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战部队接到任务,要远赴F洲,直升机已经就绪,聂阜饶临行前照例和侄女联系,嘱咐她在国外好好学习。

飞机直上云霄,望着窗外翻滚的云层,聂阜饶的心情却莫名压抑起来。

异国作战,地形不熟,这伙恐怖分子猖獗已久,都是亡命之徒,这一战打起来实在棘手。

聂阜饶一脸血污,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眼神阴鸷的男人,绿色迷彩背心,露出晒得黝黑发亮的臂膀,肌肉喷张,充满了危险的诱惑力。

“盛、柏、存!”

聂阜饶冷冷地看着他,多年不见,当初那个悄悄给自己塞项链的臭流氓,眼神已经不复当初的明亮坚毅,而是布满了压抑,阴沉漠然。

盛柏存一动不动地与她对峙,两人谁都没想过,再见面会是兵戎相见的时候。

聂阜饶拉下枪栓,哗啦一声,只觉得心如刀绞。她自幼入伍,受到的教育,这么多年残酷的训练,为的是报效国家,杀敌卫国!

她嫉恶如仇,对敌人从不手软,能这么年轻做到大校的位置,是她无数生死关头拼搏而来,是她用青春和鲜血换回的战功赫赫!

可如今,明知道自己看走了眼,满腔愤恨伤心的同时,为什么依然扣不下扳机?

敌我分明,他们之间是再也无法逾越的对立关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到了这一刻,她应该毫不犹豫的为国家清理门户,为身后十数名手下,搏出一条生路!

盛柏存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面色紧绷,眼神幽深,举着枪的手,却纹丝不动,稳稳地指着她。

聂阜饶自嘲一笑,从领子里扯出日日贴身戴着的子弹项链,狠狠拽了下来,脖子瞬间被勒出了血痕,却恍如未觉。

“只怪我识人不清…”

话未说完,忽然草丛里光芒一闪,盛柏存眼神微缩,猛然扑向聂阜饶,反手一枪,暴喝道:“谁让你开枪的!”

聂阜饶耳际已被子弹擦伤,却根本顾不上,猛一翻身,手枪重重抵上盛柏存的额头。

本以为可以让敌人投鼠忌器,却没想到这群人丧心病狂,根本不顾盛柏存的死活,一时间枪声大震,双方交火激烈,聂阜饶一个不查,被盛柏存缴了枪。

手下的兵看到他们的大校情况危机,立马冲上前扫射,聂阜饶面上忽然惨淡一笑,旋身贴上了盛柏存的后背,为他挡下了敌人暗杀的子弹…

盛柏存终于动容,眼神惊怒恐惧,抱着聂阜饶就地一滚,躲入了土丘后面,他手下培养的势力也反应过来,开始迅速反击。

聂阜饶咳出了大口的血,举起手中染了血的项链,断断续续地道:“我杀不了你,也做不到不爱你…当初…你说,咳咳…你说定不负相思意…今天,我为你挡下几枪…就算我,算我还了你送的那六颗子弹…”

盛柏存心下大恸,紧紧抱着她怒道:“闭嘴!你别以为死了就能甩开我!我说了娶你,就绝不会放开你!”

聂阜饶惨然一笑,眼神涣散,喃喃开口:“…还清了,生生世世…只求再不相见…”

盛柏存忽然顿住了,静静抱着人许久,忽然仰天嘶吼,如水塘边丧偶的白鹤,声音哀绝,如被困的凶兽,满腔的不忿,声声泣血,饱含绝望,让战场上厮杀的众人,都忍不住心里一颤,不由顿住了动作。

盛柏存咬碎了牙,轻轻放下聂阜饶,举起枪将偷袭自己的人逐一击毙,然后并不恋战,率领忠心的手下迅速撤离。

远远的,盛柏存听到集体鸣枪示哀的声音,脚步微顿,咽下涌上喉头的一口血,面色无波地对手下们道:“这次铲除集团叛徒,你们都有功劳,回去我会跟老板说明!兄弟们辛苦了!”

