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瑜被孙文晋送到骨科,医生询问了一番情况,观察了唐瑜小腿的外观,用手捏了捏,唐瑜咬着牙,医生说:“可能是骨折。”说完指挥着护士带她去照片,孙文晋又抱着唐瑜去照片室,唐瑜被放到那高高的台子上,医生操作仪器,护士说:“这位小姐可真勇敢,通常人家被送到医院来,哪怕只是脚扭了一下,医生还没碰,就开始乱喊乱叫,可这位小姐骨折了,不哭也不说话。”

孙文晋眼角一转,唐瑜怎么会不痛,医生摆弄着她的腿,疼得嘴唇都发白,她的一边脸也肿着,可就是不说话,眼睛里闪漾着水光,非常沉默。

照了X光,又做了CT终于确定身体其他部分除了脸上手上有些擦伤,小腿骨折外,没发现其他地方骨折,孙文晋在听见医生的诊断之后,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医生帮唐瑜上了石膏,半夜的时候,陈释赶来,孙文晋坐在唐瑜病房外面,习惯性的叼着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呆呆的出着神。

陈释最怕孙文晋这个样子,他上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小腿骨折了,打了石膏。”孙文晋含糊不清的说。

“苏娆做的?她可真是下得了手…”陈释开了唐瑜的病房,往里看了眼,唐瑜大概已经睡了过去,陈释又退了出来,顾不得医院里的规定,他点燃一根烟坐到孙文晋旁边。

“刚才我送那小男孩回去,在路上碰见何钦,他不肯罢休,你也知道何钦是个什么东西,他吃了亏要是这口气不出,唐小姐迟早要倒霉,不过我也没料到何钦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把人捅了。送到医院,我把唐小姐和你的事跟他说了说,希望他以后少干点傻事,害人害己,在医院的走廊上碰见了苏娆,我见她认识那小男孩,只道是她多多少少能照顾点就把人托付给她了,可能她就是从那小男孩那儿知道情况的吧,对不起,我当时也没想到这么多。”

第二天医生说唐瑜已经能出院了,只是回家要注意,最好用轮椅或者拐杖。

孙文晋回到唐瑜的病房,她正失神的望着窗外,脸色灰白,眼睛也仍旧红肿着。

孙文晋说:“医生说你今天能出院了,你打了石膏,行动不便,需不需要住到我家里去?”

唐瑜的嘴唇没有血色,一脸憔悴,她没有看他,只是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孙先生,谢谢你,我没有关系,我自己就行。”她现在不想看见他,她一点也不想看见他。

孙文晋踌躇了两下。

不一会就有人推了轮椅进病房,孙文晋看着她:“这是租来的轮椅,医生说,你在这期间,也就是骨头没长好之前都不能乱动,你一个人,到底不方便,我给你请了个保姆。你放心,那房子里,只有你和保姆,我要回N市。”顿了顿,他加上一句,“林开的父母也已经赶来了。”

唐瑜揪着被子,垂着头不说话。现在她这样的情况,腿骨折了,不能移动,一个人,孙文晋替她安排得如此周到,可她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孙文晋等了等才过来抱她,他一靠近,唐瑜手抓着被子,往后一缩,猛地抬头看着他,那双大眼睛红肿着,眼睛盈盈的,闪耀着晶莹水光,不由让人心里一酸,她不愿意他靠近,但又完全没有办法,就这么无助的看着他,目光里写满了不愿意,好像在无声的请求他,走开,从此以后再也不要见面。

孙文晋想起她昨天晚上倒在地上,怎么爬也爬不起来的样子,又想起,那天晚上,她喝的那样醉,心都好像碎了,揪着他不停的问,“如果是正常家庭的孩子,有父母疼,兄长爱,亲戚关照,你敢这样对她说吗,你敢说那个人喜欢处女吗?”还有他在她耳边说我帮你救林开的时候,唐瑜那自弃的松手,仿佛什么都放弃了,想到这些,他的心,忽然变得异常酸软。

他弯下腰来,看着她:“你现在生活不能自理,无法一个人生活。”说着他又伸出手去,他的手刚一触到唐瑜,她又想往后缩,孙文晋的手按在她抓着被子的手背上阻挡她的退势,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声音温柔而坚定:“听话!”

