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准备走,没想到元娘却几步走上了前,蹲下身道:“大伯母,这件事未必就是坏事,总比嫁去忠勤伯府要好得多。这韩将军的儿子痴傻是真,但未必就有外界传言的那样残暴,您想想,他是个傻子,什么都不懂,能凶残到哪里去?否则韩将军和他的两位哥哥怎么都安然无恙还那样疼爱他?他身边的丫鬟怎么也都平安无事?只要堂姐愿意好好过日子,未必就糟糕。”

陈氏抬头,神情恍惚地看了亦萱一眼,心想你若答应让我的女儿进门做妾,便不会生出后面那么多事端了!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这样的想法太过狼心狗肺,她自己也知道,没人愿意给自己夫君纳妾,特别还是兰儿先对不起她的。

所以陈氏上前抓住亦萱的手,喃喃道:“元娘,你说的都是真的么?韩将军的幺子真的没有传闻中那样残暴?”

其实亦萱哪里知道实情是什么,虽然同在朝为官,又都是武将,但顾廷睿为了避讳跟韩将军私下从未有任何接触,相应的,她跟韩府的那些女眷也并不熟识。可是亦萱知道自己不能说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点点头,安慰道:“是的,我跟韩府的大少夫人很相熟,她说她那位叔弟就是个喜欢撒娇耍横的小孩,只要事事哄着他一些,便可相安无事。”

陈氏重重松了一口气,呢喃道:“这就好这就好,如此那我便要叫兰儿多收敛些,她那样的性子,我怕她会做出什么惹怒韩少爷的事情来。”

亦萱弯唇,无声地笑了笑。

等到陈氏走后,她才对徐婉清眨眨眼,道:“这样堂姐的事情便解决了,我也要收拾收拾回将军府了。”

“你要回将军府了?”徐婉清的眸中隐含着落寞,她有些舍不得元娘,这几天元娘在府中跟她同吃同住,她感觉她们母女好似回到了从前的时候,元娘还只是个孩子,她只有她可以依靠。

面上却松了口气道:“总算是要回去了,在娘家住久了确实不妥。”

亦萱不是没有看出徐婉清的不舍,心中便更加确定了不能将自己要出京的事情告诉她,否则,母亲不急死才怪!

她这次离开赵府,便是要收拾东西出京找顾廷睿。至于京城的这些事,只能暂时先搁置在一边了。

也不知道,月娘她好不好?

第三百零八章 伤痛过往

此刻,将军府,明华阁。

“皇上竟然会下旨给赵亦兰赐婚?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赵亦兰一介商户之女,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面子,这必定是有谁在暗中捣鬼!”

莫心妍此刻正坐在梨花木镌刻虫鸟花鱼的桌椅上,手指微微攥紧,手中握着的骨瓷杯都要被捏碎,脸上的表情愤怒到扭曲。

赵亦兰那个大蠢货,原本是最好利用的一个棋子,没想到突生变故,竟然被皇上指婚给了韩将军的幺子,这皇上和韩将军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只能随他们去了!真是,想想都觉得不甘心!难道又是赵亦萱背后算计?!

明宁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她,眸中藏着一抹令人察觉不到的鄙夷和痛恨。

“不管是谁在背后捣鬼,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是你我都改变不了的。既然是改变不了的事情不过是多说无益。”她端起手中的茶杯轻呷一口,淡淡说道。

莫心妍承认明宁说的都是事实,可她心里就是不甘心,若这事是无故生出也便罢了,只怪她运气不好。如果让她知道是赵亦萱背后算计,她一定要让她为此付出代价!

明宁捕捉到了莫心妍心底的一丝毒辣,又想起亦萱曾经对她的好,心就隐隐作痛了起来。

她帮着莫心妍将赵亦萱赶出了将军府,又将月娘夺了回来,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等到大哥回来,他会因此怨恨上她吗?

明宁简直不敢想下去,用力甩甩头,逼迫自己忘记这件事。

多想想岑儿吧,很快,她的岑儿就能重新回到她的身边了,为了岑儿。她做出什么牺牲都是值得的!

