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褚小姐啊,顾先生不在。”

“一旦他回来,让他马上来仁里医院。”

“好好,”保姆听到医院两字,就知道出事了,“那,要不要通知少奶奶?”

“我姐出门的时候,你没看见吗?”

保姆吓了一大跳,“什么?少奶奶不在家?”

褚桐沉着一颗心,口气僵硬,“我姐现在在医院,等姐夫回来,你让他马上过来。”

保姆完全被吓懵了,她就是上个厕所的时间,没想到人就出去了。因为不是饭点,她以为褚玥晴像以往那样还在楼上休息,厨房里有她刚做好的点心,正准备送上楼呢,居然就出了这种事!

医院走廊的长椅内,褚桐双手抱在胸前,两脚踮起,目光怔怔盯着一处。她心里一遍遍和自己说,“姐姐肯定不会有事,都说,上天关上了一扇门的同时,一定会留一扇窗。姐姐好不容易熬过困苦艰辛,如今孩子是她唯一的倚靠,不可能会被剥夺掉的。她的命不会这样苦。”

褚桐就这么安慰着自己,恨不得要用自己去发毒誓。她也不知道隔了多久,直到一串脚步声从远处而来,褚桐抬头,看到顾清回气喘吁吁站在自己跟前,“玥,玥晴呢?”

褚桐忙起身,鼻尖发酸,尽量控制住破碎的嗓音。“姐姐还在里面。”

顾清回的目光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样,头发耷拉在额前,一时喘得说不出别的话,他视线焦急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褚桐站起身来,顾清回抬起袖子擦了擦脸,看上去那么狼狈和无奈。“到…到底怎么回事?”

“姐夫,你的那个表妹究竟是什么人?”

“什么意思?”顾清回声音冷冽问道。

褚桐轻声道,“是她将姐姐带出去的,然后自己跑了,到现在都找不到她。”

顾清回脚步趔趄,恰好面前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名戴着口罩的医生,褚桐比顾清回反应还要快,或者可以说,是顾清回连发问的勇气都没了。

褚桐来到医生跟前,目光下意识朝里面看了眼,“医生,我姐姐怎么样了?”

“孩子保不住了,大人并无大碍。”医生就像是在宣布一件最最无关紧要的事,言语间也无多少惋惜,这样的病例,不出意外的话,天天都能碰见。

可是,躺在里面的褚玥晴受不了,守在外面的家属也同样受不了。褚桐垂在身侧的手掌紧握起,“不可能的吧,我姐姐一直都在保胎啊,天天打针,吃那么多苦…难道,难道这些苦都白吃了吗?孩子的生命不是应该很顽强的吗?”

“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

褚桐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嘶吼,那种绝望和痛苦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顾清回双膝跪在地上,整个人匍匐着,褚桐都能听到这个男人哭出来的声音。医生很快离开了,褚桐走过去想要将顾清回搀扶起来,“姐夫,姐姐马上也要回病房,你别这样。”

顾清回推开她,扶着墙壁一点点站起来,褚玥晴意识是清醒的,被护士从里面推出来的时候,她双手捂着脸在哭,任凭褚桐怎么叫她,她都没有一点点的反应。顾清回和褚桐跟进了病房,褚桐远远站着,看到顾清回强忍悲伤,正在试图将褚玥晴的手拉开,“玥晴,你看看我,别哭了,是我。”

褚玥晴侧过身,恨不得钻到被子里面去,顾清回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我知道,最最难受的应该是你,但身体要紧,我们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褚玥晴拉住顾清回的衣领,将头埋入他颈间,“清回,你去哪了?你去哪了?”

顾清回听到这话,眼眶再度湿润,但他强忍着,潭底的痛苦几乎就要藏匿不住,“对不起,我来晚了,别哭了。”

褚桐也上前步,“姐,别哭了,当心把眼睛哭坏。”

褚玥晴没有抬头,只是声音沉闷着从顾清回的胸口发出,“桐桐,你先回去吧。”

听到褚玥晴的这句话,褚桐明显吃了惊,“姐姐,这个时候我怎么能这样离开?”

