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景摇摇头,只得叹息,“以后你这酒我看也断了吧!若是生意需要,就带你大哥去,他谈不了生意,喝些酒还是没事的。我可不希望你再弄出第二个美人出来。”

“我知道了,爹。”一个已经够受的了,再来一个岂不是让他短命。

“知道了就好,走,去接卜寥吧!”甄景刚抬起步子就听到管家的声音响起。

“老爷,二爷,牡丹亭的花牡丹姑娘送礼来了。”

甄景听见“牡丹亭”三个字已经把眉头皱成了一团,一副“你干的好事” 的样子瞪视着甄琅忻。可甄琅忻却是冤枉的不得了,他开口道:“爹,我是经常去牡丹亭,也有几个交好的姑娘,可是这花牡丹儿子真是没碰过的。”

甄景依旧不语,脸上明显的刻着:信你才有鬼。

甄琅忻欲哭无泪,“爹,这花牡丹是牡丹亭的花魁,听她一首曲子的银子都能能买下咱们甄家马场所有马匹一个月的粮草了,更别说要跟她有些交情了,儿子就是有心,也是没财啊!”

管家僵着脸,看着父子俩对峙着,不知如何插嘴,他似乎忘了说这花牡丹的礼不是送给二爷的,是送给二少奶奶的。

“哼。”甄景冷哼一声,毫不理会儿子的解释,冷声道:“管家,不用管那些礼,让琅忻自己去抬。”说罢便拂袖而去。

甄琅忻一脸的苦涩,“爹我我这是得罪谁了我!”

管家见老爷走了,扶扶额上的汗,“二爷,这花牡丹姑娘还在外面候着”

“什么?花牡丹人来了?”他满是讶异,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哪里招惹了这位姑奶奶。“走,反正都挨骂了,我倒是会会这花牡丹。”他抬步欲走,可是管家嘴角微颤的扯住他的衣袖。

“可是二爷,那花牡丹姑娘不是要见您啊!”

“不是见我?”

“是要见二少奶奶,礼也是送给二少奶奶的。”

“你,你为何不早说!”甄琅忻眼睛一弯,十分委屈不,是十分憋屈。

管家的表情也是如出一辙,他倒是想说来着,可是“您没让我说啊!”

柒捉奸(一)

贾美人语录之柒:“遇事不过两种解决之道,要么忍,要么残忍。既然你让我忍无可忍,那就别怪我残忍了你。”

美人一早起来预备至后园打上一套拳法,自来了甄家为了在众人面前维持一副弱柳扶风的端庄样子也就一直没能练拳耍剑,要知道这好功夫可就是靠“勤”这个字啊!另一说,如今甄琅忻那厮愿意被自己推倒,凭的便是那份愧疚之心,可谁也不知那“心”能新到什么时候,等“心”没了,恐怕再要推倒就要看这身上的功夫了。

事前她早已经让绿稠打探好,什么时辰后园无人,此时粗使的嬷嬷丫头都应该在后厨忙活,大丫头如今好像是只剩了绿稠一个!她还真是不懂,甄家的丫头都奇个怪了,自从甄景把那三个“贴身”赶去后厨之后,这些丫头们便炸窝的往后厨跑,任谁都不敢伺候甄琅忻,瞧瞧他那人缘啊!真是让人叹息。

美人捡了一出空地刚扎好马步,不想却在假山边上瞧见一个人,此人背对着她,一袭翠绿绸衣,一把玉梳子伴着流苏垂于腰际,但见她略略低头正全神贯注对着假山后的人低声说着什么。

美人顿了顿,本想退回去,转念一想还是靠上去听听壁脚的好,如今她在后厨,万一真要是给她的饭菜吐上几口口水或是下些什么东西那她且不是得不偿失

惦着脚尖,她慢慢移到假山的另一侧,只听山后看不清的人,声音有些颤抖,“蹙眉姐姐,真的要如此吗?”

