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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和你分手。”

“为什么?就因为你昨天在凯宾斯基看到我和别的女人跳舞?尤浅浅,你不小了吧,那不过是应酬而已,什么都没有,你就为了这个要和我分手?”

这是尤浅浅头一次见到这样激动的欧子铭,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焦躁的情绪都写在脸上,语速很快,带着强烈的不可置信。

尤浅浅深吸了一口气,仍然是正视欧子铭,平静地说:“欧子铭,对我而言你就像是天上的月亮,我以为我幸运的摘到了月亮,到头来却只是捞到了水里的一个倒影,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感到踏实,安稳,更不要说安全感了。我总是觉得哪天你一个不高兴了,转身就可以甩了我。你高兴了,带我吃饭带我玩,不高兴了,搭理都不搭理我。欧子铭,你就是个太阳,我绕着你跑了这么长时间也跑累了,再跑下去,我就要找不到自己了。所以,我必须要和你分手,因为我不想做那种为了爱情迷失自我的女人。我不想等到对你的情感都被磨尽的时候再后悔或者是怨恨,与其那样,我情愿将美好留在回忆里。”

欧子铭一下子抓过尤浅浅的手,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他胸口起伏,欧子铭挣扎了片刻,终是在尤浅浅耳边重重地叹了口气,“尤浅浅,我爱你。”

尤浅浅先是一愣,紧跟着是一笑,笑得无奈而苦涩,她说:“欧子铭,我一直希望如果我再努力一点,有那么一天会听到你说爱我。但是求而不得的东西在这个时候得到,对我来说实在太过讽刺了,我不会因为你的一句话而心软。我要离开你,我要回东京了。”

欧子铭眉头拧紧,深深地看着尤浅浅,突然发狠力地抱住她,欧子铭本来就瘦,身上骨头根根分明,这么一抱,饶是尤浅浅那样肉肉的身材都觉得被咯得难受,尤浅浅感觉快要被欧子铭刻进身体里了,挣扎着想动一下身子,却被他勒的更紧。

欧子铭吻着尤浅浅的头发,是他惯用的洗发水的男士薄荷味道,他甚至不知道尤浅浅喜欢的洗发水的味道。他突然意识到尤浅浅说的是对的,他从来没有俯下身来,看看尤浅浅内心真正想要的,她喜欢吃甜食他就给她买,以为这样她就会高兴会满足。就像对待摸宝一下,以为给它好的生活它就会高兴的摇尾巴,却忽略了人是情感敏感的动物。而此时此刻,面对如此决绝,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样强硬过的尤浅浅,欧子铭觉得心慌,他吻着尤浅浅的头发,低声说:“浅浅,留下来。”

泪水在尤浅浅脸上肆意流淌,积攒已久的和欧子铭有关的和他无关的委屈、悲伤借着这一次机会通通宣泄了出来。

前番他们冷战,欧子铭对她说对不起,尤浅浅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可是这次,欧子铭说出来的是“我爱你”,尤浅浅却只是无声的哭泣。

有人说,真正的悲痛,就是哭泣无声。

泪水打湿了欧子铭前胸的衣服,凉凉的水分让他更加的无措,他缓缓的放开了尤浅浅,扶着她的肩,眼波沉沉地问:“尤浅浅,你一定要离开我吗?”

尤浅浅紧攥着手心,指甲穿透皮层,划破肌肤,留下细密的疼痛。她看似随性的表面下是彻骨的倔强,她用力地点头。

欧子铭的眼神瞬间灰暗,他身子微微摇晃,连退三步,原本清俊的脸庞透着沧桑,他悲极反笑,慢慢地掏出钱包,从里面的一层拿出一个小小的布袋,狠狠地扔到尤浅浅面前,“既然你要离开,我的健康就用不着你来守护。”

说罢他转身离去,走得赶紧利落,不带一丝犹疑。

片刻之后,大门被狠狠地摔上。

尤浅浅呆呆地望着地上的布袋,那是新年的时候她在浅间神社为他求的健康御守。那时候她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妈说过钱多钱少也就那么回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健康才是人生第一件大事。”

后来看到欧子铭车上挂着交通御守,尤浅浅问过他,自己送的御守呢,他却反问她,“哪个?”

