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千年来相会2 作者:雪影霜魂

文案:

纯情之恋:有缘千年来相会续集

2006年的北京长安街,一场车祸让两个现代男女苏珊和刘德华,魂魄双双突破时空,来到千年前开元年间的大唐长安城。

苏珊的魂魄进入商贾之女阮若弱的身躯内,与静安王世子李略演绎了一段纯情之恋。恋情虽然遭到不少挫折与压力,最终还是修成正果。(详细故事请看《有缘千年来相会》第一部)

而刘德华的魂魄几经曲折后,进入了浪荡成性的纨绔子弟姚继宗体内。背负着前任主儿的污点,他在自己的爱情道路上,又将走得如何?在唐代结识的几个女子,最终谁会伴他花朝与月夕,三餐共一宿?他又会收获一份怎样的爱情成果呢?

又一个妙趣横生的故事展开了…

《有缘千年来相会II》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穿越时空

关键字:主角:姚继宗 ┃ 配角:步平川,楚天遥,李畅 ┃ 其它:有缘千年来相会,雪影霜魂

第1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1)

第一章

开元十六年。

早春二月,唐代京都长安。

姚继宗独自走在长安城的青石街道上,心情非常愉快。因为天气是那么的好,寒冷的冬天终于过去,阴风冷雨寒雪霜也随之卷铺盖走路。清晨起来,满窗阳光。梁间有双燕呢呢喃喃,门前的桃花开得正好,一树绯绯轻艳。空气里有花木青草的淡香,春天,真的来了。

春天是百花开放的季节,长安大街上来来往往着很多卖花姑娘。拎了满篮子姹紫嫣红,春光贱卖凭人要。卖花姑娘们仿佛都染了花之媚,个个娇俏如花朵初开。美色当前,姚继宗又不是圣人,当然要好好欣赏一番。他把这大唐长安的街道,当成了一幕流动的选美赛场般,负着双手边走边看美女。看完这个看那个,看了个不亦乐乎。

他在忙着看美女,却不知背地里有人在看他。刚刚与他擦身驾过去的一辆朱轮宝盖车上,一个绯衣轻鬟眉目如画的少女,隔着湘妃竹的车帘指定他,朝身边一人道:“那个人,就是上回在凝香堂门前调戏我的人。你看他盯着那些卖花姑娘时一付色迷迷的样子,肯定又在转歪念头了。”

人不能心存偏见,一存偏见就会有失公道。朴素变寒酸,自信变嚣张,疑邻盗斧就是再好不过的例证。姚继宗正大光明的欣赏美女,并无半点猥琐之态。但落在与之有前嫌的旁人眼中,竟成了“一付色迷迷的模样”。

那人半掀车帘仔细看了姚继宗一眼,那一眼仿佛是把他的影像摄在眼中。沉声道:“好,霜初妹子,我替你出这口气。”

姚继宗正在长安大街上优哉游哉的“走马观花”时,突然听到身后有马蹄声急驰而来。一听到这种声音,他不用回头就赶紧靠近街道内侧走。车马无眼,不小心被撞上一下岂不冤枉。谁知他都快贴到街道内侧的墙上去了,那马还是紧擦着他而过。并且马上的骑手马鞭一甩,啪地一声,结结实实地抽了他一下。若非春寒依然料峭,他还穿了一件夹袄。这一下,非抽得他皮开肉绽不可。饶是如此,也让他痛楚难当。

第2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2)

“喂,你抽我干什么?我招你惹你了?”姚继宗既痛且惊,朝着已然冲过身侧的一人一马喊道。

马背上端坐着的是一位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骑手,眉眼俊秀无双,神色是一派正气凛然,并不像是不讲理的人。可他无缘无故抽了姚继宗一鞭还不肯罢休,居然又掉过马头再冲过来,又啪地给了姚继宗一鞭。他居高临下,占了地理位置之优,加上出手快下手准,让姚继宗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得再生生捱上一鞭,恼得几乎要吐血。

“我说老弟啊,你这是干什么追着我打?我跟你有杀父之仇还是有夺妻之恨啊!”姚继宗挨了一鞭挨两鞭,还挨得这样莫名其妙,由不得他不出声追问原因。

那少年骑手并不作答,竟还高高扬鞭策马冲过来。一付不肯善罢干休要追杀姚继宗的模样。街道两旁的行人都纷纷闪避,唯恐被误伤。也有些仗义执言的人出来说道:“喂,这位小哥,有话好好说,不要当街行凶。”

