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从她闭着的眼里流出来,湿了雪毛。

墨凌尘听见声音,猛地弹身而起,险些摔下去。

看见财神爷还躺在案上,却在睡梦里哭得稀里哗啦,伤心欲绝,心口莫名的一疼。

他把她抱在怀里,温柔地摸她,“别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都碎了。”

他未曾预料到,会有这么一日,他这个浪迹秦楼楚馆的风流公子,会对一只小兽这般怜惜、这么心疼,好似对待此生最爱的女子,千般宠溺。

无邪醒了,兽眼模糊,想到梦里恶魔的所作所为,更伤心了。

恶魔,不要她了…

“别哭了,我去弄点早膳给你吃好不好?”墨凌尘温柔地哄着。

“叽叽…”虽然没有胃口,可是也要吃饭,不然还没被判死罪,就饿死了。

不多时,他端来早膳,稀粥和馒头、肉包,香喷喷的。

她第一次觉得肉包味同嚼蜡,满脑子都是那恶魔与上凰长公主昨夜在一起的春宫画面。

心那么痛,怎么吃得下去?

“怎么不吃了?不好吃吗?”墨凌尘轻柔地问。

“吱吱…”无邪摇头。

“你放心,我一定查出真相,还你清白。”他摸摸她的兽脑,“你不相信我的本事吗?”

她愣愣地看他,红眸有点肿。

她向来相信恶魔的本事,墨国师整日游戏人间、流连花街柳巷,有本事查清真相吗?

墨凌尘一边咬肉包一边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快吃吧。”

无邪咬着肉包,不知恶魔是不是还在含章殿,还是去上早朝了。

“宫里发生命案,长公主殿下受了惊吓,今日没有早朝。”他好似随意提起,“听闻,帝右相一整夜都在含章殿,今早还与长公主殿下用早膳呢。”

“…”她好似受到一万点的暴击。

小小的兽躯禁不住这霹雳似的打击,四爪发颤,险些摔倒。

她的心好似被人不断地刺入,痛死了,快不能呼吸了。

见她这般悲伤,墨凌尘心有不忍,叮嘱道:“晚点我和帝右相一起去风露台看看案发现场,你乖乖地在这里待着。”

无邪点点头,很想去问问那恶魔,昨夜是不是…

可是,现在她是杀人嫌犯,哪里也去不了。

其实,为什么要为那个三心二意、冷酷绝情的恶魔伤心难过呢?

他不相信她,还去侍奉上凰长公主,背叛了她,她还惦记着那人渣做什么?

对!她不能再为那个恶魔伤心,她要振作起来!

现在,她能依靠的只有墨国师了。

她用爪子挠了挠他的手臂,娇萌地看他,好似在说:你一定要救我呀。

墨凌尘被她萌化了,把她抱在怀里,指着自己的脸颊道:“亲一口。”

无邪愣住,想起那恶魔也经常这样要求她,指着脸颊说:亲一口。

第1卷:正文 第099章:软软湿湿柔柔的触感

一时之间,无邪又伤心了,好似被人刺了一刀,鲜血淋漓。

墨凌尘见她双眸盈盈,泪光摇曳,心里涌起一股怜惜,“怎么又哭了?”

她朝他挥爪,招了招,他凑过脸来,她欣然在他的脸颊亲了一口。

她自然记得,恶魔不许她亲别人。

可是,他已经不要她了,去侍奉上凰长公主了,她为什么还要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呢?

她就是要亲墨国师!

墨国师特意在这儿陪她一夜,还说要还她清白,对她这么好,从今往后,她要把他当作好朋友。

被软萌的财神爷亲了一口,墨凌尘心满意足,笑如阳光灿烂。

那种软软湿湿柔柔的触感,真是妙不可言呢。

吃完了早膳,他抱着她,爱不释手地摸她,“我要走了,晚些时候我再来陪你。”

无邪点点头,朝他挥爪。

希望他可以查清真相,洗脱她的冤屈。

风露台被封了一夜,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因此,案发现场保护得比较好。

墨凌尘抵达的时候,看见帝卿绝已经在这里察看。

“你不是陪长公主殿下用早膳吗?”墨凌尘揶揄道,“不多陪陪殿下?”