孙文晋一夜没睡,眼里全是血丝,他这样温柔的看着她,幽黑深邃的目光里有同情,了解,歉意,唐瑜的眼泪猛地又涌了上来,她只得掉头看着其他地方,企图不让眼泪掉下来,孙文晋终于将她抱起来,他没有将她安置在轮椅上,而是抱着她下楼,一路小心翼翼,仿佛怀里呵护着易碎的珍宝。

身后有护工把轮椅带下楼。

唐瑜住在孙文晋在B市一个高档小区的房子里,房子大约190平米,装修得简约经典,孙文晋为唐瑜请了个保姆,他就在第一天送唐瑜回来的时候来过一次,从此以后还真的再没出现过。

唐瑜每日和保姆一起呆着,学校那边请了假,乱世佳人自然也没再去过,李雯曾打过电话来问,唐瑜不好说真实原因,只说自己现在学习忙,可能无法兼顾工作。

李雯吞吞吐吐的,胡乱说了些话,终究挂了电话。

孙文晋没再来过,唐瑜躺在床上背单词,保姆是医院请来的护工,专业而又细心,指导着唐瑜,她的腿因此恢复情况良好。

唐瑜回医院拆石膏的那天,唐瑜已经可以不坐轮椅只用拐杖就可以自己单独行走,下了电梯,刚出小区门,忽然看见一辆红色的小跑车停在门口,一个艳妆女子戴着大墨镜抽着烟,看着她。

唐瑜起初没注意,拄着拐杖在保姆的搀扶下走到路边去拦车,刚拦到车,忽然听见陈释的声音:“唐小姐,唐小姐,请等一等。”

陈释一走近就将那出租车送走了,对她说:“我今天临时有点事,来晚了,对不起,还是我送你上医院吧。”

唐瑜回头,陈释的车停在不远处的小区门口,那辆红色跑车已经不见了,唐瑜这才想起来,刚才那女子为什么那么眼熟,那不就是乱世佳人里的朱冉。

第 20 章

唐瑜拆除石膏后又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她骨折住孙文晋房子里的时候那房东老太太就打来电话,说苏娆把房子退了,是保姆帮她把东西收拾回孙文晋房间里的。

唐瑜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5月中旬了,眼看全国法语四级考试就在眼前,她这时候才发现,苏娆不仅退了房子,她已经办了退学手续,到法国去留学了。唐瑜回到学校,大家都在传言苏娆原来有一个这样有钱的爸爸,说出国马上就出国了,说起来同学们的语气中满含羡慕。

唐瑜原先住的房子苏娆已经退了租,现在学期没过完她也不好向学校申请宿舍,只得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单间,房子在一楼,小小的一间,卫浴公用,又阴又潮,好在现在是夏天,最重要的是,房租便宜。那天陈释送她去医院拆除石膏的时候,顺便把乱世佳人的工资帮她带来了,并且嘱咐她以后再也不要到乱世佳人去了,她断了一项经济来源,又住了一个月的院,对理财,她变得倍加的小心。

因为骨折,她落下了差不多一个月的功课,她住在房子里开始整天整天的做题,现在这个样子,每天深居简出,好像又回到了大一的时候。有时候做题做得累了,转头看着夕阳落如窗子里,她对着自己那长长的影子开始出神。

这些日子里,没有林开,没有苏娆,没有孙文晋,没有乱世佳人。她一个人,很平静的做着一些事,吃饭,喝水,上课,学习,失眠,很少会去想一个人,但是现在她对着自己着孤零零的影子忽然想起来,以前有一天,苏娆曾经说过:“我年少叛逆的时候,曾经因为买了一条新裙子,被妈妈骂了,可是我很委屈,凭什么我要过得比别人艰苦,人家有新衣服,人家上下学有车子接送,人家有充足的零用钱,为什么我没有,想到这些,我就开始怨怼我妈妈,我整整一个月没有跟她说话。一个月过去我差不多忘记了跟她怄气的事,只是不习惯跟她说话也就一直没有怎么说过话,有一天,我无意间跟她说了一句话,她忽然就哭了,说我想要什么都给我买,让我不要不理她,我从那时候起,下定决心,我绝不跟我妈妈说一句重话。我知道我妈妈对于我爸爸的背叛耿耿于怀,她很怕失去我,可是她一个女人真的不容易,所以我这十多年,我根本不敢在她面前提起我爸爸,我也发誓一辈子都不认他,因为我不能伤害我的妈妈,她只有我一个人了。”

