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房间绝食。”路若培那边有纸张翻页的声音,应该很忙。温凝走到路柯桐的房间外,然后低声问:“他和你打架了?”

“没有,他单方面拆家了。”

挂断电话拧开门,空调不知道开的几度,冷嗖嗖的。把灯打开,路柯桐蜷在床上正呼呼睡着,但是微微张着嘴呼吸,估计鼻子不透气。

“路路,醒醒。”温凝拍拍他的背,怕他感冒或者鼻炎犯了难受。

“干嘛啊……”路柯桐嘟囔了一句,然后慢慢睁开了眼,吸溜吸溜确实鼻塞了,说话也瓮声瓮气的,“……你回来啦,正做梦滑雪呢。”

温凝去开窗通风,笑着说:“那是你太冷了,难受的话去喷喷药。”

路柯桐完全醒了,情绪也又闹上了,靠着床头瘫成个饼,说:“我心里难受,得喷点儿农药敌敌畏,不猛好不了。”

他说完肚子叫了一声,觉得饿,一寻思温凝又不知道他扬言要绝食,补充道:“空腹喝药就是找死,我先吃个饭。”

温凝去衣柜前找了两件衣服扔给他,乐不可支道:“喝敌敌畏不就是找死吗?”

等温凝走了他换衣服洗脸,然后拿着手机一边下楼一边看有没有消息。费原给他打了几通,他没接又给他发了信息。

他停在楼梯上回复,编辑了好长一段,但是没有说路若培搞调查的事儿,就说自己哪都挺好,现在准备吃饭了。

发完一抬头,凌乱的客厅尽收眼底,温凝在餐厅收拾,喊了好几句“要死了”。路柯桐蹬蹬蹬跑过去,赶紧瞎说八道:“是路若培先动的手。”

“把椅子扶起来,”温凝懒得拆穿他,心疼摔碎的几个装饰餐碟,“这是你六年级暑假咱们去欧洲玩儿的时候在跳蚤市场淘的,当时你死活都不去,说害怕跳蚤咬你。”

路柯桐也心疼了,蹲下一起拾掇,叹口气说:“我也后悔,早知道砸书房了,也怪我没经验。”

温凝又气又想笑:“妈求求你了。”

路柯桐愣了一下,眼眶立刻就红了,他下巴抵在膝盖上,盯着碎片默不作声。温凝察觉到只能摸摸他的头,说:“路路,别难过。”

他揉揉眼说:“我就是有点儿舍不得。”其实也不是一点儿,是很多,不,非常非常多。温凝忍不住哭了,印象里这是她第一次哭,“你爸那么忙,以后谁给你开家长会,明年成人礼谁给你出席……”

路柯桐起身抽了张纸巾,然后给温凝擦眼泪,说:“我明年又不成人,不参加了。”说完吸吸鼻子,使劲儿压抑着说:“你以后,你以后……”

温凝止住眼泪看着他:“以后怎么了?”

“以后,”他像是乞求般,“你要是有了自己的家庭,能不能也不要忘了我。”

止住的眼泪又流下来,温凝伸手抱住路柯桐痛哭。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路柯桐才五岁,小小的两只手紧握着给她的礼物,一起吃饭被烫到了也不敢哭,怕她不喜欢。

收拾完餐厅已经快累倒,随便吃了点儿东西然后就坐着发呆。温凝一直没问,这会儿还是担心,试探着问道:“路路,你和那个男生是怎么回事儿?”

“你也要训我啊。”路柯桐愁眉冷对,语气却软软的,“我发飙就是因为我爸调查他家,连他姥爷都不放过。他要是想搞破坏拆散我们,我就扯横幅去市政府门口静坐。”

温凝对于路若培的做法并不意外,毕竟路柯桐才十五,又小孩儿心性,换谁家家长都受不了,她想缓一下路柯桐的情绪,问:“人家农民工静坐是要血汗钱,你静坐是专门讨伐你爸吗?”