原来,他一直都有随身带着的。

只是,和他的情感一样,藏的太深,太过隐晦。

左手腕上的卡地亚圆环上,两个Love被深深地刻在上面,相对而望。

爱情这个东西,是个互动游戏,如果有一方不遵守游戏规则,就继续不下去。

而人最软弱的地方,就是舍不得。舍不得一段不太精彩的感情,舍不得一份虚荣,舍不得曾经拥有过的幸福和感动。因为,我们永远以为最好的日子是会很长很长的,不必那么快离开,也不允许自己这样轻易地放弃,我们固执的相信tomorrow is another day,相信爱人会为自己改变,相信自己可以走到幸福的终点。但是,就在我们心软和缺乏勇气的时候,最好的日子毫不留情地逝去了。

如果追悔无门,那么请强迫自己面对现实,活在当下吧。

尤浅浅蹲下来去捡那个健康御守,摸宝不知道什么进来的,蹲在墙角瞪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看着尤浅浅。

尤浅浅强扯出一丝笑容,冲摸宝招招手,“过来。”

摸宝慢慢地走过来,尤浅浅习惯性的帮它挠痒。“摸宝,是我没有当你妈的缘分,我要走了,以后你爹欺负你的时候,不能再帮你求饶了。也不能再带着你去调戏母狗了,但是我会记得帝都里有一只色魔一般的吉娃娃叫做摸宝的。”

摸宝眼睛湿润,可怜兮兮地看着尤浅浅,发出近似哭泣的低鸣。欧子铭曾说过,“你别小看咱儿子,真能听懂人话。”

尤浅浅当时还笑他是老王卖瓜,只要是他的东西,连只狗都是能听懂人话的,但是这会儿她是真的相信了,狗是有灵性的动物,摸宝更是。

第十二章东京,祭奠与疗伤的旅途

平安夜的那天晚上,尤浅浅坐夜航的飞机回到了东京。

飞机在成田机场降落的那一刻,尤浅浅笑着告诉自己,从北京到东京,你已经过了两个平安夜,高兴点。

机场里也是张灯结彩,还有打扮成圣诞老人的工作人员在发糖果。

尤浅浅拿到的是梅子糖,先是淡淡的甜,最后糖衣破碎里面的梅子果肉是彻骨的酸。

人生如戏,爱情如糖。

徐小可穿着千鸟格的风衣,围着大红色的围巾,向尤浅浅绽开一个巨大的微笑。

两个人在成田机场一号候机厅拥抱。用柔软的怀抱去安慰对方。

我们会因为纯粹于爱情忽略友情,因为和爱人相处而冷落朋友,但是有一天,当我们握不住自己的爱情,带着一身伤痕回到原点,会发现,朋友依旧等在那里,等待着帮你疗伤。

尤浅浅从来都不羡慕那种能玩能闹,朋友成群的人。她是一个知足的人,觉得朋友贵在真,不在多。

回到家,徐小可点燃一根lark,扔给尤浅浅一盒粉色的petal,“一毫克的,适合你。”

尤浅浅苦笑,“我像是需要借烟消愁的人吗?”

“你不像,你就是。”

尤浅浅开了包装,抽出一根烟,点着,许久没有抽烟了,那种从肺部到鼻腔烟气蹿流的感觉让她有些陌生。“小可,你就不能带我学点好的。”

“你都东大了,我再怎么把你往好里带?”

尤浅浅傻傻的笑,“也是哈。”

徐小可走过来揽着她的肩膀,“真受刺激了?以前可不见顶你不还嘴的时候呀。”

“有你这安慰人的吗?”

“自己的伤自己舔去,我帮你舔,你恶不恶心。对了,这房子不是欧子铭的吗,咱找房子搬吧。”

尤浅浅点头,“恩,明天就去。”

徐小可一个劲地摇头,“傻了,真傻了,明天圣诞节你上哪找房子去?”

