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恋旧，我的情感一旦存在便存在了，等你的感情消耗完，我又会像当年突然间失去我爸爸时那样难过。”
“所以啊，我才说你是我即便口渴也不能喝的毒酒。”
陈若终于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出口，心里却还是坠坠着难受。
她低头看脚尖，下了一格台阶，和苏瑞站在一个高度上。
两人的身高差还是那么大。
天太冷了，陈若微抬眼，转过身打算回去了。
才迈出一步，手腕被一只冰凉的手扣住，慢慢收紧。
“你是不是喜欢我。”
“……”陈若张了张嘴，灌进一口冷风。
“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苏瑞这时候像极了耍赖的孩子，执着于这一点不放手。
过了好一会儿，陈若眨了下眼睛，有些湿润，风马牛不相及。
“我会怕。”她停顿了会儿，叹了口气，“苏瑞。我们可以是朋友。”
苏瑞别开眼，勾起一侧的唇角，不屑地哼笑：“谁要跟你做朋友。”
只不过。
那个扣在她手腕上的手松了劲，最终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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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从包厢出来时，一轮月亮挂在空中，夜已经深了。
大家在大楼门口分开，各自回家。
钟昊搂着女朋友拦了辆计程车，摇下车窗给在一边蹲着抽烟的苏瑞招了招手。
苏瑞心不在焉，抽了几口就把刚点燃的烟给掐了，他旁边站着一个可爱女生，在一旁安静站着。
车窗重新摇上。
钟昊怀里的女生抬头问道：“苏瑞换女朋友了啊？”
她今天看到那女生时就想问了，一礼拜前的圣诞节他身边还是另一个女生，两人看起来感情又那么好，这速度也太快了。
“没啊，陈若又没和他在一起过。”
钟昊回想起刚才那个女生，他第一眼瞥到时还以为就是陈若，后来定睛一看才发现不是。
他感叹了声，把外套拉链拉开：“认识他这么久，我以前都没发现他是个情种呢。”
“他很喜欢那个叫陈若的吗？”
“何止喜欢啊，也不知道怎么了，昨天两人还黏在一块儿，今天突然就找了个女朋友，还挺像陈若的，看着都清纯。”
阿瑞这是转性了啊，带着审美都变了。
他以前的女朋友哪一个不是高挑性感的。
钟昊女朋友坐直了点，不屑地哼了句。
他们男生也许看不出来，女生对于这种装纯的可是一揪一个准
“你别看她看着纯，好像什么都不懂，素素净净的，美瞳、眼线、口红可是一样都没落的。”
钟昊没怎么认真听她讲话，等她说完过了会儿才随口问了一句。
“谁啊，陈若？”
“不是，就他现在那个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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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还在吹，许如裸露着的脚踝冻得冰凉。
苏瑞总算站起来，都没回头看她一眼就往车库走，许如连忙小步跑上去。
她是个学表演的艺术生，本想在考大学前锻炼一下自己便报名了一个演员选拔，正是苏瑞投资的新剧，没想到竟真的入选了，虽然只是个小配角，她也已经满足了。
她知道自己如果能够得到苏瑞的青睐一定会在演员这条路上轻松许多，只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成功了。
迅速到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许如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上。
