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依安慰了一番情绪激动的族人后便离开去找那个会算卦的老妇人了,当时对方说算得向来不准,于是她便没放在心上,谁想这哪是算得不准啊,这也太准了。

老妇人一个人住,程依走去后见屋外没人,于是站在外面唤了声,听到屋里传出老妇人的声音后走了进去,进去之前不忘将石头放在屋子前头表示主人正有事,暂不待客。

“阿婆?”程依走进去向正侧躺在兽皮上闭目养神的老妇人打招呼。

老妇人睁开眼,揉了揉腰道:“年纪大了腰有点酸,就不坐起来了。”

“您躺着。”程依听老妇人说腰酸赶紧走过去蹲下来,在对方正揉捏着的地方慢慢按摩起来。

“嗯。”老妇人闭起眼睛来,被程依按摩得很舒服,忍不住夸道,“你一捏我腰就舒服多了。”

“阿婆您的腰着过凉,变天时最爱酸疼了,以后我有空就过来给您捏捏吧。”程依在这个时代生活久了,变得越来越大方,越来越无私,遇到谁有个头疼脑热不舒服之类的她都主动去给对方治疗,不求回报。

“好,你真是个能干的。”老妇人一脸享受地赞道。

程依娴熟地捏了会儿,感觉着老妇人略显僵硬的身体渐渐变软后便放慢按摩速度,开始有意无意地与她聊起了天。

经过聊天她得知老妇人有过一个儿子,儿子几年前打猎遇到猛兽死了,儿媳妇有次出去后没再回来,不知是被外族人掳走还是被野兽吃了,而他们留下的孩子在四岁时被巫医选中石沉河底祭奠巫神去了,老妇人已经没了亲人。

提到巫医时,老妇人情绪明显浮动起来,就算她声音竭力保持平稳,但在给她按摩的程依自她的身体脉动上感觉出她的激动来了。

“可怜我那命苦的小孙子,没有遇上像你这样努力为他保命的人,唉。”老妇人说着说着便抬手擦起眼角来。

程依不知怎么安慰老人家,只是放柔了手劲儿带着安慰给她按摩起来。

“你找我来是想问我早上说娃娃的事吧?”老妇人突然问起。

“呃。”程依被猜中心思愣了下,随后讪笑着点头,“是啊,阿婆能告诉我吗?您是真的会算还是一时…运气好?”

“唉,你为了救下那些童男童女不惜得罪巫医,光凭这一点你就可信!不妨告诉你吧,卜卦这种事我会些,十次起码有九次都能算对,论卜算能耐我比巫医要略强些,只是没她心眼多当年被她算计了,没能争上巫医。”老妇人说起这件遗憾事时语气到还算轻快,显然对当初的憾事已经不再耿耿于怀。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程依讶然道,望向巫医,“以您的卜算能力看来,那连续多次巫医扬言要烧童男童女祭给巫神对吗?”

“对什么?她就是胡扯!”老妇人立刻坐了起来,双眼怀恨地瞪向屋外的方向咬牙道,“当初赶上大旱,我算过,明明还有两天就会下雨,偏偏巫医这时候为了彰显功绩造谣说巫神要童男童女!结果我那可怜的孙儿就是这么没了的!”

“啊,那您当初没揭穿她?”程依停下手中的动作,陪着老妇人一起坐下来问。

“揭穿?以我一个孤寡老婆子怎么揭穿?”老妇人满是皱纹的脸看起来很激动,对程依猛摇头,“族人只相信巫医不信我,当初为了救我那孙子冒险去揭穿她的阴谋,结果孙子没救了,我还被打了个半死!”

“您会卜卦,那您的存在对巫医很有威胁感吧?”

“那是当然,不过现在除了我,你也对她存有很大威胁。”

程依闻言笑了笑,安抚了下情绪正激动的老妇人,怕她再激动,于是不再提巫医,换了个人来问:“您后来又算了吗?这次娃娃能否平安回来?”