“哦,也是。小可,我们明天去happy吧。”

平日里的六本木酒吧已经可以说是人满为患了,赶上圣诞节,就更加不用说了。人和人紧贴着,几乎没有移动的空间,只能跟着人群的走向慢慢的蠕动。

有大胆的姑娘跳上台子,扭动腰肢秀大腿,秀胸部。

尤浅浅穿着蓝色花纹的紧身小礼服,腰间扎了根黑色的宽腰带,头发盘起,带着假睫毛,画了烟熏妆,连徐小可都说:“果然,每个女人心里都住着一个恶魔。”

她们的话题里不再提起欧子铭。她们都在等待尤浅浅淡忘欧子铭的时刻。

这段感情,说不上谁对谁错,只能说欧子铭给的不是尤浅浅想要的。

尤浅浅不觉得自己矫情,没有小三,没有争吵,仅仅凭着一个文艺的理由就甩了大好青年欧子铭。在这场爱情里,她从来都是逆来顺受,当听从成为了习惯,尤浅浅也迷失了自我。她就要忘记高考时候创造的辉煌,忘记东大入学面试时候的一致通过,忘记了当年指挥于飞给她买生煎包子时候的气势,忘记了在林默拿板砖打人的时候上前呵斥他的霸气…她不怪欧子铭的专制,因为那是他的性格,怪只怪她不是逆来顺受的人,这也是性格。

总的来说,她和欧子铭是性格不合。

多么文艺的理由。

齐筱说过,“如果注定委曲求全,那我宁可舍弃。”

书里说她们这样的女子太过倔强,追求完美的爱情,殊不知这世界上哪里会有那么多圆满。更多的是隐忍和退让。

而是隐忍和退让之后失去自我的例子更多。

酒吧里音乐声巨大,低音的效果强烈的震撼心房。尤浅浅觉得渴了,一杯果酒仰头干了,片刻之后头开始发晕,她就不习惯日本酒这忒阴的后劲儿,不像烧刀子当即就辣在嗓子眼里,喝多喝少好歹有个度。

尤浅浅脚下一个不稳,向前跌去,身旁的人伸手扶了她一下。昏暗的灯光中她醉眼蒙蒙的依稀看得出是位东方男子,“谢谢。”

对方笑了,“你是中国人?”

尤浅浅这才发现那句谢谢说的是中文,“恩,标准东北人。”

“请你喝一杯?”

尤浅浅摇头,“你看我像是还能再喝的吗?”

“那出去透透气吧。”

尤浅浅想找被人流冲散的徐小可,可是这会头晕得厉害,看谁都是张虚幻的脸,于是点头同意了。

男人扶着尤浅浅一点一点地挤出人群,拿了外衣穿上,在酒吧旁边的庭院里坐下。

尤浅浅深吸一口气,“东京人真的太多了。”

“冲这句就是咱东北的姑娘。”

“敢情是老乡呀。”

“是呀,你一个人?”

尤浅浅捋直了舌头力图做到吐字清晰,“不是,还有一个美女,可惜弄丢了”。

“好在你没把自己也丢了。”

“丢了,丢了一半在北京了。”

那人笑了,揉揉尤浅浅的头发,“傻姑娘。”

这个动作太过熟悉,尤浅浅凑过去试图看清楚男子的脸,“欧子铭?”

“你说什么?”

尤浅浅一边摇头一边贴近男人,可是当他们双唇想贴的时候,她也没能够看清楚男子的脸。

男子的嘴里有烟草的味道,尤浅浅的嘴里也有petal淡淡的苦涩的味道,这是一个无关情感的吻。圣诞节的东京六本木,像他们这样因为酒精冲动或者情欲而接吻,甚至**的男男女女,遍布大街小巷,遍布每一个酒吧。

无爱的放纵,在这个年代,已经不算前卫,更加扯不上叛逆。

就像摸宝屈从于动物的本能,追逐每一只发情的母狗一样。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尤浅浅头疼欲裂,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一准是徐小可在鼓捣吃的。所以说上帝是公平的,徐小可长着一张妖言惑众的脸和惹人遐想的身材,总不能让她下得厨房吧。

因此,面对徐小可做出来的勉强可以称之为饭的东西,尤浅浅宁可饿着肚子违心地说自己饱了。

徐小可烤了面包,煎了鸡蛋,其实就是把鸡蛋打碎在锅里炒成了鸡蛋碎末儿。

尤浅浅冲了一杯喝咖啡,说:“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徐小可把面包扔进盘子里,“忘了?忘了好,一旦想起来我怕你羞愧自尽。”

“还有什么能打击到我坚强的心,放马过来。”

“好,是你一定要姐说的。”

尤浅浅一咬牙,“说。”

“姐昨天一转身的功夫你就没影了,在场子里找了你半天也没找到,就出去找你,正赶上你扑倒在一男人身上,两个人深情舌吻呢。”

尤浅浅端着咖啡的手一抖,迟疑地问徐小可:“你编排我的吧?”