“嫂嫂,我的岑儿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你不是说只要我有办法将赵亦萱赶走,你就有办法将岑儿给我要回来么?”

莫心妍被她那一句“嫂嫂”叫得身心舒畅,要知道就算从前在沐王府,因为她跟明宁都是孤傲不服输的性子,两人常常两看两生厌,明宁只在她进门第一日叫过她一声嫂嫂,此后便再也没有喊过,她为此跟言之抱怨过,言之却让她不要跟自己的妹妹计较。真是想想都觉得憋屈!

现在明宁也有弱点在她手上,她可不怕她继续跟她装清高孤傲。于是弯唇,缓缓地笑了开来。

“我说的话自然作数。只是还要等上一等。”莫心妍也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上面的碧绿茶叶,漫不经心地应道。

“等?”明宁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她哪里还等得起?岑儿跟她分别七年,她这七年里无时无刻不在想她,想她稚嫩的声音。想她乖巧可爱的小脸,想她身上甜甜的奶香,想她总是依在她身上‘咯咯’乱笑。

刚开始那几年,她每晚每晚睡不着,夜夜都被她的哭声惊醒,等到醒来。才发现那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她的岑儿,早就在那场混乱中被乳母抱出了府去。她甚至不知她是生是死。

她年少丧夫,又因为只生了一个女儿,在夫家受尽白眼,母亲心疼她的遭遇,不顾父亲的反对将她和襁褓中的女儿接回了府。那时候她以为自己这一生大抵便会这样了,有女儿的陪伴。有母亲的疼爱,有兄长的呵护,就会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完下半生。

可是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造化弄人,父亲被人当做逆贼,要抄家灭族,那段日子她怕到不行,整天抱着岑儿不敢出门,后来有禁军闯入王府要将他们全都抓走,整个府都乱成了一团,哭闹声、喊叫声此起彼伏,尖锐刺耳,原本一派华贵富裕的王府顷刻间变成了修罗地狱。

她和岑儿被大哥安排躲到了暗格里,她怕得身子发抖,紧紧搂住岑儿,压抑的呜咽声在这小小的暗格里显得格外诡异恐怖。岑儿那时候才几个月大,这么混乱的场面,她竟然乖乖地窝在她怀里一句话都不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她,好似在安慰她,“母亲别怕,岑儿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她的害怕便减淡了几分,于是缩在角落里,将岑儿紧紧搂在怀中,一刻都不敢松开。可是后来,后来她们还是被发现了,当听到禁军的声音出现在门外的时候,她知道自己难以逃过一劫了,可是看着岑儿乖巧可爱的笑脸,她发誓不能让女儿跟着一起出事,原本她应该平安快乐的长大,可是因为她的自私,她擅自将她带回了王府,才会让她受到这样的苦难!

她趁着禁军还未发现她们,将小小的岑儿放置在暗格中,轻轻在她额头印上一吻,喃喃道:“岑儿乖,不要哭闹,母亲先出去一下,很快就会回来接你。”

岑儿便乖乖地吮着手指,不哭不闹。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狠狠心便冲了出来,转移了禁军的注意力,也给了岑儿安全。

后来在混乱中,她找到了岑儿的乳娘,让她装死逃过这劫再将岑儿带出去好好抚养。

父亲叛乱,虽说是满门抄斩,但真正要抓的、在意的只有她们这些主子,这些下人都是当场毙杀,也不会留心去查看有没有死。她将自己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乳娘身上,只希望她不要让她失望。

后来的后来,她和母亲被大哥救了出去,她不顾大哥的呵斥要去王府寻找岑儿,结果并没有在当初的暗格中找到。她心里松了口气,想着乳娘应当平安将她带出了府,可她要立刻启程离京,不管岑儿是否活着,她都见不到她了。