小心翼翼打量着一旁的苏瑞。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苏瑞声音太过冷淡，许如吓了跳，才报出自己的住处。
车很快发动，开出车库。
两人一路上都静默无言，苏瑞是没什么话想说，而许如则是不敢说。
沉默着的苏瑞看起来很恐怖。
她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刚才在包厢时他心情也没这么糟糕。
很快就到了她住的小区门口。
许如下了车，犹豫了会儿，绕到驾驶座边，敲了敲车窗。
“你，要不要进去坐一会儿？”
“不了。”苏瑞干脆的拒绝。
许如咬着粉色的嘴唇，黑色的瞳孔黯了黯，又开口：“我家里没人。”
暗示到这份儿上，苏瑞也该懂了。
视线飘到她脸上看了会儿，从喉咙底发出了含糊的笑声，什么都没有说，把车窗摇上了。
许如被他的反应弄得羞愧难当，眼睁睁看着那辆车飞驰而过。
第33章 第 33 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 时光飞逝。冬天的日子显得更加短。
陈若的生活恢复了平静，每天三点一线，教室、食堂、公寓。没有了那人每天的打扰, 日子过得平淡无奇。
大家也没怎么在意, 毕竟像苏瑞这样子的男生没人会觉得会喜欢一个人很久，也就把陈若当作他无数前女友中的其中一个罢了。
只有陈若自己知道, 两人之前那些明目张胆的情愫变成了如今潜藏心底的暗涌。
每天她桌上还是会多两颗草莓糖。
从来没有哪天落下。
期末考近在咫尺，学校更加督促大家积极晨练, 除特殊原因不要缺席每天的跑圈, 锻炼好身体。
跑圈回来, 陈若像往常一样趴倒在座位上。
宋词拿着陈若的保温杯，绕到教室最后排队帮她接热水，一群人拥在那等着热水。
等她们都倒完水, 已经跳起了加热的红灯。
没办法，她随便找了个空座位坐下等热水。
虽说学校让他们跑圈是为了健康，可她真的觉得每次陈若跑完都跟生了场大病似的，后面的第三节课也老是提不起精神。
“来, 大家回座位了，我们这节课的任务很重。”物理老头进来，敲了敲桌, “要提前上课了。”
“靠。”
宋词骂了句，热水早被人倒完了，才加热了没一会儿。
沈晗恺从教室后门走进来，看了眼坐在他座位上的宋词, 认出她手里那个杯子是陈若的。
“一会儿热了我给你倒好传过去吧。”
声音在耳后响起。
“好啊！谢了啊！”
大家都已经坐在位置上了。
宋词连忙把杯子搁在他桌上，猫着腰跑回位置。
上课没多久，果然从远处传来一个杯子。
宋词后背被戳了下，后座递过来一个杯子，宋词手伸到背后接过，把热水递给陈若。
过了会儿，后背又被戳了下。
后座递来一张纸条，一脸暧昧地问宋词跟谁传纸条呢。
“我靠。”
宋词迅速接过纸条，看了眼老师在黑板上写东西，才转过头看向沈晗恺的方向。
无声地扬扬手里的纸条。
沈晗恺立马指了指陈若。
他传过去时只跟人说给宋词，也难怪她会误会。
宋词翻了个白眼，从桌下把纸条给陈若。
“你给我的？”
陈若刚喝了口水，身体热了点，没注意刚才宋词和沈晗恺之间的眼神交流。
“沈晗恺给你的。”宋词凑到她耳边，一脸八卦。
“啊？”
陈若疑惑。
接过纸条打开。
【是不是我领跑太快了？】
陈若从笔盒里拿了支黑笔，在上面写上【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又交给宋词传过去。
从刚才刚跑完步的难受中缓过来，陈若收了老师正在讲的试卷，那试卷对她来说太基础了，从课桌拿出一本物理压轴书开始做。
刚写完两个小题。
纸条又来了。
【哦哦，我以后还是稍微慢一点好了。】
陈若看完，把纸条收起来放在桌角边，没打算再回。
宋词探过脑袋来：“他跟你说什么啊？”
“就是问我领跑有没有太快。”陈若压低声音回答，把纸条给宋词看。
反正也没聊什么有的没的。
宋词迅速看完，蹭一下转头对上沈晗恺的眼，一脸暧昧。
陈若没反应过来，她还会反应不过来嘛。
.
