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献殷勤。”红叶道,“要提防着。”

石梅点了点头,琢磨起来。

“吃顿饭都不省心!”香儿说,“我去跟小席子说,让他把银子去给那人,以后谁要是再来,都打发走!”

“唉。”石梅对她摆摆手,笑道,“那不成。”

瓒玥也点头,“这皇城里头,随便掉下块匾来,砸中的都不是易于的主,没必要得罪他么。樊彬好歹也是苏州制造,若是以后做起买卖来,铁定是可以帮忙的,苏绣那是好东西啊。”

“瓒玥。”红叶忍不住说,“你脑袋真好使啊!”

“对啊。”石梅也点头。

瓒玥有些想笑,白了众人一眼,道,“我从小不想法子挣钱养活自己就饿死了,还要跟一帮子心狠手辣的小妾们争爹呢,这点儿心眼都是那会子练出来的!”

众人都是赞叹又怜惜。

石梅问,“那你觉得,怎么办呢?”

瓒玥想了想,道,“这个要看你怎么想,我倒是觉得,咱们多认识一个朋友也是好的,这种买卖人,都不是笨蛋。”

石梅点了点头,道,“香儿,你去跟掌柜的要一坛子最好的桂花酒,亲自给送过去,当着他朋友的面儿,说谢谢他招待,过几日,香粉宅的铺子就开张了,欢迎他带着朋友来。”

香儿点头,石梅嘱咐她,“客气些啊!”

“放心梅子姐,我懂的!”香儿出门照办去了,不多久就笑容满面回来了。

“如何?”石梅问。

“可给他长脸了,那帮朋友似乎都是商户,都说过几日一定来,还说谢公主赐酒。”香儿到了桌边坐下,道,“那樊彬挺年轻的,人也挺斯文,不像是坏人。”

石梅点了点头,

吃完了饭,众人下楼,就看到门口好几辆马车,石梅也没在意,上了车,众人去逛集市。西城的集市是整个皇城最热闹的地方,几乎想买到的东西,在这里都能买着,因此热闹非凡。

三人下了马车,慢慢地溜达消食儿,没走出多远,香儿突然拉着石梅,道,“梅子姐,看前面是谁!“石梅微微一愣,举目望过去,就见迎面来了两个人,是鸾璟儿和茗福。

“呵。”瓒玥也看见了,冷笑了一声,当做没看见,挑一旁小摊上的画谱。

鸾璟儿和茗福自然也看见了,鸾璟儿一皱眉,想要绕道走,茗福却对她使了个眼色,像是说——怕什么?!

两人便也径直过来了。

石梅还抱着小福子呢,见两人到了跟前,也没太多表示,就是笑了笑,依旧跟瓒玥一块儿挑东西。

正挑着呢

“喵呜”小福子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挣扎两下,从石梅怀中逃脱一下子跳到了地上,往远处跑去。

“小福子!”石梅去追,去看到小福子跑到了一家铺子前面停住,坐着仰起脸。

石梅有些纳闷,走过去,同时,就见铺子里走出一个人来,雪白的靴子在小福子面前停下。

小福子摇着尾巴,对他“喵~”

石梅抬眼看,倒是吃惊,走出来的竟是白舍,原来小福子已经认识他了。

白舍看到了眼前的猫,也站住了,跟小福子对视,似乎是想这胖猫似乎在哪儿见过。

铺子门口,一人一猫就这样对视了起来,石梅忍不住笑,白舍抬头,才看到了她,也想起来了,这胖猫是石梅家的小福子。

伸手,轻轻抓着小福子的后脖颈将它提起来,白舍将猫交给石梅。

石梅接了,笑问,“你来买东西啊?”说着,边往白舍身后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石梅脸色就变了,因为这后头的铺子没有匾额,就一个光秃秃的门框,旁边挂着一块黑色的小招牌,招牌上面无字,别着一朵粉色的茶花。

瓒玥和红叶对视了一眼,这叫插花板,后头是里面姑娘的名字,说浅显些,后头是私娼寮,里面应该是住着某个窑姐。

白舍见石梅突然变了脸色,就问,“怎么”

石梅抱着小福子转身就走了。

香儿赶紧去追,临走还狠狠瞪了白舍一眼。

白舍有些莫名。

这时候,就听到茗福笑了一声,提高嗓门道,“哎呀,我还以为这么快就找着了金龟婿呢,原来和人家窑姐儿差不多少。”

这话听着挺刺耳,白舍微微皱眉,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愣了一会儿后视线也落到了那块牌子上面,一扬眉像是明白了,瞬间哭笑不得。

茗福一句风凉话可惹恼了红叶,她上前抬手就要打,瓒玥赶紧拦住,到,“唉,红叶。”