路柯桐气得又喝了口碗底的汤,说:“我就在横幅上写——还我知心爱人!”

“你几岁啊还知心爱人。”温凝无语了,往客厅扫了一眼,说:“调查的资料呢?我也想看看。”

路柯桐撇嘴:“……”

路若培一夜没回,第二天回来收拾了两件衣服就出差了,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温凝还是白天出去,总之风浪过后突然又平静了。

路柯桐明媚忧伤都经历完,自己在家写起了暑假作业。但也就写了半张卷子就写不下去了,好想知心爱人啊。

大清早就那么晒,一路上脸都晒红了,看到街口新开了一家炸鸡店,就提前下车准备买点儿。他也不知道费原喜欢什么味儿的,就买了自己喜欢的。

“哪种口感比较软乎,来一份。”

拎着东西感觉胡同变得更深了,走得一脑门子汗才到,他一条腿跨进大门槛,然后定在那儿动不了了。

妈的,费原光着膀子在院儿里拿水管儿冲摩托,也太帅了吧!

“怎么突然来了?”费原抬眼看见他,捏住水管儿口朝他晃了一下,玩笑地说:“热不热?进来把东西放下,我给你也冲冲。”

他跑进去也把上衣脱了,然后用盆接水泼费原,玩儿够了坐着小板凳擦车,费原擦前半部分,他擦后半部分。

十一点多肚子饿了,路柯桐去拿他买的炸鸡,打开散了一院子香味儿,说:“我买的都是我喜欢的,你凑合凑合哈。”

费原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听话点儿,那买什么都喜欢。”

“又讲条件。”路柯桐拿起一盒去沈多意家,进了门以后看见沈老爷子在看电视,说:“爷爷,这个鸡肉是软的,你午饭就着吃。”

沈老爷子笑呵呵地说:“谢谢你了,去找多意玩儿吧。”

沈多意在房间写作业,路柯桐进去大惊道:“你都做完了?我才写了半张!”说完掏出手机开始拍照,“我拍下来参考参考,为表感谢请与我前去吃鸡。”

刚说完沈多意手机响了,来电显示邱骆岷。路柯桐又不动声色的开始头脑风暴,还站在旁边想听听。

“你怎么还不来啊?”

“我有事儿,不去了,祝你一路顺风。”

沈多意说完就挂了,路柯桐小声问:“怎么了啊?”沈多意把书桌收拾了一下,回答:“邱骆岷下学期就走了,请班里同学去国宾吃饭。”

这也太不着调了,等到院儿里后路柯桐借口去拿喝的,给邱骆岷打电话:“沈多意在国宾打工你不知道啊,还在那儿请客,怎么那么讨厌。”

邱骆岷委委屈屈的:“我妈订的,还准备了幻灯片一会儿煽情播放,好想哭啊。”

“那冤枉你了,”路柯桐倒是知错就改,“你什么时候请我吃告别饭啊?国宾的档次能比上我们的情谊吗?不能。”

“你怎么那么讨厌啊,晚上路边请你吃烧烤,可以带家属和家属的竹马。”

后来邱骆岷又分别给费原和沈多意打了邀请电话,还挺郑重。晚上四个人在大排档吃饭,要了小半桶扎啤。路柯桐没喝过啤酒,急吼吼的先尝了两口。

费原把烤好的虾剥了扔他盘子里,然后擦擦手再慢慢吃。邱骆岷举杯,清清嗓子要致辞,说:“筷子放一下,我要说说话。”

路柯桐皱眉:“你押什么韵?”

“难道你专利啊?”邱骆岷斜他一眼,继续道:“十七岁的夏天就这样过去了一半,有的货十五就不说了。快要离开我的祖国,我热爱的土地,心中百味杂陈。沈多意,之前的事儿请你忘记,以后我们做好朋友,在此真诚为以前的事儿向你道歉。费原,其实我练过跆拳道,但是上天已经给了你最严厉的惩罚,就是让你和路柯桐在一起,那我就不出手了。路柯桐,你吃好喝好作好。就这样!掌声!”

