出门去找武林大会东道主报到,其实那个接待点一样的地方,最终客人们还是要上山,到铁线峰上的铁线寺去。那里是游客和香客止步的地方,道路险峻,只有练武的人才能平安上下。

古剑心他们来得早,其他提前到来的武林同道要么早早地上山去了,要么在周边游览观光,铁线寺派来接待的知客提醒古剑心几人,后面几天客人们会大量集中,上山的路恐怕会很拥挤,建议他们趁现在人少,休息两天就上山。

古剑心表示同来的还有朋友,但他们是普通人,慕名而来看看景色,又怕错过会合返程的日子,问知客能否指点几条山路,好让他的朋友们玩个痛快,又不至离他们太远。

知客指点了铁线峰下的几处知名景点,但那山道蜿蜒,节省体力的最好办法是骑马,在山下租几匹马上山,随便在山上找一间寺院住几天,既能悠闲地饱览风景,又不会错过开完大会下山来的朋友们。

古剑心他们回去跟宋亦柏商量,顾念早跑街上玩去了。

县城最大的那条主街两边都是店铺,不让摆摊,但在其它街道上,各式摊点众多,除了卖特产的小店或摊子,还有就是做素食生意的摊子,不过为了照顾一般游客,不忌荤素的食铺也挺多。

顾念走得累了,看中一个卖茶蛋的小摊,连个遮风避雨的棚子都没有,就一副挑子,站在人家的外墙檐下。

挑子里有一个炉子,炉子上煮着的一锅茶蛋清香扑鼻,时不时地有人经过买几个。

顾念与哑姑走过去,比划着手势说要两个茶叶蛋,摊主正好低着头从围裙里掏零钱找给前面一个客人。

对方一抬头,顾念就傻了眼,举着个剪刀手站在那里,哑姑也又惊又喜地瞪圆了眼睛。

老板一张万年不变的榆木表情,此时此刻看到顾念,难得有了一些变化,眼神柔和,嘴角上翘了大概十度左右。

“两个蛋。稍等,马上好。”

挑子的另一边是一个好几层的架子,最低下那层是生火用的木炭,上面一层是空的,最面上那层放着一个圆簸箕,里面都是包茶蛋的桑皮纸。

老板动作麻利地给顾念包了两个,顾念付了钱,与哑姑站在旁边吃。吃完了就去别处逛,然后带着别的点心又回来,与老板一块吃。

这茶叶蛋的生意很好,就离开的这点时间,锅里的蛋已经没剩多少,真是一技傍身,走遍天下都不怕。

这次顾念没再走开,就站边上耐心地等着铁大厨卖完最后一点茶叶蛋,挑着担子,收摊回家。

铁大厨租了一间民宅,临街的二层小楼,楼下厅堂,楼上两间卧室,小后院里是厨房和水井。

进屋就闭了街门,铁子先把担子放去厨房,接着烧水泡茶,拿出自己做的点心,三人坐在后廊避风处,一边喝茶,一边分享这些日子以来各自的生活。

顾念作息规律的生活没什么可讲的故事,很简单地就带过去了,只多说了一些和安堂庆典她被抓去义务劳动的事。

铁子的故事就精彩多了,他们离开三江府,去永洛府与秦如栩会合,再加上其他帮手,一道联手清理沉沙帮在城里各处的外围人手,可能就是因为这些手下的逐一落网,让分坛的精锐察觉到了危险,比他们早一步离开,重要文件也都烧得七七八八,留下被抓的都是低级杂役。

文件被烧毁,看似又损失了大量线索,不过有了那些提前抓到的外围手下,还是从他们口中得到了一些新的线索,毕竟那些人里面,有专门跟雇主接头的联络人,这才是要紧的人物。

尽管一开始那帮人装失忆咬死不吐露一个字,可落到官府手上能有什么好处,何况他们本来又不是什么良善百姓,一番严刑拷打之后,为求个解脱,就都招了供,说了他们知道的一切。

杀手们的任务对象不分江湖人和平民百姓,只要雇主出的起价钱,他们就接活。江湖同道之所以肯跟秦如栩合作,也是为了得到报仇的线索,秦如栩拿到口供,还了他们人情,大家之后就一拍两散,各走各的路,现在铁子也不知道那小捕快在忙些什么。

第164章

“那你现在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武林大会?”

“没别的事,随便走走,江湖人就是这样,哪有热闹就往哪去。”

“你会上山吗?”

“我可没那资格,不过在山下,只要有心,一样不会错过任何消息。”

“还是对沉沙帮不太放心?”

“不得到他们确实覆灭的切实消息,终究是不放心的。以往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没引起人们的警觉,现在知道了他们,一路追查,在各种或真或假的传闻里,突然发现他们出现的时间很诡异,好像一直存在很久,但直到近几年才慢慢在江湖中浮出水面,就好像,以前是专门为什么人干脏活的私人手下。”

“养得起私人杀手的可不是一般人啊。”

“是啊,倘若传闻属实,在朝野会引发一场大地震的。不过,我想小捕快一定很乐意看到这个,能够豢养私人杀手的人物,在朝廷里必有势力,官家最擅长做文章了,要是得到了铁证,好好地利用一番,自然有人升官发财,有人下狱丧命。”

“我一直以为江湖人不会主动掺和这种事?”

“是不主动掺和,但是落井下石,还是有不少人很乐意的,没人知道这案子的背后能连带地拔起什么样的往事。”

顾念略微诧异地扬起眉毛,“江湖人不是向来以正道自居,看不起这种歪门邪道,讲究报仇也要走正当手段的吗?”

铁大厨的嘴角轻轻地抖了一下,“你大概是话本小说听得太多了。”

顾念不好意思地挠挠额角,“大概是吧。”

铁子看看院里的天色。放下手中茶盏,“中午急着回客栈吗?不赶时间的话,留下吃个便饭吧。”

“好呀!方便吗?”对铁大厨手艺的记忆瞬间浮现,顾念感到自己已经开始口水泛滥。

“难得有客人来,有什么不方便的呢。”铁子站起身。先给茶壶里续了开水,“你们自便,顺便帮我留意一下街门。一会儿有人回来。”

“好。”顾念并不意外铁子会有同伴,他向来身边都是有伴的。

铁子端着自己的茶盏回厨房忙活,顾念与哑姑仍然坐在后廊吃着茶点。用只有她俩才懂的手势聊天。时不时地再张望一下厨房的方向,计算几时才会有香味飘出来。

街门那里传来敲门声,顾念的位置离门最近,她自然而然地起身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