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他松开了,低声的说,老师,谢谢你。

直至他离开青萝依然站在原地,目光久久的凝望着自己的影子,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的水仙少年此时也许正拉着自己未婚妻的手一步步的走向东宫。

东宫和凌霄阁一西一东,遥遥相隔。559cb990c9dffd8675f6bc2186971dc2

从东宫到凌霄阁需要座马车,马车需要走一个时辰。

聚散总有时(一)

昭蜀一零一九年,楼笙歌一十九岁,在他一十九岁生辰的这天。

昭陵王指着东南方向的地方说。

笙歌,那里土地肥沃,资源丰富,山河秀美,现在是你建功立业的时候了,朕要你把它送给王父当五十岁寿辰的礼物。

东南方向有一个夏国,那里山有海,生机勃勃,夏国的君主仗着兵强马壮一直和昭蜀对着干,近年来更是不断的挑拨一些小部落挑战夏国的权威。

仿佛,笙歌有回到了那个站在阅兵台上那个热血沸腾的少年,看着无数的男儿穿着战甲保家卫国。

“请王父拭目以待,孩儿会在您五十生辰那天心想事成的。”此刻,笙歌心里像有无数熊熊燃烧的火把在燃烧着。

十月,经过了一个月的准备,昭蜀大军即将远征东南。

远征前夕,笙歌来到了轩朱园,他站在梧桐树下。

因为战事在即,青萝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到笙歌了。

“老师,近来可好?”他温温的问。

青萝鼓起了腮边,指着自己的脸,笑:“看吧!胖脸!”

笙歌也笑了起来:“嗯,是胖了不少!”

十月的梧桐正是香气最为浓郁的季节,许久。

“老师,我要远征了。”

“老师,给我弹琴吧!”

笙歌的第一次远征,青萝给他弹起《壮志凌云》。

激昂的琴声在竹林中回响着,青萝喘着气把手按在了琴弦上,拨完了最后的一个尾音,抬起头,笙歌目光泽泽望着她,灿亮不可方物。

依稀,他又回到了那个站在城墙上说老师我喜欢这样的大场面的青葱少年。

“老师,我会把把大好的山河烙上昭蜀的印记,让象征昭蜀的大旗插在被世人昂望的顶峰。”他的手按在青萝的手上,神采飞扬。

“我信。”青萝回握着笙歌的手:“小楼。老师一直都相信。”

那夜,青萝没有问笙歌和乌玛丹枫的事,笙歌也没有提极乌玛丹枫。

那夜,笙歌好像回到了那个对外面世界都存着好奇的年代,他滔滔不绝的谈论着他的理想,抱负,竹林里回荡着他年轻激昂的声线。

最后,还是小姜提醒他再说下去天就亮了,他才依依不舍的站了起来。

那天,青萝对他说。

“小楼,战争远远的比你想象的还有残酷的很多,战争至使无数的热血儿女埋骨他乡,至使无数的家园流离失所,老师,请你善待那些无辜的生命。”

老师,学生记住了,在微微透亮的天光下他郑重的点了点头。

十月初一,黄道吉日。昭蜀十万大军一眼望不到边。昭陵王在阅兵台上燃起了狼烟,滚滚的狼烟照着一张张士兵们坚毅的脸。

昭陵王颁令,昭蜀立下赫赫战功的威国将军和昭蜀的储君共掌帅印,这次南征大军多了很多的少年将士,他们纷纷取代了自己的父辈扛起了昭蜀的大旗为昭蜀建立荣耀。

他们其中有慕容家的三公子,威国将军的两位公子,御史家的刚刚获得武状元头衔的少年英雄。。

这一天,昭蜀的民众挤满永安街的两侧,他们打着锣鼓,唱着赞歌,纷纷来为昭蜀大军,为第一次亲征的储君加油打气。

昭陵王在代表着凯旋的高台上,亲自把自己的战甲交到了笙歌的手中,眼里带着属于父亲的那种殷殷期盼,笙歌郑重的接过战甲朝昭陵王磕头。

他来到了楼裘歌的面前,顿了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皇兄,王父就拜托你了。

青萝看到楼裘歌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最后,笙歌来到了她的面前,停顿了许久,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对她笑了笑。

这一天,乌玛丹枫没有出现在送行的队伍中,几个时辰后,朱执事来报告皇妃留书出走。

后来,在昭蜀南征的大军中出现了两位姓乌玛的少年英雄。

四个月后,东南战线传来了第一份捷报,昭蜀大军突破了夏国防线最为坚固的第一道边关,把守第一道边关的是大名鼎鼎的赫连家,在夏国,赫连家是一面旗帜,赫连家的人个个骁勇善战,他们防守的第一道边关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当赫连的大当家听闻这次来的是昭蜀从来没有作战经验的皇储统领着昭蜀大军时,他是看不起的,从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皇族小子把战争似乎想得太简单了,以为是唱戏的耍几下花拳绣腿就可以拿下,于是,他设下了点将台,想挫一挫昭蜀大军的威风。