聂阜饶裹着祖国国旗,被战友们送回家乡,暂时安置在部队殡仪馆。

战功显赫的年轻大校,战死他国,不论是上级领导,还是战友手下,无不哀痛万分。

丧礼很低调,却依然来了很多人,聂唯安作为侄女,捧着她的遗像缓缓走向烈士陵园。

丧礼最后,众人敬礼,忽然后面细微骚动,众人诧异发现,居然是盛柏存…

聂唯安泪流满面,仇恨地扑上去,却被身边的人及时拦住,破口大骂:“叛徒!卖国贼!你还有脸回来!你怎么不去死——”

不知道是不是盛柏存的出现太过惊人,大家居然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任由他一步步走到聂阜饶的墓前。

盛柏存眼风扫过偷偷摸出枪的一名战士,淡淡地道:“不劳烦你开枪,等我说完几句,自有人动手!”

盛柏存转过脸来,温柔地看着墓碑上意气风发的人,手指缓缓描画着她的眉眼,轻声低喃:“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现在我回来了,我终于可以娶你了!”

盛柏存隐忍的太久,久到连微笑都显得生硬,可这一刻的眼神,却依然是往昔初相识的深情专注。

说着忽然一笑:“你真傻,死亡不过是新的开始,别想逃开我,你逃不掉的…生生世世,我都跟你耗定了!”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迅速抬起手,对着自己的太阳穴,眼都没眨,毫不迟疑地扣下了扳机…

天地一片静谧,没有人说一句话,就连聂唯安,都被惊得忘记了眼泪。

第二天,全区通报,烈士盛柏存,侦察连尖兵,因为表现优秀,被破格提前录取为华南利刃特勤分队小队长。为了特殊潜伏行动,配合部队制造履历,自请前往边防站,五年方取得边境恐怖团伙的信任,伪造叛逃出国的假象,潜伏敌人内部长达两年之久,终于帮助国家一举铲除多年隐患,立下一等功,追封少将…

第74章 杨烨魏雪

番外——杨烨VS魏雪

几年没有回来,华南利刃的训练基地变得熟悉又陌生。

中央场地上高耸的石碑经过风吹雨淋,却依然巍峨肃穆,让人心生敬畏。食堂墙上贴着的大红字“粒粒皆辛苦”应该是新换上的,依旧鲜艳如初。二操场上挂着的横幅却不复当初的模样,字体变得模糊不清,但杨烨很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

“训练场就是战场”。

杨烨回来了。这一刻他才无比后悔这些年的自暴自弃。

踏进这里的第一步,属于每一个战士体内的血液立马被点燃,激荡的冲击着他的心脏。

杨烨悔愧不已。

这里虽然没了班长,他的精神,他的信念,他的英魂,却从不曾离开。

而他呢?

浪费了最宝贵的时光,辜负了班长的牺牲,更对不起培养他成长的国家。

陈大队长也老了,见到他回来很高兴,亲手将作训服和臂章交给他,与之一起的,是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热气腾腾的训练任务。

杨烨快速扫了一眼,心里的感慨愧疚啥啥的立马烟消云散,苦着脸无奈叹道:“陈队,您可真疼我!唉,您这…我一回来就交给我这么重的任务,您也不怕把我吓跑了!”

陈大队长算是看着他们成长起来的,杨烨可以说是他的得意手下,平时对待他们跟自己的孩子一样,闻言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拍着他的肩膀呵呵笑道:“能者多劳嘛!你小子一躲就是那么些年,合该给你找点事做!放心,你的实力我是知道的,加油!”

杨烨苦逼着脸,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却还是立正敬了一礼,铿锵有力地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伪装成恐怖分子让这群不可一世没经历过大场面的新兵蛋子体验一把血雨腥风的残酷…这还没正式归队呢,就得树立一大批敌人!

杨烨叼着根草,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里的枪支,心里愤愤骂道,真他娘的狗.屎队长,还有碳头,忒不够意思了!