她心痛万分,可是却丝毫没有法子,她不能因为自己,连累母亲连累大哥。

她离开了京城,被大哥安置在了一处安全的地方,唯一的缺点便是要隐姓埋名,不能光明正大地出来生活,她易不可以去寻找岑儿。

时光荏苒,大哥终于翻身,成了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而她跟母亲也终于不用躲起来度日,她们光明正大地回来了,回答了这一片她们曾经狼狈逃离的地方。

回到京城,第一件事便是寻找岑儿。有大哥的关系在,自然很快打听出了岑儿的下落。原来乳娘当日将她带了出去,因为不知道如何安置她,便将她送回了信安侯府,也就是她的夫家。

她的岑儿,从一个正室长房嫡出女,变成了三房的一个妾生子。

或许是因为她克死了夫君的缘故。信安侯府的人虽然养着岑儿,却待她一点都不好,三房的那位夫人从一开始就瞧不上她冷漠孤傲的性子。可碍着她郡主的身份不敢对她怎么样,所以她便加倍将自己的怨气报复在了岑儿身上。

她心痛万分却根本无可奈何。

她要不回岑儿!

大哥的身份是禁忌,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但不可能真的正面承认他的身份,只要父亲的冤枉一日不得平反。她就一日没有资格光明正大地要回岑儿。

她回京这么多年,她们甚至连一面都不让她们母女相见。她只在有一次信安侯府去上香的时候远远见过她一眼。

她已经长大了,从前那个乖巧可爱的奶娃娃已经变成了温顺恬静的小女孩。身穿一件鹅黄色的绣杏花褙子,低垂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几个姐妹身后。

其余的姐妹都谈笑风生,言笑晏晏。只有她一个人,沉默安静,好似个局外人。

她当时心就像被绞碎了。痛得几乎麻木。她的岑儿,缘何要受到这样的委屈?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将岑儿要回来!要她回到自己身边,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所以当莫心妍找到她,说她有办法将岑儿带回她身边的时候。她是怎样的一种激动的心情?没有人能理解她对岑儿的爱,无论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义无反顾。

“自然要等,要等到你大哥回来,等到我的女儿彻底接受了我,到时候你的女儿也自然能够回到你的身边。所有的一切,皆大欢喜。”莫心妍喝了一口茶,抬眸望着她,淡淡说道。

“那你也应该让她跟我见一面,否则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不要到时候我将赵亦萱赶走了,你却没能实现你的诺言。”明宁知道莫心妍虽然势力,可说的话倒是很少会失言,但她不想再这么呆等下去,她必须要尽快见到岑儿,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莫心妍勾唇,“你该知道信安侯府的三夫人与我忠勤伯府是什么关系,否则我不会轻易承诺你这样的话。”

信安侯府其实留着岑儿根本没有作用,他们不过就是看不惯她克死了夫君想要给她苦头吃罢了。大哥虽然圣眷正隆,可毕竟是新贵,不可能因为岑儿而跟信安侯府过不去。但是忠勤伯府,却跟信安侯府是姻亲,若是他们好好商量,给予什么利益,她的岑儿便能回来。但这前提,便是将军府要跟忠勤伯府成为亲家。

莫心妍,从一开始就算计得好好的,不会让自己吃一点亏。

明宁虽然清楚地知道这其中的一切,却还是想要见一见她的岑儿。

“我知道,但我已经替你赶走了赵亦萱,就算帮你完成了任务。至于大哥回来后你们会怎么样便不在我管辖的范围内。再者,你的女儿我也替你接了回来,你是不是应该让我见一见我的女儿。”

提到月娘,莫心妍的脸色缓了缓,对于这个女儿,她也多是亏欠,也想要给她最好的,只是形势所逼,才将她推得越来越远。

不过,她虽然理解明宁的痛苦,却是不能冒险,在事情没有彻底解决之前,她不能让明宁和她的女儿碰面。

“我”她刚想开口拒绝,却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鬟。

她苍白着脸,惊慌失措道:“姑奶奶不好了!姑奶奶不好了!大小姐她,大小姐她出事了!”

