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些极为简单的菜,但却夹带了院长无比的热情。

“谢谢院长。”

片刻后,霍音又凑到梁慕尧的面前,抱起他说:“慕尧,说谢谢奶奶。”

梁慕尧也不懂什么意思,但霍音让他做的,他总是会很自然地答应:“谢谢奶奶。”语气干巴巴的。

“小朋友真乖。”

院长伸手去摸梁慕尧的脑袋,梁慕尧下意识地躲闪。因为自闭症的关系,梁慕尧讨厌所有外来的触碰。

院长悬在半空的手,看起来着实有些尴尬。霍音刚想出声解释,却被梁淮则抢先了一步:“院长抱歉,慕尧患有自闭症。因此,除了亲人,他抗拒所有人的触碰。”

“哦…”尾音上扬,院长了然地回应。在孤儿院里,自闭症患儿不算少,院长倒是觉得自己唐突了。院长的思维有点混乱,直觉上,她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过了会,她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霍音,问道:“小霍,这位先生是…”

“他是…”一时间,霍音还真不知道如何解释她跟梁淮则的关系。

是雇主,又或是…丈夫。显然,后者的可能她完全不敢说出口,她怕一旦说出口,梁淮则就彻底的厌恶她了。所以,她思前想后,才决定用最笼统的那个词——朋友。

可惜,还没等她有这个开口的机会,梁淮则已经先一步自报家门。

“我是霍音的先生,梁淮则。”

霍音的脑袋像是被重锤敲击过了,轰隆隆地在回想,连仅剩的那一点思考能力也全都缺失了。

他说…他是她的先生。

先生,法定意义上被命名为配偶,生活中被命名为丈夫。古往今来,有无数人为这个词下过美好的定义。但现在,霍音只记得那其中一个。

——要和她相伴终身的人。

第14章 (四)

第十四章

院长听说梁淮则是霍音的丈夫,就对着霍音大加感叹了一番,说是霍音年纪轻轻就嫁了个好男人,还有了孩子和家庭,真是幸福美满了。

霍音什么都没听进去,脑袋里全都是梁淮则的那句话,空荡地在脑袋里回响,就像是新年里敲了一百零八响的钟声,久久不愿散去。

直到院长说,让梁淮则在霍音的宿舍里将就一晚的时候,霍音才猛然清醒过来。结果,等她想出声去寰转这样的窘境的时候,院长早已经走出了门外。

梁慕尧已经恹恹欲睡地躺在了霍音的床上,余下清醒的霍音和梁淮则干站在那里,相顾无言。

过了很久以后,霍音才吞吞吐吐地说:“时间不早了,你要不要先去洗澡…”

“嗯。”他表情自然地,像是极为顺理成章的事。

人在紧张的时候,总会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这是霍音在逻辑心理学里学到最重要的一点。因此,在时下面对梁淮则如此不安的情境下,她连开箱子给他找毛巾的动作都不是那么顺畅。

她翻箱倒柜了很久,直到把原本整齐的行李箱翻成一团乱了之后,她才慌乱地摸出了一块毛巾,递给他:“等会就用这个洗脸吧。”话音刚落下,她又补充道:“这块毛巾是新的,我没用过,你放心好了。”

他淡笑:“没事。”

霍音还蹲在地上,透过宿舍顶上五瓦的钨丝灯遥望他的侧脸,昏黄又深邃,好看得不像话。脑子里忽然就涌上来了一句诗——满身风雨你从海上来。霍音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忽然生了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可明明…她才离开他不到三天。

他脱下外套走进浴室里,霍音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匆匆喊住他。

“梁淮则…”

“嗯?”他尾音上扬。霍音想,大概是因为他是她爱的人,所以才会连一个转音都那么好听。

她的语气有点生硬:“孤儿院里没有热水,现在才初春,你小心感冒。如果有需要的话…”

“有需要的话,你会抱着我睡?是这样吗?”他难得地朝她开了个玩笑。

霍音吓得头都快低到地底下,却还是坦诚地说:“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烧一壶热水。”

梁淮则只是笑,不说话:“在加拿大的时候,零下十度都洗过冷水澡,这一点不算什么的。”

“那你…上辈子大概是北极熊。”

梁淮则背过身去,走向浴室,没有再说话。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某年某月某日,自诩强悍的他,为了向一个不太信医学的少女证明人体的耐寒性,在零下十度的低温里洗了个冷水澡。结果很丢人的,自诩强悍的他一下子就感冒了。他还记得,那时候她一边给他送姜汤,一边还揶揄他。

——梁淮则,你还真当你上辈子是加拿大的北极熊啊。

梁淮则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霍音还在趴在桌子上准备明天上课的内容。大概是因为备课太认真了,以致于梁淮则从浴室里走出来的脚步声,她也没能准确无误地听见。