老妇人深吸几口气,平缓了一下情绪后冷哼道:“算过了,卦象显示她回不来了。”

“…”

37

“娃娃不会回来了?”程依闻言大惊。

老妇人瞟了程依一眼,点了点头。

“那、那阿蛮…”

“不要再问了,泄露太多对我没好处。”老妇人摆了摆手示意程依不要再问。

程依张了张嘴,最后没将想问的话问出来,此时她感到心烦意乱,当然不是因为娃娃,她没圣母大度到为了一个整天找好自己麻烦的女人而担忧,她是在担心阿蛮还有随他一起出去的族人们,若娃娃没抢回来,那意味着什么?她不敢想。

没心思再待下去,与老妇人辞别后程依匆匆走了出来,没有回屋子,而是站在阿蛮他们回来的必经之路焦急地等待起来。

在附近徘徊的女人不在少数,都是等男人回来的,其中有淼。

“别担心,他们会平安回来的。”淼来到程依面前打气道。

程依望向淼,心不在焉地笑了笑:“你很勇敢,居然能率人抢回一个女人来,若是换成我就无能为力了。”

淼爽朗一笑:“我只是空有一身蛮力而已,不像你拥有一身会治病的本事,我有什么了不起的,当初还不是快死了最后被你救活了?”

被淼一调侃,程依紧张的情绪平缓了不少,冲她感激一笑,拉住淼的手道:“我们一起等他们回来。”

“嗯。”淼用力点头,她也在等阿泰回来。

等了一会儿,程依突然想到,阿蛮他们回来后肯定很多人受伤,她要提前做些准备才行,想完后立刻拉住淼的手往回奔,对疑惑中的淼说:“我们去烧水。”

程依回房后开始忙活烧水的事,她将烧水的事宜交给淼,然后将医药箱里会用到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准备消毒。

一干事宜都忙活完了时间又过去了很久,大冷的天两人愣是忙了个满头大汗,一切都准备就绪,程依因不放心又与淼一道出去等消息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阿蛮他们还没回来,这下不只程依了,留在族里的人全都担忧起来,纷纷来到程依所在的地方向远处遥望,嘴里一直嘟哝着希望他们平安回来的话。

因为担心,众人连晚饭都没怎么吃,个别饿极了的草草吃点东西了事,以程依为首的一部分人都没吃晚饭,没心情。

又等了很久,就在族人们开始人心惶惶之时远处终于传来了动静。

“安静。”族长严肃地命令完后大步走上前认真倾听,在听到熟悉的吆喝声后方放下心来,率领族人们过去迎接。

程依奔过去,大叫着阿蛮。

“我在。”阿蛮大声回应道。

听到阿蛮的声音程依放心了,只是她听出他的声音不算洪亮,心一揪,跑到他身边就着淡淡的月光望去,当看到阿蛮满身的血时吓得她脸色大变,惊呼:“你怎么了?”

阿蛮伤得很重,站立不稳,由两个受伤较轻的族人搀扶着,望向程依时眼神有些涣散,有气无力地道:“受了点伤。”

“什么叫受了点,明明是受了很重的伤!”程依要哭了,抖着手不敢碰虚弱的阿蛮。

族长皱眉向回来的人扫视了一圈,大多人受了伤,人数明显少了不少,心中了然,强忍难过招呼着众人回去。

不少人一直在唤着家人的名字,有些得到回应的不再唤了,有些唤了好几声都没人应的都不放弃,一直唤着,唤到后来嗓子哑了、哽咽了、嚎啕大哭了…

回去途中有人将情形说了,那些没回来的人已经牺牲,女人没抢回来还牺牲了二十多个族人,包括阿蛮在内有近一百个人受伤,个别人受伤重些,大部分人伤势并不严重,外族人由于刚迁徙过来还没来得及歇过劲儿,而且没吃上什么饱饭,于是伤亡人数更多,死了大概有五六十人,受伤的更是不计其数,总之这一场战斗持续很久,很血腥很残忍,自此两部落是结下了不共待天之仇。

“娃娃呢?”巫医听到动静自房里走出来急促地问。

族人们都沉浸在死了几十个族人的哀伤之中,没人回答巫医的话。

“娃娃呢?”见没人回答,巫医又问了一遍,眼睛一直在人群中搜寻着,没有见到娃娃的身影,心一急,大声质问道,“你们没有将娃娃救回来?”

