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是个泼辣的,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说,“唉,老婆婆,你都打不过他,还敢收人家为徒?!”

那老太婆站了起来,咯咯笑着看红叶,“你这丫头,打扮得花枝招展,一看就是那种会骗男人或者被男人骗的。”

“你”这一句“被男人骗”还真说到点子上了,红叶急了,“臭老太婆!”

石梅拍拍她背给她顺气,“别跟她一般见识。”

老婆子整理了一下衣服,问白舍,“怎么样?我数到三你考虑考虑。”

白舍收起刀,没搭理她。

“不识好歹,呸。”那老婆子还真不客气,转身走,嘴里骂骂咧咧,“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些个,还想着白头到老,做梦去吧,迟早有一天要各奔东西,情深不寿,孤独终老!”

石梅听得真切,觉得这老婆子忒恶毒了,无冤无仇就这么咒人家,转念一想,“喂!黔中一带的年轻情侣都不敢出双入对,是你在作怪?”

“嘿嘿嘿。”老婆子站住了,回头瞧瞧石梅,“是又怎么样?小贱胚。”

“你怎么骂人啊!”红叶听着来气,“老妖婆!”

“我说老人家,你可缺了德了,都是你害得我们没地方住。”秦鲽此时正蹲在石梅他们马车的顶上,问老婆子,“对了,你住山里?知道鬼狐林怎么走么?”

老婆子一愣,皱眉,“你们去鬼狐林做什么?那地方除了老鬼和狐狸,可没别的什么东西。”

“我给人带个话。”石梅隐约觉得这老婆子似乎和那老树婆有些相似之处,就试探着说。

“什么人?带什么话?”

“你若是知道,就告诉我们怎么走,问那么多做什么?”秦鲽似乎并不待见她。

老婆子冷笑一声,“后生仔,这天下迟早是你们的,可现在还不是呢,做人别那么狂,鬼狐林不是那么好走的,你们若是告诉我实情,我说不定还能给你们指指路。”

“你知道京城的大宇山么?”石梅抓住空挡问。

老婆子一愣,“你说什么?!”

老婆片子此时的神情像是听说有鬼在身后似的,脸刷白,张大了嘴瞪着一双眼连气都透不过来了,“你说什么?什么大宇山?!谁让你带话来的,说啊!”

红叶蹭蹭石梅,低声说,“她肯定知道些什么,试试她!”

石梅看了看车外的白舍,白舍轻轻点头——有蹊跷。

“大宇山里头的人还没死,你记得她么”

“什么?!”

石梅话没说完,那老婆子却突然疯了一般狂奔向林子深处,嘴里大声嚷嚷着,“她没死,她没死哈哈哈”

只一会儿,人就跑没影了。

留下完全闹不清楚状况的众人面面相觑,半晌,秦鲽才回过神来,“怎么了这是?”

“她好像很高兴地跑了。”红叶推了推石梅,“梅子,她怎么了?”

石梅摇头,“不知道啊不过他好像不是老树婆的仇人。”

“那疯婆子。”秦鲽很不满,“也不说鬼狐林怎么走,还得继续问。”

“算了,早点睡吧。”白舍看了看天色,走到篝火边坐下,脸色却是不太好。石梅注意到他的异样,是刚刚受了伤还是发现了什么?

想到这里,石梅伸手拽了拽他一袖子,“喂,我睡不着,去走走?”

白舍一愣。

秦鲽逗石梅,“丫头,疯了吧,大晚上深山老林的去哪儿走?小心遇到小鬼儿吃了你。”

“你不说没人拿你当哑巴!”红叶不错过任何数落秦鲽的时机。

秦鲽见她不防备,伸手一挑她下巴,“是啊,我怕我不说话,美人拿我当哑巴!”