四个人吃了好久,吃完以后在路边吹风。路柯桐喝多了,抱着邱骆岷不撒手,真情流露了一地:“邱儿,你别走了,外国人可虎呢,你被欺负了怎么办,我现买机票都赶不及去为你两肋插刀,别走了,真的。”

邱骆岷抬眼和费原对视了一下,有点儿怵,说:“路路,别这样,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想我就给我买机票,记得别买单程。”

“够了啊。”费原忍半天了,上前把路柯桐扯到身边扶着,说:“又不是明天就走,德行。”

路柯桐抱住费原,“那回家睡觉吧,其实我挺困的。”旁边就是公交站,费原拽着他等车,上车后在后排找位置坐,加上司机就他们仨人。

风一吹有些醒了,路柯桐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突然坦白道:“其实我爸不是城管大队的。”

费原握着他一只手,说:“废话,当我和你一样傻bi么。”

路柯桐不干了,扭头怒道:“你可以骂我爸傻bi但是不能骂我傻bi。”费原弹他脑门儿,问:“那我可以骂你什么?”

“帅bi。”

“少得瑟,你也就是个可爱多。”

路柯桐使劲攥费原的手,攥完又掐,说:“你把我搁秋叶胡同,就说我是不是最好看的吧?我顶多允许沈多意和我并列第一。”

费原笑他:“出息,在秋叶胡同拿个第一还挺美。”

“怎么了!”路柯桐要是有胡子就是吹胡子瞪眼。费原看他又要来劲了,说:“我就是住在八大胡同,把你搁进去也是头牌,行了吧。”

“那还差不多,哎怎么感觉你骂人呢。”

后半程倒是安静,快到站的时候有些舍不得下车,路柯桐把手贴在窗上,叹了口气,“邱儿要走了,我妈也要走了。”

费原把他的手拿下来包裹在掌心,说:“我不会走。”

十指紧握住,好像就没什么可怕的。人与人之间有千百种可能,有千百种缘分,离别未必是结束,有的情感永远都不会有尽头。

☆、剩下时间全在想老大

不过才两天舒心日子,路柯桐又生气上火了,因为路若培虽然不在家,但是又给他找了补习老师来传道授业。

上完一上午的课,原本只写了半张的卷子已经被密密麻麻写满了,送走了老师,他拿手机翻出之前拍的照,对了一下差点儿嫉妒地蹶过去。

沈多意学习也太好了吧,他最受不了美貌与智慧并重的人了。

“我得多吃点儿,没有好头脑就要有个好体格。”路柯桐瘫在沙发上看外卖,温凝一早出去了,家里也没吃的。

看得太投入,路若培打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那天暴吵之后还没见过面,此时他又想起来路若培调查费原的事儿,怒火攻心想骂人,接起说道:“打错了,不办卡不借贷!”

路若培估计做好了心理准备,淡然地问:“老师还可以么?能不能跟上?”

路柯桐眼睛一亮,回答:“跟不上,听不懂他讲什么,问我我也不会答,人家心里肯定觉得我遗传性智障。”

“我宁愿你是个智障,省得让家长生气。”路若培也没了好气,冷声说:“家里没人管你不等于你就能无法无天,你去哪了做了什么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别等我回去处理你。”

路柯桐从沙发上炸起来:“我怕你知道啊!你怎么那么费劲,下次我去哪儿都拍照发给你!就怕辣瞎你的眼!”