马上的少年骑手方义正严辞地开口道:“这是个下流胚子,专门调戏良家妇女。我妹子曾经被他图谋不轨过,所以我见他一回就要打一回,打掉他的下流气为止。”

既然事出有因,也就再没有人出来替姚继宗说话了,反而还用不耻的眼神看着他。姚继宗这下方才明白,竟是替前任主儿背了黑锅。冤枉太冤枉了,他此刻真觉得自己冤胜窦娥。窦娥的冤还可以呼天抢地喊出来,他却只能闷声不响地吃哑巴亏。他几曾何时是肯吃亏的人?但这种情况下“他”理亏气短,少不得要抱头让人抽上几鞭消消心头恨。那少年骑手说话间再扬鞭抽了他几下,抽得他一件织锦缎的外衣经崩纬裂,不成样子。这才收了手,还犹自愤愤然用马鞭指着他道:“记住小爷我说的话,以后见你一回就打一回。你聪明的话就镇日躲在屋里,别再出来大街上露面。”

少年骑手言毕朝着来路扬长而去,拐过街角后停住,那辆卸了驭马的朱轮宝盖车正等在那里。他跳下马来,把马匹交由车夫重新套车。自己径直钻上车厢,对候在车里的绯衣少女笑道:“怎么样?霜初,你都看见了吧。解气不解气?”

“当然解气了,这几鞭子真是抽得痛快。想不到…楚家四郎这么好身手,真不愧是将门之后。”绯衣少女笑语盈盈地看着少年郎道。

“凌小姐,那我这个将门之后,是不是正好堪配你这个御史千金呀?”少年骑手笑眉笑眼,一付情深款款的样子,看向绯衣少女凌霜初。她脸颊一红,纤手一抬,点上他的额。“你呀,你最坏…”一语未毕,已经轻笑出来。

马车开始重新达达地驾起来,车厢里有笑声如玉佩叮叮,隔帘袅袅传出来。渐渐地,笑渐不闻声渐悄…

第3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3)

鲜衣怒马的少年骑手策马扬长而去,留下狼狈不堪浑身痛楚的姚继宗,被众人当臭狗屎般看着。他又羞又恼又痛又气,忙掩面逃也似的回了姚府。

一进门,先遇上了他大哥姚继祖,这是个文绉绉夫子气十足的人。看到他这付被人痛扁后的模样,马上脱口便道:“二弟,你又被人捉奸了?”

听到这句话,姚继宗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被人抓奸了!还“又”!!看来这个前任姚继宗,真不是什么好货色来着。不但调戏良家妇女,想必不良家的也没少勾搭。让人家老公逮住打只怕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否则姚继祖怎么会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来。

姚继宗一口闷气堵在心头,答不出半个字,姚继祖可是有一车的话要跟他说。“二弟,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与其老是馋嘴猫似的,在外面打野食。不如正正经经娶上一房媳妇,收了心来过日子才是。你看看你,上回被砸个半死后,老实了一阵。我还只当你学乖了,谁想今儿又是这付狼狈样回来,也不知又招惹了谁家的娘子。让娘看到又要伤心,让爹看到又要生气。你这样…”

“够了够了够了,大哥你就别教训我了,我都快烦死了。”姚继宗听得几乎要哭出来。替人背黑锅,替人挨教训,他委屈得不行。

他们兄弟俩正说话间,上房里姚夫人跟着大儿媳妇走出来。姚夫人眼尖,一眼看到回廊上的姚继宗一付狼狈相,马上大呼小叫起来。“继宗,你这是怎么了?谁打了你不成?”

姚夫人边说边奔过来,大少奶奶傅雅兰却并不跟过来,只是遥遥看着,显然她并不喜欢这位小叔子。姚夫人拽着儿子仔细地看,看得心疼不已。“这是谁干的?是谁打了你?”

“不知道,我也不认识。我好好地走在大街上,突然冲个人过来,举起马鞭就抽我。”姚继宗实话实说。

“既然不认识,他无缘无故地为什么要抽打你?下这样的重手,没了王法不成。”姚夫人说得气呼呼地。

“他说我调戏了他妹子,所以拿马鞭子狠抽了我一通。”姚继宗说到那个“我调戏”三个字时,很是憋气。

姚夫人愕了半天,才又问道:“那你是不是调戏他妹子了?”