“你混蛋!”红叶跳下来就去追秦鲽了,两人又闹起来。

白舍站起身,拉石梅下了车,到远处走走,留下两人在车边追打。

“你不舒服啊?”石梅问白舍。

白舍摇摇头,“没,干嘛那么问。”

“刚刚跟老婆子过招时,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看你好像不高兴。”

白舍倒是有些吃惊,石梅挺敏锐的!还是说她在意自己,这么细微的事情都能发现?

“也不为什么她的功夫我曾经见过。”白舍迟疑了一下,对石梅说,“有个人用过。”

“谁啊?”

“那个假扮我的白衣人。”

“是他?!”那白衣人身份神秘,再加上他与秦鲽勾结还想要杀自己,石梅对他印象深刻,“对了,我也想到些事情。”

“什么?”

“也是关于那白衣人的。”石梅认真说,“你觉不觉的,那白衣人从始至终都出现在你身边,他所作的事情,总是都勉勉强强的,有的看着挺多余,但是最终只一个!

白舍听后眉间皱起,看向石梅,“你的意思是”

“他把你彻底卷进这事情里头来了!”一脸严肃,“你想啊,桥老宽死了,你鬼刀门一开始只是为他报仇,后来案子越查越大,如今你变成找玉佛和宝藏了想不管都有人逼着你管!”

白舍听后盯着石梅看了一会儿,“你还挺细心的。”

“你早就发现了?”石梅松了口气,“那你知道这次谁要害你或者利用你么?”

白舍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压低声音对石梅说,“我怀疑一个人,不过现在还不肯定一切等我们找到玉佛才能见分晓。另外,傅四会在这里出现,也从一方面应正了我的猜测。”

“你怀疑谁,不能说么?”石梅笑声问。

白舍笑了笑,“我只跟我娘子说。”

石梅红着脸踩了他一脚就走。

白舍笑着摇摇头,脸上的笑意却是渐渐淡去——这次的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

第53章 冤家路窄,有利可

一夜再无波折,四人第二天大早起来,略作洗漱后继续赶路。

出了林子依旧沿着官道走,前面不远就是黔州府了,看起来也不是个多热闹的地方,或许是石梅他们来得太早了些。

进城,红叶就说饿得慌,和秦鲽看准了一家好酒楼,就下马冲进去吃饭。

石梅觉得,在某些方面,他俩其实还挺合拍的,如果性格合得来些,放下成见,在一起一定很开心。

刚上了二楼坐下,就听到有人又惊又喜地说一声,“白兄,这么巧?”

白舍一听声音,就知道遇到傅四了,回头看,果然,傅四坐在旁边一桌,同桌的还有傅颖和傅家几个随从。

此时此刻,石梅他们只有一个感觉——冤家路窄!

白舍对傅四点了点头,坐下点菜吃。

红叶和秦鲽可不管这么多,他俩早就饿坏了,叫伙计上菜,要了一桌大鱼大肉,几坛子好久,两人大快朵颐。

别说,红叶拿着碗和秦鲽对饮,伸筷子抢肉吃那架势还真不含糊。

石梅在一旁帮着她倒酒。

“白兄也是来参加端老爷子的寿宴么?”傅四突然问出口一句。

白舍一时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并不知道什么端老爷子寿宴,本来与端家也没深交,可如今若是不照着他意思说,他必然问为何突然来黔中,白舍平日向来不屑说谎,所以说实话行不通的时候,他基本就没话说了。

就在白舍愣神那一会儿功夫,石梅突然脸上显出些不满来,半认真半撒娇地对白舍说,“!你还说特地来陪我找香料,原来是打算参加人家的寿宴,我只是顺便!”

白舍心领神会,石梅给自己解了围了。

秦鲽笑着对正在吃东西的红叶眨眨眼——看到没,这才叫贤内助!

红叶白了他一眼,心说这人有毛病!

