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少年也看见了,他眉略蹙:“贺一,你下山一趟。”

“是。”少年身后左侧的黑衣人身影一闪,已消失在黑暗中。

我目瞪口呆,我那自以为是的轻功比起黑衣人来就像乌龟与猛狮,根本不具可比性。恐惧没顶而来,这群人也许根本不是进山游猎的猎户,他们像一支军队,对,像史书里说的那样,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我不敢擅动,心里明明害怕得要死,眼睛却忍不住死死盯着他们,他们为什么来这里?跟娘亲有没有关系?我没有答案!

腿酸了,脚麻了,我一动也不敢动,唯恐一个不小心就被生擒,被他们抽筋剥皮架在火上烤着吃。

自那名叫“贺一”的黑衣人离开,那少年双眉就一直蹙着。很久之后,他才再次开口:“分肉。”

烤肉香味更浓了。美食当前我居然只能看着,惨无人道啊惨无人道。仿佛回应我心中的呐喊似的,肚子居然配合的咕噜咕噜响起来。

我赶紧捂住肚子,心里不住哀号:“肚子啊肚子,晚饭我吃得挺饱的,可没虐待你,求你了,别再响了。”肚子没听懂我的话,依然欢快地响着。

我只好寄希望于场内众人专心吃肉专心喝酒,不要留心周围这种细微的声音。还好如我所愿,真的没人听到。

那少年还好,吃相还称得上文雅。可他周围那群人就不敢恭维了。有刀不用,偏要用手撕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粗放而豪迈。

秋意浓寒夜凉。一架架烤肉变成几堆骨头。那少年起身往身后帐篷走去。

这时候,一阵秋风扫过。抱肩坐在树丫的我只觉鼻头一阵发痒,一时没忍住“阿嚏”一声,吓呆了的我只懊恼一瞬就飞身而起,直接向谷口方向逃窜。

背后,传来那少年的冷喝声:“抓活的。”

就是因为那句“抓活的”,我几次逢凶化吉。可心底却是异常清楚,我甩不掉后面那群黑衣人。怎么办?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从密道回谷?谷口密道是娘亲借助天然屏障改造而成,如果他们之中有懂奇门卦阵的,跟进去怎么办?娘亲隐居于此必有苦衷,如果被发现,以后的清静日子势必受到干扰。

不行,不能给娘亲带来麻烦,我绝不能回谷。于是,我不再犹豫掉头就往这山脉的最高峰逃去。可身后追踪的这些人配合十分默契,包抄合围之下,我根本不能按自己的想法走,只能退回原地。

那少年双手背在身后悠然赏月。

我如丧家犬般被人追,他却翩翩而立。我难忍心头怒火,站在枝丫间居高临下地发泄不满:“这山又不是你们家的,你们能来我为何不能来,怎么,想仗着人多欺侮弱女子吗?”

少年剑眉微挑,唇边现出好看的弧度:“不好意思,小王没有仰头说话的习惯。”

那股子傲慢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是与生俱来的。我虽看得牙痒痒却不敢显露出来,只望一眼周围的黑衣武士:“我能下去吗?”

少年冷冷一哼,黑衣武士齐刷刷往后退,整齐有序。

机会来了!心中暗乐的我悄悄运气准备开溜。这里距大小乖的巢穴很近,我和那对猴子已有数十年的感情,除了会在鬼叔叔的精心贿赂下偶尔变节,平常它们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我的亲密伙伴。

那少年目光十分锐利,轻易便看穿我的意图:“你自认为有可能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走?”

“当然有可能。”说话间,我已飞到绝壁前。

“姑娘,有事好商量!”那少年居然速度奇快地跟了上来。

见那少年眼里闪过担忧,我心里自鸣得意,脸上却露出凄然之色:“在这荒山老林里我若落在你们手里还能活吗?”

“小王绝不无故伤人。姑娘……”

我并不等他说完,众人惊呼声中,我轻轻一跃。崖下五米处有棵树,树根处就是大小乖的巢穴。熟睡的大小乖被扑入洞的我惊醒,“吱吱吱”一阵叫唤。我手忙脚乱地去捂住它们的嘴:“臭大乖死小乖,不要叫。”

两只猴子很听话也很配合。

坐在猴窝里,我心中得意。我在这里生活十六年,附近所有的山谷沟壑都是我平常玩耍的地方,哪个地方有鸟巢,哪个地方有兽洞,我闭上眼睛都能找到,想在这里抓我,门儿都没有。

崖顶不断有声音飘来。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我丝毫不担心,我坚信这种漆黑的夜里,不会有人敢下这种绝壁。果不其然,只是一会儿工夫,声音就没有了。