可是苏娆最终还是向苏不易要钱去整容,可是苏娆最终还是接受了她父亲的安排去了法国留学,她是不是连那唯一的妈妈都不要了,苏娆,她是如此的决绝。

苏娆以前对每个人都那么亲切和善,对每个人都心存仁慈,可是她那天晚上打她的那两个耳光,她手腕上甚至还包着纱布,她那么用力,她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恨她,甚至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就这么一个人飞到遥远的异国他乡。

想到这里,唐瑜的心忽然很疼,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的蹂躏着,一瞬间翻江倒海,她疼得弯下腰来,终于看见自己的眼泪落在地板上。

她从此以后一个人。

她从此以后再也没见过孙文晋。

5月27号是全国法语四级考试,她却在26号的时候接到了一个医院的电话,听完医生的话,脸色慢慢的变了。

离开B市的孙文晋,一直呆在N市。

陈释很奇怪,孙文晋的N市房产公司,上次因为唐瑜的参合,早已经全部转移到苏不易名下,他也做过计划,想要进军B市的房地产,还曾经让沈子静帮忙留意地皮,怎么现在回到N市就不愿意再回B市。

6月初,陈释曾经给孙文晋介绍过一单好买卖,同非洲人的合作,有政府参与,沈子静从老爷子处得知一手消息,陈释确定这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可孙文晋居然提不起兴致来。

“文晋,你丫不会吧,有钱赚都没心思?”孙文晋曾吃过钱的大亏,后来一直耿耿于怀自己的钱,再后来他很有钱了,可还是拼命赚钱,沈子静嘲笑他:“你赚这么多钱干什么?”孙文晋说,他如今只剩下钱了,要是连这点钱都守不住,这辈子可就什么都没有了。现在连钱都不想赚了,这让陈释觉得很奇怪。

孙文晋笑,又换回了玩世不恭的语调:“陈释,赚那么多钱干什么,你还记不记得张傅,以前跟我们小学同学,初中去了美国的那个,创办了个软件公司,现在在硅谷,富得流油,但是我昨天接到一个消息,他心肌梗塞,在办公室里死了。所以,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这辈子要是想要得到的,再怎么样也得不到,赚再多的钱也是徒劳,我算是看开了。陈释,你也趁早看开点,跟沈子静行乐须及春。”

孙文晋不想干,陈释只得单干,临了给孙文晋叮嘱:“子静的妹妹子橘近期可能要回国,美国直飞N市的飞机,到时候麻烦你招待一下。”

一提到这小姑娘他就头疼,孙文晋苦着一张脸:“这个忙我可帮不上,你还是叫她买飞B市的机票吧?”

沈子橘是沈子静的妹妹,孙文晋不敢招惹,但也不敢怠慢,起初这小姑娘对他还好,比较含蓄,谁知道大约是从小美国长大,美国作风得厉害,最后干脆摆明了问他到底自己有哪儿不合适他。孙文晋看见她的电话就怕,每次她打来他都不接,或者接了匆匆说几句就借口自己手机没电挂断,身边有女朋友笑话他也有被一个小女孩追得这样无处躲藏的一天。

“我也没有办法,子橘那孩子倔得很,沈家二老从小拿她没办法,你以为子静没有骂过她,她说不相信就放不倒你,还叫沈子静准备嫁妆,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好了,没事我挂了啊,拜拜。”

陈释的电话挂得迅速得孙文晋来不及接上话,最后他看着那手机低低的咒骂了一句。

沈子橘来的那天,孙文晋还是去接机了。沈子橘从小在美国长大,对N市的名胜古迹还是比较感兴趣,每每拉着孙文晋逛各处古迹,逛得他心神俱疲,干脆直接给她钱:“哪,你和小蕾一起去。”