“我也不知道呀!谁知道哪个是他妹子。”

姚继宗说得不假思索,听在旁人耳中却是倒抽一口冷气。姚继祖叹道:“二弟,你这样下去如何了得呀!你调戏过的女人到底有多少个?连谁是谁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姚继宗听得怔住,方才回过神来刚刚那句话大有漏洞,能让人误会重重。正想再解释,姚夫人却摆出一付严母状道:“继宗,你这个孩子,整日里上外头寻花问柳惹事生非,娘真怕哪一天会让人打掉你这条小命。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你爹这半年在洛阳分号那边管事。你大哥一个人看几间铺子分身乏术。你收收性子帮忙去。咱们姚家的产业,以后还得你们兄弟俩接手呢,你这样万事不管只管风流怎么行。”

第4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4)

啊!姚继宗听得傻掉了,不是吧。在21世纪的北京被大款老爸逼着当接班人,愿意不愿意都得上他的集团公司当个经理混日子。想不到来了千年以前的大唐长安,也一样要被迫做接班人。子承父业还真是千年不变的老规矩。

“好哇,正好我最近忙不过来,二弟你来帮忙的话,就太好不过了。”姚继祖道。

“那就这么定了。继祖你看一看,哪间铺子容易上手管的,让继宗先去熟悉熟悉。这匹野马非上个笼头不可了。”姚夫人拿出主母气势来,一语定江山,不可更改。

姚继宗无可奈何,只得拽了他大哥到一旁窃窃私语。“大哥,你行行好,弄个清闲点的铺子给我管。顾客不要太多,生意不要太好,但是要有几分盈利,否则我跟爹娘交不了差。有没有这样的铺子啊?”他打得好如意算盘,又想马儿不吃草又想马儿跑。

“有,”姚继祖答得痛快之极,“那你去管当铺好了。”

***

姚继宗次日便去“姚记当铺”走马上任了。

开当铺是一个大手笔的买卖。如果没有雄厚的资本、高大宽敞的房舍,是不能开当铺的。当铺的铺房,都得坚固高大。墙特别高,大门一般都钉了铁叶子,姚家这间临街开门、开窗的店铺式屋舍,更是装上了坚固的木栅栏来防盗、防抢劫。

当铺的营业场所──外店堂,是很特殊的。进入店堂来,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排又高、又宽的大柜台,好象一堵墙,把进门来的顾客挡在外面。当铺柜台的高度约近五尺,个头小的人有时要踮起脚来才能看到里面。把要当的东西举到这个柜台上,朝奉看了抵当物后会问道:“要当多少?”如果要价高,有时会还个价,有时就把原物推回去,懒得再搭理了。如果双方的钱货折价谈得妥,就把东西收进去。开当票,再把票和钱一同付给顾客,这笔生意便算做成了。如果抵押财物所值不菲,折换银两的数目偏大,柜台里一时不能下决定,便会有人引客人去后堂由头柜朝奉亲自接待,还能奉茶奉水招呼着。什么地方都分三六九等,当铺这儿也概不例外。

同外店堂相比,当铺的内舍主要是各种库房,收存当来的各种物品。库房内注意要防鼠、防蛀、防潮,也不是件省心事。尤其库存最多的是各种衣服,保存起来最麻烦,要放樟脑,要时不时拿出来透气吹风晒太阳。头柜大朝奉王老先生,带着姚继宗只稍微在库房内看了看,他就忙不迭的出来了。被屋子里那些混七杂八的怪味薰得头晕脑涨。

当铺的生意确实既不冷清也不热闹,隔三差五的会进来一个顾客要当当。姚继宗十分好奇地凑在一旁看热闹。一位老人来当一件皮袄,要价二十两,三柜的朝奉只肯出价十两。双方最终以十两纹银成交。然后朝奉便朝着帐房处喊道:“羊皮短袄一件,虫吃鼠咬,光板无毛,当价十两。”

第5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5)

帐房先生马上依照他的喊号开出当票,支出现银,着小伙计送来,再收走皮袄编号入库保存。姚继宗看着那件油光水滑的上好皮袄,忍不住要问身旁的王朝奉,“这不是好好的一件皮袄吗?怎么被你们说成了虫吃鼠咬,光板无毛。”

王朝奉捋着一把银白长须含笑而道:“二公子,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当铺的行话一向是如此的。抵当物品必加贬语,皮货必写‘虫吃鼠咬,光板无毛’,衣服必写‘油旧破补,缺襟烂袖’,金器必写‘冲金’,银器必写‘潮银’等等。”

姚继宗听得怔住,竟然还有这样的行话行规。细想一想却也不难明白,把抵押物品一贬再贬,方便压价。

他们正说话间,又有一位不过十岁左右的男孩子急急地冲进店堂来,举着手里一只玛瑙石镯子,拼命踮高脚尖伸向柜台,语音迫切地道:“掌柜的,我要当二两银子。”