为了保险起见,我决定今天晚上就在大小乖的窝里凑合一宿。大小乖对我把它们挤到窝边的行为十分不满,不断用抓子挠我。看来若想睡舒服还得适当贿赂它们一下,我从身边的荷包里掏出晃晃的肉干递过去,大小乖立即安静。我舒展了一下四肢正准备睡觉,突然发觉洞口有亮光。动物比人更为敏感,亮光还未到洞口,大小乖已经吱吱地叫着蹿出了洞。

“崖下人听着。十声内不上来我就要放火了。”

山中林木最忌火,我暗骂这些人心狠,却也丝毫不敢耽误,心不甘情不愿地飞身上崖。

见我现身,少年笑容十分灿烂:“摘下面具。”

我边气哼哼地看着他边心思急转,如果擒贼先擒王向那少年动手我有没有胜算?只是,即便有胜算,我敢押着个人进入谷中密道吗?就这样,瞬间而起的念头在瞬息之间又放弃了。

那少年似乎很擅长琢磨人心思,见我灰心丧气僵在原地,他笑得更开心了:“你想让本王亲自动手?”

我轻哼:“我是用嘴说话的。”

少年笑容骤然变冷,冷眸凝视着我的同时伸出右手,他身后的黑衣大汉迅速递上一条软鞭。

不就是偷偷看他们几眼嘛,有必要这么嚣张吗?士可杀不可辱,我告诉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根本忘了以一己之力还击无异于以卵击石,那少年的傲慢让我完全失去理智:“我摘下面具你就能放我走?”

“不能!”

“那摘下何用。”

少年右手一挥。

那条呼呼而至的软鞭居然弯出了好几个弧度,最让人心惊胆战的是你无论往哪个方向躲,都避不开软鞭的袭击范围。避无可避的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只等他一鞭将我毁容。眼看鞭梢落在脸上,我绝望地闭上眼睛。

“达石。”少年的声音里隐着笑。

脸上一凉的我惊讶地睁开眼,发现面具已在少年手中,我赶紧抬手在脸上摩挲,不相信他竟然用那条长鞭卷走了面具,而我毫发无伤。

“材质上等,做工精良,应是南鸿之物。”少年很自负。

“还我面具。”

嘴角噙着丝笑的少年抬起头,不知为何,他双眼骤然一亮,我懒得去猜为什么,一心想拿回我的面具。还好它没有破损,我悄悄松了口气。

身边被称作“达石”的黑衣汉子留意到那少年的异样:“王爷,怎么处置?”

那少年若有所思地望我一眼:“带回大帐。”

逃走根本不可能,面具又在他手中,我根本没有其他选择,只能乖乖跟着他。

大帐之内十分整洁温暖,案子边取暖的炭炉也十分精致,我在贺糍镇从来没见过这么讲究的人家,看来这个王爷身份十分尊贵,他是哪里的王爷?南鸿?北奴?还是西越?不由自主地,我又看向那个少年。而那少年也正用探究的目光望着我,四目相对,他唇边弯起好看的弧度:“为何前来偷窥?”

他笑的时候更好看,许是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这般出众的少年,我没意识到自己竟然只顾呆呆地望着他,根本忘记了回答问题。

见状,他笑意加深:“这是你不想回答问题的策略?”

后知后觉的我愣了一下后才意识到被他捉弄,努力掩饰住心底升起的那丝窘迫:“无意间路过,顺便看两眼而已。”

他随手理了理长袍的前摆,然后自顾坐在案子后:“深夜老林,无意路过,顺便看看,这理由不足以令人信服。”

“你不信那是你的事。我说的是事实。”

“你居于山中?”他眼里现出丝嘲讽。

我却没有意识到他这句问话本就是奚落我,其实,他并不等这个答案。

“若不是居于这山中,谁有闲工夫去看你们。”

他脸上笑容淡了,神情开始转冷:“说实话。本王没时间陪你耗。”

“我说的就是实话。信不信随你,面具还我,我要回去了。”我内心很是焦急,万一娘亲或是鬼叔叔发现我没在谷中,明日铁定会被禁足,史书早已翻完,只能用其他方式打发时间,想想这两年娘亲一直督促的刺绣、弹琴、抄书、拓字这些事,我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凝望着我的少年没有忽略我的异常:“你不必有顾虑,本王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有足够的理由,本王绝不为难你?”

“说实话你不信。难道你喜欢听别人说谎骗你?”

