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希望店里的人不是原来的那几个。

可是,事实真让人无奈。

笙诺曾经的贴身小婢自柜台后抬头的那瞬间便傻了。

我只好硬着头皮笑领着萧荣哥儿走向小婢所在右侧柜台,然后回头:“笙诺,我觉得你比较钟爱腰间饰品,这边摆的正是腰花,过去瞧瞧。”

小婢樱唇张翕两下,最终没有说出什么。她收起脸上欢喜的表情,神情复杂地为我们介绍各个腰花的特性亮点。

我双眼虽在饰品上流连,但心思却在小婢与笙诺身上。其实,我心中还有另外一层担忧,店铺里的其他人会不会突然从后院进来,若在不知情的情形下开口叫出“紫漓”二字,到时候笙诺如何应对?

萧荣哥儿自十二岁就嫁给宇文隆绪,后宫之中争房争宠的女人斗争比起朝堂争权的男人斗争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的心机显非一般人可比。此时虽然纯真乍显,那也只是暂时卸下了皇后身份的束缚。如果我的担忧成为现实,萧荣哥儿必会瞧出端倪来。她若顾忌宇文隆绪,自己必不会出手, 但是,难保她和萧绰闲谈之间不会有一个随口的提示。萧绰心中正担忧着笙诺会生下第一个皇子,这对于萧绰来说是一个机会,或许还会顺藤摸瓜,查出笙诺的真实身份来。到那时候,欺君罪名似乎并不是笙诺一人。

宏光,我,甚至连累到王府中人。这么一想,我脑门顿时出了不少冷汗。

于是,我轻扯了下她的袖子,瞟了眼她的小腹。

她不着痕迹后退了些,我挤站在萧荣哥儿身边。

“笙诺,这个乳白色腰花适合你。你裙裳多为淡紫,乳白淡紫相配,肯定好看。”萧荣哥儿抬起头,“笙诺呢?”

见她欲回身找笙诺,我赶紧指着另外一个:“哥儿,你瞧这个,看上去是几近透明,但仔细再瞧瞧却着淡粉色,配我的裙裳可好?”

萧荣哥儿摇头:“你裙裳多白色,我觉得粉色太浅。”

小婢的注意力本就在笙诺身上,见她离开柜台自然是目光追随过去:“这位小姐,你怎么了?”

我心中有数,萧荣哥儿却满脸惊色,放下刚拿起来的腰花,十分着急地问笙诺:“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此刻的笙诺虽然满脸冷汗,但神色略显尴尬。

我心领神会对小奴婢道:“烦劳店家领着这位姑娘去更衣。”

两人走进内院后萧荣哥儿轻舒口气,道:“虚惊一场,要不然,还真不知该如何向大王交代。”

我心中有些愧疚。

萧荣哥儿又道:“这南鸿人就是身子弱。”

面对笙诺她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异样,我不知道她是掩饰得好,还是习惯了多个女人共侍一夫。没有了宫中的氛围,我脱口问道:“大王这么宠笙诺,你不难受吗?”

她唇边刚漾出的笑骤然淡去,双目神色微黯:“我难受的不是大王宠谁,而是我为何是姑母的侄女、父亲的女儿。”

如果她不是萧绰的侄女,或许会得到宇文隆绪的爱。

我心中默然:“哥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令你伤心的。”

她抬起头轻摇了下,笑意重新回到脸上:“有些东西虽然改变不了,但我对大王的心是真挚的,我不会成为别人的棋子,我的身份现在只是大王的皇后。从我嫁给大王的那天起,太后只是我们共同的母后。我已经没有了姑母,我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发自内心的。”

我点点头:“理应如此。”

她环视一眼周围,见周围注意力并不在我们身上,才压低声音再次开口:“笙诺的身份公告天下,她才会有机会冠上贵妃名号,名正言顺生活在大王身边。但这些话我无法亲口告诉笙诺,因为大王似乎没有这个打算。”

宇文隆绪的真正想法我无法臆断,但是笙诺如果没有名号,如果受孕肯定不能养育自己的孩子。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想了一会儿,我暗中叹口气。何必想这么多呢,现在的我只想过简单的生活。

见我不语,她轻叹口气后继续看起腰花来。

我默站一瞬,朝柜台后通往后院的帘子望去。却见门槛处,一绺浅紫裙摆露在外面。

笙诺已经回来,刚才我们的话她听到了?

