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月?”阮若龙没听懂。

“就是甜甜蜜蜜的岁月。”阮若弱按字面意思解释给他听。

他一听高兴的很,“好好好,我这就走,我带冰清度蜜月去。”

“手头上的银两够不够呀?出门在外,若是手中无钱,那可就不是度蜜月,而是流浪来着。没有的话,我的珠宝箱里还能提供一些值钱的东西。”

“三妹妹,哪能一直用你的钱。我平日也有些积蓄,维持一年半载的生活还是不成问题的。你只管放心吧!”

“嗯,那好,你们准备去哪?”

“天南地北到处走,走到哪里算哪里,我也正好想去游历一下各处的名川古迹。带着娇妻同行,更是一大赏心乐事。”阮若龙只想一想那般情形,就忍不住心向往之。下定决心的道:“今晚就动身。”

他果然说到做到,晚上就趁着月黑风高,卷上自己的金银细软带着他心爱的女人私奔了。阮家在第二天中午才发现了他放在房间的一封辞别书,阮夫人当场就厥过去了,阮老爷气得差点没心肌梗塞。阮若凤手足无措,没了半点主意。二姨娘只会哭,三姨娘带着两个孩子满脸惶惶然。阮若弱只得出来主持大局,指挥着家丁们抬了这个抬那个,双双抬进他们的屋里去,再请了大夫来把脉,再煎药,再让他们静养着。过了三五七日后总算都好了。起初一个月是愤愤然的扬言再没有这个不孝子;第二个月就不再说这种伤感情的话了;第三个月开始念叨起独自在外不知道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之类的话;第四个月…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都一致原谅了这个不孝子。预备着他哪天回来的话,就让他把那个生米煮成了熟饭的媳妇带进门好了。

敬告读者:

据说晋江的计分规则,是读者评分后,评论需要在五个字以上才算有效评分。如果读者们喜欢这部作品,愿意为它打分的话,可否遵守这个规则?写上一句话。若是能够多写几句读后感,我就更加求之不得了。你们对故事的看法,对我接下去的创作是很有帮助的。谢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朋友们!^0^

第 43 章

阮若龙刚走的那阵,阮老爷和阮夫人都倒了,铺子里的生意一时乏人打理。看看府里的一干大小主子们,个个都是女萝草般只能依附他人生存的人,没一个能出去撑场子的。只得阮若弱“替父出征”,谁让那个长兄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私奔去了呢?

其实照应铺子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是百年老字号,运作方式早上了轨道。又有几个能干的掌柜打理店务,阮若弱只需在铺子里压场子,负责拍板一些掌柜们不能拍板的事情。姚继宗听说后,十分热心地来帮着她张罗生意。起初阮若弱还嫌他,“姚二少,你就不必来了吧!就你那付迎风臭十里的名声,不要让人以为我这店铺不正派。”

姚继宗哭笑不得,“我已经够冤了,你还要来损我。你瞧着吧,我替你看铺子,一定能让你的日营业额翻上一番。”

他倒不是瞎吹的,有大姑娘小媳妇进来选料子,他愣充行家里手的凑过去给意见。他模样长得俊,笑容又明朗又可亲。那些女顾客们倒是很乐意让他在一旁当参谋,而且非常给面子,他推荐什么买什么。一连做了好几单生意后,他不无得意的转过头来,朝阮若弱竖起一个大拇指,一脸问询的表情。阮若弱回了他一个大拇指,加一脸肯定的表情。他愈发眉目飞扬,接待顾客更是起劲。偌大的店堂里,只见他的身影来来去去,简直就是满场飞。

阮若弱正笑吟吟地看着姚继宗“接客”,突觉店堂门前一亮,扭头望去,只见门口含笑立着一个人——玉连城。他一露面,有一个极短的瞬间,店堂里刹那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朝着他望过去。

玉连城,他有种天生令人注目的魅力。他的美,无论放在哪里,都是闪亮的光源体。能诱得无数双眼睛,飞蛾般密密扑来。

阮若弱忙起身迎去,笑盈盈地问道:“表哥,你来看我的吗?”