少年双眼微眯,默默盯着我。

我有些抓狂,早知会是这种情形,打死我也不会前来看热闹。怎么办?正在苦恼之时,大帐外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王爷,人已经领来了。”

“最后一次机会,为什么偷窥我们?”那少年起身抓起放置在案子一角的面具。显然,如果我的答案不是他想听的,面具他是绝对不会还给我的。

我心急如焚:“我自小居于这山中,鲜少见到外人。听到你们的号角声时,以为你们是往年进山游猎的人,想过来瞧瞧热闹,仅此而已。”

“嘴还挺硬。”少年轻哼一声,绕过案子就往帐外走。

我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把面具拿走,身形一晃,伸手就去夺。他似乎早就料到我有此一招,手腕一翻准确无误地抓住我的手。他力道极大,手腕奇疼的我运气去挣,却忘了手腕上缠着的晃晃,等我察觉时,那少年已垂着手臂“噔噔噔”后退三步:“贺一、达石。”

我一个箭步上去:“晃晃,回来!”晃晃近几年奇懒无比,身形比原先粗壮了不少,游走速度并不快,比起面具来,我更关心它的安危。

那少年误会了我扑过去的目的,声音微颤:“你……”

我在他身前两尺处停住,蹲下身快速抓起晃晃:“对不起,晃晃已经许久不伤人……啊!”我还没说完,双臂已被一阵风般卷进大帐的一名黑衣大汉钳制。

另一名黑衣人捋开少年的袖子:“王爷,你中毒了。”

烛火下,少年脸上罩着一层金光:“达石,她手臂上带有毒物,小心。”

“解药拿来。”被他唤作达石的侍卫迅速改变了抓我的方法,一手拽住我的后衣领,一手执刀抵住我的脖颈。显然是害怕晃晃的攻击。

晃晃已多年不攻击人了,今天这个意外让我慌了神:“没有解药。”

“没有解药留你何用。”达石暴喝一声。

我只觉得颈间利刃一紧,伴随着刺痛脖子里有股湿热的液体流下。要死在这帮人手里了,娘亲、鬼叔叔的面容交替在我脑中闪过,就在达石压下刀的电光石火间,我脑中灵光一闪:“他还有救。”

“快救。”达石、贺一异口同声。

我先抬起手臂小心翼翼包好袖口,确认晃晃不可能再攻击人,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颈间的利刃走到少年身前:“刀给我。”

亦步亦趋跟着我的达石显然有顾虑,迟迟不敢递短刃。我轻叹:“你们山外的人心眼真多。不给也行,举起来。”

达石依言举起短刃,我在刀刃上划破食指,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我忍痛说:“张嘴。”

少年露于衣服外的皮肤已完全变成金色,可他居然还有意识,只是似是不相信这种解毒方法,盯着我流血的手不张口。

“快点,我失点儿血不要紧,毒素若侵入你的五脏六腑,纵然神仙转世也救不了你。”话是这么说,我心里却狠狠腹诽,你死了不打紧,连累到我和晃晃陪葬就冤枉了。

少年这才张口。我从未和一个男人这么接近过,指头一入他的口中,一股奇异的感觉从脚底蹿起,只是瞬间工夫便蹿到脑门,我身子不知不觉地轻颤。那少年神情复杂地盯着我,我突然间不敢和他对视,匆匆撇过头。

“好多了。”少年松口。

我暗中松口气,一时间,却不好意思再抬头看他:“面具可以还我了吧?”

“王爷,你的脸还是金色的。”是贺一的声音。

难道我的血已经没有解毒功能了?我心中大惊,赶紧抬头去看他,发现确如贺一所说,他脸上仍有金色,只是比刚才略浅了些:“可能是血不够。”我赶紧又割破了中指。就这么交替着把五指全部割破,他脸上的金色才完全褪去。

“王爷,怎么处置她?”达石显然恨极了我伤此少年的行为,如果目光能伤人,我身上铁定早已有两个血窟窿了。

我这时候已没心情惧怕,十指连心这话真没说错,五指全破的我疼得直哆嗦:“你们想怎么处置随你们的便,只是,在处置我之前能否把面具还给我。”

“好猖狂的丫头。”达石大怒。

“我还有话要问她。”少年不知是盯着我的手,还是盯着我手腕上的晃晃,总之,目光一直没离开我的手臂。

贺一出言提醒少年:“来人还在帐外等。”

“让他进来。”

达石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去帐外叫人,贺一寸步不离地守着少年。少年缓步走到案子后坐下:“贺一,金疮药留下,你和达石一起守在帐外。”

我这时才发现,贺一正是轻功绝佳的那名侍卫,这意味着我即便舍弃面具也无用。绝望的我眼窝略酸,强忍着才没流下泪,心中暗暗发誓若还有回谷的机会,我绝对会好好跟着鬼叔叔练功。

贺一离去,少年拿起金疮药:“过来。”

“晃晃伤你在先,我应该为你解毒。”

“不要让我说第三遍。过来。”

我执拗地站在原地:“不必了。”

少年凝望了我一阵子后起身:“还真是倔脾气的丫头。”