蹙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灵儿,姐姐求你了,如果成功了,等我当上了姨娘,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美人听见“姨娘”二字便已经是精神百倍,有勾搭就代表有□,有□那就代表有意思,她屏住呼吸,更加专注的听着。

“可是,可是若是被二爷知道了”

“灵儿,你放心。你知道的二爷是喜欢我的,夫人也是有意让二爷将我收房的,就算是二爷知道有什么不对劲也是不会说的。灵儿,你娘不是一直希望能给你哥哥说个媳妇吗?只要你帮我这一次,你哥哥娶妻要用的银子,姐姐包了。”

“蹙眉姐姐,还是不成啊!就算是二爷和夫人不追究,老爷那里也是不行的,老爷都说了,不让二爷纳妾的。姐姐,我家都靠我在甄家打工这份银子过活,若是我被赶出去,我爹非把我买到青楼给哥哥娶妻不可。”

“灵儿,我又不是让你下毒,老爷怎么会赶你出去呢!你只要在今儿中午的菜里多放些酒便可以了,就算是老爷真知道了,做菜放酒也是正常,没什么好怪罪的啊!”

“可是”

“灵儿,别可是了。你看姐姐这把玉梳子好看吗?这可是夫人五十寿辰那天赏给我的,拿出买怎说都要有十两银子呢!你进府也有三年了,我还没送过你什么东西,这玉梳子就当是”

听至此,美人心下了然。若不是昨日苏姐姐过府送礼,与她话上几句闲话,她还未必了然蹙眉的阴谋。人都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以往蹙眉也就算是心里惦记,如今竟是出了阴招要“偷”。哎,看来自己还真真是个俗人,天生的俗人,连捉奸这戏码老天都给安排了。

她可不可以不捉啊!

可是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打发时间吧!再说身为人妻,哪有不捉之理。

“绿稠,你说捉奸都需要带什么东西啊?”

绿稠眼观鼻,鼻观心,不过端着的茶水一晃还是泄露她的一丝僵硬,“小姐,奴婢不知。”

美人翻翻眼皮,道:“也是,你个未出嫁的丫头,哪里有经验呢!”她左右一看,冲着门口的一个嬷嬷钩钩手指,只见那嬷嬷快步上前。“嬷嬷,你可捉过奸?”

“呃?!”那嬷嬷脸色涨红一时哽住不语。

美人一脸的唾弃道:“嬷嬷,您不会这么大岁数还没抓过奸吧!莫非你夫君太丑,还是你太凶啊?”

“不是,不是。”嬷嬷连连否认,结结巴巴道:“老,老奴捉过。”

这一听,她瞬时来了精神,满是兴奋,双眼放光,“绿稠,快给嬷嬷看座。嬷嬷,你快讲讲这捉奸都需要准备些什么啊?”

“说来不好意思,老奴在甄家当差,一个月也就回去三五日,我家那人却不是什么好货,见无人管着,竟是拿我辛苦赚的银子去养了一个狐狸精。我得知后,自是不甘,便找了几个老姐妹,拿了藤条、鸡毛掸子和扫把之类的物件直冲到那狐狸精家,二话不说便是给他们一顿好揍。我家男人也是个胆小的,见我们人多气盛,我又下了狠心,不过才打了几下子便是又求又拜,连带诅咒发誓,我就也作罢了。”这嬷嬷起初还有些诚惶诚恐,可是说到打人之处也是眉眼飞扬竖起,一派豪气。美人不禁感叹,看来天下女人皆一般啊!

听罢,她猛一拍手,大赞一声“好,就照嬷嬷说的办!”弄得那嬷嬷一头雾水,再等美人说了要去捉奸之事,忽的了然,一脸的同仇敌忾,早忘了她要捉的是自己的男主子。

“嬷嬷你当时找了几个老姐妹啊?”