“路路,”路若培估计是累了,呼口气说:“趁事情简单的时候就听话一些,有的事儿能惯着你,有的不能。”

“谁说简单?”路柯桐觉得气死路若培已经胜利在望了,贱贱地说:“爱情超级复杂的呢。”

要是路柯桐脑子好使,他就不该再跟路若培对着干,可惜他脑子不好使。讲完电话背上书包就出门了,一般都是打车,今天他叫了司机送他。反正路若培都知道了,省得他花钱。

路若培捏捏眉心,打给一秘,交代道:“报告弄完了么,给我办点儿事情。”

来过一百遍的秋叶胡同路柯桐闭着眼都能摸清道儿,但是还没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格外热闹,他站在门边悄悄伸头看了眼,院儿里好多人,好像费原家来亲戚了。

拽着书包带子有点儿失落,扭头又走出了胡同。

林瑜珠和费得安自驾游刚回来,还有舅舅一家,小桌上堆满了纪念品和吃的,几个大人围着喝茶,还在回味旅途风光。

小妹粘着费原,问:“哥哥,你看我项链儿好看吗?”

费原瞅了眼说:“好看,珠子真大。”

林瑜珠乐了,说:“完了完了,忒不会夸小姑娘了,问你项链儿好不好看得回答项链儿好看,人更好看,什么玩意儿啊来一句珠子真大。”

费得安故意附和:“找对象够呛了。”

费原被他们闹得烦,干脆拿了点儿吃的去沈多意家待着,沈多意正给沈老爷子换被罩,纳闷儿道:“那会儿不是拿来一袋了吗?”

“又没让你一下吃完。”他开电视瞎看,正换台呢小妹跟进来在旁边坐下。小姑娘纯属好奇,问:“哥哥,你有女朋友吗?”

费原摁到一个武打电影,说:“没有。”

“不信。”

“管你信不信。”

沈多意弄好到客厅来,给小妹倒了杯水,小姑娘又问沈多意:“多意哥哥,你有女朋友吗?”

沈多意笑着说没有,小姑娘抓着自己的项链儿问:“多意哥哥,那你感觉我的项链儿好看吗?”沈多意点点头,说:“好看啊,不过你更好看。”

小妹看费原一眼,然后对沈多意说:“多意哥哥,你会有女朋友的,我哥哥就不好说了。”

虽然郁闷也没法反驳,费原拿手机想给小男朋友联系一下,太败兴了需要点儿甜豆。谁知道甜豆正街上瞎逛呢,第二支半价的冰淇淋都不好意思买。

费原问:“这两天都干嘛了?”

路柯桐热的有气无力的:“玩游戏,写作业,想老大。”

“具体点儿。”

“一个小时玩游戏,一个小时写作业,剩下时间全在想老大。”

费原看了眼外面的日头,说:“老大接你去游泳怎么样?”路柯桐快中暑了,十分向往,秃噜了实话:“老大,我在秋叶街流浪一个钟头了,你家亲戚走没走啊。”

费原一听,骂道:“傻bi,等着我。”

小妹跟着他出去,正好舅舅和舅妈起身也准备走了,费得安拿着车钥匙一同往外走,说要去保养车。林瑜珠说:“费原你也出去?骑车慢点儿。”

“我腿儿着。”他说完就大步出了门。

路柯桐在一家十元店蹭冷气吹,蹭了又不好意思不买东西,等费原找着他的时候,手里拿着还怕被看见。费原瞧着那盒彩色玻璃球,问:“多大了宝贝儿?”

“你训我吧……”路柯桐要升天,这句宝贝儿弄得他简直想当街求婚,跟在费原身后边走边解释:“这么大一盒呢,花上小小十元钱,开心玩上好几年。”

费原转身看着他笑,有些坏,低声说:“我给你一百,把你自己让我玩儿一天。”

路柯桐皱眉后退,攒足了劲儿要撞死费原,喊着:“你侮辱我!你跟我谈钱!”费原被他撞得微微一晃,然后伸手抱住了他,笑得更坏了,“要不是怕犯法,我还想非li你呢。”

路柯桐红着脸想了想,有些急:“快了,你不能嫌我……”

“哪儿快了?”费原故意逗他,“哪天我忍不住找别人你可别想不开。”