红叶不明白瓒玥为什么要拦自己,却见瓒玥突然激动起来,道,“不能打她,有话好说”

同时,对红叶眨眼。

红叶愣了愣,往前踏,瓒玥顺势退了一步,一脚踩住了茗福的脚尖儿,回身抬手一抽

“啪”一声,反手一耳光不偏不倚正扇在了茗福的腮帮子上。

红叶倒是傻眼了。

瓒玥赶紧道,“哎呀,王妃,作孽,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劝架。”

茗福咬牙切齿刚要发作,却听瓒玥道,“唉,比起我在王府挨那一顿抽,你这可轻多了呀,王妃,你可别回去告诉王爷,我怕。”

茗福脸通红,只好暗气暗憋,谁不知道她现在不受王爷待见,她冤枉王瓒玥在先,如今就算人家打回来,自己也没法子还手。

鸾璟儿见附近已经有人围观了,怕事情闹大,就拉着茗福快走。

红叶回头瞪了两人一眼,对瓒玥道,“你还真行啊。”

瓒玥一挑眉,“你打她没理,我打她她都不敢还手!想揍她很久了!”

说话间,两人回头,就见白舍已经没影了!

红叶恼怒,拉着瓒玥道,“走,咱们去看看怎么回事!”说完,风风火火闯进了那私娼寮里头。可是进屋一看,两人立时傻了眼。

第17章 点点滴滴,晦暗晦明

石梅抱着小福子走出几步才回过神来,觉得纳闷,自己生什么气?白舍去不私娼寮,跟她半分关系都没!

想到这里,她便放慢了脚步,却听身后香儿一声大喊,“梅子姐,小心!”

石梅一愣前方马蹄声却已近。

一抬头,就见迎面几匹官家的马飞驰而来,石梅愣住了,正在不知所措,就觉腰上一紧,让人捞了一把带到了路边。

马队疾驰而过,石梅还听到了骂声,什么不要命了之类的

抬眼,就见白舍站在自己眼前,揽着她,又将她松开。

“梅子姐!”香儿跑过来,“没事吧,菩萨保佑。”

石梅看着白舍,觉得他,可能要解释什么。

可白舍依然是面无表情,嘱咐她,“走路小心些。”说完,就转身走了。

石梅有气,心说,果然是去私娼寮!

正想着,就见白舍在香儿身边停了下,伸手将个小瓷瓶交给她。

香儿不解地接了,打开往里看,一股浓浓的姜味传了出来。

香儿问,“姜茶?”

白舍点头,没说话,继续走。

石梅见他头也不回地走,就渐渐失望起来,香儿见她脸上失落,也有些心疼,还没开口说话,却见白舍又停了下来,回头说,“对了。”

石梅和香儿抬头。

“茶花和木芙蓉长得很像。”白舍说话的时候微微挑了挑嘴角,“插木芙蓉的铺子是卖药的。”

石梅僵住,白舍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姜就醋喝是个偏方,能驱风寒。”说完,见石梅一张粉脸通红。

白舍看着她的神情,露出了一个笑容来,转身走了。

石梅傻呆呆愣着,就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烫。

香儿回头对她笑,“哎呀,梅子姐,白舍竟然会那样笑啊,笑起来更俊了!”

石梅愣了半晌,低头接过香儿手里的姜茶,将小福子交给她,打开瓶塞闻了闻,这茶好香,里头似乎放了陈皮和枇杷露。

“梅子姐。”香儿凑过来说,“我听说啊,笑起来好看的男人犯桃花。”

石梅伸手揪住她的小辫子,“你再说。”

香儿捂着辫子嘿嘿地笑,“咱们回去喝姜茶吧?我给你往里头搁点儿陈醋。”

石梅臊坏了,也不是吃醋,干嘛要吃醋?!和白舍认识了不过几天,还不至于大概是刚刚昏头了吧。石梅琢磨了一下,觉得应该是自己原本对白舍的人品很信任,发现他去私娼寮有些失望,跟吃不吃醋没关系。

正想着,就见红叶和瓒玥追来了,红叶来了就拉住石梅嚷嚷,“小梅子,你冤枉白舍了,那里头就一个卖草药的老头。他那儿有全京城最好的姜茶卖,只要用热水烧开就能喝,祛风寒最好了!”

“嗯。”石梅晃了晃手里的姜茶瓶子,突然想起来,那日晚间在马上,白舍问她冷不冷,她说没事,回去喝完姜茶就好了

“行了!”瓒玥拍拍她,“这回稳赚不赔,我还赏了茗福那蹄子一个耳刮子,痛快!”

石梅睁大了眼睛看她,香儿拍着手道,“瓒玥姐打得好!”