抱怨归抱怨,杨烨还是得领着新鲜出炉的“小弟”去给未来的战友制造麻烦,论伪装潜伏,即便这些年没接触了,可昔日的功底还在,杨烨自然轻车熟路,将一群兵王骗得团团转。

任务圆满结束,只可惜炮灰杨烨被揍成个猪头,捂着肿得老高的眼角,骂骂咧咧地往卫生所走去。

“娘的,下手真黑!说好了不打脸的…”

卫生所只有宋医生在,杨烨龇牙咧嘴地躲开他上药的手,没好气地骂道:“去去去,给我喊个姑娘来!谁要你这种粗手笨脚的大老爷们!”

宋医生面色一喜,捧着绷带娇羞无限地开口:“杨班长,您可真是慧眼识汉子!”

杨烨嘴角一抽,抬脚将人踹了出去。

本想着让碳头家的媳妇儿来侍候一番,没想到聂唯安一早出去了,卫生所只剩下个小护士。

杨烨挑剔地瞅着娇滴滴青葱似的小姑娘,怀疑地问:“你行么?”

魏雪闻言也不生气,咧嘴一笑,露出编贝似的牙齿:“行不行,试了就知道!”

杨烨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将一张猪头脸凑了上去。

魏雪笑容愈发灿烂,熟练又轻柔地迅速给他涂好了药。

杨烨赞赏得看着她:“小姑娘人小,技术不错!回头我跟你们领导说说,让她表扬表扬你!”

魏雪脆生生地答应:“那就先谢谢大哥了!”

杨烨受用无比地离开了。

一路上遇到不少人,纷纷对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还夹杂着阵阵偷笑。

杨烨皱了皱眉,心想又不是没挂过彩,虽然他鼻青脸肿了点,可至于让你们这么高兴么…

回到宿舍,战友们都在,见到他立马面色古怪。

杨烨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

冯锐还是比较理智的,即便开头对他有些不满,可既然大家以后是战友了,些许小事就不值得放在心上。

冯锐忍着笑将镜子递给他,青青紫紫的猪头脸上,嘴边用紫色药水画了几根蜷曲上翘的猫胡子…

杨烨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死丫头不知道用的什么东西,无论杨烨搓了几遍肥皂,就是没法把那几根猫胡子给洗掉。

周翔忍俊不禁地递给他毛巾,笑叹道:“咱队里谁都能惹,三个人惹不得,大帅和女王向来是武力镇压,还剩个魏雪,最擅长精神折磨…你说你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惹她?我劝你赶紧低个头赔礼道歉吧!”

杨烨哼哼一笑:“亏你们自诩男人中的男人,兵王中的兵王,居然连个丫头都治不了!”

摆明了不肯对个丫头认输。

杨烨顶着猫胡子参加归队后的集训,立正后半晌没有口令,元帅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脸足足看了三分钟,看得饶是他脸皮够厚,也差点把持不住。

元帅慢吞吞地开口:“杨烨,你别以为画个猫脸来卖萌,就能逃脱今天的训练!”

此话一说,底下哄然大笑,杨烨恨不能将那死丫头抓过来给她全身画满胡子!

你才卖萌!你全家都卖萌!

魏雪的药水效果奇好,都两天了还洗不掉。

可让杨烨头疼的不止于此。

不知道为什么,炊事班的战友们格外不待见他,打饭稀稀拉拉小半勺,还全是辣椒,让刚开始恢复繁重训练的杨烨怎么受得了?

周翔捧着快有脸大的肉包子啃得欢快,不忘抽空嘲笑他:“小雪姑娘可是咱们精心呵护的解语花,你得罪了她,等于得罪了咱整个特战旅!有的苦头吃呢!”

我特么跟个丫头较什么劲儿呢!

杨烨很识时务,当晚就去小卖部买了一堆零嘴儿,颠儿颠儿地敲响了卫生所的门。

魏雪笑吟吟地走出来,故作惊奇地开口:“哟,杨班长这是干嘛来了?帮我找安姐说好话吗?”

杨烨苦笑:“姑奶奶,你就别寒碜我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是我狗眼看人低!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吧!”

魏雪看了眼塞到自己怀里的零食,小脸上一派无辜:“你这话说的就严重了,我又没怎么着你…”

死丫头真难缠!