等梁淮则顺利地坐到霍音的旁边的时候,她才恍然大悟似的抬起了头来。面对他的目光,她习惯性的小心翼翼:“早春洗冷水澡,应该很不习惯吧。”

“没事,以前在加拿大有一段时间交不出燃气费的时候,也经常洗冷水澡。”他眼窝深陷,语气平静到恍若隔世。

霍音放下笔,将手肘支在桌上,单手托腮,一副等他娓娓道来的样子:“没有想到,英明神武的梁先生也会有过交不出水费的日子。”

大概是因为霍音的笑极具感染力,所以梁淮则也微微牵动了唇角:“当年学医家里不允许,就一个人跑去国外读了医学,勤工俭学赚学费。所以,这种交不出燃气费的事情经常有。”

这原本应该是一件很落魄的事,但说在梁淮则的口气里,却像是一场极富浪漫的事。

“所以当时,她也就跟着你一起洗冷水澡吗?”

梁淮则忽然看向她,笑:“不舍得。”

他抿出一抹笑,不知为何,霍音的心头莫名的荡漾。

他又说:“她洗冷水澡,我舍不得。”

“所以呢?”

“用体温捂热了给她。”

“梁淮则你真是个疯子。”

霍音又说了这句话。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上一次骂他是疯子,是因为梁淮则说,如果可以他要把所有容貌相似白微娆的女人,全都绑在身边。

那时候,霍音的愤怒与无语占了大多数。而现在,霍音更多的是心疼。

漫无目的的心疼。

大概是因为平时狗血的言情肥皂剧看的太多,才会让那一幕幕变得那么清晰可见,就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画面里,白微娆站在洗手台前,手指沾了一点那盆常温的水,默默发呆,她大概是明白了什么,所以才会连眼泪掉在水盆里,都那么轰轰烈烈。

微咸的泪水滴在盆里,划出圆形纹路质地的波浪,婉转而又缱绻。

大概是为了缓解这种莫名的尴尬,霍音故意继续去备课了。梁淮则也不说话,只是静默地拿着霍音刚刚递给她的那块毛巾,擦干湿透的短发。

霍音专心致志地在笔记本上书写着,孤儿院没有现代化的设备,只能用粉笔写写画画了。霍音也不是正统师范学校出来的老师,也不能多教孩子些什么,顶多也就是认个字,算个加减乘除罢了。她向来是个做什么事都要求尽善尽美的人,所以即使是准备这么简单的课,她也要专心致志到把声母和韵母一点点分解,利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孩子们学会。

梁淮则坐在她的身旁,微醺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那种似曾相识的感受,让他的目光温柔了一片。

换行书写的间隙,她额头微动,不经意的动作,令勾勒在耳后的长发悉数落了下来。发丝得了书桌的阻碍,一瞬间就由笔直顺畅,变成了一条优雅而柔美的弧线,类似半屏半开的折扇。

或许是因为情绪使然,又或是梁淮则脑子里的那些回忆作祟。他竟然轻而易举地拿起了桌上的一支铅笔,径直挑起了她的长发。

绿色的绘图铅笔,还没开封削出笔尖,所以他也不怕会伤着她。

撩开她的长发的瞬间,露出了她的侧脸,大概是因为光线昏暗的缘故,那张脸居然在瞬间和白微娆重叠。似乎,在下一秒,她就会像白微娆一样扑在他的怀里,嬉笑怒骂地锤搡着他。

生理性的条件反射,永远无法逆转。因为异动的打扰,霍音下意识地就往动作方向的来源看去。

顺着深绿色的铅笔,一点点上移,直到落到梁淮则的脸上。大概是因为房间太过狭小,以致于让两人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有些不顺畅。

思绪有些混乱,霍音朝他笑笑:“怎么了?梁淮则你害怕了?”

她的这句话来的没头没尾,连她自己说出来的时候都有一秒的怔愣。

“我为什么会害怕?”他挑眉问她。

霍音提起握笔的手,半托起下巴,以一种虔诚的方式看着他:“听说一个人孤单、害怕的时候,就希望能够破除所有的阻碍,时时刻刻地看到另一个人的脸,以增加自己的依赖感,难道…你现在不是这样吗?”