“四个!”嬷嬷挺挺腰身,再不是奴婢姿态倒像是要去行侠仗义的侠女。

“那咱们也找四个,绿稠一个,嬷嬷一个,还有二个找谁呢?”美人仰头张望屋内站立的丫头们,眯着眼看看哪个有捉奸的潜质,只见大多的丫头听了她们刚刚的谈话均是一副目瞪口呆的傻样,唯有最靠近门边的两个丫头,有些不同。青衣的丫头头低的不能再低,恐其被人发现一般。另一个粉衣的则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面无表情站的规规矩矩。她兰指一点,“就你们二人随我们去吧!”

两人被点中,均是一怔,不过怔的也是不同,青衣的有些惶恐,粉衣的则是有些意外。不再细究其他,美人问了问名字,便站起身来,命人将屋内的条状物件都搜罗了起来,逐,挑了一把鸡毛掸子握在手中,将其他的均分到个人手中。正欲出门,她忽的回头问道,“嬷嬷,那你捉奸之时可带了孩子?”

嬷嬷举着扫把,忙应道:“带了,当时我家娃娃才一岁,抱在怀里只知道哭的。”

美人眼眸一转,嘴角一扬,“怜儿,不用拿藤条了,你去把奶娃娃抱来,看你那战战兢兢的样儿也是不敢动手的,你就抱着孩子大叫便好。”

怜儿倒是听话,一把丢了藤条,进了里屋将还睡着的甄卜寥抱了出来,卜寥也不哭闹,只揉着眼睛冲美人喊:“娘,抱抱”美人早就习惯了卜寥的奇怪,这孩子除了美人之外见谁都似哑巴一般,唯有美人能让他开口,这件事也是让甄家上下无不称奇,都道“缘分”二字。美人却是以为,的确是缘分,不过是孽缘而已。不过她始终不解,自己是哪里像了她娘。

拍拍孩子的脸蛋,“奶娃娃乖哦,让怜儿抱你,后娘带你去捉奸。”

屋内吞咽口水的声音无数,绿稠却是叹息摇头,只叹小姐的思维异于常人。

装备齐全,六人整装待发,美人半只脚跨出门槛,又再次停住。脸上一片温柔之色,冲着屋内留下的丫头们道:“我初来乍到便遇上这等事,就算是我不争不抢,也要为这可怜的孩子想想以后,他亲娘不知所踪,我这后娘必须谨小慎微,不可让他有一丝的委屈,让别人说我的不是。一个后娘他已经够可怜的,我是不能让他多几个后娘啊!今日我就多有得罪了,你们谁都不能出这屋子,以防谁人去通风报信。绿稠,锁门。”说完,美人还掩面吸吸鼻子。

身边的嬷嬷倒是义气,不等绿稠动作,她已经利索的上了锁,还很是感同身受的冲美人点点头,“二少奶奶,老奴明白你的心,不过此时一定要抗住,等一会儿,老奴一定帮您撕了那狐狸精的脸。”

美人强忍笑意,侧过脸用力的点点头,“多谢嬷嬷,走,咱们去二爷的书房。”

柒捉奸(二)

此时,蹙眉则是趴在书房的后窗子,只等下人们撤了饭菜便踱步进去,已成好事。殊不知,她却是螳螂捕蝉,根本不晓得黄雀在后就等她呢!

甄琅忻用过了午膳脑袋越发混厥,身子也越发的软,遣了下人之后,晃晃脑子,自言自语道:“怎竟像是吃了酒一般。”他向来知道自己那触酒便失了本性的劣根,除了青楼,酒是绝不碰的。可是自语之后,他便是越发的不清醒,只觉得那屋内的四书账本都似美人图,梁柱便也是柳腰一般的癫狂起来。

蹙眉见他已然的没了意识,快步的跨进屋内,自己裂了外衫便是拉他入了内阁置的一沓躺椅之上。可是这厢后背还未贴上软垫,门口竟是传来娇戚之声,她还未明白什么,胳膊上已然生生受了一鞭子藤条,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扫把和谩骂。