“姐没有编剧本的癖好。”

“那…那接下来呢?”

“姐总不能看着你犯下一条**罪吧,当然是冲过去拉开你了。”

“然后呢…”

“然后那男的还成,不和你一个酒鬼一般见识,还帮着我把你扶上了出租车。”

“那男的…长成什么样子了?”

徐小可扔给尤浅浅一个苹果,“果然是腐女。天黑看不大清楚,虽然比欧子铭差点,但是也还不差,在东京算是优良品种了。”

“哇,老娘艳福不浅。”

“滚你娘的,你那小胆儿,也就过过嘴瘾吧。”

圣诞节过后,便是新年,一时间东京街头热闹非凡。

商场更是折扣连连,居酒屋酒吧人满为患,夜班的电车里人满为患,需要列车员协助把人往车里塞。

12月30日这天,徐小可的研究室有新年会,就是大家一起出去吃喝玩乐,等着新年钟声的敲响。

尤浅浅没有告诉教授和同学她回来了,想等新年过后再回去。自然不能去参加研究室的新年会。

徐小可有些担忧地问:“你一个人过年行吗?要不跟我一起去新年会吧。”

“不去。你该去去你的,别跟我妈似的。”

“你个狼心狗肺不知好歹的玩意儿。”

徐小可走了之后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尤浅浅去阳台抽烟,果然是寂寞的女人与香烟为伴。

她想起来,去年的这个时候,欧子铭和她去横滨中华街吃饭,是一家叫做三国志的饭店,打着中华料理的牌子迎合的是日本人的口味。龙虾小的可以称为精致了,鱼翅也是小小的一团,一顿饭吃下来,尤浅浅感觉不像是吃饭反倒像是试菜,分外怀念国内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饭局。

然后他们去看横滨港的夜色,深蓝色的水面,远处高层建筑林立,白色的日本桥彩灯耀眼…

当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欧子铭转过脸来对尤浅浅说:“新年快乐。”

尤浅浅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虔诚的许愿。然后睁开眼睛,微笑,“新年快乐。”

“许的什么愿望?”

“要吃大肉包子。”

欧子铭揉揉尤浅浅的头发,“傻姑娘。”

尤浅浅自然不会许下和大肉包子有关的新年愿望,只是那个愿望里有她,有父母,有朋友,也有欧子铭。

于是,欧子铭带她折回中华街,买了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尤浅浅乐呵呵的当街就开始吃,好不容易吃到陷,憋着嘴说:“馅儿是甜的。”

“毛病。”

尤浅浅把包子递过去,“你尝尝,可甜了。”

欧子铭咬了一口,“还行。”

“肉馅怎么还有甜的,那我还不如吃豆沙包呢。”

欧子铭紧了紧眉头,“不爱吃就扔了。”

谁曾想,一年的时间过得如此匆匆,回忆的场景仿佛就在昨日。

尤浅浅换了衣服,搭车去了东京塔。

登塔的人很多,尤浅浅排了很长时间的队,才上到第一个高度。

她想起旧历年的那天,她和欧子铭在同样的高度上亲吻。而如今,玻璃上印着她形单影只的身影。

从塔上俯瞰东京市区,高楼林立,灯火通明。六本木ヒルズ耀眼醒目,伫立在绝对高度,向世人展示现代建筑的美。

倒数的时候,电话突然在尤浅浅的衣兜里震了起来,尤浅浅掏出来看,是一个海外号码,她顿时有些窘迫,咬牙接了起来。周围的人们在兴奋的倒数,她听不太清楚电话里的声音,大约知道对方并没有说话。

“三”

“二”

“一”

“尤浅浅,新年快乐。”

尤浅浅捏紧电话,下意识地说:“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