“那我跟你同归于尽……”路柯桐没信心,说什么信什么了,脸蛋儿通红表情可怜地说:“要不、要不……”

费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把人逼成这样也够缺德了,心满意足地哄道:“别要不了,给你买冰淇淋吃去。”

路柯桐被松开,还自己在那儿害臊加着急呢,他拿着玻璃球跟上去,哗啦哗啦响。中午街上没什么人,只有明晃晃的一地阳光,他抻抻费原的体恤,断气似的说:“不算非li……我都愿意。”

费原目光灼灼地说:“你愿意有什么用,我还舍不得呢。”

☆、你聪明个火龙果啊

又到了饭点儿,路柯桐知道费原爸妈回来了,就遗憾的准备走人,但是贼心眼子又不允许他说走就走,还要博同情:“你回去吃饭吧,我路上也买点儿吃的,反正就我一个人好对付。”

费原想笑,他还不了解路柯桐这套么,指了指胡同口说:“可人儿疼的孤寡未成年,邀请你去家里吃冬瓜炖排骨行么?”

他能去吗?路若培把人家查了个透彻,他哪有脸去。可是他想去,控制不住地想,其实他幻想过无数次了,如果和费原爸妈一起吃饭聊天,人家会不会喜欢他。

路柯桐急到胸闷气短,说:“那只能说我是你同学。”

“知道了。”费原看出这家伙紧张加犯怂了,“说你是老师别人得信啊。”

刚走两步,路柯桐一个激灵停下,“我怎么能空着手去呢。”说完掉头去买东西,把最好的田径水平都发挥出来了,一口气跑到之前买火龙果的水果店门口,等费原跟过来后问:“咱爸咱妈喜欢吃什么啊?”

“什么都爱吃。”费原轻轻踹他一脚,语气倒像在哄人,“真不害臊,这就咱爸咱妈了。”

谁说的,还是挺害臊的,他低头去挑,看着拿了几盒,然后又买了个大西瓜。进院门的时候那叫一个忐忑心虚,差点儿忘了抬腿迈门槛。

林瑜珠在小凳上坐着摘香菜,看见他们没说话,主要是觉得这孩子有点儿眼熟,但是也想不起来。费原说:“妈,这是我同学,来找我玩儿的。”

路柯桐站得笔直,要不是拎着水果还得手贴裤缝儿,他恭敬地叫人:“阿姨好,我叫路柯桐,是费原的好朋友。”

林瑜珠拉长声音“噢”了一句,没把路柯桐吓死,“你不说我以为初中生呢,长得真显小。”林瑜珠说完指了指水池,“洗手去吧,咱们马上开饭。对了,吃不吃香菜啊?”

路柯桐赶紧回答:“吃,我什么都爱吃。”其实他不吃,但是怕林瑜珠觉得他挑食,反正为了费原葱花已经吃了,那香菜还怕什么。

刚洗完手转过身,费得安从外面回来了,嘴上念叨着:“太热了,我把车扔那儿就颠儿回来,瞧出这一身汗。”

费得安说着就走到了水池边,可算看见路柯桐了。路柯桐闪开道儿,说:“叔叔好,您洗脸吧。”费得安没忘,乐了,“咱们是不是家长会见过?路路是吧,你还说经常给费原讲题。”

林瑜珠一听真稀罕:“费原还听人讲题?那路路你多给他讲讲,这不都高三了吗?争取帮他考个二本,一本我也就不做梦了。”

路柯桐脑子不灵了,只会呲眯呲眯笑。费得安看见桌上的水果,拍拍他后脑勺,教育道:“你们小孩儿串个门还买什么东西,不兴这个,以后不许了啊。”

“路路买的?”林瑜珠还以为费原买的,说:“最后一次,以后来玩儿可别整这出。”

路柯桐抿着嘴点点头,然后等费得安和林瑜珠进屋以后蹿到费原跟前,激动地说:“我以后还能来!我是不是表现的还不错!”