我把手藏在身后:“如果真想谢我,不如把面具还我。”

“你的毒物伤人在先,你的确应该救我,我还真不必心存感激。只不过与其这么浪费掉,还不如让我再喝一些。”他拽过我的手臂,张嘴噙住伤口最大的食指,神态自若地吸吮起来。

我傻了,刚才的他只是被动地喝。现在他居然含着我的手指吸吮,刚才那种感觉再度从脚底蹿到脑门,我居然感觉不到疼痛了,心几乎要蹦出胸膛。

少年突然停止吸吮,凝视着我的双眼:“杜绝浪费的方法除了让我喝下去,还有一种方法。”

“谢谢你肯为我包扎。”我面红耳赤。一个想法突然闪进脑子里,书上说男女授受不亲,眼前这行为应该属于“亲”的范畴吧。

少年牵着我的手走到案子后坐下:“忍着点,上药前需用酒清洗一下伤口。”

我心慌意乱地点点头:“我不怕疼。你洗吧……唔……”

“如果忍不住,不妨喊出来。”

“忍得住。你快点儿。”我一头冷汗。

大帐帘子被掀开,一人低头快步而入:“小人见过王爷。”

“有何要事?”

“王爷,潘世杰……”

少年问话时并没有停止为我清洗伤口。而我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疼得直吸冷气,压根没工夫想他们为何提起潘世杰这个南鸿大臣。

听到异声的来人悄然抬头,待看清少年身边还有一个我,顿时大惊失色:“王爷,小人不知您身边……”

少年不耐烦地打断来人的话:“山野女子,不知世事,你但说无妨。”

来人狐疑地打量着我。少年不悦:“说是不说?”

来人面色一沉:“不知何因,潘世杰猝死。”

少年把金疮药小心地倒在我的手指上:“你回复大王,不用太过于担心,他们已无大将可用。另外,我们也非只有潘世杰一人。”

来人匍匐在地连连点头:“小人这就赶回去回复大王。”少年面无表情地微点下头,来人快速退出去。

金疮药药效极好,清凉的感觉很好地压制住疼痛,疼痛减轻的我心思急转起来,从少年与来人的谈话内容来看,这少年不是北奴人就是西越人。许是见我面色突然变得凝重,少年剑眉微蹙:“你为潘世杰的死感到惋惜?”

生活太过简单的我没察觉到这是在套话:“奸佞小人死了也就死了,有什么好可惜的。”

“他怎么奸佞了?”少年语调淡淡。

“潘世杰与杨成业同为南鸿大将,他本该与杨成业同心协力保卫南鸿疆土,可他心胸狭窄,嫉英才妒贤能,若不是因为他,杨成业大将军不会在陈家峪战役中失援,最后孤军应战力竭身亡。他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可惜的。”说这些时我心里在暗自腹诽,山野女子怎么就不知世事了,哼!

“在我看来潘世杰比杨成业强。”

我不知是少年故意诱导我,便用自己听来的观点为杨成业辩驳:“潘世杰与杨成业根本不具可比性,杨成业一心为国,即便结局是死,成就的也是大义,而潘世杰时时事事打压南鸿忠良之臣,特别是杨成业,为一己之私置国家大义于不顾。你觉得潘世杰强,是因为他投靠了你们。”

“你推崇杨成业是因为他忠君爱国?”

他目光虽清澈但隐含着一丝冷意,让我有些胆怯:“我哪有?我只是说了些事实而已。”

他嘴角突然上扬:“你是南鸿人?”

我暗呼糟糕,听了这么多年鬼叔叔和娘亲的谈话,心中明白南鸿、北奴、西越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我确实推崇杨成业,所以才缠着鬼叔叔讲过数遍雁门关之战,知道当时杨成业将军曾杀伤大批北奴兵,甚至还杀死了一名贵族,活捉了一员大将,这是北奴王族的奇耻大辱。可我真没有推崇南鸿主将士之意,逞一时的口舌之快,换来的却是这种结果。他不就是说了句山野女子不知世事吗?不知就不知,又有什么打紧的。我什么时候竟然跟晃晃一般冲动了,再仔细想想,竟觉得自己还不如晃晃,晃晃是为了我,而我却是为了一句话而自讨苦吃。

他毫不掩饰内心的怀疑,打量着我:“虽然年纪尚小,身上却有南鸿女子的特点:纤细、白皙、清秀。”

我急忙撇清:“我自小住在山中,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

“做人不能忘本。”

“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说的是实话呢?是,我有可能是南鸿人,但也有可能是北奴或西越人,这跟忘本不忘本没有关系。”

少年突然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蛮。”

“姓什么?”

我摇头表示不知,我从小便叫小蛮,从未听娘亲说起过我姓什么,况且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没有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