那位坐堂的周朝奉接过镯子来细细一看,道:“成色不好,当不得二两,顶多给你一两。”

那孩子哀求道:“不行啊,非要二两银子不可,掌柜的,求您行个方便吧。”

那周朝奉做这一行久矣,什么样哀求的面孔没见过,早锻炼的心如铁石。价钱既然谈不拢,索性扔回给她,懒得再搭理。

那孩子捧着被扔回来的镯子,眼看着就眼泪汪汪起来,他语带呜咽地道:“求求您了,掌柜的。我要当二两银子,为我娘买救命的药,您就当给我吧。”

柜台里的周朝奉仍然面无表情,而一旁看了半天的姚继宗却忍不住心生同情。于是摆出少东家的派头出来说话了。“周朝奉,这只镯子,就按二两银子的当价当给这位小兄弟吧。”

既是少东家发了话,周朝奉当然要奉命行事了。于是如常喊号,开票,支银,钱货两讫。二两银子到了那孩子手中,他无限感激地抬头看向柜台里的姚继宗,道:“多谢这位公子。”

“不客气不客气,赶紧给你娘买药去吧。”虽然施以援手,却不过一句话罢了。姚继宗自己觉得没什么,但那孩子显然不是这么想。他面临困境,有人肯搭把手扶持一下,好比雪中送炭般让他心生无尽感激。所以,他走得一步三回头。

注:文中关于当铺的资料,参考于《邓云乡集》红楼梦识小录中的“红楼物事”当头、当铺、当票数章节。

另注:正式当铺的历史虽然可以上溯到一千多年之前,但在唐代时典当一行还叫“库质”、“僦柜”等名称。《通鉴》唐德宗建中三年“僦柜质钱”句下注云:“民间以物质钱,异时赎出,于母钱之外,后还子钱,谓之僦柜。”另《旧唐书》中还有“质库”的记载,这即是当铺的前身。小说中为了行文方便及读者看文方便,所以我弃“库质僦柜”等名称直接写成“当铺”。懂历史的请多多包涵了。

第6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6)

第二章

姚继宗在当铺里上了几天班后,死活不肯再去了。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工作感受,那就是——郁闷。

天底下确实没有比当铺更郁闷的地方了。任何生意,都讲究“和气生财”,对顾客们都是客客气气彬彬有礼,以广招徕。唯有当铺,伙计也好朝奉也罢,对于上门来有求于他们的顾客都是爱搭不理,摆出一付高高在上的架子。而来当当的顾客们,也多半是各有各的难处。或贫困交加,或周转不灵,或急等现金…总之都不是能笑眯眯来光顾的。这样的惨淡面孔看多了,姚继宗心里能不郁闷嘛!

他不肯再上当铺去看场子,姚继祖只得另外安排他,让他去了姚记名下的杏花春酒家。

杏花春酒家在长安城里也是颇有名气的酒楼,有几道名菜格外脍炙人口,慕名而来的顾客无数。除去菜肴做得好以外,店里的服务态度也相当好,让顾客有宾至如归感。姚继宗往柜台里一坐,看着在铺子里干了十年的钱掌柜,八面玲珑地招呼着客人。

“哟,程老爷,您今儿来得巧了。有新鲜刚到的鲈鱼,是您最喜欢的,我吩咐厨房给您蒸一条?”

“冯大人您来了,快二楼雅座请,那间水仙阁我可是只给您老留着呢。”

“王公子,听说您才从扬州回来。您走之前点名要的五十年陈竹叶青,我已经四下替您搜罗到了,您就等着品酒吧。”

姚继宗看得发傻,十分佩服钱掌柜,能把个个顾客的喜好动向都了如指掌,应付得面面俱到。换了他可是没有那个耐心和细心,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下功夫的。他正在佩服着钱掌柜时,那边的王公子一眼看见了他。径直朝着他走来,笑眉笑眼地道:“哟,姚二公子,半年不见,怎么今儿竟看到你在柜台里坐着,难不成你管起铺子来了?”