“有清回在这,我没事的,”褚玥晴双手仍旧抱着跟前的男人,“我心里很难受,不想太多的人留在这,我是宝宝的妈妈,清回是爸爸,我就想和他说说话,有他陪我足够了。桐桐,我不需要安慰,我只想不被人看见地哭一会。”

褚桐闻言,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了,“好。”她转身往外走,走出病房后,将门轻轻地带上。

褚玥晴松开抱住顾清回的两手,男人手掌撑在床沿,目光有些呆滞,视线一点点落到褚玥晴的腹部,她看到自己的爱人,这个平日里清冷高大的男人,他眼里的泪水却在决堤而出。褚玥晴哭得浑身战栗,“我知道,你也忍不住,我不想褚桐看到你这幅模样,清回,你要想哭的话,就哭吧。”

顾清回将头埋在褚玥晴的小腹上,他失声痛哭,再多的哀痛都隐藏不住,褚玥晴抱着他的脑袋,只觉得世界天昏地暗。

半晌后,顾清回率先起身,用手指一点点替褚玥晴将泪水擦干,“不许再哭。”

她哪里忍得住,顾清回同她前额相抵,“你身体本来就不好,流产过后更虚,不准哭。”

褚玥晴怕他担心,只能强行忍着,顾清回手指在她脸上摩挲许久,“告诉我,你今天到底去了哪?”

褚玥晴抬头盯着顾清回,似乎想要从他的眼底探寻出些什么,“清回,现在警方正到处找你表妹,她人呢?”

顾清回心里猛地咯噔下,不好的预感即将灵验,他还是装作全然不知情的样子,“警察找我妹妹,做什么?”

“她把我带到一个地方,我进去后就被警察抓住了,梁队长说,那个地方很隐秘,一般人是不会知道的。”

“你不是在家养胎吗?怎么就听了她的话过去呢?”

褚玥晴躺在病床上,身体的疼痛还未完全散去,“她跟我说,褚桐怀疑你和卖肾集团有关,约了你在那个中药堂见面,其实是个圈套,我当时急坏了,打你电话也打不通,清回,你对你那个表妹了解的多吗?难道她真的是…”

顾清回脸色非常不好看,“最后警方是怎么相信你的?”

“当时桐桐也在,她一直都帮我说话,他们只是将我带回警局例行问话,现在确定你表妹有重大嫌疑…”

“褚桐也在?”看来真是一出诱捕的大戏啊。

褚玥晴之所以将褚桐支开,是因为她心里还有个疑惑,她伸手拉住顾清回的手掌,“清回,你妹妹做的这些事,你一点都不知情对吗?”

“当然,再说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我们不得而知,还是等警察那边有消息再说吧。”顾清回手掌朝着褚玥晴额头轻抚了下,“快休息,别的事情不要多想。”

褚玥晴红肿着一双眼睛,手掌落到腹部上,“清回,对不起。”

“别这样说,这件事,你一点错都没有。”顾清回替她拉好被子,然后起身走到窗边,他心里难受地要死,他竭尽全力想要保住他和褚玥晴的孩子,可到头来呢?

他和他所谓的表妹,先前有过一场争执,出事至今,周边的一切表面上看着很平静,实际上却是波涛诡谲。一名跟他们之前有过交情的商人说愿意出手相助。那个女人认为这是他们东山再起的唯一机会,必须要把握住。可顾清回却觉得如今形式严峻,对方忽然提出要帮忙,不得不防。

那名商人给了个地址,说是愿意接受的话,今天去中药堂一见。顾清回深思缜密,也不敢无端冒险,他将女人斥责一通,并勒令她不得善作主张。

可是…

女人终究不甘心,在她看来,顾清回如今眼里只有褚玥晴,她就是要向他证明,他的担虑是多余的,他们还有站起来的可能!她尽管有这个自信,却也有些害怕,所以这才将褚玥晴拉出来。如果真是陷阱的话,自己不至于被当场抓住,如果确有其事的话,她再出面,到时候顾清回也不会怪到她头上!

顾清回将这一串都理清之后,握起拳头狠狠砸向窗户,玻璃发出闷响声,指关节处的疼痛犹不抵他的心痛。事实证明,那果然是个圈套,还是褚桐和警方联手策划的。

他在窗边站了许久,回头时,看到褚玥晴已经睡了,面上仍凝结着痛苦和不安。顾清回打电话给保姆,吩咐她在家炖了汤送过来,夜深时分,他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见褚玥晴喝了点汤后又睡下了,顾清回吩咐保姆在这看守,他出去趟有事,会很快回来。

来到约定的地点,顾清回朝四周看了下,确定无人后这才进去。这是个才进行了一半的工地,地上杂乱不堪,到处都是荒草和土坑。顾清回用手机照明,好不容易进入楼里面,楼梯上却到处都是模板,他只能弯腰前行,这才来到四楼。

女人看到亮光,小心翼翼喊了声,“是你吗?”