杨烨心里腹诽,面上赔笑:“对对对,你又没做什么,是我!是我嘴欠惹了麻烦,还求小雪姑娘帮个小忙?”

魏雪绷着小脸,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教训道:“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多大个人了,以后可不能再这么毛毛躁躁了啊!”

杨烨低眉顺眼地点头,心里憋闷不已。

魏雪收了贿赂,面子上占了便宜,找回了场子,自然高抬贵手。

杨烨脸上的胡子很容易去掉,酒精脱色,一擦就掉,只可惜这几天太用力搓洗,酒精倒上去,疼得他龇牙咧嘴。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古人诚不欺我!

杨烨热泪盈眶地吃了顿饱饭,发誓以后绝对不去招惹女人!

这些年在农场虽然还坚持训练,可毕竟懈怠久了,乍一开始特训,体能上自然落后一大截。

杨烨并不灰心,他的底子在那儿,只要努力坚持,早晚会弥补上时间带来的不足。

夜色已经黑了,露水厚重,靴子早已被打湿,杨烨气力不支,脚下一滑,没能攀上高墙,砰一声摔倒在草地上。

杨烨脱力地四肢张开躺在地上,粗重地喘息着,每晚的加训让他精神绷得太紧,濒临崩溃的边缘。

头顶上一片阴影,杨烨讶异地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累得出现了幻觉,直到一丝凉意从额上传来。

“喏,喝吧!”

杨烨咧开嘴笑了笑,打趣道:“喝了不会让我长出猫胡子吧?”

魏雪撇了撇嘴:“补充能量的!免得你脱水了还要麻烦我给你扎针挂水!”

杨烨坐起来,接过瓶子笑道:“谢了啊!”

魏雪借着月色看他汗水淋漓的面容,因为劳累而略显苍白,却更加衬得一双黝黑眼睛坚毅深沉,不由叹了口气道:“你想赶上进度,也得科学地循序渐进,这么练,不怕把自己练废了吗!”

杨烨抹了抹嘴,笑着道:“没事,我心里有数!别担心!”

“谁担心你!”魏雪猛地站起来,哼了一声,“少自作多情了!”

说完,再不理他,匆匆离开了操场。

杨烨挠了挠头,心想真不愧是女人,说变脸就变脸!

特战旅的日常训练对于杨烨早就轻驾就熟,即便开始体能上吃力,没多久,就渐渐和大家持平了。

既然是小队长,仅仅和队友们能力相当还不行,杨烨要起到表率作用,于是每天的训练,他总是冲在前面,晚上还要给自己加练。

于是每晚,总能遇到吃完宵夜出来散步消食的魏雪,给他一瓶喝的,或者一碗吃不完剩下的小馄饨…

然后有一次出任务,为期一个月,杨烨晚上躺在陌生的房间,总觉得缺了什么,翻来覆去睡不着。

习惯真可怕!

杨烨幽幽叹气,开始怀念魏雪给他的饮料食物。

回到营地,杨烨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就兴冲冲地跑去卫生所,将在外面买的小玩意儿当成礼物送给了她。

魏雪把玩着具有民族风情的手链啊吊坠啊什么的,撩了撩眼皮瞟着他:“对我这么好啊,还记得给我带礼物?”

杨烨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就当感谢你之前每晚给我送东西吃!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投我以琼瑶报之以桃李?”

后面还有一句呢,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魏雪小脸一红,嗔怒地瞪了他一眼:“没文化!”

杨烨莫名其妙。

部队里的生活说有趣也有趣,说枯燥也枯燥。

没任务的时候,私底下大家也聚在一起打打牌,或者玩些联机军事游戏。

杨烨闲暇之余,还喜欢往卫生所跑,帮着他们搬些东西,或者跟在魏雪后头看她整理统计药品。

杨烨年纪不小了,虽然少年时候就入了伍,见不到什么姑娘,可雄性天生的求偶本能,让他渐渐意识到自己的心思。

杨烨十分忧愁。

他原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过两年队里给牵线介绍个妹子,相亲成功就扯证过日子…

哪晓得自己一把年纪居然啃起了嫩草,看上人如花似玉的姑娘了!

要不要出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