下午放学后，陈若要再在教室里学习一会儿再回去，毕竟期末考快到了，对她来说学习压力也不小。
她摸摸肚子，有些饿。
打算先去小卖部买个饼干吃。
高三安排了晚自习，这会儿正是他们的晚饭时间，小卖部里也挺多人。
陈若走到饼干区，想买个草莓夹心的饼干。
她想吃的那种放在货架的最底层，一堆饼干乱糟糟地各种口味也有分开的堆在一起。
她蹲下来仔细翻找，都没找到，又侧身看最里面有没有。
突然人群一阵骚动。
几个男生喊了几声“苏瑞”，给他打招呼。
陈若的手不由自主揪住衣袖，头垂得更低，尽量减少翻找时发出的声音。
可是没有用。
身边蹲下一个身影，带着她熟悉的味道，也同样翻着那块的饼干。
两人什么话都没说，陈若更是一眼都不敢看他。
心中还想着些什么，手背上就被砸了一下。
身边上那个人已经站起来了，什么都没拿，从后面的货架上拿了瓶饮料。
陈若低头。
手边躺了一包饼干，草莓味的。
是刚才苏瑞扔给她的。
陈若等苏瑞走后才拿起那包饼干到收银台刷了饭卡走出去。
苏瑞还没走出多远，旁边站着钟昊，两人穿的都很少，在穿在厚实棉袄的人群中两人更显得单薄。
“我说你怎么一出教室突然就不见了呢。”钟昊在一旁勾着他的肩。
“突然想喝可乐。”
滋一声，苏瑞拉开易拉罐，半仰起头喝了一大口。
“对了，叫上你女朋友一起去玩呗，这几天太无聊了。”
陈若跟在两人身后，拉开不远不近的距离。
听到这句话脚步稍顿。
校园内的晚间音乐广播响起，歌声从草坪上石头样式的音响中悠悠传出。
……
往往无情的，往往有深意。
故意视而不见，再故意相遇。
往往深情的，往往无心。
无心闯入你。
无心留踪迹。
……
“早分了。”
他语气如往常般吊儿郎当没个正经，只不过耳垂却悄悄爬上了一抹粉色。
钟昊听他说这句话时声音有些响，脸微微侧了个角度，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看。
操……
敢情故意说给陈若听呢？
果真是铁打的陈若啊，各色女朋友如流水只有她一人皇后宝座稳固啊。
钟昊暗自摇头，开始意识到苏瑞是真栽倒这小女生手里了。
.
晚上陈若回了房间便打电话给妈妈。
她桌上放着一张补课意向表，是关于寒假参加学校组织的补课的报名表。
风川市在整个省里教育水平算不上拔尖的，风川一中也只好几年前出过一个省状元，所以学校特地给他们请了别的地方的名师给他们假期补课。
由于教育局这些年一直在抓“学生减负”，不允许学校办补习班。
所以一中便发了这种意向表，愿意去便去，不愿意也不强求。
“喂，妈妈。”那边电话很快就接通。
江彤这会儿刚刚从纺织厂下班，吃完晚饭，一边夹着手机一边收拾碗筷。
“囡囡啊，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我们学校组织了寒假补课，请名师来上课，现在要报名了。”
“名师啊，那好的呀，你有余力就报嘛。”
江彤一直以来都是个开明的妈妈，从来不限制陈若什么，而陈若也是从小到大没让她操过什么心。
“补习班初七就开始了，晚上也要上课，那我寒假都不能怎么陪你了。”
她们家没什么亲戚，除了街坊邻居偶尔串门外过年也就没什么事儿了。
陈若主要是怕妈妈会无聊。
电话那头江彤笑起来：“高中忙点正常的呀，以后长大再多陪陪妈妈就好了。”
“嗯，那好吧。”陈若一只手开了笔盖，在报名表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江彤咳嗽几声，接着像是把手机移开了点，咳嗽声断断续续传来，声音小了许多。
陈若皱起眉。
“妈妈？你没事吧？”
过了会儿咳嗽声停下后，江彤才又拿起电话，“没事没事，最近有点感冒。”
“你有吃药吗妈妈？”
“我吃过了，已经好些了，你别担心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陈若知道，这些年来妈妈其实过得很不好。
她以前听爸妈聊起过一些往事。
江彤不是风川人，是另一个市里一户书香世家的小姐，在那个年代，她们家就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大户。
后来在偶然间遇到陈若的父亲，他会弹钢琴，最初也正是这一点吸引了江彤，两人一来二去渐渐熟络起来，也暗生情愫。
只不过江彤的父亲是一个极其古板□□的旧思想读书人，更是鄙夷钢琴这种西洋乐器，而且陈若父亲是小村子里长大的，读到高中便因条件不允许没再读上去，在他眼里更不值一提。
江彤被禁止和他见面，在那样一个婚姻还不是完全自主的时候，两个人就如飞蛾扑火一般，阻力越大，要在一起的信念就越坚定。
后来江彤未婚先孕，被赶出家门，断绝了父女关系，从一个富贵小姐变成一个无家可归的小乞丐。
因为这些代价，所以令他们获得的那些看起来如此重要的，如此不容侵犯。
在陈若印象中，爸爸妈妈从来没有吵过架红过脸，一直温馨安宁地过着三个人的生活。
妈妈再也不提过去的生活，只是陈若知道，家里订的报纸除了一封风川市的，还有那个市的，电视上放着相关的新闻，妈妈也会侧过头去听一下。
陈若有时候想。
妈妈虽然从来没有后悔和爸爸在一起，但肯定还是后悔当时做的那么决绝。
.