“是呀!我听说若龙表兄走了,姨夫姨母又身体不适,你一个人在这里照顾铺子。怕你忙不过来,就来看看,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太谢谢你了,不过已经有一个帮手在帮忙了,表哥你就还是歇着吧。来,表哥,我们坐到后堂去喝杯茶吧。”

阮若弱边说边引着玉连城朝后堂走,前堂再站下去,她怕那些人钉子似的眼光会把他的脸钉出洞来。他们两人进了后堂,关起通道的那扇门,才在桌边坐下,门却吱呀一响被人推开,姚继宗一头窜进来。“阮若弱,我忙了半天了,我也要喝茶。”

他是朝着阮若弱说话,眼睛却盯着玉连城不放。“这位兄台是谁?你不给介绍一下吗?”

阮若弱顿时哭笑不得,前任姚继宗可没少对玉连城动心思,现在倒好,骨子里换了个人,居然相见不相识了。

还怕玉连城会愕然,谁知他却莞尔一笑,对阮若弱道:“看来我没猜错,死而复生的姚继宗已经不是姚继宗,而是你的同类。”

同类?!阮若弱先是怔了一下,旋即笑着直点头。“是是是,是我的同类。我是白素贞,他是小青。”说完就笑得趴桌上去了,这个词用得太新鲜了,她和刘德华是同类。

玉连城自然听不懂她这句话,姚继宗却听得跳起来,“我已经不是女儿身了,别把我定位成小青好不好?”

阮若弱忍笑抬起头来,对玉连城说。“你确实没猜错,他和我一样,是二十一世纪的来客。”

姚继宗顿时愕住,半响才指着玉连城对阮若弱道:“你…全都告诉他了?”

“是,他是玉连城,是唐代唯一明白我们俩个真正来历的人,是可以信任的朋友。”阮若弱敛住笑容,慎重地对姚继宗说。

“你就是玉连城!”姚继宗瞪大眼睛看住他,在花月楼时,他没少听这个名字,据说是长安城第一美男子,惹来无数女子为他芳心苦。“长安第一帅哥,果然名不虚传。”他一面目不转睛看着他,一边忍不住喃喃出声。

玉连城淡淡一笑,“男子以美色扬名,不算什么荣耀之事。如果姚公子可以不再提起,在下感激不尽。”

姚继宗于是很知趣的闭嘴。阮若弱正想开口说话,突然门又吱呀一响,又有人进来了。三个人一块抬眼望去,这回立在门口的人是——小王爷李略。

李略想来找阮若弱,想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都是阮若弱去找他,他起初不知道门房刁难过她,还是那回秦迈带她进府后,才知道她曾被拒之门外过。于是小王爷一怒之下,把门房整套班子都换了。新的几个门房,被秦迈再三交待过。但凡有一位年轻清秀的阮公子来找小王爷,一定要待若上宾。可是等了又等,阮若弱却不来了,他又不好意思去找她。事情办完了就再不见人,他不是不郁闷的,却又不舍得怪她。那天在街上遇到,她居然和那个混蛋姚继宗走在一起,他惊骇之极。不由分说地就把她送回阮府去。这两天,听说阮府的大少爷为情私奔了,阮家老爷夫人都因为卧病在床,铺子里的生意不得不由阮三小姐抛头露面的打理。这个消息听得他坐不住了,顾不上难为情不难为情的,马上吩咐秦迈套马备车的赶过来。

李略进屋后第一眼看到的是阮若弱,第二眼才被一旁的玉连城吸引过去,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后,转过头看到姚继宗。顿时失声道:“你…你怎么又在这里?”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姚继宗也没有好声色,“我怎么不能在这里?这又不是你家的地方。”

被他如此无礼放肆的顶撞,李略显然恼极,沉着脸道:“只要我一句话,莫说长安城里再无你的立足之地。只怕天下之大,也容不下一个你。”

这两个人真是的,怎么一见面就针尖对麦芒似的对着掐。阮若弱赶紧上前挡在他们中间,“别吵了,一人少说一句,一切都是误会。”只是这误会实在无从解释呀!