“你丫个贱蹄子,勾男人勾到了二爷身上,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不怕你那身骚味熏了甄家的大宅”也不知那嬷嬷是因为身同感受恨极了狐狸精,还是天生的喜欢这等抓奸的活计,不等美人开口,她竟是第一个冲了上去,一把揪起甄琅忻向后一甩,将其甩到美人怀中,拿着藤蔓就招呼到蹙眉身上,口中的骂词还是一套一套,半个字不重样,硬是让美人愣了半刻才意识自己才是来捉奸的主角。

怀中人的手很是不老实的在她身上攀爬,怜儿抱着卜寥浑身颤抖,绿稠倒是镇定,拿着扫把意思了两下就退了回来,那没表情的枫泾见绿稠退了回来,便也是不在动作,立在一边。

美人握着鸡毛掸子,想自己都来了也不能说一手都没动啊!她看看已然没了神智的甄琅忻,提着掸子冲他欲要攀上自己胸脯的手狠狠一抽。甄琅忻吃疼呻吟一声,眼中却是有了几分神色,可是随即身子却是软软的倒了下去,直压在美人身上。

“小姐”绿稠大步上前,但依旧晚了一步。只见甄琅忻和美人直愣愣的向后倒去,美人实乘乘的给甄琅忻当了一回垫背,后脑勺还跟大地来了一个无比亲密的接触。

于是,然后,后来,就在那嬷嬷打骂的正是激烈,卜寥伸着手喊着“娘,疼”,绿稠的担心以及慌张赶来的甄景、秦氏和严氏的注视下,美人只想:“若是知道捉奸的后果是这样,她是决计不会来的!” 至此,她便是无比华丽的在甄琅忻身下晕了过去

“孽障,孽障啊”

美人朦朦苏醒,可一有意识便是听见“孽障”二字,她微微睁眼,原是甄景满是怒火的正在开骂。甄琅忻一身湿淋淋的跪在地上,陪着她捉奸的四人均是立在一边战战兢兢,严氏和秦氏凝眉不语,可脸上却也是有着几分对甄琅忻的埋怨。

“爹,孩儿真的不知为什么会那样”甄琅忻又一次体会到“憋屈”二字,他迷迷糊糊之时被一桶冷水从头浇到脚,虽说是初春时节,可是这般的透心凉还真是凉快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会拉着那丫头进内阁!甄琅忻啊甄琅忻,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不是?你说你对得起美人嘛?成婚不过二月,竟是跟自己院子里的丫头胡搞上了,还让美人抓个正着,偷吃你都吃不利索,甄家的家规你都吃到了肚子不成。我看你是想在挨一次鞭子吧!”甄景涨红了脸,气的原地直转。

甄琅忻是有苦难言,不知如何解释,直连他自己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不解为何他滴酒未沾竟会醉酒犯了糊涂,还失手压倒了美人,害她撞到头晕倒。

美人躺在床上,心里琢磨着甄景的那句“还让美人抓个正着,偷吃你都吃不利索”,敢情他的意思说只要不抓到就没事了是吧!哎,原来不仅天下女人皆一般,男人也是一样啊!

“娘,疼疼”

美人听见身后有声,刚要回头“嘘”他,可是甄景等人已然是发现了她的清醒,都是围了上来。一时间,她面无表情,其实是在想此刻的女人应该是如何表情,不过未等她想到,严氏心下已经一沉。这女子遇上这种事,若是哭哭闹闹倒也容易哄劝,可是若碰上不哭不闹的那便是心如灰烬,力不从心啊!甄景也明白其中道理,甄家马场正是和朝廷交涉的时期,他是决不允许有一点的差错的。心下一狠,他抡起桌子上被丫头们捡回来的鸡毛掸子,冲着甄琅忻奔去,一挥手便是一道血痕在甄琅忻脸颊绽开,“啊”

众人皆惊,包括仍在纠结要如何表情的美人,这,这怎么说打上就打上了啊?