族长叹了口气,疲惫地回答道:“娃娃还有另外两个女人都没有回来,我们族里还死了二十多个男丁。”

“你们、你们都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将娃娃救回来?”巫医大怒,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向来在人前沉稳鲜少说话的巫医头一次崩溃,将不理智疯狂的一面展现在族人们面前。

阿蛮负责带人去救人,结果没救出来还死伤了那么多兄弟,心中大感愧疚,低着头惭愧地道:“娃娃她们都受了伤,外族人看得紧,等我们打败对方后发现娃娃她们已经被转移了。”

程依见阿蛮情绪一激动,伤口渗血了,吓得她赶紧在他伤口附近按揉起来止血。

巫医瞪着程依给阿蛮止血的手,眼中崩发出怒与恨意:“娃娃是因为你们两个出去的,若最后她回不来我不会放过你们!”

说完后,巫医转身就走了,没理会身后一干受了伤的族人,娃娃被掳走,她没心情给人治伤,女儿都丢了,还在乎什么族人对她的看法?骂她冷血无情都无所谓,至于伤,就让程依给他们治吧!

程依让族人们将受了重伤的人都抬到她房门前,命令他们多点几个火堆,这样方便她在黑夜里看清他们伤口。

天黑了,已经步入冬天的天气很冷,好在没有什么风,否则火根本点不着,族人们回房一部分,剩下的都留下来打下手,这些人大多是伤者的家人。

受伤轻的都回去自行治疗了,主要是上药,经程依提点回去也烧热水,拿干净的兽皮用开水烫过后擦洗干净伤口然后涂草药汁,涂完就疲惫不堪地趴兽皮上睡觉了。

重伤的总共有十三个人,都是伤口特别深,有的伤在要害附近,有的没伤在要害附近但伤口又深又长以至流血过多,这么多人就程依一个人忙活很累,可是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

程依拿消过毒的针灸分别给众人止了血,然后按伤势由重到轻开始救治,这些人都没有生命危险,就是需要好好养几天伤才能出门了。

有些人的伤口有发炎腐烂迹象,这是敌方手中的武器涂了不好的东西或是本身不干净细菌太多所致,程依将肿起来有些腐烂的肉刮掉,然后缝针,期间伤者疼得直呻吟,她还要不停地给他扎针止疼,缝针时她让两个人分别压住伤者的上半身和下半身,然后全神贯注动作熟练地在又长又深的伤口处缝起针来,这线是韧草丝,已经消过毒了,这是她第一次用这种东西缝伤口,没有办法,现代带过来的线用完了,而若不缝治的话伤口太深太长会导致细菌感染,后果会不堪设想。

治完了一个就治第二个,程依一刻都不得歇息,按受伤的程度来算,阿蛮算是第三严重的,可是在轮到他治时他让程依先去救其他人,表示自己可以再等等,其实他已经虚弱得随时都有晕过去的危险。

程依咬了咬上,暗暗抱怨了一下阿蛮的“穷大方”后立即去给其他人诊治,她必须要迅速,否则拖下去伤得并不算很重的人也会危险。

三个小时过去了,十二个人的伤口终于清洗并缝治妥当,程依让他们的家属将他们抬回去,称明天会过去看他们,连续三个小时不停歇地忙碌,她浑身上下都是酸软的,可是现在还不能倒下,因为还有个阿蛮没有治。

其他伤者陆续走了,程依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阿蛮身前,他睡着了,伤口处的血渍已经干涸,他身上伤口不少,其中又深又长需要缝合的有三处。

一直忙活的不仅是程依一人,有人在不停地帮忙添柴烧水,程依接过族人递过来的泡过开水的干净兽皮给阿蛮清理起伤口来,没多会儿兽皮便变了颜色,脏掉了,将脏了的兽皮递过去又接过一个新的继续清理。