月亮渐渐被浓云遮盖，天边响起几道闷雷。
陈若填完表，放到一边。
手机震了两下。
只有一个表情符号——【。】
陈若手轻颤，那是苏瑞发来的。
她解锁屏幕，打了一个问号，想了想，最后还是把问号删掉了。
手机反扣在书桌上，没再回复。
第34章 第 34 章
半夜果然下起了暴雨, 铺天盖地的下来，砸在屋外铁皮顶的小屋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地响声。
陈若辗转中醒来。
一把拉起被子蒙过头顶，声音这才小了点。
过了好一会儿, 又猛地掀开被子, 被吵醒后反而睡不着了。
倒不是因为被吵得睡不着，而是她心中很乱, 乱糟糟一团，两端都被扯着, 那个结便被越拉越紧。
她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 想看时间。
一打开便看到两条信息。
【我好像还是喜欢你。】
【你上次问我的问题我想了很久, 我不能保证什么，但我想试试。】
那天问了什么问题呢。
哦。
她问：“苏瑞，你能保证很久以后也像现在这样对我吗。”
陈若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是在无理取闹, 没人能保证以后的事，更何况还是感情上的事。
只是她真的怕。
怕自己越陷越深，只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来让苏瑞退却，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陈若盯着屏幕看了很久, 久到她在漆黑深夜适应了手机的刺眼亮光。
她没回，只是关了屏幕后，又惹不住再看那两条短信。
来来回回好几次。
她知道她在期待什么。
也知道自己现在怦怦跳动的心是为了什么。
其实那个问题说难也不难, 很多人对于这个问题都会想也不想的做下保证，可到头来一场两空。
她没想到苏瑞会仔细想这个问题。
陈若躺在床上，枕着自己的臂弯，手机握在手心, 另一只手放在胸口。
怦怦。
怦怦。
越来越快。
突然手机持续震动起来。
陈若慌忙中不知怎么便按下了接听键。
“喂。”她放在耳边，轻声说，像是叹气。
电话那头风声很大，听不出来在什么地方。陈若又拿下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凌晨一点了。
电话那头一直不说话，陈若坐起来，寻着地上的拖鞋站起来，到书桌上转开台灯。
房间里发出微弱的光。
电话那头终于说话了。
“短信收到了吗？”
陈若低垂头，睡裤不是很长，坐下来就会露出脚踝，她用手捂着。
“收到了。”
“你——”话到嘴边，他又改口，“我本来很生气的。”
“生气你为什么这么胆小，生气你为什么有这么多顾虑，生气到我本来想再也不理你，就当从来没认识过你。”
陈若握着手机的手指泛白，睫毛颤了又颤，嗓子眼发酸。
“可没几天过去我就想着能跟你说句话也好啊，再后来我想就是看见你一眼也是好的。”
电话那边的声音很生硬。
像是在刻意地压抑着什么情感。
“陈若，你还挺狠心的，亏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性子软。”
这时候的苏瑞脑子都不太清醒，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家门前的台阶上吹冷风。
从裤袋里摸索出烟，哆嗦着点了好几次火才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他话里的委屈让陈若哑了声，视线飘渺着直直定着一个虚无的点。
半晌，她才问：“苏瑞，你是不是喝酒了？”
“干嘛，你又不管我，我现在还在外面吹着冷风呢，快要冻死了，反正你也不管我。”
现在陈若可以确定他喝了酒，而且还不止喝了一点。
说话都像个小孩子，不知道在跟谁较劲。
就连苏瑞自己都没意识到，一向洒脱惯了的他以前最烦别人管他。
陈若眼底泛起几抹红，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两人都已经一个月没讲过话了，现在突然这样说不上是疏离还是亲密。
“你快回去吧，很晚了。”
陈若看着窗外倾盆大雨，天色很可怕，心便揪起来。
“我这些天交了几个女朋友，我本来不想喜欢你了，怕会伤害你，可是我对她们一点都没兴趣了。”
“我只喜欢你。”
陈若抿着嘴，喉咙堵得几乎发不出声音，眼皮烫得吓人。
“你喝醉了，苏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