姚继宗被李略那句话吓了一跳。虽然还有些愤愤然,但他也算识时务,知道这是在唐朝,胳膊拧不过大腿,跟李氏王族的小王爷对着干没他的好处。一时不敢再跟他较劲了,较不过人家。只是要他巴结着李略也不可能,于是衣袖一挥,茶也不喝了,干脆出去。“好,我忍,我让你,我不在你面前碍眼。我去料理铺子可以了吧,小王爷?”

他边说边走,声音和人一起消失在门外。阮若弱不是不松口气的,这个刺头真跟李略闹得太僵,她夹在中间会很难做。

“李略,你怎么来了?坐坐坐,”阮若弱殷勤待客,“上次水冰清的事情,我还一直没有好好地谢你呢!正好请你喝杯茶。”

李略见姚继宗出走了,脸色顿时缓和了几分。他坐下来,看了一眼旁边静静坐着的玉连城,迟疑地问道:“这位是…”

“哦,忘了介绍了。这位是我的表哥玉连城,表哥,这是静安王世子李略。”

玉连城起身,不卑不亢的揖手为礼。“草民玉连城,见过小王爷。”

“不必多礼。”李略抬手示意他坐下,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若有所思的神情。

“表妹,我还有点事情,先告辞了。”玉连城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会他留在这里不合适。

阮若弱也觉得这两人坐在一起好象有点别扭,李略不说话,玉连城也寡言少语,她对着两个没嘴葫芦似的人,简直没法子开口。走了一个也好,于是便不挽留,起身送客。送完客回来,她方才坐下,李略便道:“原来玉连城竟是你的表哥。”

“是呀!不可以吗?”阮若弱笑着反问。

“早就听过他。王府里,我有几个姐姐妹妹们,都把他的名字绣在帕子上,说他美姿容妙神情。我还当是无知女子的粗陋见识,今日一见,竟是果然…”突然止住,不往下说了。

“果然名不虚传是吧?”阮若弱笑吟吟地接上去,“我表哥是真正的万人迷,迷倒长安城的丽人无数。你知不知道,他每次上街都有女子追着他撒鲜花,简直就是一出倾城之恋。”她说得眉飞色舞。

李略看着她一脸容光,心里突然间像倒了一瓶醋,打心坎里酸出来。却又说不出口,只能咬着牙,半响不说话。

阮若弱却不觉他神情有异,仍然絮絮叨叨对他说着玉连城的美与魅。“我敢说,天下再也找不出像我表哥这样美的美男子了。他不单单是容貌过人,更有着一种莫名的莫大的吸引力,如磁极之于铁,如灯火之于飞蛾,如黑洞之于弱弱的小行星,让人难以抗拒。笑起来的时候是‘吸心大法’,忧郁起来的杀伤力就更强了,简直是核弹,不但能百分百准确命中受者,还能辐射到旁人。他…”阮若弱就是这个样子,说得一时忘形后,根本顾不得人家听得懂听不懂,只是沉溺在自己的思绪里一古脑儿说下去。

李略默默听着,越听眉目越阴沉。心头的醋汁又掺上了黄莲汁般,又酸又苦涩。阮若弱说了半天,总算住了嘴。“咦,你怎么不说话了?”忽然顿悟,“我刚才用的那些词,你听不明白是吗?”

李略却不回答,只是立起身上,淡淡地道:“我来了很久,该走了,再见。”

阮若弱这才觉出有异,不由得带了几分愕然地看向他。只见他眉目清冷,眼神淡漠,态度疏离。突然间,又是那个高高在上难以亲近的小王爷了。不由心中讶异:咦,这些王孙公子的脾气,怎么好一阵歹一阵的?