程依一直在催眠着自己说这个男人不是阿蛮,只有想着不这是阿蛮时她才能稍稍静下心来,总共用了四块兽皮终于将阿蛮的伤口清理干净,然后程依拿针灸在他伤口附近的穴道处扎了几下,确定针起了作用,他疼意大减后开始给他刮伤口最外层流脓的腐肉。

阿蛮这纯粹是时间久了,否则伤口不至于流浓,他偏硬撑着,将机会先留给别人,这下让自己受大罪,程依边给他刮腐肉边心疼地抱怨。

族长夫妇也在旁看着,阿蛮是他们的儿子,自然担心,看着程依一点点地刮阿蛮伤口处流脓了的腐肉,他们心头一揪一揪的,仿佛割的是他们的心头肉一样。

刮完肉开始缝针,程依眼睛很疼,这是在光线暗的情况下长时间紧盯一处导致双眼周围血液流通缓慢致使疲惫,等阿蛮的伤口也缝完针后她虚脱了,将针线往地上一抛便瘫坐在地上,浑身发软,实在是劳累太久了,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将他们抬回去。”族长指挥着族人将阿蛮抬回屋去,嘱咐着不要碰到他的伤口。

族长夫人命令两个有力的女人将脸正冒着汗、腿脚发软的程依搀回房里。

待程依与阿蛮进了屋,剩下没去休息的人将火灭掉,把盛水的锅放到墙角,然后在族长的命令下各自回房休息了。

族长与妻子慢慢往他们的房子方向走,两人都心事重重的,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族长突然开口问:“我做错了吧?让族人们去救人,结果人没救到反到又死了那么多人。”

族长的声音中透着几分脆弱与几分后悔,族长夫人闻言拉住他的手劝慰道:“你没有做错,若是娃娃她们被掳走后你无动于衷那才叫错呢!再说伤亡多少不是你我能控制得了的,不要为这事伤心。”

“可是伤亡这么多人,我如何向族人们交待?”族长边说边叹气,一脸的自责。

“不是说很快那个部落的人就来齐了吗?既然早晚都要打起来,那趁他们人没来齐时打是最佳时机,就算没有娃娃她们被掳的事,我们两个部落也会为了争夺食物而拼个你死我活对不对?到时依然避免不了伤亡,既然早晚都这样,你又何必想不开呢?”族长夫人继续劝。

这个道理族长也明白,只是一想起是因为他的命令而死伤这么多人还是感到愧疚,被族长夫人劝了几句稍微缓和了下情绪,叹了口气道:“娃娃没救回来,巫医那边不好交待啊。”

“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受了伤,不能再为了一个娃娃而令更多的族人伤亡,这事我看算了吧。”族长夫人提议道,若是族里所有的男人都受了伤,那部落的安危堪忧。

“让我再想想。”族长眉毛拧成一团,救或不救都是麻烦,到底救不救看明天情况吧。

38

程依很累很困,但在还剩下的短短几小时的夜里愣是没睡踏实,醒过来好几回,她不放心阿蛮,总是突然惊醒,然后赶紧去探阿蛮的脉搏和体温,唯恐他伤口恶化或是发起烧来,还好她担心的情况没有发生,阿蛮睡得很香,脉搏和体温都很正常,这让她放心不少,白天发烧总比夜里发烧好一些,毕竟这里没有灯,光线太暗做什么都不方便。

半宿就在程依的半梦半醒间过去了,天一亮程依睁开眼,双眼酸涩得厉害,但是她睡不着了,赶紧起来看阿蛮,他还在睡,身体隐隐有些发热,想着部落里那么多的族人都受了伤,说不定已经有人半夜就烧起来,这么一想就再也坐不住,赶紧起身穿好衣服出了屋子。

外面不少人比程依起得早,有前一晚留在族里的男人起个大早出去采回一些能散热的叶子。

这里有一点令程依比较满意的是那些个有治伤作用的植物,比如止血的、退烧的、消火的等等不分春夏秋冬,它们就像松树柏树一样,一年四季都有,这些东西数量不少,部落附近就有,不用去很远的地方采。

见叶子采了回来,程依很高兴,她吩咐走过来要帮忙的女人们生火烧水,询问了一番,得知那些个受伤的人伤口没有恶化后放下了心,嘱咐众人赶紧烧水将有退烧治病作用的叶子放水里煮,然后用煮过叶子的水给已经发烧了的伤者擦身上,还没有发烧现象的就先等等。

