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嘉边走边思索,“真的很眼熟,可惜今天没带眼镜,看不清车牌号码。”

我跟在他们后面,听到自己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今天名义上是来相亲,但我不过是要来铺人脉的,所以跟他们直说也没关系,这样还可以消除他们刚才对黑色大奔的疑虑。“你们别走那么快,等上我呀。”

米嘉转身对我说:“难得我请客,你还不快点。”

“我今天在这有行动。”我停顿,然后看到他们同时转身,“相亲行动。”接着我看到他们同时惊呼,不过都消了声,只有嘴型。他们用目光等待我继续。“一会你们就当我小弟小妹坐一旁,低头吃菜得了。我其实不打算相亲,就是想多认识点人脉,那人是造医疗器械的。”

那人像是爆发户出身,对于我带了两个恁大的“拖油瓶”去大刹风景表示很不满,不过还是压制住了,最后还主动埋了单,说下次再约。

我猜他多半是不会再约我的,但我会约他。因为如果他的医疗器械配上我们的药,捆绑推销,又是一条新的路子,无论多的少的,总对业绩有提升。

米嘉开车,要送我和丁晓回去。我可怎么敢让米嘉送我到陆子期那,虽然他不一定知道那是陆子期的物业,但那高档住宅,自然不是我这身份住的,我怕他会嗅出味来。我只好再次拿丁晓来做文章,让米嘉只送她回去,我去超市逛逛买了东西再自己打车。

米嘉没有怀疑。不过丁晓是知道我怕冷的体质的,有车不坐还要去逛超市,实在不合常理,她从车窗里疑惑地看我,对我眨了眨眼,没有点破。米嘉发动车子,凑到丁晓那边仰头皱眉对我说:“这个不行,和陆董比起来,差了不止几个弯道。”说完,他若无其事地把头缩回去,一踩油门开车走人。

我楞楞地站在风里看他一路的尾气。米嘉也是陆子期的人?太包围太渗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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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便用上班时间,以洽谈业务的理由,再次约了那位相亲对象。所谓在商言商,我和他的会谈十分畅顺和愉快。生意谈成,我心情不错。走出大楼,我吸了一口冷空气,打电话给人事部的老头,告诉他我参加下午去人事市场的招聘。

下午干坐了大半场,我也没挑的合适的人选,来这边的大多都是刚毕业的小青年。最后实在无聊,我便出去转转等着他们收摊。

楼下的花还算养得不错,一簇簇都是刚新开的,没有沾过灰尘,嫩得要滴出汁来。我用指腹在花瓣上来回划了两下,真的很滑。意外地听到一声嗤笑,我抬头,更意外的是看见张苏盈。

我和她不熟,但终归是几年同事,便没计较那声耻笑是她的还是别人的,抬头对她点头微笑。

后面走上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一把搂住张苏盈的腰,温柔地对她说:“上去,这风口的位置冷。”

我的笑容再次扬了扬。那男人不错,外在的皮相不错,内在的气质也不错。

张苏盈却狠狠地盯着我眼睛,然后对她旁边的男人耳语了几句,那男人先上楼了。她走到我面前,不屑地眺了我一眼,冷冷地开口,“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以为你就坐正了?头脑真简单!”

我微微蹙眉,隐隐觉得她是在说我和陆子期的事。毕竟当年全陆氏的人都知道她单恋着陆子期;而酒会上的酒,也本是她要来敬陆子期的,只是无意让我喝了;加之她今日的话,一串串一串串,让我很难不联想到一块。但未得到证实,我可不能顺口雌黄,冤枉了人,“我坐上经理的位置靠的是业绩,一件件公司都有记录,我觉得我名正言顺又坐得心安理得的。不知道小盈是不是要说这个?”