一场波折算是平息了,石梅等又逛了逛买些东西,就坐车回了香粉宅。香粉宅的前门铺子差不多已经完工,许贤也来了,带来了图纸,让众人挑。

香儿旁敲侧击地跟许贤打听,“许夫子,你认识白舍呀?”

许贤笑了笑,点头,“嗯。”

“你跟他熟么?”

许贤微微笑了笑,“算熟了的吧。”

“他今年多大?”香儿问。

石梅低头挑着花样子,却是心不在焉,瓒玥她们问她什么她都只是“嗯”一声,竖着耳朵听香儿和许贤说话。”

“不到二十五吧。”许贤想了想,“具体多大没问过他。”

“那么小啊?”红叶倒是有些意外,“白舍在江湖上成名很久了。”

“嗯,他十五岁就闯江湖了。”许贤一笑。

“你十五岁就认识他了呀?”香儿吃惊。

许贤想了想,笑起来,“对了,我看院子有些空,多搬些花草来吧?”

“好啊。”瓒玥点头,“再种几株梅花。”

等所有的花样子都挑得了,许贤拿着东西离去。

香儿送到门口,给他往马鞍子的挂钩上挂了两坛桂花酒,许贤谢过,纵马离去。

香儿在后头挥手送他,心里还纳闷呢,这书生怎么不坐马车,而是骑马呢?书生不都是弱不禁风的么?

许贤没有回宫,而是去了湖边。

此时华灯初上,远远望去,湖上画舫如织。

许贤下马,拿了两坛酒走到河堤旁举目眺望,很快便找到了远处一艘白色画舫,那画舫不算大,简单雅致,在湖上缓缓行着。

许贤微微一笑,就听得下方有人喊话,“公子,想上哪艘画舫去?我撑船载你。”

许贤微微一笑,纵身一跃

撑船的一愣,就见人影一晃许贤已然不见了,左右看了看,还是没人。

船夫惊得“娘呀”一声,以为自己碰着鬼了,赶紧就撑船划走。

许贤提着一口气,几个纵跃轻轻巧巧落到了那白色画舫之上,抬手一甩,一坛子酒飞出去。

画舫前方的围栏上,斜靠坐着一个人,白色的衣衫,一条腿曲着,胳膊随意地架在上头,黑色的发随着河风轻扬他侧着脸,高挺的鼻梁勾勒出赏心悦目的侧面来,脸上无表情,似乎是在发呆,却是伸手不偏不倚地接住了那飞来的酒坛。

将坛子放下,才有些不情愿地转回头来,懒懒看了许贤一眼。

“你小子,左右看看,画舫上那些美人眼珠子都快落下来了。

坐在那里出神的,正是白舍。

他将酒坛放到一旁,见上头大大一个御字,似乎没什么兴致。

“不是从宫里弄来的。”许贤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口,轻轻咳嗽起来,“嗯,好酒。”

白舍转眸看他,低声问,“你这病夫就不能少喝些酒。”

许贤一笑,“病和酒没关系,你可莫要冤枉了酒。”

白舍回过头,也没要再劝他的意思。

许贤喝了两口,笑问,“知道这酒从哪儿来的么?”

白舍依旧兴趣缺缺。

“哎呀,能就着梅子一块儿喝就更好了。”许贤说得别有深意,只见白舍微微一扬眉。

“呵你可真行啊。”许贤笑着摇头,“听说你与秦项连抢女人去了?”

白舍斜眼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悦。

“咳咳。”许贤被酒呛到,赶紧摆手,“我也是听说。”

白舍从围栏上下来,过来也给自己倒了杯酒,问,“查得怎么样了?”

“哦。”许贤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图纸来,道,“这是瑶海的地理图,我打听了一下,那一带的确有怪事发生。”

“怎么说?”

“比如说有的村,一夜之间牛羊都死了,但是查不出死因。”许贤道,“或者有人进山采药,就没再回来,全村人去找,也没找到尸骨。”

白舍听完,问,“老宽那日究竟是去见什么人?”

许贤犹豫了一下,道,“我听他以前的朋友说,的确是个女人,还扯到十几年前一段往事什么的。”

“玉佛的玉胎是不是香玉?”白舍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

“对,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拿远了能闻到,近了反而闻不到。”许贤想了想,问,“禹岩身上没有?”

白舍摇头,“他不过是小鱼,被利用罢了。”说话间,放下杯子,吩咐后头的船工,“回去吧。”

“就回去了?”许贤单手支着下巴,指了指白舍身后。

白舍回头望过去,就见不远处一艘画舫的船尾,站着一个女子,穿着淡紫色纱裙,抱着琵琶,正在看他。

白舍有些不解地看许贤。

许贤一笑,“这位你都不认识?京城著名的琴姬九姑娘。”

白舍脸上神色显然是没听说过,只是问,“她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