梁淮则没有任何回应,他只是安静地挪开了竖在她眼前的那支笔。笔尾抽离的那一刻,她的长发也随之散落下来,像是垂下的屏障,竖在两人之间,无法逾越。

脑子里有句动人的话,在不停地回响着。类似于少女柔美的音调,让梁淮则至今还能回忆起那股温度。

——梁淮则,我害怕,所以我要时时看见你。

那时候他们还在加拿大,因为早年流亡的缘故,白微娆从高中开始就辍了学。后来,梁淮则想让她捡起来,她却冒着眼泪抱着他说什么也不愿意。梁淮则对白微娆向来都是极尽宠爱的,只要她说不愿意,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勉强她的。

也因此,即使舒晴每每嘲笑他对于白微娆是溺爱,他却也只是当作耳旁风,吹过就算了。

溺爱,是个贬义的词汇。梁淮则曾经以为,他就那样地溺爱着她,就能跟她一生一世了。

可惜,他唯一没想到的是,世人自有定律,溺爱注定是一个带着悲剧性的词汇。就像他,也永远逃不了失去白微娆的宿命。

梁淮则还记得,那时候因为课业繁忙的缘故,他经常会彻夜赶报告。那时候白微娆就会热闹地坐在他的旁边,拿一堆零食慢慢啃。她隔一会时间,就会拿一只铅笔挑开碍眼他的鬓发,让他的侧脸毫无意外地展现在她的眼前。

他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只是说,因为她害怕,所以要时时刻刻的看到他的脸。知道他还在她身边,她就会觉得很安全。

他笑着刮她的鼻梁,她却一本正经地望着他,眼角还带着难以察觉的泪花,说:他是世界上她唯一值得信赖和依赖的人。

每次她拿铅笔挑他的额发的时候,他总会忍不住夺下她手里的零食,偷吻她一番。

用实践的温热感,证明他还在她的身边。

原味薯片微咸涩的口感,梁淮则在梦里回味过无数遍,只可惜再难重温了。

第15章 (五)

第十五章

次日,梁淮则和霍音都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梁淮则靠在椅背上睡了一夜,加之本就浅眠。于是离房门最近的他,成了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梁淮则刚把门打开,外面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走了进来。

是院长。

“小梁,小霍起来了没,她的班里出了点事,小恬哭着喊着在找她。”声音焦急。

梁淮则也不知道院长口中的小恬指的是谁,但作为医生多年的镇定感,立马就引领他找到了院长口中的重点。他指了指身后狭窄的单人床:“小娆昨晚备课晚了,所以现在还在睡。”

“小娆?”院长问。

霍音姓霍,名音。名字里没有一个与‘娆’同音,或者是能够被混淆的字眼。

梁淮则微愣,才解释道:“不好意思院长,口误。”

院长尴尬地笑笑:“没事。”

院长转身就打算走进房间去叫霍音,结果却被梁淮则拦住了:“院长,刚刚我叫错名字的事…别告诉她。”

院长是个通情达理的中年妇女,她秉信着宁拆一座桥,不毁一桩婚的原则。毕竟,自家的丈夫嘴里出现了别的女人的名字,任何人知道了都不会高兴,无论理由是什么。也因此,她立马就爽快地回了一句:“放心,我不会告诉霍音的。”

在院长通知霍音,小恬跟人打架后,霍音二话不说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不知为何,每每面对小恬的时候,霍音总会有一种莫名的同情感,像是完全能够感同身受一般。

等到霍音到了班级里的时候,已经有老师把打架的学生分开了。当场老师说,小恬是挨打的那个,两个男孩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围着小恬打了起来。霍音还没听完,就立刻去查看小恬的伤势,大概是因为老师及早发现的缘故,小恬也没伤到什么,只是膝盖擦破了一层皮。

霍音到了孤儿院门前的水井前,打了一桶水给小恬一点点地擦去滴下来的血珠。

小恬疼得大哭大喊:“霍老师轻一点…”

“知道要让霍老师轻一点,当初他们打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快点跑呢?”霍音拿她没办法。

小恬委屈地说:“他们都是男孩子,我哪比得上他们。”

霍音按住她的肩膀,让她站的笔直,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告诉霍老师,他们为什么要打你,待会霍老师替你好好地去找他们算账。”

小恬撇了撇嘴,低头沉默良久,才慢慢开口:“昨天晚上我写了一封信给妈妈,夹在书里就不小心带到了课堂上。他们看见了就把我的信抢了,还在课堂上读我的信,还笑我说孤儿院都是没爸没妈的孩子,就我一个人搞特殊。我心急告诉他们我有爸爸妈妈,只是…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他们就一直笑我,我着急把信抢回来,他们就开始围着我打我了…”

听完小恬的陈述,霍音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静默地扯过小恬,把她按在怀里。

大概因为霍音的怀抱太暖和,所以小恬才会暖得眼泪直流。等到哽咽声结束,逐渐恢复平静的时候,她才慢慢从霍音的怀里抬起了头。

小恬抹了一把脸,骄傲说:“霍老师,我已经哭完了,不伤心了。”