不知是我的语调还是内容激怒了张苏盈。她瞪了我一眼,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直接撞在我肩膀上往里走。

她这么不理智的举动更肯定了我的想法。她撞我,我没去计较,只是低低地也嗤笑了一声。陆子期是什么人,我和他现在又是什么关系,我一直很清楚。

那天心情不好,回去洗澡吃过饭就窝在床上看爱情片。一部部像流水地过,没有一丝感觉。难道我的心态真的老成这样了?连憧憬和幻想都没有了。我歪了歪嘴,把电视关掉。床头的电话突然响起来,我不敢去接。搬过来半年,我从来没见它响过,倒是偶尔看到陆子期用它拨出去。铃声终于断了,我关灯睡觉,却又无心睡眠。手机又响起来。

“睡了?”陆子期的声音。

“没,就在床上躺了会,睡不着。”我拉着被子坐起来,“我声音应该挺清晰的啊,你怎么说我睡了。”

“反正我能听得出来。”轻笑声从手机传进耳里,带着一丝与这季节不相符的暖暖气息,搔得我耳根痒痒的。

“哦。”我换了个耳朵继续听电话,只低低应了一句。陆子期在电话那头问我今日冷不冷,吃了什么之类的琐碎话。我只想着张苏盈的话,便突然插口问:“张苏盈当初喜欢你,你知道不知道?”

“嗯?”陆子期微微升高了语调,停顿了一会才说:“知道。”

他只说了简单的两个字,知道,没有下文,只等着我接话,果然配合他的风格。我笑了下,“那你怎么做到视若无睹的?”

“这简单。”陆子期答得很快,“因为我不喜欢她。”

或许陆子期说这话没什么,但我听着就觉得特别冷硬,只好笑笑转问道:“那你喜欢怎么样的?”

“唔…”糯糯的声音,像麦芽糖的丝。我以为他要答了,没想到他却是笑着说:“你猜。”

我又怎么猜得出来。我换这个话题,不过是轻松一下气氛。“猜不出来,困了,你也早点睡吧。”

“真没意思。”那样轻轻的低低的声音,听着竟有一种耍赖不干的感觉。过了会,陆子期又说:“那早点睡,过两天我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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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的时候医院线的主管终于招到人了,我轻松下来,又全身心地投入到抓销量的浪潮里去。顾卓信后来说再要介绍的那几个精英,都给我推了。陆子期回来了,我总不能不给他面子,虽然我问心无愧。

“不如今晚吃火锅吧。”陆子期在电话里问我。

“随便。”

“那在家里吃吧。”陆子期又说。

“随便。”

“那菜你来洗?”陆子期的声音已经轻飘飘地笑起来。

我憋了一口气,没有做声。我怕冷,所以一般沾水都是比较热的水,但用这样高温的水洗菜,只怕都把菜给给烫熟了。

“我会让黄姨准备好的。回去等我。”听着陆子期的声音,我能想象得出他说后面一句笑着的模样。偏着头,微微翘起的唇角,眼里有暗暗的光,带着一丝庸懒和性感,斜斜地勾上来,震慑小心肝儿。

黄姨是不住在陆子期的复式里的,也不是每日都过来,但随传随到。

陆子期把菠菜夹给我,“这个御寒。”又把涮好的羊肉夹给我,“这个暖身。”

我看着满满一碗菜,斜了一眼陆子期。

他并没有看我,却觉察到了。陆子期吃了个鱼丸,装作若无其事地问我:“怎么了?”

我之所以说他是装作若无其事,是我看他那表情,直接就是等着我自己开这个头,他才接腔的。我只好低头吃菜,也学着他淡淡的样子说了句:“没什么,就是菜太多,都快装不住了。”

陆子期看向我,“那我留得住你么?”

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我懵了,我停了筷子,抬头张嘴“啊?”了一声。

26

26、廿六章...

陆子期低头,“国内销售的数据挺好的,压力很大吗?”

话题太跳跃,而他的下一句问话也太平静,我几乎有错觉,刚才是不是时空穿越了,他第一句问的就是压力吧?不过那只是错觉。我也低头,吃着他夹给我的菜,“大,很大。”这是实话,没有添油加醋。我放下碗,“海外就个东南亚都已经那么好势头,我怕如果把亚洲开发下来,国内线就扛不住两倍的业绩了。”

陆子期微微地摇了摇头,带着一丝极浅的笑,“我就知道你想这个,先吃饭。”

晚上我们躺在床上看电视。陆子期调的是财经台。我对经济数据不敏感,就拿了本杂志来看。是情感杂志。我喜欢看这些纠结的,惨烈的,或者迂回的爱情。我不喜欢看言情小说,觉得那些太梦幻,离我都太远。