“孽障,你快说哪里碰了那贱丫头,今日我就让你长长记性啪、啪”甄景一下下打下去,半点都不含糊。

美人的表情觉得目瞪口呆

严氏心疼儿子,却不敢去甄景那里劝说,只得眼泪汪汪的看着美人,半张着口,想说又不知如何张口。

秦氏站在一边,实在的忍不住,“美人啊,就算是看在我家小姐跟我的面上,你就唉美人”

美人看着甄景那鸡毛掸子一下下竟都是冲着甄琅忻的脸面而去,在顾不得想自己该是如何表情,更是没有注意严氏和秦氏的言语,她连鞋都没穿就直接扑了上去。敢情晚上跟那厮睡的不是你了,你这一下下都打脸上,美人心想,照这样下下去,估计甄琅忻没咋地她倒是先被吓死了。半夜上个茅厕,一睁眼,身边人面容模糊一片,呃,想想都是惊悚!这捉奸怎么还捉成了灵异事件了呢!

“爹,别打了!”

惊愕,绝对的惊愕。甄琅忻看着挡在他身前的人,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可是随即便是浓浓的感动,感叹自己没有白白被推倒多夜。

甄景要的便是让美人心疼,见达到了效果自是停下了手,“看在美人面子上就放过你这一次,哼,夫人,咱们走。”

呼啦子一下,人都闪了出去,美人心下一惊,料是自己没淡定住,倒是让甄景得了个便宜。他倒是给她用了苦肉计。甩甩袖子,冷哼一声,她起身回了床上,甄卜寥见她上床,一骨碌的趴到她的怀里,呀呀的喊着“娘”。

绿稠一见这般情景,先是唤了奶娘把孩子抱走,又遣了嬷嬷和那两个丫头回去歇着。自己刚要回身,美人便是唤她,“绿稠,不知那淫妇呢?”

甄琅忻被“ 淫妇 ”二字震的眉毛一抖,那自己岂不是就成“奸夫”,冤枉啊!他比窦娥还冤。

绿稠应道:“小姐,蹙眉被嬷嬷当场就打晕了,还未醒过来呢!老爷让人将她关在柴房,说是等小姐有了精神再去处理她。”

算甄景还上道,知道把人留给自己。不过这嬷嬷的手还真是够狠的了!“你下去吧!”这头上的包,加上那厮脸上的伤给她眼睛带去折磨都要算在那丫头身上不可!

甄琅忻靠近床边,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扭曲,委屈,迷惑,感动,担心整个一混了色的染缸。

美人挑眉看他,见其脸上的两道血痕,无不叹息的摇摇头,“哎,夫君,我说你离色衰真是越来越近了。”

呃?!染缸的脸顿时又添加了一抹颜色。

“哎”又是一声叹息,“早知道如此,我才不去捉这捞不了什么子的奸情,反倒自己磕了一个大包,你这一破相看的我真是闹眼睛啊!”美人一脸嫌弃,犹豫着是不是应该让甄琅忻去书房住到伤好再回来,可是一想要捉奸的是她,便也有些不用好意思开口。

甄琅忻却是被她这句话打的脑袋一“嗡”,染缸似被瞬间打破一般,面容怔怔,手指颤抖的抬起,“你,你事前便知道”

“不知道如何去捉你的奸呢?”美人的脸上那叫一个坦然。

甄琅忻的嘴角微微抽动,指尖的颤抖剧烈了几分,心中感动之情彻底坍塌半刻过去,他半垂了眼睑以遮掩自己眸子的不淡定,头颅扬起,大有一副嫦娥奔月的架势。只可惜,这厮还未感叹完自己的不幸,美人已经是忍无可忍,一脸的可怜兮兮,头一次摆出来了商量的态度。“夫君,你看你现在这副尊容真是让我难以面对,要不,你先去书房睡,等你脸上的伤好了,再回来?”