“韩世奇,你快点。”一声娇脆催促声响在门外。

律樨一身明亮红色,背对着店门看着缓步慢行的韩世奇。

韩世奇看上去清减不少,身上的米白长袍也相应显得宽大许多。他的注意力不在律樨身上,也不在周围众人身上,他的样子仿若正在想什么心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自然,也瞧不出他内心的欣喜厌烦。可以这么说,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生气。

我的心揪了起来,自己的担心成为了现实?韩世奇的婚姻会像他的父母一般,貌合神离。

萧荣哥儿走到店门,笑道:“今天刮的什么风,怎么一窝蜂全拥到这小小店铺里来了。”

律樨闻言转过身,见是我们,拔腿冲了进来:“原来你们都在。”

韩世奇慢慢抬起头,目光凝在我身上。

我所有的思绪因他的注视而停顿,但心底仅有的意识提醒着自己,我的这种反应会更伤他。我挤出丝笑朝他轻颔下首算是打了招呼,然后收回目光走到不知何时已回来的笙诺身边。

萧荣哥儿笑瞥韩世奇一眼,然后点了下律樨的面颊打趣道:“难怪整天见不到你的人影。”

律樨明亮的双眸柔柔地望向刚跨进店门的韩世奇,嘴里却毫不示弱反过来打趣萧荣哥儿,道:“你大婚前不是整天腻着王兄嘛。还说我。现在,你眼里除了王兄还能看见旁人吗?”

萧荣哥儿笑容一僵,快速看一眼笙诺后不再吭声。

留意到萧荣哥儿面色微变,律樨也意识到自己的比方不太合适,另外,她或许是对中秋宫宴上的事还耿耿于怀,扫向笙诺的目光之中很是不屑:“王兄分得清亲疏。有些人就是一辈子努力也赶不上你在王兄心目中的地位。”

我听得心里咯噔一下,律樨说的正是笙诺的死穴。我担忧地望向笙诺,却发现她笑容十分温和。她道:“律樨真是挑了个好相公,现在的男子哪肯陪女人来选首饰。”

律樨一愣后眼里现出丝尴尬。

笙诺上前拉住律樨的手:“你瞧瞧,无论是你王兄还是宇文将军,有哪一个肯来这里的。”

律樨小脸一仰得意地道:“世奇比他们都好。”

我与萧荣哥儿对视轻笑,移开目光后却见笙诺双瞳之中一阵清寒,我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这时候,韩世奇的目光漫不经心扫过我,嘴角苦笑轻漾道:“其实,能陪心爱的女人挑选她喜欢的物品,也是一种幸福。”

笙诺明明清楚韩世奇的意思,偏要往律樨身上扯:“唉,韩公子这是气我们呢。律樨,你今日不该带他来这里。”

律樨晕生双颊沉浸在幸福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气氛有些许古怪。

萧荣哥儿却若有所思细细打量着韩世奇的神色。而这时,韩世奇淡淡的目光正在我的身上。

我心中焦急轻扯了下笙诺衣袖。刚才我为她解了难题,现在是她随意说些什么把岔开话题的时候了。

笙诺却趁机提自己的要求:“我需要你的帮助。”

韩世奇仍正出神地盯着我。

情势已容不得我考虑:“我能力范围内,会的。”

她转身从柜台上拿起刚才萧荣哥儿夸赞的腰花,笑靥如花地对韩世奇道:“今日我们三人要沾律樨的光了。”

韩世奇这才收回目光淡淡地看向笙诺:“很荣幸。”