“相当不错。”费原这阵就没见路柯桐这么高兴过。正准备回屋吃饭,沈多意搬着车子进来了,看着特别累的样子。路柯桐奔过去,兴奋地打招呼:“好朋友,我来了!”

沈多意脸红红的,估计热着了,说:“谁是你好朋友。”

“你去打工啦?”路柯桐也不沮丧,去拿了一盒黑布朗给沈多意,说:“你爱吃这个吗?吃完饭我能找你玩儿吗?”

沈多意苦着脸:“费原那么大一个还不够你玩儿啊。”

那肯定够啊,但是他怕互动多了费得安和林瑜珠看出什么,暗示性地威胁人家:“上次国宾遇见的那个帅哥还烦你吗?”

“你这人……”沈多意瞪着他,“你丫忒不地道。”

瞎掰扯了一会儿,林瑜珠喊他们吃饭,四个人围着餐桌真跟一家子似的。冬瓜排骨盛在碗里散着清香的热气,凉拌素什锦紧挨着。这些饭菜其实没有温凝做的那么精致,林瑜珠也没有温凝那么温柔体贴,但是路柯桐心中发热,体验到了最真实的家的感觉。

连他不爱吃的香菜都美味无比了。

边吃边聊,费得安说起他们自驾游这几天吃的好东西,完了痛苦地说:“得了,假歇完了,明天又得上班。”

“不上班谁给你开工资。”林瑜珠接道,“对了,路路爸妈是做什么工作的?”

路柯桐“啊”了一声,这会儿光顾着幸福了,都忘了路若培干的缺德事儿,现在想起来心虚无比、歉疚万分,硬着头皮骗人说:“我爸是公务员,我妈是全职太太。”

林瑜珠说:“全职太太其实可不容易了,比上班的还累。”

路柯桐幽怨地秃噜了一句:“其实我家最近成单亲了。”

“哎呦,问不巧了。”林瑜珠心疼地看他一眼,说:“现在单亲家庭不少,没事儿,以后经常来玩儿,把这儿当自个家。”

路柯桐抬不起头,感觉自己缺德带冒烟儿,等吃完饭他主动帮着洗碗,对着池子深刻忏悔。费原在后面踢他屁股一脚,他也不反抗。

“小媳妇儿真乖。”

费得安和林瑜珠回卧室午睡了,他俩在费原的房间休息。“我把玻璃球放花盆儿里吧?”路柯桐抓了几个放进去,看着挺好看,美滋滋地问:“你每天写作业的时候看见爱之蔓,是不是就特想我?”

费原说:“真没有,我都是在院儿里写。”

路柯桐哼哼两声,他猜肯定是和沈多意一起,这样抄答案方便。思及此扭头就走,说:“我找沈多意玩儿去,你可别想我。”

沈多意家里静悄悄的,只有电风扇发出的声音,他轻轻走近了,看见沈多意正在睡觉。拉开毛巾被给沈多意盖上,小心翼翼的。

“谁啊……热死了。”沈多意嘟囔了一句,直接把毛巾被踢开了。

睁开眼看见路柯桐,没好气道:“我不喜欢费原了,我认清自我了,你放过我吧。”路柯桐挨着沈多意趴下,说:“我又怎么你了?”

“我想睡觉,能不能让我睡觉?”

路柯桐抠着床单说:“我有件事儿想拜托你,你学习那么好,能不能帮助帮助费原考上本二,我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沈多意闭着眼说:“只要你考上,他就能考上。”

“为什么啊?他有我聪明吗?”

“你聪明个火龙果啊。”沈多意一巴掌拍他肩膀上,说:“弟弟,你知道吗?你在家补习的时候费原也在认真学习,他说得陪着你努力。酸臭酸臭的,别烦我睡觉。”

天哪,路柯桐一下就给幸福昏了。

第二天早上费得安又开始了早起上班的生活,林瑜珠倒是还有两天假。费原被叫起来去买豆腐脑,浑身都是要弄死人的气质。沈多意在他前面排队,笑道:“还没醒呢?”