此话一出,甄琅忻真是无法淡定了,他不仅嘴角颤抖,眼角颤抖,连手脚都跟着颤抖,“你”

美人忙是脸色一变,这次绝对的真诚微笑,可是在甄琅忻眼里那叫一个欠揍。“夫君,我发誓,我绝不是嫌弃你,只是古语云:小别胜新欢。故此,你是不是应该为了咱们夫妻的感情可以长长久久,而保持那么一丝丝的距离。”

当夜,甄琅忻卧在书房的软榻之上,心肝脾肺都皱到一起,却不知是要恨自己,还是恨别人

捌贝壳(一)

贾美人语录之八:“浅滩上的水干涸后露出的便是贝壳。所谓的贝壳,便是 ‘浅’而无‘水’有‘贝’也,贱之。”

人们常说:聪明的妻子面对想要爬上自己夫君床铺的女人,自是会巧用人心动之以情;大度的妻子面对想要爬上自己夫君床铺的女人,则会笑颜相迎待之姐妹;唯有愚笨的妻子面对想要爬上自己夫君床铺的女人之时,才会破马张飞哭闹不休。可是,人们却漏说了美人这种妻子,世间一切她便皆是以“乐意”二字唯念,说白了,便是想一出是一出,可着自己的性子来。

就像此时,本应该被关在柴房或是被卖到下九流的地方的蹙眉,却是依旧的绸衣在身,不仅不回厨房干粗活了,还能常伴在甄琅忻身侧。严氏和秦氏得知之后,都是叹息儿媳妇的软弱,就连一向不与美人接触的甄家大哥和小弟见她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一人送了一个嬷嬷过来,好像怕美人被欺负了似的。不过,这一次唯有甄景什么话都没说,还令了所有人,说美人说了就算,谁也不许管。

甄琅忻与美人围着小桌用膳,可是送膳进来的人,却是让甄琅忻频频皱眉。他实在不懂,美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如今真相大白,美人没有严惩蹙眉,反倒是把那被唆使的灵儿送了出去。他夜里问了一句,美人却是一副他愚钝的样子,单单问了一句“世上最令人难过的事为何事”,他思了半盏茶的时间,也没闹明白美人到底何意。却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只怕再问,他就真是愚钝了。

“二爷,蹙眉给您添饭。”蹙眉搁下菜,见甄琅忻碗已见空,娇声说道。她本以为自己这回真的是万劫不复,可是谁知竟是苦尽甘来,虽说没能当上姨娘,最起码又回到了二爷身边。她美滋滋的正想着,却被甄琅忻闪避的手一晃心神,柔柔的又喊了一声,“二爷”

美人似没看见一般,无比专心的吃着膳食。

甄琅忻胸口憋闷,虽说蹙眉一直在身边伺候,可是他最容不得便是耍心机弄手段的女人,美人一个已经是让他恨极,可又是有苦难言,只得怪自己有错在前。但蹙眉他可是一分一毫都没有对不起,如今蹙眉对他耍了这等手段,甄琅忻是一丝的好脸色也不愿给,只盼着美人将其弄得远远才好,没想到美人倒把人弄到了眼前。

“不劳你伺候,我怕这米饭也沾了酒味。绿稠,给我添饭。”

“二爷呜呜”甄琅忻对丫头向来和颜悦色,这等嘲讽让蹙眉瞬时哽咽,捂着脸跑了出去。

甄琅忻连头都没回,接了饭碗便是接着扒饭,美人淡笑着撂下碗,砸吧砸吧嘴,道:“夫君,你还真是狠心,啧啧啧,瞧蹙眉姑娘哭的,真是天可怜见啊!”