她是月娘的贴身丫鬟冬霜。

第三百零九章 守护

“什么?!”莫心妍猛地站起身,脸上血色褪尽。

明宁也脸色突变,对着冬霜吼道:“发生什么事了?月娘她怎么了?”

冬霜“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奴婢们本在陪大小姐玩耍,可谁知道大小姐却突然说要见夫人,想要去赵府找她,奴婢们记得姑奶奶之前的吩咐不敢答应。可大小姐却哭闹了起来,不依不饶的,甚至还要闯出去,奴婢们也没有办法,就上前拦着大小姐不让她走,谁知道她竟然晕了过去!”

“狗奴才!小姐也是你们能随便碰的么?若是她有一点损伤,我要了你们的命!”莫心妍又气又急,可现在不是责罚丫鬟的时候,当务之急便是要去看看月娘怎么样了!

莫心妍和明宁一路疾行至融雪阁,月娘已经醒来了,只是缩在角落里不停地哭泣,谁接近她都不乐意。

“母亲,我要我母亲,我要去赵府找我的母亲!”

莫心妍冲进屋子的时候便听到了月娘沙哑的哭喊,听得她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推开床榻边守着的小丫鬟去看月娘。

只见月娘哭得双眼红肿,双髻凌乱,衣衫也都皱成了一团,十分得狼狈不堪。饶是嗓子已经沙哑,但她还是不停地哭喊,似是不把自己哭坏就不罢休。

莫心妍哪里舍得月娘这样伤心,连忙上前去想要安慰月娘,可手还没有触碰到月娘的身体,月娘便撕心裂肺地叫了出来,“不要!你走开!你不要碰我!我要我母亲,我只要我母亲!你走开,你走开!”

她的声音里饱含着惊恐和排斥。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莫心妍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完全没料到月娘会这么对她,她几乎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明宁。

明宁的眉头紧紧蹙着,看到月娘哭成这样,她也心痛万分,赵亦萱是她赶走的,月娘也是她接回来的,若是月娘因此哭坏了身子,她就算找回了岑儿,也要一辈子活在愧疚和自责中无法自拔。

“月娘乖。姑姑在这儿,咱们不哭了好不好?”她走上前,轻轻拉过月娘的手。将她搂紧怀里。

月娘并没有排斥明宁,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襟,仰头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姑姑,您带我去找母亲好不好?月娘好想她。月娘好想好想和母亲呆在一起。”

明宁的心“咯噔”一跳。

莫心妍的手指立刻攥紧,浑身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月娘乖,你母亲有些事儿要忙,这段期间不会回来了,咱们不要去打扰她好不好?在将军府也很好啊,有姑姑陪着你。还有莫姑姑,月娘不是很喜欢莫姑姑吗?”

月娘的身子立刻抖了抖,抗拒道:“不。我不要她!我不喜欢她!我只要我母亲,其他的人我都不要,我只要我母亲!”

我才是你的母亲啊!莫心妍心痛如绞,月娘的那些话就像是利刃一样刺在她的心上,让她痛得说不出话来。她是多么想把这些话告诉月娘啊!

她看着月娘那样依恋赵亦萱的模样,心里又气又痛。可更多的,则是无奈。

月娘是她的孩子,可是她却没能看着她健康快乐地长大。在王府还没有出事之前,她也把月娘当做手心的宝,捧着怕摔,含着怕化,是一分一毫都不敢有偏差。月娘是她跟言之的第一个孩子,要她如何能不爱?

可是后来王府出事,她才不得已将月娘送了人,难道她就乐意吗?她也是被形势所逼,若她不那么做,月娘甚至连命都保不住!

她忍受着克夫的名声毒死了信安侯府的那位少爷,不就是想要为言之守身如玉?不就是希望父亲和姑姑不要再逼她嫁给旁人?

可是,可是她这么忍辱负重,为什么到头来谁都不理解她?谁都要以为她是攀龙附凤,虚伪势力的女人?