我随手翻了一页,是一篇写做别人情妇的故事。除了那男人有老婆之外,我觉得其他都和我与陆子期的差不多。那男人是睿智的,但我更喜欢那女人,因为——她像我。我觉得自己比那男人更睿智。

我半侧着身转向陆子期,一手撑着脑袋,问他:“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陆子期看我一眼,一下就笑开来了。他伸手到我脖子后面,把我搂了过来。下巴抵在我额头上,“有过呀。”

“然后呢?”我追问。

陆子期用手拨了拨我头发,然后又亲亲我头顶,笑得很温柔,“不知道呢。”

怎么都学我的尾音。没有然后还能笑得出来…哎,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伤疤。我不能太缺德,明知道那是疤,还要去掀。“哦。”我回了一句,继续看故事。

“悠悠,那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话反过来倒着问我了。“有过吧。”初中的时候暗恋过班长,高中的时候暗恋过一个打篮球的师兄算不算?曾经在某一刻被我幻想过的你算不算?

陆子期没去深究无菱两可的答案,只学着问我:“那然后呢?”

我卷着书在腿上一拍,抬头对他笑道:“哪有什么然后。”

“有情敌?”

我噗嗤一声笑得乐了,“情敌什么的,对我来说都太超前了。我现在最大的劲敌就是你的海外线销售业绩!”

“就知道,就知道。”陆子期的人缠上来,“我就知道你这性子,只想着业绩、业绩、还是业绩。”他已经压到了我身上,两手撑离一点位置从上往下看我。头发垂下来,半遮着眉眼,眸子里淌着一层柔润的光,一点一点地漫进我的眼睛。他渐渐俯下来,喃喃道:“我究竟是选对了人还是选错了人。”

“我得靠它吃饭,丰富生活。”

陆子期没有回我的话,只是闭了眼睛,温柔地覆上我的唇。

他的舌尖挑进来,轻柔地,舒缓地带起我舌头上每一个味蕾,那样甜…我抽出手来缠上他的脖子。我与他的鼻尖相磨相碰,就像两个调皮的孩子在打打闹闹。他的吻渐渐激烈,我快喘不过气来了。他终于离开我的唇,让我大口大口地补充氧气。他沿着我的腮侧下来吮吸我颈侧的大动脉。我能感觉到脖子上的血管汩汩地跳动,血液挤得很快,流过全身,烫而灼人的温度。身下很快就潮润了,我挪了挪身体,对上他的位置。

“嗯…”我才刚嘤咛一声,陆子期便立刻回过头来堵上了我的唇,迫不及待地在口中与我纠缠。

他的手挑开睡袍的襟口,抚过我的锁骨又滑向后背。房间开足了暖气,而他又那么炽热地跳动我的神经,背上早已细细密密地染了薄汗。我摸着他的后颈,也是一手的汗。我用手指卷着他的发尾把玩,心里在偷笑。

他的吻又沿着腮骨来到耳垂,用舌尖来回挑打着。他的手已经顺着脊椎一路往下,中指挑开我小内裤的边缘,把手掌潜了进去。另一只手覆上了我的左胸缓缓地揉着。我不自觉地收缩,把腰往上拱了拱。

他的唇此刻已经移到了我锁骨之下,感觉到我往上贴近他,他唇在我肌肤上划起弧度,我能感觉到那个很深的弧度。我总是在这事上心甘情愿地对他丢盔弃甲。我把脚往上抬起,缠着他的腰,然后呼了一口气。隔着薄薄的料子,我知道他和我一样,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的手指点着我的尾椎骨一步一步地向前,然后从后伸过来用整个手心包住我潮暖的泽地。他抬起头看我,眼里蒙着大片情-欲的颜色,偶尔一点闪光是隐忍的痛苦。他把手指缓缓地缓缓地送进去,再抽出来,唇角有挑衅的笑意。我仰头长长一吸,腰便弓得更高了。

陆子期问我:“悠悠,如何?”