顾清回朝着发声的地方一照,“出来吧。”

女人狼狈走向前,还差点被地上的模板绊倒,她来到顾清回身侧,声音带着哭腔,“警察是不是都在找我?”

“你说你蠢不蠢?”

女人咬牙,“这样的情势之下,我必须相信并且搏一搏,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警方很快会查到我和你头上的,我们躲不过去!”

“玥晴流产了,你知不知道?”顾清回说出这话时,目光明显泛出阴狠。

“流产?”女人讷讷出声,半晌后,她猛地拽住顾清回的手臂,“清回,别管她了,我们逃走吧,流产就流产,总好过你被抓起来好啊!”

顾清回听到这句话,心似乎被人狠狠在扎、在捅!他使劲将女人挥开,却不想两人在黑暗中,站的地方却是极其危险的。女人因为他的用力而往后退了步,顾清回就听到一阵短暂的惊呼声传到耳朵里,再然后就是砰地落地声。他心脏霍地跃至嗓子眼,开口喊了两声女人的名字,却已经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倒退两步,浑身冰冷,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凶多吉少,而且下面都是乱石砖块,顾清回抹了把脸,发现自己早被冷汗湿了一身。

他仓皇离开,也没去查看下女人究竟怎样。开车的时候,有好几次差点撞了正在正常走路的行人,回到医院,保姆趴在床沿睡着了,褚玥晴也还没醒。顾清回先去冲了个澡,出来时,湿漉漉的头发趴在额头,冰冷的水渍哗哗往下淌。

明天天明之前,工人就会上工,到时候,事情也就藏不住了。

顾清回无力地坐在病床前,凝望着褚玥晴的睡颜,她面色发白,睡得也不安稳,时不时会晃动下脑袋,应该是做了噩梦吧。

从那样的地方摔下去,必死无疑。顾清回名义上又是那人的表哥,警方很快就会查到他头上。即便他装作没事人般不承认,可警察也不是吃素的,不会因为女人死了,就以为卖肾集团的案子到这一步,就能完结了。

如今,顾清回是彻底暴露出去了。到了这一步,心却反而平静下来,他什么都没了,就连自己的骨肉都没保住,而他最爱的女人呢?除了满身伤痛之外,留下的只有一具残缺的身体。他实在是不甘心!

褚桐回到半岛豪门之后,也没给父母打电话,褚玥晴伤心成这样,肯定是什么人都不想见。从褚桐看见副驾驶座上的那滩血开始,她的预感就越来越强烈,姐姐身子本来就不好,这个孩子保不住,一点都没有出乎褚桐的预料。

她难受地坐在床上哭,简迟淮的电话打来时,褚桐迫不及待接起,“喂。”

“怎么了?”男人口气紧张,“哭了?”

“简迟淮…”褚桐话说到这,便哽咽不止,似乎也只有冲着简迟淮能说了,“我姐姐流产了。”

“什么?”男人显然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

褚桐将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简迟淮,“我根本没想到姐姐会去那里,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我…”

简迟淮听到褚桐泣不成声,他当即心疼得要命,“好了,别哭,我这两天就回去,至于你姐的事,你更不必自责,那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趁早回来好不好?我身边没人,心里很不安。”

“好。”简迟淮满口答应,“时间不早了,快睡,孩子这种事,也要看缘分,就这么没了,也只是无缘罢了。”

简迟淮陪她说了好一会话,好不容易将褚桐安抚下去,挂了通话后,她抱着手机刚入睡,就被一阵铃声吵醒了。

顾清回的声音显得很焦急,“褚桐,快,你姐姐情绪很不好,你快来医院。”

褚桐听到这句话,立马穿上鞋子往外跑,开了夜车赶到医院,推开病房门进去,看到褚玥晴趴在床沿在吐,褚桐焦急上前,“姐,你怎么了?”

顾清回扶着她躺好,褚玥晴双眼红肿,虚弱地摇着头,睡过一觉之后,心里的痛越来越厉害,根本就无法痊愈。

褚桐叹口气,坐到她身旁,“姐,我知道你特别难受,但这样下去的话,身体怎么吃得消?”