白舍笑了笑,伸手轻轻摸摸石梅脑袋,低声道,“真是特意陪你来的,没参加什么寿宴。”

石梅晃了晃神,心说,不用装得那么真吧?就敷衍一下不就行了么。不过这当口,让石梅一眼瞟见傅四对面坐的傅颖了,她正咬牙切齿看着自己呢,那姑娘平日一贯傲慢,今日可是难得一见的表情。石梅莫名觉得还挺过瘾的。

“。”傅四没法子,白舍这语气似只是在哄陈栻楣男人哄女人么,可以说真话,自然也可以说假话,自己无从追问了。

傅四打圆场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是我造次了,端老爷子的寿宴向来就几家亲戚一起过,我也只是受家父所托来送个贺礼,白兄应该不知道,公陈姑娘不用多疑,莫冤枉了好人。”

石梅这才点点头,跟白舍对视了一眼,心说这傅四真行啊,摆明了刚刚是要套话,这人真是无时无刻得防着。

“对了,几位在哪儿落脚啊?”傅四却似乎并不死心,依然佯装关切地“无意间”询问着。

石梅和白舍对黔中一带都不算熟悉,又不能说出此行是去鬼狐林。

这时候,就听红叶突然开口,“我们住我大哥生前的别院,我与那端家有杀兄之仇,不愿与任何跟他们有瓜葛的人多言,傅公子请吧。”说完,低头吃饭。

秦鲽微微张嘴看着红叶。

红叶对他一挑眉——谁不会啊!你这没见过世面的!

石梅一手轻轻拍拍红叶的背,佯装是在安慰他,另一只手在桌下与她轻轻一击掌——让他们没法再废话!

秦鲽摸摸鼻子,白舍给他倒了杯酒,示意他——吃饭吧,这俩丫头都不是省油的灯。

傅四让红叶抢白了一句,这回想再套近乎不可能了,除非承认自家跟端家没关系,不过这也不太合适,又石梅有些歉意地对他笑了笑。

傅四轻轻叹气摇头,这两姑娘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非但没法套话,还没发生气!

傅颖见白舍不时给石梅夹菜,两人说话吃饭的时候总会对视笑笑,这这份亲密显然不是装出来的,完全发自真心。傅颖就不明白了,石梅究竟什么好的?白舍平日不苟言笑,怎么就偏偏这儿看重她?虽然陈栻楣是很漂亮没错可白舍并非那种见了美女走不动路的俗人啊。

傅四他们先吃完了告辞离去。

到了楼下一上马,傅四就见傅颖面露不悦,无精打采,便笑问,“怎么?吃醋啊?”

傅颖白了他一眼,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句,“没眼光!”

“?”傅四逗她,“谁那么没眼光,惹我妹子不开心啊?”

傅颖脸色更难看了,狠狠白了他一眼,“你还笑!”

“放心吧。”傅四拍了拍傅颖的肩膀,“白舍迟早是你的。”

傅颖有些不信,“你怎么知道?”

“告诉你个秘密。”傅四想了想,“这个陈栻楣其实根本不是真正的陈栻楣。”

“你怎么知道?”傅颖大吃一惊,随即一想,“!她可是太后的女儿,我就说么,和传言中的完全不同,就跟换了一人似的,原来是个假的。这可是欺君之罪啊,如果她还和真正公主的死有关,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傅四淡淡一笑,“我至今也没发现她有什么家人。”

傅颖愣了愣,“啊!对啊。哥,她如果只是个没有背景的丫头,香粉做得再好也不可能被太后如此看中,莫非传言说她是太后亲生女儿,这是真的?天,这可是皇室丑闻啊,到时候,太后必然宁可舍了她,也不肯将自己这大把柄留在人间吧?”

傅四听到后,突然摇头,问,“颖儿,你真那么喜欢白舍?”

傅颖脸上有些羞赧之意,“干嘛那么问?”