我抓着陆子期的手臂,摇头,“你就放过我,给我吧,我投降了。”

陆子期得胜地扬起笑,极快地解除我们身上的束缚,进入。

我们很尽兴,不记得来了几回了,只知道最后两人都筋疲力尽地摊倒在床上。

我们欢爱的时候不开灯,陆子期一向是依我的,有时候他实在兴奋,我便允许他开房间最角落的那盏落地灯。今天却因为敌方的突击来得太快,而我方又溃败得太迅速,整个过程,房间里都是亮堂堂的,电视里还播着晚间新闻。

“关灯吧。”我说。

“让我再看看。”陆子期的声音很轻,用手指刮着我的脸蛋。

“唔!”我不情愿了。

陆子期笑,但还是依我的意思,把有光源的东西都关掉。

房间一下子陷进黑暗里,我却觉得自在了许多。

“洗澡吗?”陆子期摸着我湿漉漉的鬓发,问。

“没力气。”

“哈哈。”陆子期欺近了一点,“我帮你洗?”

“我是没力气再在浴室里创颠峰了。”

陆子期把脸埋在我肩上,靠着我腮旁耳窝,笑得一发不可收拾,颤得我半边脸都痒痒的。

我睡不着,潮水涌上来,暖暖地包在周身的感觉还在,很舒服,像是漾在了天堂边上。我抱着双臂看着黑黑的天花板,喘着气笑了。

我闭上眼,却似乎看见了奶奶,很慈祥地看着我,一句话也没说。“奶奶…”我刹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房间里黑黑的,看不见任何东西。

陆子期开了灯也坐起来,拂着我的头发说:“做噩梦了?”

我不说话。

陆子期躺下来,把手搭在我腰上,哄我:“别乱想。你最近老忙着抓公司业绩的事,都很久没去看奶奶了,明天我们一起去墓地看一看她好不好?”

我转身背对着陆子期。和他一起去还真嫌气奶奶不够吗?我把自己缩起来,像一只虾一样。腿弯在胸口的位置,用手抱着。我闭上眼,自己对自己说:两年,就再堕落两年,现在我实在离不开这种原始而幸福的快乐。奶奶,两年后我无论如何也要找人把自己嫁掉。

陆子期轻轻地喊了我两声,我没有应。他以为我睡着了,便关了灯过来从后搂着我。我缩成一团的,他慢慢地拿开我的手脚,把手掌捂在我的肚子上,整个胸膛紧密地贴合着我的后背。

刚刮秋风的时候,我喜欢他这样抱着我睡,暖暖的,也不用开空调,除了低炭环保,还对人健康。后来陆子期这动作便慢慢养成了习惯。

躺了很久,我依旧睡不着。陆子期抱着我的手紧了紧。我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或许这只是无意识的动作。黑暗中,我听到陆子期的声音,“悠悠,我有那样的情敌,我是不是也算走运了?”低低的,夹着一丝微不可闻的叹息。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装作已经睡着觉了。之后我没再听到陆子期的第二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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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时候我去了奶奶的墓地。除了我让管理处每天放的白菊,旁边还有一束米兰花。我把青色的小菊花放在旁边,在石碑上靠着奶奶的遗照坐下来,把额头贴上去。石头冰冰冷的,但那样的触感很好,很清晰地觉得离奶奶更近一些。

我絮絮叨叨地和奶奶说了许多话,等于就是打份日常报告。

风吹得我脸上冷咻咻的,我拉高了领子,继续说:“最近碰见了以前的主管,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对我好。他还给我介绍对象呢。刚见了一个,不过让我洽谈业务用掉了。”

我对着天空的云朵笑了一个,“等我业绩上去了,钱够了就辞职自己开个小公司,那时候再让他给正式介绍。”

“谈谈差不多就可以结婚了。”我额头定在石碑上转过脸去,对着奶奶的照片皱了皱鼻子,“三十岁前一定嫁掉。”

我转回头来,却看见陆子期就立在奶奶坟前,手里捧着一束花。他的脚与我的脚相差不过三厘米的距离。

陆子期没有看我,鞠了一个躬,然后把花放下,转身就走。

我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墓园,然后颓然靠在墓碑上。

“奶奶,我不想那样气你的。当时我只是想你有个牵挂,可以挺过去。都说人有放心不下的东西,就不会走的,你怎么就这么放心我,匆匆走了呢?”我微微哽咽,“奶奶,对不起,对不起。”

