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了。”宋娴随口应着,心里却有些怜惜那个孩子。

怪道穿得一身锦衣,身边却连个跟着的人也没有。

官宦人家最是讲究嫡庶之别,也难怪那孩子的母亲会从小教他那些话,想来也是困在这深宅大院里的可怜人罢了。

思及此,她又很庆幸自己没有嫁给李容锦,虽说是主母的位置,可还未过门就已经有了不曾言明的妾室,而李容锦又是个没有心的,日后的日子表面上是风光,可内里的辛酸大抵也就只自己知道。

反倒是李容褀,虽说初见时性子古怪难伺候,可这样也有这样的好处,那些妄图攀高枝的女人们见了他都不敢靠近,反而少了许多庸扰,且日子久了才发现他竟也是个十分会体贴人的,到不似看上去的那般冰冷。

默然在心里嘀咕了许久,宋娴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凭白的就思量起这些事来,当真是不知羞的。

暗地里懊恼了一通之后,她双颊不禁泛起微红,再不敢看李容褀的眼眸。

李容褀并不知道她心里这些复杂的思绪,因昨夜未曾歇好,今日又与泰宁公又议了大半日的事,眼下正是哈欠连天。

宋娴见状,连忙上前替他更衣,扶他在床榻上躺下。

虽说到了郇城,李容褀还是老样子,这宅府里的仆婢们一概不准近身,那些贴身的事情都只许宋娴来做。

唯一与过去不同的是,如今他似懂得她的辛苦,虽然依旧身娇体贵,可能自己做的事情便自己动手。

除了更衣梳头之事,也不知是那些衣饰上的扣带饰物太过复杂还是怎么的,晨起或入睡之时都一定要等着宋娴。

因为昨夜累他未能睡好,宋娴到底有些心虚,于是十分自觉的陪他到床榻边,准备在他睡着时为他打扇。

怎料她才执起扇子,那原本已经躺下的人却忽然坐了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倾了身子到她跟前,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

措不及防之际,宋娴手里的扇子都掉到了被衾间。

她将双手至他胁下探出,伸长了胳膊去够扇子,却感觉到他的气息贴上了她的耳侧,接着渡来了他满载柔情的声音:“幸而有你在身边。”

这话说得甚是突兀,直叫宋娴也摸不着头脑,可她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抬手将他回拥住。

温存的拥抱让人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其实能够陪在他的身边,她又何尝不觉得有幸。

她不知道他今日与泰宁公议事又经历了什么,可不用想也能大抵猜到经历的事情必然不会令人愉悦。

然而这些事对于李容褀来说,其实早已伴随多年,他在济川王府时就已经习惯了隐忍,只是不知为何却在此时对她表达出来。

此时说什么都显多余,宋娴只是轻抚着他的背脊表示安慰。

李容褀却忽然收紧了环在她腰身上的双臂,用满载幽怨的声音道:“永远都要在我的身边,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听着那似乎带着疼痛的语调,宋娴却彻底的怔住。

眼下的时光都仿佛是从命运那里偷来的,她从来不敢想永远,也从来没有想过永远。

这世上,真的可以有永远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人一个傲娇、一个顽固,总算是找到了正确的交流方式,也是不容易。

野心

在郇城不过安生的过了数日,宫里就接连传来了消息。

当今圣上终究还是驾鹤西去了,齐贵妃勾结朝中重臣,彻底捅破了最后的那层纸,现出了篡权夺位的真面目,只是具体打算推举的哪位王爷登基,尚且没有定论,除此之外,京城外的各路诸侯也都蠢蠢欲动。

维持了近百年的太平盛世,不过转眼间就瓦解,现出乱世之象来。

至此,蛰伏在郇城中的泰宁公一派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理,开始紧锣密鼓的部署起来,从李容褀偶尔透露出的只言片语中,宋娴得知他们正打算重整旗鼓,趁着齐贵妃还未得逞之前出兵攻打京城,将皇位夺回。

严格说来,泰宁公他们虽说暂且屈居于京城之外,可是一则有太子殿下和皇后作为维护正统的理由,二则相较于其他诸侯离京城最近,又最熟悉地形,可谓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唯独在殿下忽然病重这件事上失了小心,叫齐贵妃一党占了先机。

至今京城中还有传言,称圣上发病前接连几日都宿在齐贵妃的宫中,包括皇后在内的其他妃嫔都压根儿不知圣体的情况,只瞅着圣上好好的一个人,忽然就卧病不起,故而极有可能圣上病重乃是受了齐贵妃的加害。