听这口气竟是认识他的,姚继宗忙小心翼翼地应答道:“是呀是呀,家慈有令,让我学着照应买卖,不得不从呀!。”

王公子哈哈地笑开了,“好你个姚继宗,几时学得这样文绉绉起来?我竟要不认得你了。”

居然一派口气熟络,看来是正主儿的故交,可是此际的姚继宗却压根不认得他是何许人也。正在想着要如何托辞避开他才好,王公子却抢在前头发话了。“出来吧继宗,难得我一回长安就遇上了你,咱哥俩正好一块喝上几杯。快出来快出来。”

姚继宗一百二十个不想应付这位“故交”,却又实在无从推托。于是老大不情愿地出来了,活像被抓壮丁般,让这个王公子拖到店堂当中的一张桌子旁坐下,叫上一桌酒菜二人对酌起来。

时近正午,进门用餐的顾客不少。席间有美貌妖娆的胡姬女子,在店堂中轻歌曼舞,以助酒兴。所谓“胡姬”,是来自西域的女子。当时长安城中以歌舞侍酒的胡姬女子为数不少,一凭异域情调的美貌,二凭歌舞技艺的卓绝,独占一时风骚。长安城的大牌酒家里,若是没有一两个胡姬筵间侍酒,简直就不要在饮食业混了。就好象现代的夜总会,没有几个“小姐”就不成夜总会一样。

第7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7)

王公子那一双眼睛,才真真正正是一双色眼。色迷迷的把那位载歌载舞的胡姬,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看得眼珠子几乎没掉出来了。一面看一面啧啧有声对姚继宗道:“这些胡姬还真是别具风味。碧眼金发,身姿曼妙。我在扬州呆了半年,当地那些香扇坠似的美人儿,眉眼虽然俏丽。但那身形,哪里比得上胡姬的玲珑有致,凹是凹来凸是凸,真恨不得摸上一把才好。”说得一付垂涎三尺的模样。

姚继宗听着他的话,再看着他的人,便心知这也不是一个好货色来着。龙交龙凤交凤,老鼠交的朋友会打洞。前任姚继宗会跟这种人称兄道弟,他的为人也就可想而知。可怜他刘德华清清白白一个人啊,居然顶了这种人的身子。还要替他背风流债,平白无故挨上人家一通鞭子。越想越怄气,又有苦说不出。只能喝闷酒,仰起脖子一杯酒便灌下肚去。

他喝酒喝得快,王公子喝得比他更快。眼前秀色可餐,更可佐酒,姚继宗喝一杯的功夫他能喝三杯。正所谓酒是色媒人,姓王的本就是色胆包天之人,更何况此刻几杯五十年的陈竹叶青酒下了肚,越发没了顾忌之心。居然趁着那胡姬舞着舞着,一个回旋动作正好转到他身前时,老实不客气伸出“狼爪”,在人家玉臀上重重捏上一把。

啊!那胡姬一声尖惊,舞也不跳了。愤愤然地看着王公子,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你…”

那王公子却只是涎着脸道:“小娘子,别跳了,过来公子我身旁坐下。好好伺候我喝上几杯,我会加倍给赏银你的。”

胡姬们虽然抛头露面谋生计,但是多半卖艺不卖身。以歌舞侍酒可以,以姿色侍酒可就不乐意了。看出眼前这个色迷迷的人已经半醉了,心知醉汉难缠,这胡姬便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转过身便要走人,这王公子却不肯放她走。一把拽住她雪白的膀子,酒气薰天地道:“美人,别走呀!陪公子我喝一个皮杯再走。”竟是拿她当粉头来取乐了。那胡姬挣他不开,还被他趁机上下其手,气得碧清的一双妙目中泪花闪闪。

这场面实在太过不堪,招来不少顾客纷纷侧目而视。尤其是女客,更是满面谴责之意。姚继宗赶紧站起来相劝道:“王兄,人家姑娘既然不愿意,你何必勉强?快放手快放手,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未免太不好看。”

那王公子却睨着眼朝他看过来,笑得邪邪地道:“继宗,莫不是你也看上她了?我们兄弟一场,你若喜欢,我让你一让也无妨。上回平康坊的那个风流小寡妇,你不是也让过我嘛。大家有来有往才是好兄弟不是?”

一席话听得姚继宗又惊又恼,这个前任到底干过多少龌龊事呀!他恨不得要像聊斋《画皮》里的那个鬼一样,能立马动手扒下这层人皮才好。而那个胡姬,本来还对姚继宗的好言相劝目露感激之情。但听上王公子这么一说,感激之情马上变成了鄙薄之意。显而易见,是把他归到一丘之貉的范围里去了。疑心他的劝阻是另有图谋。

第8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8)

胡姬拼命要挣开王公子的手,王公子却拼命要把她往怀里拉。一男一女的对峙,显然女方的力气要弱于男方。眼看着她就要被王公子拽过去了。姚继宗看这情况,显然黄牌警告无效,只有罚他下场才行了。于是咬咬牙狠狠心,准备要来硬的。反正这个姓王的是损友,跟他撕破脸皮大干一场也罢。