小蕾是孙文晋新女友,在隔壁的S市上大学,大三了,只在周末的时候过来N市跟孙文晋在一起,是老朋友介绍的,孙文晋也没有拒绝,沈子橘只是听说那小蕾跟他之前,他就说明白过,你愿意跟着我,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但是感情我已经没有了,我也不相信那一套。那小蕾是江浙一带的女孩子,说话软绵甜糯,性格也温柔可人,因为家里有困难,所以被介绍给孙文晋,孙文晋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倒也看不出她脸上有什么不满的神色,一应都温柔的顺承,陈释说,孙文晋现在最不喜欢那种任性蛮横的女孩子,沈子橘也不敢缠得太紧。

沈子橘嘲笑他:“喂,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跟个中老年人似的,只喜欢睡觉,洗桑拿,打麻将。”

孙文晋回:“我今年三十岁了,现在已经是中老年人,混吃混喝,只等等死就是了。”

听到死字,沈子橘的脸色猛地一变,但想了想,又恢复甜蜜的笑容,她听说孙文晋现在最不喜欢的就是任性的女孩子,她只得压着性子:“文晋哥哥,你就陪人家一起去嘛,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都不肯陪我去,再说,我们两个女孩子出去也不方便嘛,难道你就不怕我有危险。要是我出了什么事,我姐姐还有我姐夫…”

“好了,好了,我陪你去还不行吗,真是怕了你了?”孙文晋对沈子橘投降,这么多年来,孙文晋一直感激陈释,所以对他的事也格外上心,沈子橘是他的小姨妹,只得打起精神愁眉苦脸的准备行李陪沈子橘到Y市去,Y市隔N市不远,在古代是个繁华著名的城市拥有许多名胜古迹。沈子橘想去Y市的一个名园玩,孙文晋说她红楼梦看多了,不过到底还是去收拾东西准备陪沈子橘一起去。

孙文晋在书房收拾东西的时候,沈子橘得意的凑过去,孙文晋身边虽然有女朋友,可那温蕾性格温柔恬静,孙文晋不许别人进他书房,这温蕾从来没越雷池一步,就连沈子橘胡搅蛮缠着孙文晋,她一般也就站在不远处温温柔柔的笑。

孙文晋不防沈子橘突然袭击,他正收拾到一只贵妃镯,那镯子通体碧绿,椭圆形,沈子橘忽然伸手抢过戴在手上对着窗外的阳光看:“呀,真是好东西,给我戴着正好,你哪来这么女人的东西,不如送给我吧。”

谁知道孙文晋突然变了声音:“快还给我,你小心。”

沈子橘看一眼孙文晋,他的脸色黑了下来,沈子橘自从认识孙文晋以来就一直对他死缠烂打,就算孙文晋再不耐烦,看在她姐姐沈子静和姐夫陈释的面子上,也总是给她保留几分面子,更何况,孙文晋对女人,向来体贴有加,他何曾这样对她说过重话。沈子橘嘴巴一扁,气呼呼的把桌子取下来,刚想要扔,发现孙文晋紧张得脸色都变了,她不敢造次,只好乖乖的把镯子还给孙文晋,可还是不服气,酸酸的说:“这是哪个红颜知己留给你的定情信物啊,碰都碰不得?”

孙文晋接过镯子细心的收藏起来,却又不说什么。

沈子橘的大小姐脾气终于爆发了,她倒追孙文晋在圈子里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的,大家都好整以暇的准备看她的笑话,甚至连她的亲姐姐沈子静都说,她撞到南墙了就知道回头了,她总是信心满满的说,你们等着看我把孙文晋追到手吧,然后继续热热闹闹的倒追。然而不是不黯然的,孙文晋这个男人,防备得滴水不漏,油盐不进,孙文晋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可他就是一点点暧昧的机会都不留给她。她也会觉得辛苦,但想到孙文晋对温蕾的态度,她知道她们不是威胁,她每次都鼓励自己,然而现在看到这个镯子,看到孙文晋如此直接的态度,孙文晋态度的落差提醒着她很多事,她忽然有点想哭,最后一个字不说走掉了。