这却又给了泰宁公一派更加冠冕堂皇的理由,正好打着诛杀贼子妖妃的旗帜反攻京城。

如此一来,这一仗已是箭在弦上,是不得不打的了。

为攻打京城之事,李容褀更是整日的与泰宁公等朝臣议事,宋娴见他如此,原本为他的身子担心,可见他离开济川王府,不再需要韬光养晦的隐藏光芒,身上积累的才学得以施用,竟格外的打起精神来,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再没有过去那般终日幽怨之相,宋娴也不免为他高兴,更不好泼他的冷水,只尽量的在背后辅助他,饮食时劝他多用几口,夜里劝他早些歇下。

如此一来,他在的时候自不必说,可每日清晨他便起身离开,留下宋娴终日闲散,又不敢出去游逛,竟觉百无聊赖,度日如年。

幸而在这宅府里渐渐的熟了,实在憋闷得紧了,她就到园子里走走,但也不敢太到远处,特别是皇后和太子殿下所居的正院,门口都严严实实的守着禁卫,她也怕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烦,再是不敢靠近的。

另外还有泰宁公居住的别院,因初见时自他那里听到的一席话,至今还对此人心有余悸,但好在那日之后,宋娴便在没有见过她,而泰宁公忙于政事,好似也没有时间在注意到她,这才得以心安。

每每在园子里行走时,宋娴常不由的想起那日遇见的小公子,于是刻意绕到那片小池塘前,看会不会再碰上他,可惜接连数日皆是失望而归。

这一日亦是如此,她没有再见到那个白玉团子一样的小公子,反而在池塘边的小亭中被一位故人唤住。

看着眼前这位身着箭袖衫,乌发高高束起,手握佩剑的女子,宋娴禁不住暗自赞叹,雪笙这身装扮当真是英气逼人,与她通身的气度也合称得紧,将她原本极平常的一副眉眼衬得出挑了许多,又与那些或端庄或娇柔的女子们不同,竟是别有一番韵致,好似她天生就该这么打扮才合宜。

虽说与她不及敏心和冰儿她们亲厚,但到底是他乡遇上的故知,宋娴难免有些激动,端着一脸笑容同她打招呼:“雪笙姐姐怎么来了?自打进了这府里就没了你们的音讯,也不知你们在何处忙碌,敏心姐姐呢?可有同你一起来?对了,还有冰儿…”

宋娴还欲接着往下说,却被雪笙面无表情的打断:“我今日来是有要事同你说。”

听得此言,宋娴心里已隐约有些预感,于是迅速的敛了笑,不觉蹙了眉道:“不知是为何事?”

雪笙素来不喜绕弯子,开门见山的与她道:“我是奉泰宁公之命,有一事与你商量。”

虽说方才已经想到她突然前来,多半和泰宁公脱不了干系,可如今听到她说出来,心里还是控制不住的提起几分。

宋娴尽量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对雪笙道:“既如此,便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都是身不由己之人,而你更是一言一行皆受泰宁公之命,我一个无权无势的丫头,自然也没有和泰宁公商量的立场,你且说罢,所为何事?”

见宋娴是个明白人,雪笙便更加不再做多余的铺垫,只同她将事情道来。

原来齐贵妃急于谋夺原本理应传给太子殿下的皇位,与朝臣勾结,将皇后和太子殿下逼得逃出京城,可偏生她自己苦于膝下无子,虽抱着玉玺却无从下手,又不敢自己爬上龙椅去做个女皇帝,于是只得将主意打到了京城中其他的宗亲身上。

眼下情势紧急,需得立刻下决定。

所有人都盯着齐贵妃的动作,而泰宁公安排在京中的探子最近才来报,说齐贵妃已然下令,让李容锦承袭济川王之位,并将自己的侄女朝贤公主许配给了他,只等着国孝过了就完婚,这两个举动明显是已将皇位属意于他。

听到这里,宋娴心里尽是讽刺的笑。

到底李容锦还是而朝贤走到一起去了。

原来过去倒是她小看了他,这个男人想要追求的可远远不是济川王这个位置。

连宋娴都感到十分意外,这个险些成了她丈夫的男人竟然还觊觎着整个天下。

简直是疯了!