可是姚继宗的拳脚还没来得及施展开来,二楼雅座上却有一条人影飞掠下来,伴随着长剑出鞘的声音。紧接着一缕深寒袭人,凛冽如北风。是剑刃破空而来,直追王公子而去。姚继宗虽然不是剑锋所向之人,却也被这气势夺人的无形剑气逼得倒退两步。而那首当其冲的王公子就更惨了,看到剑锋闪电般袭来,他忙不迭松了拽住胡姬的手,一个劲的往后退。退得太急,脚下一个踉跄,自己把自己绊倒了,摔了一个四脚朝天。而那剑锋一挥,手下留情地在他头顶斜斜掠过。黑色罗纱的幞头便被削去了,满头乌发披洒下来,首若飞蓬。配上他骇得煞白的脸孔,状如厉鬼。

好剑法!这位英雄是谁?叶孤城?西门吹雪?

姚继宗正在心里瞎想一气,已然听到四座的顾客中,有此起彼伏的声音在欢呼道:“步少侠,是步少侠出手了。”多数是娇滴滴的女声。

姚继宗定睛看向剑客。那是一个俊朗非凡的年轻人,简简单单的着一袭蓝衫。服饰并不出众,却让他穿出不一样的伟岸。脸上的神情孤傲而冷峻,长空中雄鹰展翼万里的孤傲,远山上冰雪寒彻入骨的冷峻。看得姚继宗忍不住在暗中喝采不已:MAN呀!酷呀!!简直就是酷毙了!!!

姚继宗都如此了,可想而知那位被英雄救了的美人——胡姬会是如何反应了。这年轻剑客就如同他那破空而来的一剑,直刺少女心扉。她含羞带怯,朝着恩人盈盈下拜道:“小女子涟漪,多谢步少侠出手相救。”

年轻剑客挥剑入鞘,眼神淡然。“姑娘不必多礼。”言毕转身大步离去,并不理会身后那双意乱情迷的眼睛——不对,应该是很多双意乱情迷的眼睛。大有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之势。

姚继宗顾不上还坐在地板上发抖的王公子,只顾追着胡姬问道:“姑娘,你认得这位英雄吗?我听到你叫他步少侠来着。”

胡姬姑娘痴痴地看着年轻剑客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转过头来却拿一付冷面孔对待姚继宗。根本不愿搭理他,就转身走开。

而还瘫坐在地板上的王公子却唤开了,“唉哟哟,继宗你快来搀我一把。我闪了腰,起不来了。”这个没用的窝囊废,也就只能欺负欺负女流之辈。遇上个比他厉害的就只有坐以待毙了。虽然很想让这个人渣烂死在地上算了,但姚继宗还是不得不去搀他,还要安排车辆送他回去。这个残局他不收拾谁收拾?

第9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9)

打发走了王公子,店堂里用餐的顾客也渐渐走完了。觑着钱掌柜能歇息下来,姚继宗忙凑过去跟他打听。这小老儿肚子里倒果然存了不少东西,这种江湖侠客的底细也能说上一说。听得他眉飞色舞大呼过瘾。

姚继宗有了新鲜谈资,自然是要去找他的时空同伴阮若弱资源共享。他已经是静安王府的熟客了,直接登门入室进了留仙居。李略不在,阮若弱招呼他在庭前坐下。杏儿奉上一壶清茗,几碟干果,两人对坐着聊起天来。

姚继宗开口便问:“你知道这长安城里最负盛名的年轻侠客是谁吗?”

阮若弱摇头道:“不知道,不是江湖人不管江湖事。是谁呀?”

“告诉你,此时长安城中最负盛名的侠客,非步平川莫属。”

“步、平、川。听这名字倒确实像个侠客名来着。一步踏平山川,好气魄。”阮若弱首先认同了这个名字。

“是呀,人家的名字多气派呀!哪里像我——姚、继、宗,唉,光凭这个名字我就不敢到江湖上去混。”

阮若弱不由笑道:“也是哦,你这个名字小家子气了点,只适合守着两亩薄田三间瓦房过日子的主儿,若想到江湖扬名立万最好改一个。”顿一顿,她言归正传, “这位步平川大侠,何以侠名远播?”