众人一团忙活,水煮好了后程依投完了兽皮便去给阿蛮擦身上,只一会儿的功夫,阿蛮的体温又高了些,程依很仔细地给他擦汗湿的地方,兽皮反复投了好几次,终于将阿蛮的全身都擦了一遍,连他“那里”她都擦了。

就是擦的时候有点小意外,程依以医者对病人的心态来给阿蛮擦那里,结果刚擦两下他“那个地方”突然就硬了起来,还没醒来的阿蛮不舒服地动了□体,眉头皱了几下,抗议地嘟哝了一声,程依吓得赶紧停下手中的动作,待“那里”因久不见爱抚,主人又处于昏睡中后渐渐软了下来,这下程依不敢再擦阿蛮擦敏感的地方,快速擦完了事。

这种叶子效果还可以,一般人擦完全身后让他们好好睡一觉,没多久就会发汗,发了汗身子就不烧了,程依将被子牢牢盖在阿蛮身上,被角给他掖牢了才出去。

虽然族人们说伤患们情况都很稳定,但程依不放心,每个伤患她都去看了一遍,他们的女人在给他们擦身子,没女人的则由他们的阿母擦,连阿母都没有的就由兄弟擦,总之每个人都不乏有为他们身子担忧的亲人。

程依转了一圈确认每个人都无大碍后便回了房,她回去时阿蛮刚醒。

“你感觉怎么样?”程依赶紧走过去,在阿蛮身边坐下询问道。

阿蛮脸有些赧红,是发烧的迹象,感觉热了想将被子揭开,结果被程依阻止了。

“不许揭被子!你要赶紧出汗,这样才能好得快。”程依板着脸将被子重新盖在阿蛮身上,然后双手死死压住被角,不让他有机会将被子欣开。

阿蛮见状只得放弃,抿了抿唇道:“渴。”

“等会儿。”程依端过一碗烧过的白开水慢慢地喂阿蛮喝了,然后不放心地又问,“你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就是热。”阿蛮额头开始渗汗,整个人看起来比昨晚精神多了。

“饿吗?我给你煮点吃的去。”

“现在不想吃。”

“那过会儿再给你弄。”

“其他人怎么样了?”阿蛮不放心地问。

“他们都还好,已经用草药水给他们擦身上了,睡一觉出个汗就没事了。”程依回答道。

“那就好。”阿蛮放心了,想起昨晚的情景眉头又皱了起来,声音中带了浓浓的愧疚,“阿达将救回族人的任务交给我,可是我不但没有将人救回来,还死了那么多兄弟,我、我…”

“你别激动。”程依赶紧安抚起阿蛮来,轻声道,“对方是个大部落,而且人员狡猾,换成谁带领族人去都会是这个结果,说不定由别人带领族里伤亡人数更多!”

阿蛮想起昨晚那场战斗,神情中泛着浓浓的哀伤:“昨晚,我亲眼看着自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们被那些外族男人杀死,血液溅了我一脸一身,那些血是热的,他们倒下了,可悲的是他们的尸体我们没能运回来。”

“你们已经尽力了,那些族人为了救人而牺牲,他们死后会被巫神送去极乐世界享福的,我们在心中时时念着他们的好,不要总为他们难过,这样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便会无牵无挂地生活。”程依说着没什么意义的安慰话,人在伤心时再好听的安慰话都起不了作用,就算明知她的话不能为阿蛮减轻多少痛苦,但依然要说。

“是吗?他们去享福了?”阿蛮喃喃自语着。

“对!”程依用力点头,给阿蛮掖了掖被角嘱咐道,“不要再去想那些可怕的事了,好好养伤,养好了伤才能更好地保护族里的老幼妇儒对不对?”