“到了叫我,眯会儿。”

过会儿排到了,沈多意杵了他一下,然后把锅递过去,说:“两碗豆沫,两根儿油条。”费原又补了句:“不用油条,我妈摊糊塌子呢。”

回去后费得安他们已经吃上了,林瑜珠给沈老爷子夹了一张,说:“老爷子趁热吃,这比油条软乎,蘸醋么?”

吃完上班,费得安车没在,想骑费原的摩托车,“我出去还骑呢,你打车。”费原不乐意,林瑜珠撵人:“这个点儿堵,叨叨什么赶紧走。”

到了单位有些晚,不过他们也不忙,耽误不了什么。九点来钟的时候局长打内线叫费得安去趟办公室,去了看见有客人在。

“这是市政厅的徐秘书,有事儿跟你落实。”

“哎您好。”费得安挺纳闷儿,“跟我落实?”

徐秘书起身握手,客气地说:“谈不上,就是聊聊天。您看现在方便么?”

他们去了离路检挺远的一个咖啡馆,因为附近的容易碰上同事打招呼。费得安要了杯冰水,他不爱喝咖啡,开门见山道:“您是跟我聊什么啊?我现在还有点儿懵。”

“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有些情况想和您沟通沟通。”徐秘书始终微微笑着,特别官方,他轻咳一声,说:“听说令子上学期转了学,那他在新学校的情况您和爱人了解吗?”

什么事儿还关系着费原?费得安向来洒脱,这下也有点儿心里打鼓,怕是费原又惹事儿了,“他也大了,我和他妈也不好什么都跟着管,但要犯了什么错学校肯定得通知,难道他把您孩子揍了?”

徐秘书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孩子还小,我也是替别人来跟您说的。”略微停顿后,徐秘书又笑着说:“现在高三了,当务之急是好好学习,谈恋爱什么的还是放一放。”

十来点钟从咖啡馆出来,外面的日头照得人头晕,徐秘书要把费得安送回路检再走,费得安说不用了。等徐秘书开车走远,他打给局长,问:“徐秘书什么级别?”

“市政厅的一秘,给市长办事儿的。”

费得安直接打车回了家,下车后攒着气儿往胡同里走,胡同口下棋的跟他打招呼他都没搭理。一进院儿,瞧见费原正给摩托车镐油。

“谈恋爱?这我真不知道,是不是人家姑娘爸妈知道了?”

“有点儿复杂。是个男生,才十五,家长也是比较担心,希望两边大人能共同引导一下。”

“男生?开什么玩笑?估计弄错了,我家就是个爷们儿怎么可能和男生。”

“好几个月了,前一阵撞见了才知道。”

费原扭头看见费得安,问:“才几个钟头就下班了?”费得安进来,走到费原面前二话没说直接一脚蹬在了费原膝盖上。

费原跪地碰倒了板凳,林瑜珠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见状赶紧去扶,问:“你突然回来唱的哪出?!好好的动什么手!”

“我怎么了?”费原站起来,忍着膝盖的剧痛。费得安紧接着又是一脚,毫不留情。林瑜珠嚷:“你不会好好说话啊!招你惹你了!”

费得安薅住费原的上衣前襟,压着嗓门儿说:“你打架转学还不知好歹?学会搞同性恋了?你知不知道人家都找上门儿跟你老子谈话了!”

林瑜珠一愣:“费得安你说什么?”

她恍惚想起来了路柯桐,也想起路柯桐是之前在他们院儿外面摆着一堆盆栽的小孩儿,费原当时说那是他对象,还问是不是特可爱。

“儿子,你跟妈说,”她抓着费原的肩膀,紧张又害怕地问:“是那天来那个路路么?”费原点头,费得安暴喝一声抽了费原一耳光,吼道:“你涮着你爸你妈玩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