“啪!”饭碗硬硬的被拍碎在圆桌之上,甄琅忻铁青着脸看着美人。美人跟绿稠都是一惊,美人惊讶的仰头,饶是猫也要变了老虎不成。

甄琅忻深深的一吸气,“美人,不管你怎么作、怎么闹、怎么装,我甄琅忻对不起你在前,我都认了,可是蹙眉这件事到此为止吧!不管你用意为何,总之快些把蹙眉弄走,看着把我当傻子似的耍弄一番的人,我心烦。”

原来是大男人的自尊心受挫了。美人半垂眼眸,遮住笑意,无比乖巧的应了声,“听夫君的。”

四个字,比甄琅忻摔碗还要让他人震撼,绿稠差一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甄琅忻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本做好了要争辩一番的准备,话在口边被美人的四个字硬硬的噎了回去,口中的唾液结实的呛了自己,令他咳嗽不止,差一点成了大唐朝第一个被唾液呛死的人。“咳咳咳咳咳咳”

待咳声停止,杯盘狼藉的桌面午膳是吃不下去了,甄琅忻涨红的脸,干巴巴的道了一句“马场还有事”便灰突突的出了门。美人本意要绿稠收了残碟,却见那碎了的碗沿上有着一抹红,“绿稠,让小丫头来收拾吧!你去给姑爷送瓶‘玉露膏’。”

绿稠一时错愕,这玉露膏是治伤去疤的好药,是程太爷特意从京里配给小姐的,说是女孩子磕着碰着不能留疤,平日小姐宝贝的似什么似的,连三少爷要用都不曾给,今儿这到底是怎么了?她这还未想明白,美人早就回了房了。

房门口站着一人,来来回回的走个不停,美人的唇边绽了一抹得意的笑。“蹙眉姑娘,夫君去马场了,要夜里才会回来呢!”

蹙眉听见声音,脸上那叫一个肃然,眼睛通红,脸色却是苍白异常,“我是来找二少奶奶的,不是来找二爷的。”

“哦?找我?那就进屋说吧!”这大太阳的,她可意思跟她一起晒着。

进了屋,美人随便的倚到了一把梨花椅上,不问一句。蹙眉的眼里满是恨意,未语嘴角已经是颤了又颤,终是开口,却道:“二少奶奶好狠的心。”

美人挑眉,“你勾引我夫君在前,我不惩罚你反而成全在后,这院子里无一人不说我心太善,何来狠心直说呢?”

蹙眉听了,冷笑一声,“二少奶奶,名人不说暗话,你又何必在装呢?起初,我也以为你是大发了善心,可是今日我才知,你竟是真真的要挖了我的心才甘心。若是你打我一顿,将我买了出去,我这一生唯念着自己的命不若你好,可二爷却依旧是我的念想。现如今,你不责不骂,将我送至二爷身边,给我捧得高高的,等的不就是让二爷亲手将我摔下来,让我疼的没了心,让我最后的一丝念想都碎了,您不就是打的这个算盘吗?好了,你得逞了,你赢了,你还要怎样呢?”

美人敛了笑意,看来这丫头还是聪明的,竟是想到她故意为之。生活不过都是在幻想之中圆满残缺,多数人自是宁愿镜花水月欺骗自己,也不愿去直面那痛心焚情的真实。当日,她的确有意直接打发了蹙眉,不过这被人算计的感觉的确是不佳,更何况她向来不喜别人惦记属于她的东西。不过话说回来,若是她无心自己又怎能让她蚀心呢!不过都是她自己害得自己,跟她贾美人可是没什么关系,若是想让她自责半分,没门!美人的善心向来有限,可是浪费不得。

“如今,我是身不由己,心也残缺,二少奶奶若是想我卖到那些不干净的地方,不如就给蹙眉一个痛快吧!我爹娘一小便将我买了,断了我人世间的亲情,如今连二爷的那份情谊也断了,蹙眉真是无牵无挂了。”蹙眉跪了下来,脸上的绝望任谁看了都怕是要怜惜一二。