“嗯。”阿蛮很听程依的话,情绪缓和了一些,闭上眼睡觉之前突然说道,“昨晚我看到娃娃她们了,都受了伤,娃娃伤得最重,脸肿得差点儿没认出来,她说不了话就一直看着我,用眼神乞求我将她救走,可是我最终没能将她带回来。”

程依听得心酸,她了解阿蛮此时的感受,就算这些日子以来娃娃的表现虽然令阿蛮不喜,可是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总是有些感情在的,眼睁睁看着玩儿伴在外族人手中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并不好受,这个时候她不吃醋,因为她感觉得出阿蛮对娃娃是愧疚是不舍是自责,却不存有男女之情。

“你赶紧养好伤,到时争取将她们救回来。”程依知道娃娃是回不来了,不知道另外两个女人能否回来,她不忍心将娃娃永远回不来的话告诉阿蛮。

阿蛮摇了摇头,叹口气道:“这次我族伤亡人数众多,短时间内阿达不会再冒险让族人去救人了,族里总要留一部分没有受伤的男人才行。”

“那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程依眉头皱了起来,第一次感觉到当头目的无奈,连阿蛮都这么愧疚,可以想像族长是什么样的心情,不救会被人指责自私无情,救了会有伤亡,这样又担心被说乱下指令害人,总之无论怎么做都不妥。

说了这么多话,阿蛮累了,闭上眼没一会儿便睡着了,程依坐了会儿站起身走了出去,她很担心目前的形式。

出门后发现外面很多人,他们都聚集在一处,程依见状好奇地走上前,走近后才得知是巫医在与族长争论,她让族长下令去救娃娃,而族长将全体族人们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不同意再让剩下的男丁也伤亡,安抚巫医再等几天,待受伤的男人们都养好伤后再去救,他认为既然那个部落缺乏女人就不会轻易杀人,娃娃是安全的,可是巫医不同意,她怕晚救一天女儿就会多吃些亏,于是与族长两人为救与不救吵得很厉害。

程依注意了下周围族人们的表情,发现他们大多是站在族长这边不赞成继续去战斗,想着他们大概也如族长所想的那样,认为娃娃她们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晚两天去救无大碍,而若现在立刻去救,那族中男人们相继受伤,谁打猎?坏人来了谁去对付?孰轻孰重立刻便见分晓。

巫医见族长死活不同意,气得指着族长的鼻子口不择言道:“你枉顾娃娃等人的安危,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谁也不想自己被诅咒,尤其是来自巫医的,族长很生气,但强迫自己放缓情绪,语气平和地向巫医保证道:“我向您保证一定将娃娃平安带回来,到时由我亲自率领族人去救人,若没能将娃娃带回来就随你处置!”

巫医阴沉着脸盯着族长看了好一会儿,随后冷哼一声:“我再等两天,若你还没能将娃娃救回来,我就去投奔那个掳走娃娃的部落!”

众人闻言哗然,巫医在一个部落中是非常重要的存在,若没了巫医后果可不堪设想,何况是本族巫医投奔外族!所有族人都对巫医的态度气愤不已,可是没人敢说什么,谁让族里就只有她一个巫医,她有威胁他们的本钱。

族长咬了咬牙,铁青着脸站在原地瞪着巫医离开的方向对周围的族人说道:“回去交待伤患们好好养伤,后天一早我们继续去救人!”

“是。”族人们点头应道。

程依忧心忡忡地去了老妇人那里,将刚才巫医与族长对质的情形说了后问道:“阿婆,若巫医真的投奔外族去,您可以顶替她的位置吗?”

老妇人冷笑了声,骂道:“那个老东西有够自私,心中只有女儿没有整个部落!顶替她的位置很难,族人们不会轻易接受我,最起码族长就不同意。”

“那说服了族长呢?”程依继续问。

“不会的,族长不会同意由我来接任巫医的职位。”

“为什么?”

老妇人摇了摇头,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见老妇人不愿说,程依也不便再问,没待多会儿便开口说要回去看阿蛮,辞别了老妇人后掀帘出门,谁想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人,阴森森的,脸色很难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巫医!

程依拍了拍乱跳的胸口,惊疑未定地道:“巫医您老人家怎么不出声?吓死我了。”

巫医阴阳怪气地盯着程依,冷声道:“最近你与这个老太婆走得很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