所谓点将台就是双方派出将士,骑着马在指定的区域比试,谁先下马就算谁输,其结果也无关战果,但它可以起到威慑的作用。更确切一点应该是一种心理战。

第一回合,赫连家派出了剑术精湛的赫连家三公子,赫连三公子一看对方派出的是一声银色盔甲的白衣小将,那小将面相生的是英俊的紧,一看就是从没有上过战场的菜鸟,他是看不起这种绣花枕头的,连出招也漫不经心的,随之几个回合下来,汗还没有出一滴就被挑落在马下,那白衣小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招数,等他回过神来就看着他骑在白马上对着他微笑,回到军营中,赫连三公子把自己这次莫名其妙的失败归结为轻敌所致。

第二回合,赫连家派出了赫连家的二公子,这位赫连二公子天生神力,在战场上常常是以一敌几,他来到点将台上一看来迎战的依然是那位把几个回合就自家三弟挑落马下的白衣小将,在听说了自己家的三弟所说的一切后,赫连三公子也不敢大意,一出招就使出了看家本领,谁知那白衣小将也不还手,就一个劲儿的闪躲,有时候手中的长枪眼看明明就要点到他了,可每次都差那么一下下,那白衣小将就像一只滑不留手的泥鳅,久攻不下,赫连二公子渐渐变得焦躁了起来,一个闪神,那个白衣小将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欺了上来,在他还没有弄清楚他出的了什么招数就跌落在了马下,赫连二公子跌倒在地上十分纳闷,明明是自家占上风的,怎么落马的人是自己。

第三回合,赫连家派出了从来在点将台上没有输过的赫连大公子,令赫连大公子料想不到的是来迎战的依然还是那位被自己三弟称作绣花枕头的白衣小将。一时忍不住他问黄齿小儿姓甚名谁,师出哪门哪派,那位小将倒是不恼,一派平和回答,大哥,待会你就会知道了,不会让你输得不明不白的。

那白衣小将的骑术骑术了得,人和马的配合可以说是无懈可击,他没有拿任何武器只是占着出神入化的骑术和他周旋,偶尔声东击西一下,任是赫连大公子空又一副好武功在这白衣小将面前了也讨不到半点便宜,相反,那白衣小将一身白衣和白马渐渐的形成了一抹白色的影子把他晃得是晕头转向,一时之间分不清那个是人那个是马,在赫连的大公子被那团白影弄的两眼昏花的时候,白衣小将不知道从那里拿出了弓箭在赫连大公子心里大叫不妙的时候一箭就射了过来,那箭不偏不奇正中心脉,透过盔甲把他震的一阵发麻,手想去抓马缰已然来不及了,一个踉跄摔下马来。

白衣小将拿着弓箭慢悠悠的骑着马来到了赫连大公子的面前,居高临下,大哥,小爷就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个黄毛小子—楼笙歌。

昭蜀储君一战成名。

不久后,夏国的第一道防线被攻克。

从东南方来的昭蜀的商人们把他沿途看到的,听到的告诉了他的亲友,邻居,于是就有了茶楼,酒肆说书先生的精彩分解。

随着夏国的第一道防线被攻克,接下来的昭蜀大君势如破竹,渐渐的,一个个闪亮的名字伴随着一段段精彩绝伦的,斗智斗勇的故事被说书先生拍着惊木堂一遍遍的提起。

神机妙算的慕容书生,骁勇善战的威国将军的双雄,名副其实的新科武状元,还有神出鬼没的乌玛双子星,那乌玛双子星一个叫乌玛不凡,另一个名字不详。

这些少年将士开始被昭蜀的年轻人所昂望,一时之间,昭蜀竟出现了从军潮,那些年轻人一个个热情高涨。

随着前线的捷报频传,那些凡是设有说书的茶楼,酒肆座无虚席,那些说书先生们连夜赶稿,把那些战事编成了一出出经典和昭蜀的民众分享。

不过,昭蜀的民众最乐意听的是他们未来的王一人挑落赫连三子的那段,绿竹也是这段评书的忠实拥戴者,她一有空奇偶学着说书先生的口气,孜孜不倦的讲着。

青萝听着听着总是勾起了嘴角。

在广袤天空下的那个无边无际的舞台上,战鼓,狼烟,白衣白马,银枪,她的小楼该有多么的意气风发,该有多么的热血沸腾呵!