偏偏是我为爱逃亡,醉在异乡

这天当然没有去成Y市,沈子橘一个人开着车子便出去了,孙文晋从前是最会哄女孩子开心的,女孩子越是生气他越是感兴趣,但是朱冉之后他就变了,现在面对沈子橘的大小姐更是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疲惫,他没有追上去,那手镯放在桌子上,他对着那镯子发呆。

温蕾看沈子橘冲出门去,她在孙文晋门口踌躇几分,到底没有进书房,她跟孙文晋之前就有人教训过她,一定要懂事,跟了孙文晋之后更是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孙文晋如今是越来越不喜欢说话了,两个人在家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房间里掉根针都能听见响声,而他抽着烟,烟雾笼罩的背后,谁也看不清楚他的脸,有时候莫名的让温蕾心狠狠的一痛。

这天晚上,温蕾乖巧安静的躺在孙文晋的怀里,却整夜整夜都无法合眼,因为沈子橘到现在还没回来,打她电话也不接。

半夜的时候,孙文晋的电话终于响了,孙文晋心里大约也一直想着沈子橘的事,他一个激灵就跳了起来,接了电话,温蕾隐隐听见沈子橘在电话里哭,温蕾没有多问。

只是挂断电话,孙文晋就开始穿衣服,一边说:“子橘开车回B市,她在高速上迷路了,我现在去接她。”

温蕾抬头一看墙上的钟,此时已经是深夜1点了,她看着孙文晋这个样子,有点心疼,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现在还要出去接人,温蕾说:“你去吧,路上小心。”

温蕾送孙文晋到门口,忽然张开双臂抱了下孙文晋,孙文晋回头痛殴偶来吻了下她的额头说:“你继续睡吧。”

孙文晋在高速旁边一个加油站找到沈子橘的时候,脸上又急又怕,想要骂她,但看着她好端端的坐在车里朝他笑,他忽然觉得说不出的疲惫,连骂都没有力气,他看着她:“你怎么半夜三更开车回B市?”

沈子橘看着他,忽闪忽闪着眼睛,忽然就哭了。

孙文晋只得开门进去搂过她来哄:“好了,好了,我送你回B市,我送你回去,别哭了,别哭了。”

之前沈子橘也曾让孙文晋送她回B市,孙文晋总是不肯,沈子橘打趣:“你在B市到底欠了什么女人的债啊,都吓得不敢回B市了。”那时候孙文晋一听这话,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沈子橘吓得没敢再说第二句话,现在半夜三更在高速公路上,越开心里越害怕,越害怕越是委屈,其实也没有迷路,只是却不甘心,她从小到大要什么姐姐都让着她,父母宠着她,凭什么自己费尽心思讨好孙文晋,他却总是这样,不仅不领情还想给脸色就给脸色。沈子橘想起在孙文晋身上栽的跟头,哭得就伤心起来,孙文晋越是安抚她越是哭得伤心,直把孙文晋的衣服都哭湿了。

孙文晋好不容易把沈子橘哄好,车子暂时放在加油站,他打电话给N市的朋友过来取车,自己打算开车送沈子橘回B市。开了没多远便是高速出省收费站,交了过路费过了泰安便转到京福高速,此时已经将近凌晨5点,沈子橘哭累了,渐渐的熟睡过去。

把沈子橘送到沈家,沈子静看着孙文晋一脸疲惫,听孙文晋说了过程,心里过意不去,想孙文晋开了一夜的车她给他准备房间让他休息,他却怎么也不肯,陈释此时正忙生意也不在家,沈子静只得任由他开车B市自己的房子。

孙文晋在家足足睡了一个下午,晚上陈释来接他吃饭,饭毕,陈释问:“要不要出去玩会?”