送客出来时,李略一眼瞥见仍在店堂里招呼客人的姚继宗,眉头拧得越发紧了。却不再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再看了阮若弱一眼,那眼神冷得像在冰箱里冻上十天八天后再拿出来的。尔后他径自上车离去。

客人都走完了,阮若弱又回来店堂里坐。姚继宗像个长舌妇似的凑在身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玉连城走的时候,我看他面色不太好。李略走的时候,我看他脸色更加糟糕。怎么一个一个的,都笑眉笑眼的来,哭眉丧眼的走,你干什么了?”

“我干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干,谁知道他们怎么回事?李略走之前就脸色不好看,小王爷的架子好久不见他摆,谁知道他一时搞什么鬼,又十足十的端出来。我想应该是因为你的缘故,他在怪我居然跟你这样的‘人渣’做起朋友来了,我要如何跟他解释呀?”阮若弱看着他苦笑,再一想又道:“表哥走的时候脸色也不好吗?不会吧,你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会看错呢,我看得再真切不过。玉连城走的时候,脸色像是有人借了他五百两没还似的。李略走的时候就更厉害了,活像是有人借了他五万两没还。”

阮若弱听得忍不住要笑,“什么乱七八糟的呀!你现在都不是女人了,怎么倒反而变得三八兮兮的起来,在这里编排人家的坏话。李略虽然跟你有仇,但我表哥跟你可没仇哦!你忍心说得他这样守财奴似的吗?”

提到玉连城,姚继宗的话题马上转了,“这个玉连城,怎么就生得这么美呢?都是男人,看看人家是怎么长的,再看看自己。”姚继宗做个灰心之极的样子朝自己身上一看。“被他一比比到爪哇国去了。”

阮若弱忍不住失笑,“你不会跟你的前任一样,也被我表哥迷得神魂颠倒吧?”

“什么?我的前任被他迷倒过?”姚继宗惊道。

阮若弱于是一五一十的把前任姚继宗对玉连城敬若天人般的恭恭敬敬细细说给他听,听得他大乐。“原来我的前任,也是个妙人来着,居然有这样别具一格的情意呀!。”

阮若弱取笑他,“那你要不要把这点情意继承下去呀?”

“不必不必,”姚继宗忙不迭的摇手,“玉连城虽然确实是我生平仅见的美人。但对男人我没兴趣,欣赏欣赏美貌也就于愿足矣。”

阮若弱作遗憾状,继续跟他开着玩笑。“你居然无心,我还说看在同盟军的份上,可以帮忙替你搭个桥引个线,做个另类红娘呢。”

姚继宗却眼睛一转,“我倒觉得,玉连城可以去跟李略凑一对嘛!这两个人站一块可谓极品男男组合。”

阮若弱一口茶全喷在裙子上了,笑得几乎要晕。“你…你…李略和玉连城?真是亏你想得出来。你这种话若是被李略听到,肯定又要跟你打一架。”

“又要?我…以前的身子跟他打过架吗?”姚继宗不明所以然的问。

“我上回在花月楼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和李略一块吃饭的时候,他被男人调戏了。当时调戏他的那个人,可就是你…的前任。”

“难怪他看见我跟看见仇人似的。”姚继宗恍然大悟地叫起来,“这个混蛋东西,”边说边猛击自己的胸膛,“你真真是要害死我呀!我怎么就砸中了你这个没廉耻的。当初跳楼时,我应该要选个家世清白道德高尚的人路过时再跳的,你说是吧?”