六月,昭蜀大军兵临城下。

昭蜀大军并没有选择攻城,而是在百里之外安营扎寨,昭蜀储君亲拟文书致夏国的君主,文书写道。

-----尊敬的君王,是您的人们重要还是您的江山重要。

使者来回说是夏国的君主看了文书许久问了一句,这可是你们的储君亲拟的。

战事至此,令昭蜀民众感到骄傲的是他们的昭蜀大军军纪严明,在南征过程中没有听到一起□妇女,侵占他人财产,破坏农田事件。

随着战事的深入,昭蜀的储君有了一个十分响亮的名号,人们管他叫做玉面修罗,在民间玉面修罗是一位战神,大家说不清楚他来自那个国家,那个朝代,但大家都知道玉面修罗代表的是冷酷,勇敢,英俊,善良完美的结合。

七月,夏国君主命令打开城门。

随行的昭蜀史记官在他的史册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最后一役,没有伤亡!。

聚散总有时(二)

昭蜀二零二零年,楼笙歌二十岁。

昭蜀二零二零年九月中旬,昭陵王带着他的妃子文武百官在永安街铺下了红毯迎接凯旋归来的昭蜀大军。

青萝戴着面纱站在民众中间看着他骑着高头大马从她面前经过,他的身边一匹枣红色的马驹上座着乌玛丹枫,他们沿着红毯中缓缓走来。

当代表着凯旋的礼炮响起时,她看见那两个经过战争洗礼的年轻男女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有浓浓的情谊。

圆满了,青萝只觉得漫漫的征程仿佛只剩下了最后的一步了。

她说不清为什么不敢站在城门前的迎接大军中。

她怕,怕眼神里会溢出思念,怕忍不住会落泪,怕自己会失态,还怕很多很多。。

马停在了红毯的尽头,所有人都下了马,对着昭陵王山呼万岁。

昭陵王在自己的五十寿诞上收到了夏国的降书。

笙歌手放在自己的手链上,那珠子因为长期接触已经变的很光滑。礼炮伴随着越来越局促的心跳声,折磨着他。

身边的人拉了拉他的手,他才知道国师念到他的名字,忙把思绪重新收回专心的倾听,身边的慕容露出了了然的神色,那个人并没有在迎接队伍中。

记得战事结束时,那晚大家彻夜狂欢,他凭借着酒力问他,为什么会和乌玛丹枫订婚,他是真的舍下了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把目光落在那和自己师兄瞎折腾的乌玛丹枫身上,说那个臭丫头好像已经忘了自己是别人的未婚妻了。

那时,他以为他是真的放开了。

只是,他真的放开了吗?。

青萝回到了轩朱阁,绿竹为她梳理头发,永安街的那种大场面让她又激动了,她不住的念叨着,恨不得变成男儿身,为家国浴血奋战。

“绿竹,你什么时候也像绿珠一样生个小宝宝。”青萝赶快转移话题,在折腾下去她的头发要遭殃了,这丫头一激动准指手画脚的。

“孩子我不急,要来的时候自然会来。”绿竹无所谓的口气,然后,发起了感慨:“我娘说聚散总有时,一切都要遵守自然规则。”

青萝倒是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笑了起来:“你娘说的这些话真好。”

她得意的笑了起来:“我娘可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后来家道中落了,我娘还教我很多的东西,说在这世间每一个都会有自己的守护神,这话我以前是不相信的。可渐渐的我就信了。”

她轻柔的为她疏离头发,一边梳着一边说。

“李先生,我觉得你一定是殿下的守护神,殿下一定是上天的宠儿所以特意派你来守护他了,派你来让殿下变得更好了。”

守护神?青萝心里头泛起了淡淡的酸楚,再漫长的守护也有终结的时候,明年便是她离去的时候。

“李先生我还觉得你是一位仙子,虽然我姐姐叫我不要胡说八道,但在我的心里真的是一位仙子。你看,你长得这般的好看。”

恍惚的注视着铜镜里的自己,手落在了自己的脸颊上:“我真的好看么?”

“嗯,我觉得要是李先生再抹点胭脂的话会比宫里的美人谁都好看。”

青萝听了心里一动:“绿竹,你给我拿点胭脂来吧!”