孙文晋斜睨他:“你最近不是生意忙得要死,又要陪老婆,还有时间陪我玩?”孙文晋打趣他,陈释生意正忙整天飞来飞去,而他又呆在N市,孙文晋已经快两个月没见着陈释了。

“要做生意,但也不能怠慢你啊,子静说这回子橘太不懂事了,还让我好好替她向你赔罪呢,晚上想去哪儿玩,我舍命陪君子。”

孙文晋笑:“行了,”他拍拍他的肩膀,“留下你那条命,有空还是好好陪老婆,哥哥谢谢你了,我自己会找地方消遣。”

孙文晋知道陈释忙,他坚决拒绝了陈释。

晚上开着车在B市路上兜着圈子,经过几个过去常去的会所,因为陈释不在身边,也没有进去的欲望,兜了一圈又一圈,谁知道最后居然又停在了乱世佳人,他想了想,隐约记得上次嘱咐过陈释让唐瑜再也不要来乱世佳人,他想到这里终究还是进去了。

孙文晋到乱世佳人一般都是进包厢,很少在大厅,他悄悄选了个小角落坐下来,点了日常爱喝的酒,看着舞池里人来人往,他边喝酒边出着神。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大厅里响起音乐声,一个忧郁的男声,他静静的听下去。

霓红灯又点亮,夜色渐张狂。

偏偏是我为爱逃亡,醉在异乡。

莫非天不许人轻狂,

幸福由身边流串。

心好乱,谁把梦锁上。

有人为情伤难免失去主张,

渐渐觉得有点苍桑,

谁才是今生盼望,无从去想像;

有人为情忙,世事终究无常,

还有多少苦要我去偿。

若不是还想着再回到你身旁

早就对命运投降。

别让情两难,别把梦锁上。

我愿为你逐风浪,不管多忙或多伤。

歌声忧郁,深情,他伸手招来服务生:“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服务生看了看这英俊的男人,殷勤的回答:“是张信哲的《别让情两难》,这是我们新近从南方请来的歌手,几乎所有歌手的声音都能模仿。”

孙文晋点点头,从身上取出几张钞票递给那服务生说:“麻烦你,替我买束花送给他。”

服务生接了钱,孙文晋扶了扶额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准备走,他已经喝得半醉,刚走到门口,忽然停住了,他好像有点不敢相信,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甩甩头,再回头去看,那女人跟着身边的男人已经走远了,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他却猛然确定了,他毫不犹豫加快脚步朝那对背影走去,没两步便赶上,他伸手一扯,那女子被他硬生生的扯过身来,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着:“原来真的是你?”

这一句话说出来,一瞬间孙文晋心头好像有千头万绪涌上嘴边,嗓子居然有点堵,说不清到底是意外还是惊喜,抑或是松了一口气,原来他刚才并不是幻想,原来真的是她。

第 22 章

这一句话说出来,一瞬间孙文晋心头好像有千头万绪涌上嘴边,嗓子居然有点堵,说不清到底是意外还是惊喜,抑或是松了一口气,原来他刚才并不是幻想,原来真的是她。

何钦闻见孙文晋身上的酒味,听见他那声音,他的目光转移到孙文晋拉着唐瑜的那只手上笑了:“文晋,怎么,你…”

他话没说完,唐瑜已经被孙文晋狠狠的拽了过来,他顾不上何钦,他看着她,眼底燃烧着阴霾:“你怎么又到乱世佳人来了?”他这个时候终于记起来,他让陈释嘱咐过她,他也嘱咐过叶桃花,从此以后不许她到乱世佳人来,她怎么又来了,还穿着这样暴露低胸的衣服,整个人陷在何钦的怀里,她到底想干什么?

唐瑜见到孙文晋也是微微一惊,他这样大的反映更是让她心下震撼,然而不多久,她就反映过来,她对着孙文晋微微笑:“孙先生,你好,又见面了,不过我和何先生还有事,先不多陪你了。”说着她轻轻推开孙文晋的手,整个人不着痕迹的朝何钦身边靠了靠,对他点头,“再见!”她说完迅速转身,她知道自己做的不自然,因为何钦正低头打量着她,她刚想对他笑,刚想对他说快走,她等不及下一秒,可还没到下一秒,她手臂上一痛,整个人又被孙文晋拽了过去。

这一次何钦没打算袖手旁观,他伸手抓住唐瑜另一只手,挑衅的看着孙文晋:“文晋哥,你这是想要干什么?”