“我控制不住…”褚玥晴抽泣出声,“怎么才能不去想?不知不觉就会想到我的宝宝,想到我给他起的那些名字…”

褚桐说不出安慰的话,可是不说,更不行,“姐,别这样,你看看姐夫,看看我,我们都难受。但我们更担心你的身体,你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的。”

褚玥晴手掌按在胸口处,顾清回在旁,不住地和她说着话,就是要转移褚玥晴的注意力,不让她胡思乱想。

褚桐在医院陪了一个多小时,褚玥晴的情绪逐渐平稳,顾清回去外面的休息室拿了两盒牛奶过来,分别递给姐妹俩,“都别哭了,喝点东西,我不希望你们身体都垮了。”

褚桐正好喉间干涩的厉害,她接过手,一口口抿入唇中。顾清回等褚玥晴喝完牛奶后,让她躺回病床上,“赶紧睡一觉,再过两个小时,天都要亮了。我先送褚桐回去,不能把她也拖垮了。”

“姐夫,你留下来陪姐姐,我自己回去就好。”褚桐说完,拿了包自顾起身。

“也好,那我送你到车上,这么晚了,我和你姐都不放心。”

褚桐点下头,“那好吧。”

两人一道走出病房,褚桐觉得喉咙口发烫,顾清回朝她看眼,“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些难受。”

“爸妈那边,暂时别说吧,玥晴有我照顾着,你也不用太难过,毕竟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褚桐抬头朝他看了眼,“姐夫,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你自己想开点。”

“嗯,放心,别忘了我是心理医生。”

两人一直往前走,直到进入停车场,褚桐觉得双腿有些疲软,她轻扶前额,“姐夫,你回去吧,别送了。”

“没事,我送你上车。”

来到褚桐的车旁,她从包里掏出钥匙,可整个人越来越没力气,竟忽然失去重心般往旁边栽,顾清回伸手接住,取过褚桐的车钥匙,将后车座打开后,将她塞了进去。

他朝四周看了眼,这个时间点,地下停车场连个人影都没有,顾清回拉开驾驶座的门,发动引擎后绝尘而去!

77老公救老婆

褚桐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一串串的水声清晰传来,她只觉整个人困顿无比,就好像这辈子从出生到现在,都没睡过觉似的。也许是连日来跟着的那个案子太操心,也许是为了姐姐的事,总之,能睡上这么一觉,她也觉得不错。

双眼眼皮重的无法抬起,她想要继续入睡,可分明能感觉到有人将她的上衣掀起,她倒是想睁眼了,可一点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谁,是谁?”

好像有人用什么东西在她腰侧画着,褚桐极力将眼帘睁开道缝,但仍旧看不清四周的场景,直到一束猛烈的灯光刺过来,褚桐轻喊声,想要抬手去遮,却发现自己的两手根本不能动弹。

她勉勉强强将眼睛一点点睁开,出现的画面起初是模糊的,努力了几次之后,这才能看清。

褚桐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身边,穿着白大褂,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她轻摇下脑袋,昏迷之前的最后一个场景冲入脑中,“我姐夫呢?”

对方没有应答,褚桐环顾四周,除了这张床以外,几乎什么都没有,不,还有一个洗手池,水龙头开着,她方才听到的那阵声音就是从那头传来的。

褚桐视线重新落回男人身上,心里还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滋生。她昏迷前是和顾清回在一起的,难道这个人…

褚桐没有发问,她想给自己尽可能地拖延出时间。“这是哪?你是谁?你想要什么,钱吗?”

男人转过身,褚桐对上他的目光,尽管他戴着口罩,但褚桐还是透过那双眼睛将他认出来了,她装作毫不知情般开口,“跟我在一起的人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男人轻勾下嘴角,右手缓缓举起,直到一把手术刀出现在褚桐眼前。她骇然失声,“你,你想做什么?”

对方单手撑着床沿,人逐渐往下压,直到一张脸几乎要碰到褚桐,他手指落到耳后,动作犹如电影里的慢镜头,口罩被摘下后,褚桐双眸也逐渐圆睁。她尽管猜到了,可所受到的震惊,远远不及这瞬间的亲眼所见。

“是你,居然是你。”

顾清回偏头朝她看了看,“为什么不能是我?”

“警方一直要抓的人,也是你?”

顾清回站直身,面色阴冷,目光炯炯,“褚桐,要不是你,我和你姐会很幸福的。”

“你明明知道我姐之前遭遇过什么,可你做的事…”

顾清回似乎被人踩住痛处,他狠狠打断褚桐的话,“你姐的遭遇,全是拜你们夫妻俩所赐,你敢说,你心里对她就一点点亏欠都没有?”

“当然有,可是你呢?你是她最爱的人!”

顾清回有片刻的怔忡,然后是一脸释然,“她爱我,没错,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可你做的事触犯了法律,我姐姐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她知道以后,怎么原谅你?”