最后那句话是冲着阮若弱发问,但她没回答,她已经笑得说不出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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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晋江的计分规则,是读者评分后,评论需要在五个字以上才算有效评分。如果读者们喜欢这部作品,愿意为它打分的话,可否遵守这个规则?写上一句话。若是能够多写几句读后感,我就更加求之不得了。你们对故事的看法,对我接下去的创作是很有帮助的。谢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朋友们!^0^

第 44 章

时令入了六月,天气越发如火如荼地热起来。阮若弱每天躲在屋子里,把一把纨扇扇了又扇,还是满口嚷热。“热死了热死了,这鬼天气真是要热死人了。”说着说着突发奇想,“这会儿要是能吃上一口冰淇淋就好了。”

一旁也拿把扇子替她扇风的杏儿没听仔细,只听着是想吃冰的东西,便道:“小姐,你别急了。进了六月,老爷夫人就同意开冰窖了。待会厨房熬的酸梅汤,就会先送进冰窖去冰镇了再送到各屋来。你喝了就能消暑降温了。”

“什么冰窖?”阮若弱不明白。

“冰窖就是存冰的地窖呀!冬天河水里结成的冰,切割成一块一块的采回来,埋在一个挖得很深的地窖里存着。到了夏天,就可以用来冰镇夏日的饮品瓜果了。”杏儿解释道。

原来如此,敢情古人是用这样的“冰箱”啊!省电又环保,就是比较费事儿。

“家里存了冰,你怎么不早说呀!害我热了这么些天。”阮若弱埋怨道。

“老爷夫人有规定,不到六月不许用冰,怕小姐少爷们的身子柔脆受不住寒气。”

“哪那么娇气!我现在热得都快成根干柴了,一点火星就能燃着。赶紧来点寒气才好呢。杏儿,冰窖在哪?快去弄几块来给我,我要派用场。”

杏儿眨着眼睛问:“小姐,你要派什么用场呀?”

“我要做冰淇淋,杏儿,你就等着尝鲜吧。”阮若弱踌躇满志。

杏儿领命而去。阮若弱在屋里翻出一把银质的小锤子来。玲珑的可爱,据说是闺阁女子用来砸核桃吃的,阮若弱准备一会用来砸冰块。砸成碎碎的冰末儿,再拌上糖浆牛奶水果粒,岂不就是一份冰爽甘甜的水果冰了。

她正想得美美的,杏儿指挥着两个小厮抬了一块足有三十公斤重的冰块进来了。吭哧吭哧地往圆桌上一放,足足占去四分之三的台面。

“小姐,你要几块冰是吧?我再让他们抬去。”

“够了够了够了,一块就够了。”阮若弱愕然地看着眼前的“巨无霸”,忙不迭的制止她。“怎么这么大一块呀!”简直是叹为观止。

她想像中的冰块,是西餐厅里那种一小方块一小方块的,谁知杏儿竟抬来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看看手里的小锤子,再看看眼前的大冰块。若是想靠这把小锤将那大冰块砸成碎末,只怕她得拿出愚公移山的精神来不可。

阮若弱围着圆桌绕上几圈,把那巨冰看了又看,还是决定迎难而上。实在太想吃上一口水果刨冰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阮若弱知道当务之急是要更新手里的工具。于是吩咐杏儿道:“杏儿,不拘你上哪里去,哪怕掘地三尺,也要给我弄回一把大铁锤来,再弄上两个干净的大盆子。”

杏儿一听要得这么坚决,二话没说就找去了。这丫头倒也能干又机灵,很快就把铁锤盆子弄来了。阮若弱再叫上她一块把搁了冰块的桌子挪到屋角去,腾出屋子中央的一块空地来,用一块新褥子铺上,又二人合力把冰块搬到褥子上。一切准备工作就绪,阮若弱掂起那把大锤,还真是沉甸甸地压手。“好了,现在我要开工了。”颇有要大干一场的架式。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门口忽然有人问道。阮若弱一眼望去,是玉连城,白衣如雪,风神如玉的立在门前,正一脸好奇地看着屋里的情形。

阮若弱一见是他,大喜过望,忙一把拉壮丁似的拉他进屋来。“表哥,你来得正好。赶紧来帮忙搭把手。”

嘴里说得是搭把手,实际上却是把最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他,自个手里的铁锤往他手里一塞,指着那块巨冰道:“喏,替我把这块冰给砸碎了。”

一旁的杏儿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她眼中人淡如菊、神清似茶的表少爷,三小姐居然要安排他如同一个打铁匠似的干起力气活来——挥锤砸巨冰。这…也太破坏他的飘逸潇洒形象了吧!