“他能侠名远播,自然是有他的好处。虽然算不上武功天下第一,但是人家各方面的综合素质强。情商智商和武商相得益彰,方能铸就一代侠客的盛名。最重要的一点是,步平川不但够义够勇够智够猛,还够帅够酷。称得上是色艺双绝——不对,是才貌双全。在大唐朝的时代青年、尤其是女青年面前一亮相,有尖叫声此起彼伏。所以,他是长安城中人气最高的侠客。”

阮若弱听得哈哈大笑,“原来古代做侠客,就跟现代做明星一样。有实力最好还要有姿色,才能人气之旺所向披靡呀!他很受女子们的欢迎吗?凭他怎么样也压不过玉连城的风头去吧。”

“你不要笑,要实力还要外表,这是很正常的嘛!周润发演的小马哥为什么那么经典?除了轻生矜死、好气任侠等基本素质好以外,还因为他够酷够帅。否则哪来的粉丝一大堆。论美色,步平川当然比不上玉连城。但是他有自己的独特之处,很MAN也很酷。玉连城若是长安第一帅,他就是长安第一酷。”

“长安第一酷!会不会太夸张了。”阮若弱听得越发要笑,“不过说实话,江湖侠客,帅不帅的都可以撇在一旁不提。会耍酷倒真是一门必修课,不酷还叫什么侠客。这位步少侠,够得上几分酷呀?”

“哇,那可真是酷毙了!天下若有十分酷,则他独占七分,当得上‘王者之酷’四字评语。我平时自以为蛮酷的,可跟他一比,是小酷见大酷。酷不过人家,甘拜下风。”

第10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10)

“得了吧,你什么时候酷过呀,就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的李略才酷呢,你没看到他勇驭惊马时的模样。”阮若弱由此及彼的想到自己爱人身上去了,一脸笑盈盈。

“我是没看到他勇驭惊马的样子,但我却看到他抢你上马时的样子。确实,小王爷酷起来的时候也够MAN的。”姚继宗很知趣的捧场,听得阮若弱越发高兴。

说曹操曹操就到,他们谈笑间,李略步若流星地走进院里来了。“姚继宗你来了。你们在说什么呢,那么开心?”

“你回来了。”阮若弱起身笑靥如花地迎向他,他亦含笑伸手揽住她的纤腰。两人一同在长石凳上坐下,连体婴般须臾不分。

“姚继宗在跟我说,长安城里有个最负盛名的年轻侠客,名叫步平川。说他不但够义够勇够智够猛,还够酷够帅,称得上是才貌双全。所以人气很高很受欢迎,特别是女子们的欢迎。”

阮若弱是带笑说的这一番话,李略却听得眉头一皱。半真半假地朝着姚继宗嗔道:“姚继宗,你什么意思?跟我娘子说别的男人如何帅如何酷做甚么?”

姚继宗心里一迭声地叫苦,只顾着跟阮若弱说新鲜事儿,却忘了李略是个“山西陈醋作坊里”的脾性。忙赔笑道:“李略,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觉得这个步平川有趣儿,当闲话跟她拉呱拉呱罢了。而且你娘子心里只有你呀!我这厢跟她说步平川如何如何酷,她却只肯认同你最酷。你看看你看看…”两手一摊作无奈状。

李略皱起的眉头马上放平了,唇角轻扬,一弯新月般的笑意爬上他的脸。姚继宗赶紧趁机告辞,免得言多必失。小夫妻俩也没怎么留客,他转过院门口的太湖石时,听到里头阮若弱含嗔带笑的声音传出来。“小样儿的,你怎么那么爱…”

话还没有说完,嘴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再吐不出一个字来。姚继宗心知肚明那院里此刻是何等旖旎风光,赶紧笑着加快几步走出去了。

第三章

从静安王府一出来,顺着西坊拐出去,就是崇仁坊。这里多是朝廷命官们的宅邸所在。坊巷里的道路可以供四匹马并驰,至少有六公尺宽。坊巷两旁全是高高的围墙。墙头上都有着十分精致的琉璃装饰——在古代,只有豪门巨富,才会在住宅的围墙上配上那样的装饰。因为好的琉璃十分名贵,每一块又都要烧制象征吉祥如意的图案,价值不菲。环绕着宅邸的四面墙,少说也要用上一万多块琉璃瓦。唯有如此,才能体现出豪门巨宅的气派来。

姚继宗在这个大唐的高级住宅区里慢慢地走着,边走边端详着两旁的宅子。墙太高,看不到里头的朱门绣户。只能欣赏欣赏那些兽头大门,以及门前端放着的精雕细琢的石狮子,还有就是墙头的琉璃瓦了。正值日落西山之际,斜阳的橙红光芒映在一道长长的琉璃瓦上,折射出七彩缤纷,仿佛彩虹般眩人眼目。姚继宗一路看过去——突然没得看了。咦,这是哪位官爷家的宅子?居然朴素至此,围墙不过是普通的红砖绿瓦加一扇朱漆大门。姚继宗人都走过去了,还忍不住要回头再顾。正好看到大门打开,里面有人牵了一匹骏马出来。那马端的神骏非凡,通体雪白如羊脂玉般,没有半点杂色。单看这毛色便知不是凡驹了,再配上银鞍彩辔,愈发抢眼。姚继宗忍不住脱口而出的喝声采,道:“好马。”