萧荣哥儿目光从我们几人身上再次扫视一圈后,悄悄隐去各种怀疑轻声笑起来:“我今日买得可不少哦。”

韩世奇笑着颔首:“没关系。”

心神恍惚的我脑中思绪极是纷杂。随手拿起律樨来之前便已挑好的耳环,茫茫然放在眼前,但是,注意力却并不在它身上。

“小蛮,你发什么呆?”律樨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手一抖,耳环落地粉碎。

律樨歉意一笑:“我声音又不大,你干吗一副受惊的样子。”说完,蹲下身子准备去拾。

韩世奇却先她一步把摔成几截的耳环拾起来,然后问小婢:“有没有重样的?”

小婢摇头。

律樨不以为意地说:“没有就算了。小蛮再挑其他样的。”

我对这些饰品并不是很感兴趣,我来不过是陪萧荣哥儿而已。况且,我要陪的正主心里或许已经起了疑,这时候正悄悄打量着我与韩世奇。因而,我赶紧阻止准备找相似耳环的小婢,装作很不在意,笑道:“我正好并不是特别喜欢那个。你不要去找了。”

小婢点点头。

半个时辰后,萧荣哥儿和律樨各挑一小锦袋。笙诺却只拿了萧荣哥儿为她挑的那只腰花。我经不住律樨一而再地道歉,拿了个还算入眼的吊坠。

出了门,笙诺有意压慢步子,与前面的三人拉开距离。

她压低声音道:“皇后的提议对于我来说虽然冒险但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正好王继恩在燕京,我希望宇文将军能在与大王闲谈时无意中提出来。”

我直接摇头拒绝:“我刚才说过是我的能力范围内。”

她嘴角现出丝冷笑:“刚才韩世奇把摔碎了的耳环悄悄收起来。你说,如果公主知道这事,她会怎么想?”

我甩开她握过来的手,道:“我既然答应过必定会做到。只是,大王听后会不会照着做,我想,宏光也左右不了。”

笙诺面色稍松,道:“只要有人向大王提出来即可,至于以后的事我会自己看着办。”

我不再与她多说,小跑着赶上萧荣哥儿一行三人。韩世奇探询的目光望过来,我只当没看到。

南鸿使臣来境,宫中设宴款待。因而,宏光自入城直接入宫后一直没有回府。

初冬时节,树上枝叶落尽。我斜躺在光秃秃的树丫上,默望着头顶的圆月。一阵凉风吹来,我阿嚏一声后打了个寒战。

“少夫人,起风了,您赶快下来吧,不要受凉了。”咄贺一再次劝我下树。

自中秋宴赐婚后,府中奴仆虽然还是叫小蛮姑娘,但咄贺一萧达石他们两个已改口称我为少夫人。婚期已近,我也就没有反对。

确实有点冷,我坐直身子:“王爷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咄贺一道:“没说时辰,但肯定是明日。”

我飘然落地,走到房门时扭过头道:“准备碗姜汤来。”

咄贺一轻叹:“还是受了凉。”语毕,转身出了院子向伙房而去。

我拿条貂毛毯子走到窗下的卧榻,裹好后随手拿起榻边放着的一卷书。没看两行,身子慢慢暖和的我脑子也渐渐混沌起来。

“蛮儿,醒醒,喝点姜汤。”

熟睡的我拨开我面颊的那只手,迷迷糊糊中嘟囔着:“困,别闹。”

那只手是拿开了,可是,我的身子被抱起来了。这么一折腾,我睡意渐消,脑子清醒起来。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宏光略显担忧的脸。

见他眉头紧皱,我伸手顺着他的眉向后抚去:“不是说明日才回吗?”

他任由我的手在他脸上游走:“不会在房中等吗?大小乖有油光发亮的皮毛,你有吗?”

我一愣,然后举手捶他肩头一把:“我若是猴子,你是什么?”