玉连城也愕了半天,回过神来后,他围着那块巨冰也绕上两圈,打量复打量的看上几遍。然后苦笑道:“表妹,你让我把这块巨冰砸碎来?不如你让它来砸我,恐怕会更容易碎些。”

阮若弱不依,“表哥,你不是这么手无缚鸡之力吧?你先砸几下试试嘛!到底你是男子,总会比我有力气些吧。”

玉连城只好苦笑着点头,“好好好,我替你砸几下好了。”顿一顿又道:“黄历上写着今天不宜出门,我还只作不信,谁知竟是真的。我这才进屋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茶,就被你抓来当伙计使唤了。”

“茶有什么好喝的,好表哥,你替我把这冰给碎了,待会儿我自有好东西请你吃。吃得你要把舌头都吞下去。”阮若弱夸着海口道。

扭头再吩咐杏儿,“杏儿,你就不必留在这里帮忙了。上厨房去熬上一小锅稠稠地糖浆,再准备一罐鲜奶,还得把各式水果切成丁儿,一会我要用的。”

杏儿于是退出了屋子。玉连城开始砸冰了,他抡起大锤一锤下去,那块冰居然纹丝不动,只是被砸出一块白点儿。阮若弱在一旁当指导员,“表哥,你不能朝冰块当中间砸,这样受力面积大,不容易碎的。得从边边角角砸起。局部地区先拿下了,中央就保不住了。”

“我竟不知,砸个冰块原来还有这么多学问呀!”玉连城笑道。又抡起锤来,朝着一角猛砸过去,果然砸下一角来了。掌握了基本技巧,玉连城开始一抡复一抡的猛砸,砸着那块巨冰呻吟着一点一点地裂成大大小小的碎片。阮若弱捧着一个大盆,把溅在褥子上大小碎冰都颗粒归公的拣进来。于是一个砸一个拣,倒像是在麦田里一个收割一个拾穗。这画面颇有一种你耕田来我织布、你挑水来我浇园的意境。一连抡了十几锤,玉连城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不行了,我得歇会。”

“表哥,一看就知道你平时缺乏锻炼,现在让你干这种重体力活,真是苦了你。辛苦了辛苦了!”阮若弱先批评了他两句再慰问他。

“平时我是‘两耳不问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更勿论干这种下力活了。看来以后的时间不能全消磨在诗书棋画上,也得匀出一点来练练体魄。否则真是…”玉连城自己都笑着摇头不止。

玉连城中场休息的时候,阮若弱却没闲着。她拿着那块小银锤,把盆中一些较大的冰块逐个击碎。边击边道:“表哥,咱俩分工合作,你用大锤砸碎块,我用小锤砸末儿。流水线程序呢!”

“流水线程序?又是你们的语言吧。好,继续流水线程序。”玉连城休息了片刻,立起来衣袖一卷,继续开始抡锤砸冰。他是标准的中国式文弱书生,体力上虽然后继乏力,但却有毅力来亡羊补牢。居然也撑到了最后,愣把一块巨冰砸成了一堆大小不一的碎块。砸完这块冰,他一身衣裳前后两襟都湿透了,额头也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子,几绺散落的刘海都被濡得湿漉漉。真是难为他了!