“你不是在凌霄阁陪本相的爱宠吗?”帝卿绝轻淡道,“多谢墨国师照顾本相的爱宠。”

“谁的爱宠,还不一定呢。”墨凌尘冷冷地嗤笑。

帝卿绝没有回应,专心地看案发现场。

风露台是一座三层高的楼台,雕梁画栋,三楼四面透风,一二楼是封闭性的三间殿室,与地面相隔三十三级台阶。而案发现场在一楼的外面东侧,东侧种植了一些碧树、花卉,因为这些花木的阻挡,宫人才没有看见凶手杀人的情形,只看见投在墙上的影子。

地上血迹斑斑,不过已经干涸。

墨凌尘看着血迹,道:“从血量来看,死者流的血挺多的。”

“不要动!”帝卿绝忽然喝道。

“怎么了?”墨凌尘气愤道,“为什么要本国师不要动?”

“不要踩到血迹。”

“踩到了又能怎么样?”

“会影响案情判断。”

“本国师才是此案的主审好不好?你只是协助本国师查案!”墨凌尘郑重地提醒他。

“你确定你能查清真相?”帝卿绝淡淡地反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好歹本国师也是天子之师…”

“不要动!”

墨凌尘气急败坏,这次他变本加厉,把自己强硬地拉到一边。

帝卿绝从地上捡起一撮雪毛,剑眉轻拢。

墨凌尘正想发作,看见那撮雪毛,神色顿时凝重起来,“这雪毛跟财神爷的雪毛好像一样…”

帝卿绝搓了一下雪毛,“这雪毛颇为柔软。”

“莫非这是妖狐杀人时掉下来的毛?”

“应该是。”

“这么说,当真是妖狐杀人?”

墨凌尘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可是,财神爷那么软萌可爱,怎么会杀人?

再说了,倘若是财神爷杀人,以它的妖术足以逃走,何必被拘禁在凌霄阁,沦为阶下囚?

帝卿绝道:“这里脚印不少,应该是昨夜来察看的侍卫留下的,已经破坏了案发现场。”

墨凌尘不解地问:“脚印能说明什么?”

帝卿绝认真地看他一眼,不再多说。

墨凌尘瞧出他鄙夷的心思,摸摸鼻子。

的确,他在断案这方面…经验不足…

对了,若是妖狐杀人犯案,那妖狐没有脚印,现场这些脚印应该都是侍卫的。

“你来看。”帝卿绝指着红药伏尸的地方,比划了一下,“红药伏尸此处,旁边这处有一个脚印,你觉得这是侍卫的脚印吗?”

“侍卫的脚印…也有点小吧。”墨凌尘恍然大悟,站起身来,用自己的右脚比照一下大小,“本国师的脚比这个脚印大不少呢,这应该不是男子的脚印吧。莫非这是红药的脚印?”

“对,极有可能是红药的脚印,也有可能是杀人凶手的脚印。”

“本国师再找找有没有类似的脚印。”

寻找半晌,墨凌尘疑惑道:“找来找去,怎么只有这么一个小脚印?”

帝卿绝冷冷道:“应该是被侍卫的大脚印覆盖了,还有一种情况是,红药是被人抓到这里来的,双脚离地,而这个脚印是凶手的。”

墨凌尘皱眉道:“可是,凶手怎么可能只留下一个脚印?莫非凶手轻功不俗?”

“不是有宫人看见妖狐从殿顶飞过吗?”

“对!那杀人的凶手必定轻功不俗!而且是个女子!因此凶手才能轻而易举地把红药带到这儿。”墨凌尘惊喜连连,“凶手应该武功不错,力道颇大,才能把红药带到这儿。”

帝卿绝站起身,翩然离去。

墨凌尘连忙追上,“你去哪里?”