嚣张跋扈的何钦,英俊的孙文晋,以及夹杂在他们中间这个美貌性感的女郎都让人浮想联翩,夜总会掀起一股不小的骚动,大家都等待着他们之间的故事,这个时候叶桃花终于赶来了。

叶桃花看着孙文晋抓着唐瑜的手,心里怦怦跳起来,这大概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画面,她从没有看见过孙文晋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一个女人这样失态过,她心里忐忑不安,

这时候孙文晋大约也擦觉到周围人们猎奇的目光,他没说一句话,更加顾不上何钦,拖着唐瑜就往外走,可能何钦也没有料到孙文晋居然比他还蛮横,他没拽住唐瑜,刚想要追上去,就被叶桃花用眼神指挥的几个小姐给堵住去路,叶桃花好言好语的安抚着他将他直往大厅里推,何钦一时分身乏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唐瑜被孙文晋带出去。

孙文晋周身仿佛都笼罩着一种滔天的怒意,让唐瑜心下害怕,她回头见何钦被叶桃花簇拥进大厅里心里更是焦急起来,她一边狠命想要挣脱孙文晋的手,一边不停的说:“孙先生,请你放开我。”可谁知道她越是用力挣扎,孙文晋抓着她的手越是用力,孙文晋手劲奇大,她的手臂被他抓得连骨头都好像在隐隐作痛,她吓得花容失色,然而她挣不开他,脚步也只能踉踉跄跄的随着孙文晋走,夜总会门口俱是看热闹的人。

孙文晋谁也不理,只顾着往前走,说不上为什么,但唐瑜从来都没有这样怕过一个人。

孙文晋好不容易将唐瑜带到车前,他一手控制着唐瑜,一手去拉车门,可那车门连拉几次都拉不开,他忽然气得狠狠的一脚踢去,唐瑜终于被吓得不敢做声,这时孙文晋终于将车门拉开来,他将唐瑜往车里胡乱一塞,狠狠的把门关上,自己从另一边上车。

孙文晋依旧是沉默着,他摸出打火机点烟,却怎么也点不燃,不由将打火机狠狠的往仪表盘上一掷,“砰”地一声逼在仄的空间里响起来,唐瑜闻见孙文晋身上的酒味,这个时候她终于冷静下来。

孙文晋把嘴里的烟取下来,酒意大约也醒了几分,他沉声问:“为什么又到乱世佳人来了?”

这话一出,唐瑜终于明白孙文晋方才的怒意和反常,她轻轻笑起来,她想起乱世佳人里的朱冉来,是不是孙文晋对他身边的每一个女人都这样情圣?想起来她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只是拥有了那交易的一夜情,他又不爱她,差不多两个月不见,现在出现居然这样兴师问罪,她不得不笑起来,轻轻道:“为了生活。”

孙文晋目光一转,炯炯的看着她身上的装束,唐瑜终于缩了缩身子,然而她马上又为自己这种心虚而恼怒,她为什么要这样心虚。她想起在N市的那一夜,想起在乱世佳人三番四次承蒙他搭救,甚至想起那天晚上车门前的那一吻,心里越加凄凉起来,自己的卑贱,他不是都看在眼里,现在何苦又这样咄咄逼人。可重要的是,这时候她似乎很不愿意再在孙文晋面前展露自己悲惨的一面,更何况,她想着方才何钦的样子,她还怕孙文晋搅了她的生意。

唐瑜话到这里打算去开车门,一边对孙文晋说:“孙先生,上次的事,真是很感谢你,我先下车了。”

或许是孙文晋终于冷静下来,又或许是唐瑜那苍凉萧瑟的笑容让他想起一些久远的事来,心微微一疼,他伸手按住唐瑜开车门的手,轻轻的说:“不要再去乱世佳人了,也不要再去招惹何钦了。”

唐瑜一僵,不说话。

孙文晋洞悉唐瑜沉默之下的反抗,他继续缓慢的说:“更加不要去别的夜总会,否则,你去哪家,哪家就关门。”

这是孙文晋第一次这样不加掩饰自己的身份威胁唐瑜,唐瑜脸色一变,抬头看着他。

孙文晋已经松开她的手:“不信,你试试看。”

唐瑜心里忽然涌上来一阵委屈,可很快她又把那阵委屈给压下去,盯着孙文晋的脸一字一句的说:“孙先生,这是我的事,请你…”