阮若弱暂且丢下手里待加工的冰块,掏出块帕子来替他拭汗。“表哥,今天太感谢你了。我一定一定,做一份最最冰爽可口的水果冰出来,第一碗一定是你的,除了你,皇帝来了我都不给他吃。”

那只拭汗的手拈着块帕子轻拂在额上,袖口有暗香盈盈缠绵,玉连城不禁心中一荡。定定神,方笑道:“水果冰,也是你们那个时代的食物吧?好,我就等着尝新鲜。”

阮若弱终于成功的制出来了水果刨冰,而且做的还很不错。五颜六色的水果丁儿,和着糖浆牛奶一起拌在雪白晶莹的冰末儿里,看上去好看,吃起来好吃。第一碗当然是给劳苦功高的玉连城,他吃上一口后,连呼道:“好吃好吃,果然是好东西。表妹,这次是我阴差阳错被你抓了差。下次你若再做,哪怕让我从家里专程跑来当差,我都甘心情愿,只要有你亲手做的水果冰吃。”

“表哥,这可是你说的哦!下次还找你当差,不过我有要求,不能中场休息。你赶紧回家锻炼体力去吧!”阮若弱取笑他。

玉连城笑着点头。“是要锻炼是要锻炼呀!”

两大盆的水果冰,阮若弱让杏儿给各屋的主子们都送一份去,三姨娘那儿加送两份,两个孩子是肯定爱吃的,让他们多吃点。再找出两个银制的食盒来,满满装了两盒,用厚实的棉布层层裹上保持冷度。一盒递给玉连城,“表哥,你拿回家去,搁在冰窖里能放几天,明后日还能吃得上。”

另一盒捧在手里,“这个送去给姚继宗吃,他一定会乐开花的。”

玉连城便道:“我正好要回去,你顺路坐我的车去姚府好了,我陪着你去,找他也方便些。”

“好哇,那就一块去吧。”阮若弱说完,再扭头再对杏儿说:“杏儿,还有大半盆的水果冰,你拿去让府里的人们都尝尝鲜吧。

“好!”杏儿答得喜眉喜眼。

阮若弱和玉连城一起上了马车,朝着姚府的方向走。玉连城方才使劲砸冰,一身汗透的衣裳都还未全干,衣袖也还在高高挽起中,几缕刘海也仍是半干不湿的掩映在眉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乌发的掩映下,越发显得如白水银盛黑水晶般剔透清澄。阮若弱看了他半天,突然间发觉:咦,我怎么敢看他那么久了。居然有了免疫力?

再细细一想,却想明白了。以前的玉连城,太过完美了,完美的不真实。不似世间人,完全不染烟火气的那种。让人油然而生一种震撼感和距离感!只觉在他面前无法自若如常。但方才他挥汗如雨锤着巨冰的“苦力”样子,还有他现在这付“粗服乱发”的样子,都有着极亲切极温暖的家常气息在散发。仿佛是邻家一个可以随时叫过来帮忙换桶矿泉水的小哥哥,一个生得很俊美却也很随和的小哥哥。

“你看了我半天,我脸上有东西吗?”玉连城笑问道。

此刻他的笑容,并不如以往那般让阮若弱觉得心脏呈无政府状态的乱跳一气。而是如同夜归人远远瞥见家中的一窗橙红灯火般,心中顿时有温暖感触,流转如春潮涨。他依然还是让人注目的美,但美的柔和,不再像烈焰四射,让人无限向往却又不敢接近。

“表哥,我觉得你今天好令人心生亲近感,我居然不像以前那样不敢看你的笑容,老是想躲开你的眼神了。”阮若弱实话实说。

玉连城听得怔了怔,复展颜一笑。“终于不把我当神来看了?”语气中大感轻松。

阮若弱也听得怔了怔,随即也跟着笑起来。“是呀!不把你当神看了,你和我们一样是人,有血有肉有长处有短处的人,只不过比我们生得美些罢了,有什么了不起。连砸块冰都要中场休息的,哼!”故意做个不屑状,把头一扭不看他。

玉连城忍不住笑着要伸手去揉她的头,却见她突然把头凑近车窗往外看。看着看着突然掀开车帘朝外面迎面驾来的一辆马车喊道:“秦迈,秦迈,秦迈你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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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秦迈听得有人喊他,再一眼瞥见车窗里阮若弱的脸,于是放慢速度在道旁停下来。阮若弱从车窗里伸出头去朝着他喊:“秦迈,是小王爷在车里吗?”