“那就让她永远别知道。”

“顾清回,你未免想得太简单了。”褚桐挣扎下双脚,同样不能动,她朝顾清回看了眼,“你想对我怎样?”

“你姐姐为了你们褚家,白白丢了一个肾,我想要你还给她。”顾清回将手术刀朝着褚桐腰侧贴去,冰冷感令她周身爬满鸡皮疙瘩,她深吸两口气,让自己尽量镇定下来。“好,如果这样能换回姐姐的健康,我给。”

“褚桐,我不过是想跟你姐姐过点好日子,你们给不了她的,我给,我把我拥有的全部都给她,你是她亲妹妹,为什么不能做到成全,非要肆意破坏?”

褚桐想到褚玥晴,心中有一阵紧过一阵的抽痛感,可她明白自己一直坚持的是什么东西,“对,你爱我姐姐,你要给她好的生活。你想过别人吗?每个孩子降临到这个世界,带着最美好的天真,最恣意的纯洁,可他们却过早地枯萎在你手里,他们父母的哀痛去为谁讨要回来?你是心理医生,你难道不知道那种伤害,是一辈子的时间都没法弥补的吗?你有这么好的职业,收入也不差,说到底是利益熏心而已,别用我姐姐的爱当说辞,可笑!”

顾清回算是领教了褚桐的口才,他盯着她看,目光犹如淬了剧烈的毒药,“褚桐,你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最搞笑的人应该是你吗?你享受着你姐姐用自身健康换来的荣华富贵,做着你认为正义且自己喜爱的工作,一边说要对亲姐补偿,另一边,却无情地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随意放在脚底下碾压、摧残!”

褚桐是想要反驳的,她最想做的事,是补偿褚玥晴,想要给姐姐最好的。她明知顾清回曲解成这样,完全违背了她的初心,她只是想要将最黑暗的一面曝光出来,让更多的人免于伤害罢了。可她反驳不了,因为她揭露的,恰恰是姐姐最爱的男人,她之前完全不知,可就算知道了,她能收手,当做什么都不知情吗?

有时候,褚桐也反思过自己,简迟淮说得没错,多一个人出事,少一个人出事,和她褚桐没有多大的关系。她只要依附住简迟淮,大事小事都不会出在她身上。可是,这样的人生,便是满足了?

褚桐耳根子软,她听不得那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看不得一个个人被按在手术台上,切断了从今以后追求幸福的基本权利。她忽然嘲讽地轻笑,“我没有慷慨大义的决心,但我却明白一个道理,当强国举起手中的刀枪砍过来时,如果没人迎刃而上,那该死的不该死的,全都死绝了。”

这话,应该是有些酸吧?不,有些太标榜自己了,是不是?但褚桐道出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一个人活着,只要心脏跳动,就不能麻木不仁。因为谁都不会料到,你正在麻木的那件事,有一天会不会发生到自己身上。那种假设,应该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吧?

顾清回听完以后,果然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

“至少我的报道,让你们有了一定的损失,也许,我挽回了一颗健康的肾脏。”

顾清回闻言,咻地冷下脸,“你和玥晴真不像姐妹,你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你说错了,”褚桐毫不畏惧迎上他的目光,“我不能接受的事,我姐同样不能忍受!”

顾清回有片刻的出神,他太了解褚玥晴了,接触之初,单纯是以一个心理医生的身份,她尽管软弱,心里要坚守的东西却也很多。

顾清回觉得这样的日子,当真可笑、讽刺,“早知道,我和你姐姐还不如待在她被关起来的地方,至少,我们是能够相守的。褚桐,你自认为什么都对,如今孩子没了,我也逃不过去,你能扮演的仅仅是一个好妹妹而已,给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可你给得了她一个有爱人的家吗?”

褚桐心酸难耐,顾清回颓然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为什么要对我们穷追不舍?”

似乎所有的错,都在她身上,褚桐无力辩解,她心里犹如一面明镜似的,自己做的事是否像顾清回所说的那样,她也很清楚。

她目光追过去,落到顾清回的脸上,“简俪缇出事,是不是也跟你有关?”

顾清回轻笑下,完全没放在心上,“这是她欠玥晴的,既然玥晴救过她的命,为什么连一句承认都不肯给?是我让玥晴带她去那边的,只是后来的事你姐姐确实不知情,她以为简俪缇自己走了而已。”

“那个女医生,也是你的人?”

“我手底下那么多人,要找一个专业的医生,并不难,”顾清回把玩着手里的手术刀,“褚桐,我一直没想过你心肠那么硬,我给过你暗示,可你似乎全然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