“喜欢一个人会让你被情感蒙蔽双眼。”傅四将被风吹到肩头的黑发拨到后面,低声告诫,“我无数次教过你吧人要懂得审时度势,不要被感情左右,做对自己最有利的事情,那才是聪明人。”

傅颖听了,低声道,“我不是说了么陈栻楣必死无疑了。”

“我们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傅四反问,“留她在手上可以要挟皇太后,她的身份保持着受我们控制,比戳穿了让她满门抄斩更有利,她死了对我来说就完全没有利用价值。”

“我”傅颖不说话了,叹了口气看别处。

“狠是好的,人不狠容易被人害。”傅四抬手,轻轻抽了马屁股一下,“不过女孩儿太狠,可没男人敢要啊。”说完,纵马向前。

傅颖瞪了傅四一眼,只好收拾心神跟上,暗暗告诫自己千万别自乱阵脚,陈栻楣,咱们走着瞧!

傅四他们离开后不久,石梅等也差不多吃完了。

“我们真的去你大哥的老宅?”石梅问红叶。

“嗯你们不介意的话,就去那里住,不过应该很简陋,我嫂子侄子他们都住在那里。”红叶低声说。

“那正好啊,你很久没见她们了吧,回家看看也好。”

“嗯”红叶似乎又触动了心中往事,伤怀起来。

秦鲽付了饭钱在门口等,叫伙计将饮好的马牵出来,就见石梅拉着红叶出酒楼,白舍跟在后面。

红叶眼圈红红、鼻头也红红的,似乎在哭,委委屈屈上了马车,石梅跟进去,不住安慰她。

秦鲽有些看傻眼了,心说怎么了这是,那疯丫头还有哭的时候呢?

“走吧。”白舍上马。

“”秦鲽又往马车里看了看,正好红叶抹了把眼泪抬头,看到到秦鲽看自己,狠狠瞪了一眼,挡住脸将车帘子扯下,秦鲽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也上了马,秦鲽始终很在意,凑到白舍身边问,“唉,老大,那丫头干嘛哭?”

白舍茫然地看了秦鲽一眼,问,“谁哭了?”

秦鲽嘴角抽了抽,“算了赶路吧。”

闹得白舍倒是有些不明白,谁哭了么?他怎么没发现。

马车走了一路,红叶就在马车里哭了一路。

石梅瞧着怪心疼的,“红叶啊,你别哭了,见家人应该开心么,他们不也来信说家里很好,孩子们很想你?”

“可是几位大哥都死了,要不是我遇人不淑让那贱男人骗了,也不会这样。”红叶越想越是悔不当初,只觉得送多少银子给那些家里人都于事无补了。

“你别拿自个儿出气了,你也说了,是因为你大哥想要证明自己是端家人,所以才被人利用做了替死鬼的。”石梅轻拍她背脊,“咱们一定要争口气,给那些看不起咱们的人看!”

“嗯。”红叶点头,石梅给她抹掉眼泪。

此时,秦鲽正贴着车窗边走呢,听到了里头的对话后一皱眉,催马到了白舍身边,问,“唉,那疯丫头真跟端家有仇?”

白舍失笑,“你当她说笑啊?”

“我见她疯疯癫癫的,没想到那么重情义啊。”秦鲽不无赞叹。

“你若是心疼,就帮她报仇。”

秦鲽一挑眉,“你认真的?你别逗我,我真的想啊!”

白舍无所谓地一耸肩,“不妨一试。”

秦鲽眯起眼睛,“你打什么主意?”

“你觉得傅四为什么来这儿?”

“不说了给端老爷子贺寿这也是借口?”

“傅四以前见着我能避开就尽量避开,我这辈子如果不是身受重伤有可能会输个他,估计他是不会主动来找我的。”白舍伸手轻轻拍了拍马的脖颈,“这个人,无利不起早,现在武林几大家族,就他和端砚死磕,两人实力不相上下,但是端砚比傅四低调些,就怕到时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呵。”秦鲽笑着敲敲白舍,“唉,你这会儿清醒,不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