霍音没说什么,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不伤心就好。”

初春的天气,霍音的领口突兀地湿润了一片。外表看起来只是外套上面沾了点水渍,但微凉的触感提醒着霍音,已经从外到里全都湿透了。

小恬自顾自地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拿着霍音刚才给她擦洗的纱布,一点点地往伤口上抹水。她疼得呲牙咧嘴,却还是义无返顾地继续抹着水。

霍音没再去帮她,因为她知道,她不是世间万能的人。她不可能庇佑小恬一辈子,她所能教会她的,只是懂得自己舔舐伤口罢了。

就像她一样。

身后蓦地有脚步声欺进的声音,霍音回过头去的时候,梁淮则已经站在她的身后了。

他不主动说话,她也就不主动说话。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同时把目光投注在水井边的小恬身上。小恬半卷着裤管,白花花的小腿肚露在空气里,还沾着血珠,看起来着实可怜。

“怎么不去帮帮她?”梁淮则问。

霍音笑了笑:“我现在能帮她,以后能总不能帮她一辈子。与其教会她依赖,不如教会她独立。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句话就是这么说的吗?”

“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句话呢?”梁淮则语气自嘲。

一句话,来得没头没尾。

“什么意思?”霍音下意识地问。

他沉着地吐了两个字:“小娆。”

关于白微娆的事,霍音一直是个明眼人。梁淮则不说,她就永远不主动去问。一是因为怕引起梁淮则的反感,二是因为对于白微娆过去的事,霍音潜意识里有些抵触的情绪。

虽然那些情绪…来得很是怪异。

而梁淮则也没有告诉霍音,如果他能早一点懂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如果他能早一点教会白微娆独立,而不是因为自己自私的占有欲,将她一直困顿包围在身边。

或许,白微娆的结局会不太一样。

或许,他的结局也会不一样。或许,霍音的结局也会不一样。

世事就是个九连环的锁扣,只要你解开一环,似乎就能解开所有。但很可惜,梁淮则始终不是聪明人,聪明到能够解出任意一环。所以,才会面对事到如今的境地,依然只能做个缩头乌龟。

坐在井边的小女孩,大概是已经把伤口处理好了,所以才会转过身正对着霍音,扬着纱布邀功似的笑了笑。小女孩背转过身的那一霎那,梁淮则才看清她原本白嫩的腿上,竟然全都是深褐色的疤痕,触目惊心。

他皱了皱眉,问霍音:“她腿上的疤痕是怎么弄的?”

“作为一名曾经的医生,你难道看不出来原因吗?”霍音第一次见到小恬腿上的疤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几天下来,她倒也是习惯了。

“重度烧伤引起的肤质病理性改变。”

霍音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哪有那么多的学术性术语,就是烧伤罢了。”

“她应该才十岁多,怎么会碰上那样的事。”

霍音偏过头看他,转头的那一瞬间,日光透过她睫毛间的缝隙落在梁淮则的脸上,令他有一秒的恍惚。

霍音语气微沉:“小恬八岁的时候,父亲因为商业罪案自杀,留下了她跟她母亲两个人。后来她母亲因为丈夫遗留下的债务,不堪重负,抱着小恬一起引火*。火烧的很大,小恬侥幸被消防员救了出来,但脚上却因为烧伤而留下了成片的疤痕。如果你仔细听的话,可以听出小恬的喉咙是沙哑的。因为小时候吸入了太多浓烟,所以导致她身带受损。至于她的母亲…早在那场火灾里,就葬身了。”

“是吗?”

极尽简单的二字回应,霍音却从他的声线中听出了抗拒的情绪。霍音虽不要求梁淮则能像她一样的悲天悯人,但至少现在,他语气中的抗拒,来得实在莫名。

霍音反问:“难道你就不觉得感同身受吗?”

“感同身受?”他玩味地重复了这个成语。

“是啊。”霍音不以为意:“每次想到小恬的事,我都能很感同身受的感觉到那种亲人离世的痛苦。难道你不会吗?”

须臾之后,霍音又嘲讽似的补充道:“也对,像你这样衣食无忧、生活美满的大人物。哪里会懂得别人失去亲人的痛苦呢?”

她尾音落下不到半秒,梁淮则就蓦地抓住了她的肩膀。他的指尖在用力,那股强大的力量,令霍音无法反抗。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带着不可察觉的愤怒,再辅以手上的动作,霍音丝毫不怀疑,下一秒她的肩胛骨就会被他捏碎。

他面目冷静,没有一丝表情。霍音很怕这样的梁淮则,似乎只消一眼,他就能洞穿她所有的心思。

这样的感觉,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