帝卿绝没有回答,疾步而行。

墨凌尘不得不佩服他的推断,朝野上下对他的赞誉并非空穴来风,他推演断案的本身比刑部尚书厉害多了。

他们来到一座无人居住的宫殿,红药的尸体暂时安放在这儿,刑部的仵作已经来了,正在验尸。

帝卿绝和墨凌尘踏入空荡荡的大殿,仵作一丝不苟地察验,都没察觉有人来了。

墨凌尘正要问仵作,帝卿绝摆手制止,意思是不要打扰仵作。

这青天白日的,墨凌尘还是不敢看那张血肉模糊、基本被削平了的脸,毛骨悚然,瘆得慌。而仵作淡定得很,从容地察验。

过了半晌,仵作打揖行礼:“二位大人来了。”

“死者的致命伤在哪里?”帝卿绝直视尸首,目光毫不闪避。

“死者的致命伤在脸部。”仵作回道,“死者的脸应该是被一种类似于猛兽爪子的利器所伤,凶手在死者的脸部至少划了二三十次,直至把这张脸划烂为止。”

“有没有可能是猛兽,或是妖狐的利爪所伤?”墨凌尘不死心地问。

“也有可能。”仵作回道。

帝卿绝与墨凌尘陷入了沉思,那么,凶手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仵作又道:“死者的五官全毁了,失血过多而死。”

帝卿绝清冷地问:“死者身上有其他发现吗?”

仵作摇头,“死者身上没有其他伤痕,没发现什么。”

“死者被毁容的时候,是清醒的吗?”

“那时死者还没死,也有可能从昏迷里苏醒。”仵作道。

“本国师记得,宫人作证,听见两声凄厉的惨叫,那死者应该是清醒的。”墨凌尘摸着下巴道。

帝卿绝绕着尸首慢慢地走,冷凝的目光落在尸首上。

墨凌尘不明白,他在看什么?

帝卿绝转了一圈,忽然从死者的衣裳一角捏起两片毛。

墨凌尘惊喜地舒眉,“这两片毛与风露台找到的那撮雪毛好像一样。”

帝卿绝点点头,“的确一样。”

尔后,他朝外走去,墨凌尘连忙跟上,“现在去哪里?”

帝卿绝还是没有回答,广袂迎风。

这一路,墨凌尘问了七八次,每次得到的不是沉默,就是喝了一口凉风。

走了老远,帝卿绝终于在一座凉亭前止步,对迎面走来的冯德全道:“冯总管,那几个人都在这儿吗?”

冯德全的态度颇为恭敬,笑道:“右相大人,人都在这儿了,您想问什么就问吧。奴才还有事要忙,先行告退。”

“多谢冯总管。”帝卿绝客气道。

“冯总管,好走。”墨凌尘看一眼凉亭里的人,“那几个不是作证的宫人吗?你还要审讯他们?”

原来,帝右相早有准备。

果然是断案好手,一早就安排妥当,一口气查了一遍。

帝卿绝道没有回答他,走进凉亭,掀袍坐下。

墨凌尘坐在另一边,不服输地端着主审官的架子,轻咳两声,威严道:“你们可知道本国师传你们来此的目的?”

帝卿绝打量着他们,目光清寒。

六个宫人、两个侍卫站成一排,摇头表示不知。

“昨夜做供说看见本相的爱宠从风露台附近飞过的是哪一个?站出来。”帝卿绝语声如冰,刺人如刀。

“是奴婢…”一个宫女往前跨出一小步。

“本相的爱宠从哪里飞过?距风露台有多远?”

“从风露台的…东北侧飞过…距风露台大约有…三丈远…”她结结巴巴地回话,有点紧张。

“当时你站在哪里?”他漫不经心地问。

“当时,奴婢与其他宫人一起,站在风露台的下面…”

“当时你应该看向风露台才对,为什么会看向别处?”

“奴婢…是不经意看见的…”这宫女越说头越低,神色越来越慌张。

“你最好如实招来,否则先打断一条腿!”墨凌尘陡然凌厉地喝道。

“奴婢没有半句虚言,奴婢真的是无意中看见的。”她吓了一跳,哆哆嗦嗦道。

“风露台的附近没有宫灯,虽然月色甚好,但距离三丈远,你如何看得见?”帝卿绝冷邪道,“墨国师,你看得清楚吗?”

“距离三丈远,本国师自问看不清楚。再者,帝右相的爱宠那么小,如何看得清楚?”墨凌尘十分配合地演戏,“来人,这贱婢做假供,先打断一条腿再行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