眼泪流下来,我没去擦,风一吹,冰冰的,还刺生生的疼。奶奶走了好几个月了,除了最初几天,我就没再哭过。今天在这里碰到陆子期,情绪一下子都上来了。

哭得够了,眼泪终于风干,我开始说:“我和他的关系。”我又停下来,转了个身,背靠在石碑上,两手圈住膝盖。我没有遮住奶奶的照片,就像我和她并排坐着一样。“我和他,最初是一夜情开始的,后来住到了一块。他对我很好,很多次我都曾经有想法,他究竟是不是对我有意思。”我的声音很平静。

风越来越大,像是要变天了。微薄的阳光隐藏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灰白色却沉重的云朵。一朵一朵快速地移动,像是表演墨染花的舞蹈。

这回我停了很久,就坐着呆呆地望天。“但他和我不是差了一个层次,我爬到经理的位置,也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人总不要太幻想灰姑娘与王子的故事为好,奶奶你说对不对?所以我们相互交换着快乐。奶奶你不要训我,我知道我堕落。但我很眷恋那点点温暖,无论他把我当什么。”

天暗下来,我冻得手脚发麻,把花束摆整齐了才跟奶奶道别。出了墓园,我发现陆子期并没有走,而是在车上等我。手搭在车窗外,指间夹了根烟。我从来没见过他抽烟。

27

27、廿七章...

陆子期的眼神飘向窗外,并没有注意到我就站在他的车旁。

我自己坐上车,关了车门,扣上安全带。我也没开口,静静地等着。今天人不对,事不对,所有一切都不对。

车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也没有声响。

陆子期终于转过身来。烟并没有抽,长长燃了一截烟灰,他人一转,烟灰断了,便掉到车里。他把烟摁熄了,直接发动车子。

车开得飞快,他那边的车窗没有关,风撞进来,冷得透骨。我把空调调到最大档,把手凑在上面烘着。

陆子期终于看我一眼,沉静地,可是下一刻又翻涌起惊涛骇浪,汹涌翻滚。他很快转回头直视前方看路。手一按,把车窗关了。

我觉得他今天与往常很不同。是听到我给奶奶说的话了?为哪一句?是我要离开陆氏开公司?还是我要让顾卓信介绍人给我结婚?但似乎都不成理由。如果我要走,他挖个人回来,还能国内海外线一起管,倒省了我的那份工资。如果我要结婚,他…

我转过身去仔细地端详陆子期。他正专心地开车,唇线紧抿着。

那晚上他抱着我,说他有情敌,还说那算不算走运。什么样的情敌我不知道,竟然能让他用走运这词,但正角绝对不是我,这我是清楚的。全陆氏都知道我孤家寡人,或许早有人给我安了剩斗士的别号了,而他会更清楚,除了公司和业务,我就呆他窝里了。

陆子期仍旧是目不斜视,专心致志,但我隐隐感觉气场似乎弱下来了。

我转正身靠在椅上闭目休息。在他的地盘,他是主宰,该要我做什么,他会给指示的。

哭过之后眼睛特别累,没一会晃着晃着我就睡着了。

没有梦。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突然被晃了一下。我慢慢睁开眼睛。是陆子期把我从车里横抱了出来,原来已经到了他家的地下停车场。他刚才还在扳着面孔,我不指望这么快就调整过来。我揉了揉眼睛道:“到了怎么不叫醒我?我没事,让我下来自己走吧。”

陆子期抱着我没放,眼睛深深地看着我,终于是抱着我去按电梯,说了句:“别揉了,揉了也不消肿,回去敷一敷。”

我没再坚持要下来,用手圈着他脖子去看他眼睛。里面有太多的东西我需要弄明白。本来潜藏得很深的情愫渐渐浮出来。无奈?认命?还有一种我无法确定的…

陆子期低头看我一眼,很快又抬起头,似乎还略略扬高了下巴。

我从这个角度,便只能看见他光滑的下巴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安静的空间里只有我和他。

陆子期叹了口气。我听得分明,不是以往那种似叹似笑的声音。“悠悠。”他喊我的名字,然后便半俯身下来亲我的眼睛。无声的,温柔的。

一路直上,没人,电梯很快就到了。

陆子期一直只把唇印在我的左眼上,走出去的时候才直腰走路。因为抱着我,开门是个难题。

我没动,看他折腾了一会,终于笑了,“放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