唐瑜明明已经把那阵泪意压下去,可是还是止不住的想要流泪,她只好扭头去开车门,她的伪装只能到这一步,她再怎样也不能让孙文晋看见她的泪。

第 23 章

或许是孙文晋终于冷静下来,又或许是唐瑜那苍凉萧瑟的笑容让他想起一些久远的事来,心微微一疼,他伸手按住唐瑜开车门的手,轻轻的说:“不要再去乱世佳人了,也不要再去招惹何钦了。”

唐瑜一僵,不说话。

孙文晋洞悉唐瑜沉默之下的反抗,他继续缓慢的说:“更加不要去别的夜总会,否则,你去哪家,哪家就关门。”

这是孙文晋第一次这样不加掩饰自己的身份地位威胁唐瑜,唐瑜脸色一变,抬头看着他。

孙文晋已经松开她的手:“不信,你试试看。”

唐瑜心里忽然涌上来一阵委屈,可很快她又把那阵委屈给压下去,盯着孙文晋的脸一字一句的说:“孙先生,这是我的事,请你…”

唐瑜明明已经把那阵泪意压下去,可是还是止不住的想要流泪,她只好扭头去开车门,她的伪装只能到这一步,她再怎样也不能让孙文晋看见她的泪。

她刚打开车门,还来不及出门,肩头上一痛,整个人又被孙文晋抓了回来,唐瑜大惊失色,孙文晋一只手将车门关好,唐瑜只觉得眼前一黑,孙文晋已经压了上来,唐瑜惊慌抬头嘴就被堵住了。孙文晋将她双手反扣在背后,整个人压着她,狠狠的吻,这一次不同上一次的浅尝辄止,孙文晋非常霸道蛮横,狭窄的车里唐瑜被扣困得不能动弹丝毫,孙文晋抓着她疼得她眼泪都要冒上来了,可是却无论如何推不开孙文晋。唐瑜急起来只得踢他,孙文晋却好似早已料到,灵巧的一避,却怒意更炽,他抓着她的脖子吻开始蔓延,她的脖子,肩窝,一边抽出一只手探进她的衣服,扯开内衣,带着自己也想象不到的粗暴和狂热,用力的抚摸着她,而后唇又吻上唐瑜的唇,继续狂乱的掠夺,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噬下去。

不知道多久,他唇里吻到苦涩的滋味,他这才如梦初醒的放开她,唐瑜已经是满脸泪痕,她坐起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流泪,反倒是孙文晋看着唐瑜这个样子,心里忽然涌上了一阵害怕,仿佛有点迷惑起来,反倒再也不敢靠近唐瑜,唐瑜终于趁着这个机会,打开车门走下去。

她才一出去,就看见李雯在乱世佳人的门口担心的张望着,叶桃花一见她出来对李雯吩咐了几句,李雯马上走了上来。

李雯扶着唐瑜走开叶桃花迟疑半天才敢走过来,她站在车窗外看着车里孙文晋发着呆。

孙文晋现在又是懊恼,又是害怕,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仿佛有点失控,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滋味了,这种滋味让他茫然又恐惧。他弄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如此生气,他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又要到乱世佳人来,只是她这个样子真让他心疼,她萧瑟而苍凉的笑容,她那自弃的松手,她满心隐忍的躲着林开,有人说她平白无故放弃天之骄子的研究生男朋友还不知道身上到底发生了多少心碎的故事,还有那天她满脸泪痕的倒在苏娆面前祈求她的原谅,她这样,真的让他很心疼,为一个女人心疼是多久前的事了,又该有多少东西才能让他为一个女人心疼。

他从前看见朱冉为他自暴自弃,他看见苏娆为他自杀,他看见沈子橘半夜三更一个人开车回B市,他看见周秘书这么多年一直跟着他,很多人说这些女人都爱他,然而面对这些女人的爱,他只是觉得很疲惫,有时候会可怜她们,有时候也会内疚,然而,他从不曾心疼过。

面对唐瑜,他第一次有了一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这让他觉得恐惧,人人都不喜欢不受控制的感觉,因而他有点不敢正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