他哈哈大笑:“自然是公猴子。”

我们本来就是脸对着脸,此时正是他大笑后低下头,四目相望,我们两人的脸中间只有一拳头的距离。他静静看着我,我的脸慢慢地烫起来。

他的脸越来越近。

我心头一慌,挣开他的手躺回卧榻上:“我爹娘怎么样?”

他一愣过后满脸歉意涌出:“蛮儿,对不起,这趟过去我没能救他们出来。”

这在我的意料之中,因此,我并不感难过。我把并排的两个菱形枕摞在一起,歪靠着道:“有他们的消息吗?”

见我靠得舒服,他躺了下来,把双手放在脑后当做枕头:“你爹爹脚筋被挑,行动受限制。而你娘亲只是武功被废,身上并没有受伤。”

赵光耀对娘亲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十分忌惮,既然擒到娘亲必会想尽一切办法废掉娘亲武功,这我早已预料到。只是依赵光耀的性情,娘亲身体没有受伤,只是武功被废,赵泽珏应该费了不少唇舌。

他拉起貂毛毯子盖在我们两人的身上:“我们应该感谢赵泽珏。”

看来我并没有猜错。

他又道:“蛮儿,想我吗?”

我脸一热,有心说“不想”,可抬起头正对上他柔如水的双眸时,到嘴边的话竟不觉改成了“想”。

宏光粲然一笑:“所以我安排完手边的事就赶回来了。”

我再次笑捶他一把:“总是说正经事的时候你不正经。”

他笑容一顿:“蛮儿,真不怪我吗?”

我摇摇头。他虽然武功不弱,可飞檐走壁的本事还不如我。我不会让他冒这个险。即便是咄贺一,或是云狼二十骑的其中一人,他们武功虽高,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不可能独力救出两个人。出动人数多目标又太大,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地牢中而不被发觉。

我不可能因为这事责怪他。可是,我的心里极端难过是事实,囚禁地牢已两月有余,即使他们没有受伤,可难免会有其他病疼。况且,寒冬将至,娘亲的哮喘怎么办?想得越多,心越凉。

宏光一直静静打量我脸上神情的变化,见我面带凄惶久久不语,他道:“蛮儿,相信我……”

我摇头阻止他继续往下说。然后我转过身子盯着他,道:“我在谷中曾听娘亲提过,说皇爷爷生前属意我爹爹继承皇位,赵光耀不可能把爹爹仍然活着的消息泄露出一丝一毫。所以,南鸿皇宫虽有北奴眼线也不可能知道地牢的具体方位。你无法下手。你能做的只能是借助南鸿、北奴之间开战向赵光耀暗中提要求,但是,随着李继镔的投南鸿,近期不可能再有战事。”

他伸出胳膊拉我入怀,轻叹口气:“我一定会找到他们把他们救出来,希望成婚时他们二老也在场。”

我抬起头:“你打算怎么查?”

他凝目看我一会儿后唇边突然涌出丝古怪的笑,道:“把一切都交给我,别问了。”

我点下头后,忽然意识到他的话是语带双关。脸骤然间火烧起来,翻身就准备下榻回辔輧阁。

他哑着嗓子笑起来,拉着我胳膊一把拽回来重新塞进毯子里后才道:“我没有其他意思,你别想偏了。现在已是四更,再来回折腾一趟,你今晚就别想睡了,歇在这吧。”

我身子向后缩了下,紧靠着墙。

见状,他抿唇轻笑起来。

白天陪萧荣哥儿逛一天。我的双腿如灌了铅般,而且晚上又等他半宿,这时候我是真不愿意动弹了。况且睡在他身边很暖和。我决定听他的,就睡在这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正准备去睡,忽然想起笙诺所托之事。睡意顿无,转过身却见宏光脸上倦意深浓,双眼已经紧闭。

汴梁之行,估计他为爹娘的事没少奔波,他定是累极了,才会在我转身工夫间已然熟睡。

我不忍叫醒他,自己又被忽然想起的事弄得没了睡意。于是,只好双眼盯着帐顶默想心事。

“想说什么?”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睡着。

我用手支起头,侧过身看着他,道:“笙诺希望你在与大王闲谈之时适时提出建议,让笙诺的公主身份大白于天下,这样她才能被封为贵妃,孕育孩儿时才有可能自己抚养。”