美人不是没有动容,只是那绝望中一抹冷然不得不让她叹息,看,这世间的人都是自私的,到了最后,还不都是为自己的赌上所有。 “你起吧!我从没打算把你卖了,也没有草菅人命的习惯,你若是想留在甄家便躲到远远的,后院有的是活计是见不着主子的。若是不想留,现在就可以拿了自己的卖身契走人。”

“谢二少奶奶。”蹙眉二话没说扣了一头便是迅速离开。

美人一叹,只愿这丫头再聪明一些,不要再来招惹自己,不然她可不保证自己不会试试“草菅人命”四个字。她放她一条生路,不是心软,只是觉得此事被说破也就没了意思,如此了事也算是应了她那“想一出是一出”的个性。

蹙眉莫名其妙的在甄家没了声音,丫头们似乎更是有了警觉,遇上二爷能躲便躲,且是越远越好。可是说起为何如此,她们又是说不出来,虽说二少奶奶待她们不见亲厚,却也无责打怒骂,可是每当她笑吟吟的一眯眼,任谁都是觉得冷风嗖嗖。

且说甄琅忻收了绿稠送去的药膏,心下满是疑惑。他倒是没说什么,可是当晚回去,看美人的眼神却是有着一丝奇怪的探究,但听到美人道,“相公,今儿你是自己倒,还是让我推?”的时候,瞬间只叹,女人啊!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认命的倒在床上,任其上下其手,可是已到动情,美人却迟迟不动,展开眼,只见美人骑在他身上眼中发痴,瞪着他胸口。甄琅忻脸上一热,眼里却是有着一丝得意,想着孔夫子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无论男女,均是食色性也。

捌贝壳(二)

他认命的倒在床上,任其上下其手,可是已到动情,美人却迟迟不动,展开眼,只见美人骑在他身上眼中发痴,瞪着他胸口。甄琅忻脸上一热,眼里却是有着一丝得意,想着孔夫子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无论男女,均是“食色性也”。

孰料,美人低声脱口喃喃:“也不知这疤会不会浪费我那‘玉露膏’若是浪费了,还真是可惜外公的银子了”

顿时,无数的孔夫子倒了下去,又有无数个孔夫子站了起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实乃对之。

云雨过后,美人气虚喘喘的窝在甄琅忻怀中,她始终不解,为何自己已经是在这房事之中占了上风,到了最后,累极的仍是自己呢!难道男人和女人还是有本质上的不同?迷迷糊糊之际,她无力多想扯着甄琅忻的胳膊塞到自己脖子下呼呼睡去。

甄琅忻看着怀中人,只得叹息,恐怕除了睡着之外,美人就再没有如此温柔之时了!微微蜷着身子,入睡前小手还是拢在胸口,可是一旦熟睡便是毫不客气绷住他的腰,脸上满是恬静,微噘的小嘴还有时不时的打上几声小酣。无奈的摇摇头,他闭上眼。片刻过去,屋内传来一大一小的鼾声,本是双人的绣床,已然的空出了一个人的位置。

第二日,用了早膳甄琅忻便是去了马场,美人去甄景和严氏的院子问了安,便回了院子。严氏见她唠叨来唠叨去的便是那几句“要管住下人”“要看住琅忻”“别怕,老爷给你撑腰”之类的话,想想都觉好笑。甄景自甄琅忻出了蹙眉之事,便不再对她说那些劝慰的话,看来是对她这儿媳妇彻底死了心。也罢,这正是自己要的结果,只有这样欺负夫君才有意思。

她拿着一根树枝正比划着几个剑招,绿稠便上气不接下气跑了过来,一脸的兴奋之色。“小姐,三少爷来了。”

美人拿着的树枝再听见“三少爷”三个字之时,“咔嚓”一声被五马分尸。哼,她没去找贾三瓣算账,贾三瓣倒是自己撞上来。好,倒要看看今日他倒是为何敢来!绿稠吓得瞬间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溜圆。美人眯着眼扫扫绿稠,“喘气”

额?!滴溜圆的眼睛,又瞪了一瞪,脸色却是已然发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