不过这样一来,过去许多的事情便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李容锦原本与她定亲是看中了宋府手握兵权,可清业寺之行却让他遇上了朝贤公主,并且发现公主对他一见倾心。

只怕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将她宋娴当成了青云之路上的绊脚石了。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那夜朝贤在合卺酒中下毒,他知道之后并没有阻止,也就明白过来他为何要嫁祸李容褀杀害于她。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谋划,他要借她父兄之手先除掉李容褀,再利用朝贤公主搭上齐贵妃那条线,从而一步一步实现他的目的。

想到这里,宋娴不禁为自己前世今生这一番离奇的境遇而感到庆幸。

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倘若她当真活着成了他的妻子,只怕到最后,被休妻算是落得最好的结局,如原本的自己那般身首异处,再累得全家不得安宁也是大有可能的。

虽说如今和李容锦已经没有任何牵连,可想到他对自己的种种算计,宋娴还是免不了愤懑伤怀。

她于是略有些阴沉的对雪笙道:“他要迎娶公主或是谋夺皇位,都不是我这微不足道之人可以阻止的,不知泰宁公让你来同我说这些,是何用意?”

雪笙垂了垂眼帘道:“他若只是迎娶公主,倒也造不成什么威胁,可是宋府与他结亲在前,如今宋将军也被他收为己用,这却是个□□烦。”

“这不可能!”宋娴立刻蹙紧的秀眉,握紧双拳,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实在过去,引得雪笙面露疑色,一双眼眸更是噙着不解看向她。

她便只能尽量缓和了表面的情绪,然则胸口依然跳动得剧烈,低下头道:“我的意思是说,过去在王府里就曾听人提起,宋氏三代忠良,一直是维护正统的,对王后和太子殿下也一向效忠,怎么可能突然就倒戈,与那妖妃和贼子为伍?况且宋小姐是嫁到王府才亡故的,宋将军不可能不介怀。”

“这正是泰宁公命我来找你的原因。”雪笙接过她的话道:“探子得来的消息是说宋氏参与谋反可能与宋小姐的死有关,但由于我们安插在济川王府的眼线已经全部被他们铲除,故而无法得到确切的消息,所以泰宁公才希望你能够助一臂之力。”

谋反二字如同锥刺狠狠刺进宋娴的心里。

关于前世的梦境还清晰如在眼前,记得那梦里宋府就是因为谋反之罪被满门抄斩。

分明婚礼当日她已经阻止了父亲杀死李容褀的一幕发生,为何事情却还是向着这个方向发展,难道说她的母亲最终还是没有注意到藏在金锁里的那块绢帕。

想到此处,宋娴觉得极有可能是这个原因,所以父亲还是对李容褀怀恨在心,这才会受了李容锦的蛊惑,行谋逆之举。

可她所了解的父亲并非这般昏聩之人,怎会为了一己私情而罔顾国家正统。

他会不会是受了别人的污蔑,或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宋娴越想越是不能心安,恨不得立刻飞去爹娘身边,看他们是否安好,亲口问一问他们缘由。

然而即便心中再是焦虑不安,现实却又是困难重重。

宋娴不得不再次定了定心魂,对雪笙道:“便是如此,我既已随二殿下离了王府,若再回去,定然会招致怀疑,又如何能成事?”

雪笙却道:“无妨,大殿下近日来一直在京城中寻找你的下落。”

侧妃

“寻找我的下落?”宋娴听后大惊,难掩诧异的看向雪笙。

雪笙却点了点头道:“只知道他暗中派人四处打听你的下落,却并不知道为何要寻你,你若此番回去,势必要面临一些危机,可一旦顺利回到王府,则可以助泰宁公打探到重要的信息,也是帮了二殿下一个大忙。”

雪笙的话说得虽然轻巧,可对于宋娴来说这并非是寻常的危机,事到如今她同样无法揣测李容锦为何要寻她,这样贸然前去,极有可能面临的是性命之忧。

然而时间紧迫,无论是泰宁公还是她的至亲都等不到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天。

她所面临的不光只限于此。

经过两世的纠结,历经了两遭身死,她好不容易才保住的性命自然不能不珍惜,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事放不下,那便是李容褀。

她若是照实将此事告诉他,依照他的性子不仅不会同意让他回去,甚至还会直接去质问泰宁公,这便是为何泰宁公要让雪笙来与她说,而不是直接告诉李容褀。

可若是她瞒着李容褀就这样去了,则实在难以想象她离开之后李容褀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经过这许多的事情,即便她再是个糊涂的也该明白了他的心意,而李容褀对她的这份心也早被泰宁公看出来,索性今时之事也是一石二鸟,除了打探情报之外,另一重意思便是要将她从李容褀的身边铲除。