宏光静静看着我,半晌不语。

我心中略有不安,他清楚我根本不想掺和宫中之事,也不愿与“南鸿公主”这个头衔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如果没有不得不为的原因,我不会答应笙诺,更不会郑重向他提出这个事。

我咬着下唇默想一会儿后轻声解释:“今日皇后约我出宫闲逛,笙诺也随着去了,谁知,恰好碰到韩世奇陪着律樨……”

他抬起我的下巴,让我的目光对上他的脸:“笙诺为人聪慧机敏,知道如何吸引大王的注意力,也知道用取悦皇后来打消太后的疑虑。可是,她目的性太强,虽然她自认为掩饰得很好,但大王也是个观察入微的人。她流露出来的蛛丝马迹,不用说与她朝夕相处的大王,就是我这个外臣也能瞧得出来。据我观察,大王之所以对外宣称她为贵妃,那只是不想亲近太后为他安排的后妃。皇后迟迟没有下诏,大王却没有干预,甚至连问也没有问。这本身就说明大王有自己的考虑,太后反对只是个幌子。至于皇子抚养问题,即使真的封她为贵妃,到时候也由不得她做主。毕竟,皇后殿还没皇子。”

我不解,追问道:“王宫中风传大王独宠贵妃一人。本来我不相信,因为我感觉大王不是这种人。但是,随着这些时日我常出入后宫,依我的所见所闻,认为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大王的确很宠笙诺。”

他微微一笑,道:“男人爱年轻美貌的女子是劣根,也是本能。对于大王来说,女人若没有利用价值,她只会是生活中的调剂品,根本不能从大王那里得到她想要的。至于大王的考虑……”

他默盯着我叹口气,沉吟好一会儿才又接着道:“王峰被人杀死在汴梁城外。”

他的话前言不搭后语,这两件事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但王峰被杀这个消息太过于震惊,我一时之间无法细细思量:“咄贺一派去的人回来说,他们把王峰送到了皇宫北门。怎么可能会被杀,而且还在汴梁城外?”

宏光眉头再次紧锁,盯着我细细打量着:“赵泽珏见到我,并没有问起你。我心中疑惑,言语中试探几句,发觉他并不知道你身在北奴。我便直接问王峰回宫没有,他竟然大惊,问我何时见过王峰。我这才知道王峰已被杀。开封府尹认出他的身份,却没有查出是何人所杀。当时,赵泽珏曾提过一句,王峰身上致命伤是北奴人常用的弯刀。”

我这才有点回过了味,但仍然没有办法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可是,大王为什么派人杀死他?”

宏光笑容有点苦涩,道:“草原之行后,律樨频繁出入王府,大王不只不阻拦,还有鼓励之意。当时我不解,以为是太后向他施加了压力。后来才知道,他根本不想让我成这个婚,换句话说,他不希望我娶的人是你。”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纷杂思绪捋不到一起,心神更是无法集中。宏光的话令我吃惊,更令我恐惧。

宏光捧起我的脸,情意深深盯着我。

我强迫自己镇静,然后把他的话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从王峰的太监身份,宇文隆绪应该已猜出我是真正的毓葶公主。可是,不管是我,还是笙诺,毓葶公主本就是宇文隆绪为宏光而截,宇文隆绪为何会忽然干预宏光与我成婚。这似乎于理不通。

见我皱着眉半天不说话,宏光把两个菱形枕头重新摞好。我歪靠在上面,问:“大王为何忽然之间和太后站在了统一战线,不想让你娶我?”

他道:“他们不是统一了战线,而是某位天仙般的姑娘既然懂得制作木马流车,别人认为她也一定懂制作连弩马甲等作战实用物品,大王一心南侵,怎会对某人不上心。不希望我娶,当然是希望自己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