秦迈还没有回答,车帘一掀,李略已经朝着她看过来。他脸上的表情淡淡地,但眼晴里的神色很复杂,让人看不明白。

“又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帮忙吗?”李略面无表情地问。

“不是的,李略你等我一下。”阮若弱说完放下车帘,转过身来麻利地解开手里裹着食盒的厚棉布,边解边对玉连城说:“这么巧遇上李略了,他可是帮过我大忙的人。把姚继宗的那份水果冰分他一半好了。反正这满满一盒他也未必吃得完。”

“不用分来分去的麻烦了,把我这份直接拿去就是。我反正已经吃过了。”玉连城犹豫了一下,还是慷慨相让。

“这怎么好,说好那些给你带回去慢慢吃的。你多劳苦功高呀!也该多吃一点才是…”

不待她说完,玉连城就笑着打断她。“我今天已经吃很多了,以后想吃可以再来找你做呀!就把这份给小王爷好了。”

阮若弱于是却之不恭的接过来,笑吟吟道:“表哥你真好。”

她拿着食盒下了车,朝对面的李略那儿奔过去。从车窗边递给他,笑吟吟地道:“李略,给你吃。”

李略怔了怔,方才伸手接过去,纵然裹了一层棉布,仍是触手有微微冰凉感,忍不住要问:“这是什么呀?”

“是我亲手做的水果冰,也是你从来不曾吃过的新鲜吃食,今儿算你有口福了。”

李略一听是她亲手做的东西拿给他吃,顿时脸色就活泛开了,不再僵僵地没表情。忙解开裹着的棉布,打开食盒来一看,五颜六色的冰果儿,看上去就爽口的很。他更加高兴起来,“你做得这么好!怎么做的?”

“做这个东西可就费劲了,差点没累死我。一块这么大的冰,”阮若弱比划着给他看,“得一锤一锤的砸成这样的碎末儿,工程浩大呀!”

“你自己锤呀?那你怎么锤得动?不要闪了腰。”李略一看她比划的那手势,就着急了,差点就要说“为什么不来找我帮忙”。

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阮若弱已咯咯咯地笑道:“我可没有自己锤,我抓了我表哥来当我的伙计。替我砸铁似的把那块冰砸得粉身碎骨,累得他几乎闪了腰。让长安城的女子们知道了,只怕要找我拼命。”

李略脸上才刚刚焕发的一点容光,听了她这几句话后,又黯淡如乌云敝日。他不说话了,只是把手里的食盒盖重重扣上。阮若弱却没留意他这个动作,扭过头去朝着自己马车那端看一眼后,她回头对李略道:“这个水果冰,你如果不马上吃的话,就要放到冰窖里去。否则冰末儿一融化就不好吃了。我先走了,还要赶着给另外一个朋友送一份呢。”

还要给别人送?李略听得心里更不舒服了。几乎是带着几分怨恨地,看着她上了那端的马车,又掀开车帘来再向他招招手表示再见。突然间,李略发现她身后还有一个人坐着。虽然隔着一条街道,又是从一扇小小车窗看进去,那个人的音容笑貌,仍然有着难以掩饰的光华绽放——是玉连城。阮若弱和他一块做水果冰,又和他一块乘着马车出来给朋友们送冰。她和他如此亲密无间吗?

李略的心里,顿时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闷闷地涨涨地。看着那端的马车渐行渐远,他的心里越发闷得难受涨得难受,一时气燥,把手里的食盒啪地一声扔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