若是她答应回到济川王府,那么自此一别便不知何时能与李容褀再相见,或许这辈子就再也与他无缘了吧。

想到这里,她心中禁不住生出不舍之意,可一头是李容褀,另一头又是父母至亲,她如何放得下。

硬要她从中做出个选择来倒也不是不能,况且泰宁公既然生出此计,便早已由不得她做决定,只是她心里难免要伤怀一阵子。

虽说心里已经大概有了主意,宋娴却不想急于下定论,于是只对雪笙说事关生死,自己要再思量思量,三日之后即给她答复。

雪笙得了此话,便不再多言,只辞了她复命去了。

别过雪笙之后,宋娴一路回到居所都是心事重重。

偏生这一日李容褀难得有闲暇,她踏进屋子里时则见他已经回了片刻。

这些日子对周遭的环境渐熟悉了之后,他对于宋娴也就不似刚来时那般放心不下,也体谅着她在这里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难免憋闷得慌,于是不拘着她非要在屋里守着。

今见她从外头回来,穿一身不算正式的素青色薄绸褙子,下衬雪纱褶子裙,手里还握着团扇,李容褀便想她是在园中逛了片刻才来的。

自打她现身在门口,他的目光就凝了她的身上。

却见她一身雪肤因起了些微薄的香汗而显得愈加剔透,双颊则被未曾散去的暑气蒸腾出两抹红晕。

李容褀一时便看的有些出神。

宋娴见他这样一副失神的模样看着自己,不觉羞赧的垂下螓首,加紧两步至他近前道:“难得殿下今日回得早,怎的还穿着这外裳,也不热得慌?”

对于她这自然而然的关心,李容褀很是受用,回过神来,低头瞧了一眼身上的衣衫,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因连日与泰宁公及其他的一干朝臣会面,故而每日都依照礼仪,穿戴齐整了方才出去。

那外袍原是夹层的,这时节里穿仍然有些燥得慌,在外头为了周全头面也就罢了,一旦回到居处便是要立刻换下来的。

平日里他只要一回,总有宋娴迎上来为他张罗,今日她不再屋内,他回来便坐在这里等她,竟也就忘了,眼下被她提起来才觉得果然闷热得紧。

“倒是我忘了。”李容褀下意识的低喃,随即却又站起身,在宋娴面前张开双臂道:“这不是要等着你来吗?”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宋娴知道他又是在耍小性子,于是无奈的嗔了他一眼,两汪秋眸却不觉的弯了弯,同时上前熟稔的解了外袍的腰带,与他换了件薄衫披上。

说来也奇了,人前看着他较之过往颇为稳重了几分,可私下里与她相处却还和初见时那个爱耍性子的少年似的,怎么看都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宋娴正默然在心里数落他,手上那件外袍还没来得及搁下,却被他拉了到桌机前坐下。

李容褀如同献宝一般从盖着的食盒里取出一碗糖蒸酥酪来摆在她的面前,对她道:“快尝尝,工部许大人从京城里带出来的厨子做的,特意给你留了一碗。”

宋娴尝了一口酥酪,瞧着李容褀一脸期待的表情,心里不禁一暖。

不光是这酥酪,这些日子他但凡在外头遇到什么好的吃食,总要给她弄一份来,过往在王府里也从没见他对这些东西上心,如今这般倒是难为他了。

“可是这个味儿?”李容褀又问了一句。

宋娴连忙点了点头,顺手又舀了一匙送到李容褀的嘴边。

李容褀倒也不推辞,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品味过后露出满意的表情:“恩,我先前尝着也觉得是那么回事。”

说完他却顺势握住宋娴捻着汤匙的手道:“你既喜欢,我就让他们每日里做一碗来。”

宋娴轻笑道:“殿下说笑了,那些点心也让每日做来,这酥酪也让每日做来,倘或再遇上什么的别的好东西,也让每日做来,我又不是那大胃牛,如何用得下这些?”

怎料李容褀接过她的话道:“话不是这样说,到底这郇城水米不及京城的养人,来了这几日,瞧你都清减了,若是不再寻着法子让你多进些食,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他说着,竟蹙紧了眉宇,一双眸子也是十分动情,抬起一只手抚上宋娴的侧脸。

这一举动让宋娴羞赧的低下头,忙收回了被他握住的那只手。

未免气氛尴尬,她于是寻了别的话头与他道:“殿下今日神清气爽,可是有什么好事?”

李容褀微弯薄唇:“你倒是聪慧,一眼就看出来了。”

果真是有只得高兴的事,自打离开京城之后倒也难得的,她于是一脸期待的看向他。

只听李容褀道:“皇后娘娘今日下了懿旨,要将她带出来的禁军交由我统领。”

“当真?”宋娴听后也激动的展露笑颜。

虽说禁军统领的位置相较济川王的王位远算不上什么,可她知道这件事对于李容褀的重要是何其重要。

这意味着他不再彻头彻尾的只是受泰宁公控制的傀儡,从现在开始,他有了自己的军队,即便眼下人数还十分有限,可一旦有了开端,将来逐渐壮大起来,能够自立门户也不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