第11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11)

那牵马的人立即循声朝他看来。只一眼,便目光一寒,脸色也随之冷若冰霜。姚继宗对上他的眼光,不由地心中一颤,忙转身就走。可惜他走得太迟,身后有马蹄疾飞朝他而来。啪地一声马鞭飞甩,伴着一声厉喝。“你这个下流胚,小爷我说过,见你一回打一回。你不赶紧躲起来,居然还转悠到小爷我家门口来了。你这不是讨打是什么?”

姚继宗没想冤家路窄,又遇上这个少年郎,再一次挨了他的马鞭。还落了个“讨打”的定论,怄得几乎要吐血。这少年郎马鞭起落如急雨,劈头劈脑地甩下来。姚继宗被他多抽上两下,气也上来了。“我KAO,你有完没完?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不要逼我还手啊!”

“你还有还手的余力呀!那我更要多抽两鞭。”少年郎手下越发不肯容情。姚继宗忍无可忍,一把拽住他的鞭子要夺过来。这少年郎随机应变的能力相当高,右手的鞭子被他拽住后,左手缰绳一扬,双腿一挟马腹,策马如飞。结果姚继宗不但没把鞭子夺过来,反倒被快马猛地拖倒在地。和青石路板来了一次亲密接触。纵是他忙不迭地松手,也还是被拖出了三四米。拖得一身尘土灰不拉塌,磕痛了手肘膝盖又擦破了衣衫。竟比上回还要狼狈不堪。

那少年郎又策着马转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揉着手肘膝盖呼呼喊痛的姚继宗。他满眼轻蔑,那轻蔑如刀痕般深刻入骨。“这回便饶了你罢,下次学乖点,别再让小爷我看见你。听到小爷我来了,隔着三条街你就赶紧找地洞躲起来,否则别怪小爷让你受皮肉之苦。”言毕又是径自扬长而去。

姚继宗咬牙切齿:好小子,你给我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等着看我怎么算回这笔帐来。

***

姚继宗决定要报仇,这口冤气实在咽不下去,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少年郎虽然骑着马走掉了,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姚继宗知道他家在这里,还怕找不到时间报仇嘛!虽然这少年郎不是个好对付的对手,骑术精妙,身手灵敏。但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姚继宗不信他会治不了这个小子。

姚继宗派出他的小厮小三小四,去监视着那所宅子,打探一下宅子住的什么人家。小三小四干起这种差事来,居然分外有效率有成绩。不过半天功夫就把宅子里的主人打探出来了。那是边疆武将楚正毅将军的宅邸,这位将军一直驻守在边关重地,与突厥对抗,战绩彪炳。几年前蒙皇帝圣恩加封为龙武将军,并赐崇仁坊住宅一座。只是他常年在边关,家眷多半时间住在同州老家。听说年前因为楚将军的三公子在武试中出类拔萃,被皇帝钦点为羽林军都统,今春才举家迁入京城来。

第12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12)

三公子!这么说来打我的就是他了。年纪轻轻就已是正二品官,怪不得狂傲不可一世。正好让少爷我来杀杀你的威风,否则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姚继宗在心里老气横秋的暗想着,浑然不觉自己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姚继宗便再把那少年郎的大致模样形容给他们听,让他们整日里守在崇仁坊坊巷口,留神他每天什么时候会出门,什么时候再回来。他要掌握他的大致活动时间,有的放矢的计划着报仇雪恨的方案。小三小四听命而去。

隔上三日,姚继宗再召他们来听禀报。得知这几日来,每日酉时,那少年郎必出府遛马,好,有了这个信息。姚继宗心里也便有打算了。

小三小四盯着姚继宗若有所思的样子,相对一视,似乎有话想说。最后小四迟迟疑疑地开口道:“二公子,您…还是不要打那位公子的主意的好。”

“什么?”姚继宗一时没听明白。

“是呀,二公子。”小三也附和道,“这位公子听来就不是好惹的。别弄得像上回在那个酒家一样,您不过只是摸了那位俊俏公子的脸一把,结果我们仨都被打得屁滚尿流。真正是羊肉没吃到惹了一身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