来接去参加庆功宴的闽闰月一看到青萝略微呆滞了一下。

为了这次庆功宴,宫里特意请来了民间出色的戏班,还有说书的,庆功宴现场欢声笑语,笙歌心不在焉的望着入场处,小姜出现时他走了过去。

“李先生被闽侍卫官接走了。”小姜轻声的说。说完后看着自家的主子正怔怔的盯着一个地方。

小姜退了下去,心里叹,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此时正值华灯初上,那人一袭如海水般蓝色衣裙款款而来,头发全被盘在头上去了,在发鬓上插着浅色牡丹,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梳这种宫廷发鬓。

应该迎上去的,应该像往常一般的唤着她老师的,脚就像生根一般的停住,有一年里没有见她了,这一年的时间里他很少想起她。只有在深沉的梦里才会梦见她。

她一步步的向他走进,脸上泛着微微的笑,唇色红润,双颊有淡淡的胭脂红。

她抹了胭脂了,第一个念头是---为谁?

为他么?

这个念头向雷一般的击打着他的心脉,明知自己已经没有资格这般的胡思乱想了,可还是忍不住的去想。

“小楼!”她停在了他的面前,一如往昔,不激动,如仿佛没有这一年的分别。

楼笙歌苦涩的笑了起来,从来,那人只会为他的驸马激动,只会念想着他的驸马,而他在她的心里永远是那个会怕水鬼的孩子。

“老师!”他涩涩的叫了起来。08d98638c6fcd194a4b1e6992063e944

这一年的历练让他变得成熟了,轮廓深邃,眼神坚定,从前的笙歌俊美的如南方的山水,现在是高原上苍鹰。

心底里冒出来的那种怅然是源于什么,青萝不想去追究,丹枫向他们走过来,一张脸笑得像一朵花,任谁看了都会被这种明媚所感染,她停在笙歌身边。

“姐姐!”带着一贯的坦荡和没心没肺:“姐姐今晚真好看!”

“这么说我平常不好看了?”青萝调侃。

“不。。不是这个意思的,我只是觉得姐姐今晚尤为好看。”她慌张的摇着手,像一个说错话急于澄清的孩子。

当了半天摆设的闽闰月出声乐:“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宫廷的乐师在奏着曼妙的音乐,戏台上的戏子表情妩媚,和碧波亭一水相隔,那头上亮丽的珠花在灯光中流光溢彩。

昭陵王兴致勃勃的听着慕容家的公子在讲着发生在战场的故事,青萝进去的时候听到的是三月初八的那一站,殿下深夜带着乌玛丹枫,和乌玛不凡和五千精兵用了声东击西的方法攻陷城门,那一站,据说殿下和乌玛丹枫的配合是天衣无缝。

于丞相于进是一个磊落的人,他对那坐在昭陵王左侧的笙歌和乌玛丹枫敬酒,于家的于可人小姐则是神情黯然。

于相一扯过头来见自家的女儿痴痴的凝望着一个方向,今晚她是刻意打扮来的,在辉煌的灯光下倾国倾城。

心里一叹,就是再倾国倾城的也是枉然,趁早还是让她断了牵挂,而且,人家的心根本不在她身上。

“王上,此时正值举国欢庆,不如来一个双喜临门!把殿下的婚期也提上吧。”于进状是不经意的讲。

于进的声音又清又朗,咬字清楚,一瞬间,空气好像停滞在这一刻,坐席里的人都停下了动作。

昭陵王朗声笑了起来,笑的十分的开怀。

“于卿倒是和朕想到了一块了,其实,朕已经和国师选了黄道吉日了,就定在了下月初二。”装过头:“皇儿,你意下如何!如果你觉得太局促的话,朕可以让国师再选日子。”

青萝把手放在了袖口里绞着,眼睛朝那个席位望过去,他们的距离有点远,那距离模糊了他的表情只听他朗声说,孩儿听从王父安排。c9f0f895fb98ab9159f51fd0297e236d

宴会现场一片皆大欢喜。

青萝觉得自己应该激动的,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所以的守护都为了能走到这一步,事实上她也激动了,她一直紧绷着的玄松懈了下来,坐在那里,看着很多人在到他的席位前说恭喜。

“阿萝,你说,我们要不要也像他们一样去恭喜你的学生?”闽闰月对一直把头垂的低低的青萝说。

青萝抬起头来,恍然:“闰月,你说什么?”

她的神色一下子使得闽闰月的心不安了起来,站了起来,向楼笙歌的席位走去,说出恭喜时楼笙歌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笑了,一边的乌玛丹枫脸红的像一朵鸡冠花,偏偏那喜悦溢于眼底眉梢。

回到自己的桌位,赫然看到身边的座位已经空了。

月中,天空有满月,青萝漫步在碧波湖的堤上,拉起了裙摆走到了湖里一边浅滩隔着当跳板的石板上,一块一块乐此不疲的跳着,从这一边跳到那一边,这里的灯光很明亮,明亮的可以清楚的照出自己水中的模样,在其中的一块停顿了下来,蹲下身体,细细的愀着水中的自己,慢慢的拿着袖口擦去唇上上的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