言之这么认为,甚至不准她接近月娘,她那时候心里有多痛?是,她的确是有一点做错了,那便是不该没有抗争就将月娘送了人,甚至还常常去打扰她的生活,可她也是因为舍不得啊!

言之那么误会她也便算了,她认为他终有一天能够理解她的!

可是,她以为她跟月娘母子连心,至少她是不会这么想她的,谁知道…

“月娘,我是莫姑姑啊,你不记得我了么?莫姑姑还给你买过糖人,你不是说过你很喜欢莫姑姑,还要到莫姑姑家中去玩耍的么?”她努力地,想要让月娘接受她。之前也有些成功了,然而这次…

“不!我不要!我不要去你家里!我要去找我母亲!我要我母亲!”月娘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怎么都不肯接近莫心妍,看向她的眼神中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排斥和惊恐。

莫心妍的心更是一抽一抽地痛了起来。

明宁也是无可奈何,只好道:“月娘这孩子从小自闭,后来跟我们相处久了便开朗了一些,我便以为她好全了。谁知道”她在心中叹气,说起来月娘的自闭症状能缓解那也是因为赵亦萱的缘故,赵亦萱是月娘得了自闭症后愿意接纳的第一个人,意义自然非同一般,等闲人想要取代赵亦萱的位置走入月娘的心里,几乎不大可能。

“你还是慢慢来吧,不要急功近利反而适得其反。月娘这边,我会哄着她一点,如果实在没办法,便只能去找赵亦萱了。你也别急,总会有办法的。”明宁只好这样开解道,可是她心里不知为何却有了一丝庆幸,庆幸月娘待赵亦萱的感情这样深,庆幸月娘比她要能坚守。

这样,她才不会觉得自己那么对不住赵亦萱。

莫心妍还能怎么办?她开始以为就算不能一下子取代赵亦萱的位置总也能让月娘喜欢上她,可谁知道先前的一切不过都是假象罢了。她要得到她女儿的信任和感情,还远得很!

如果,如果月娘都不要她,不愿意接纳她,那么言之呢?他又岂会轻易妥协?

想到这儿,莫心妍心里一阵害怕。可害怕之后她还是不得不逼自己坚持下去,不管怎么说,赵亦萱已经被赶走了!她已经输了!

现在,留在将军府的人是她!她就不信,她还搞不定自己的亲生女儿!

莫心妍先离开了将军府,因为月娘的原因,她的神色并不是很好看,完全没有来的时候那么春风满面。

莫心妍走后,明宁劝哄了月娘一番,原本以为要大费周折,奇怪的是,月娘很快便安静了下来,好似刚刚的哭闹不过是一场幻觉。

“月娘不要去见母亲了么?”明宁讶异于她突然地温顺。

月娘点点头,乖巧又懂事道:“月娘还是想见母亲的,不过刚刚姑姑说母亲有要事去忙,月娘便不该去打扰母亲,月娘要做母亲的乖孩子,否则母亲也会很为难的。”

明宁微微叹了口气,看来月娘对赵亦萱的感情还真是深啊!莫心妍想要取代赵亦萱,根本就不可能!

“那月娘刚刚为何那样害怕莫姑姑?你之前不是还挺喜欢她的么?”明宁奇怪地问道。

月娘咬着唇,呐呐道:“莫姑姑出现后,母亲便不见了,月娘以为是莫姑姑将她赶走的,所以才很讨厌她。不过,原来是误会。”说着,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明宁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其实赵亦萱还真是被莫心妍赶走的,若是叫月娘知晓了事情的真相,恐怕更加要怨恨莫心妍了。

“好了,姑姑不打扰你了,你乖乖歇息吧!”明宁收回思绪,揉了揉月娘的脑袋,温柔说道。

“嗯。”月娘乖乖地点了点头。

等到明宁也走了,月娘才挥手斥退了屋子里的丫鬟,只留下刚刚那个跑去通报的小丫鬟冬霜。

“霜儿,我刚刚表现得怎么样?”

冬霜已经不是刚刚那一副惊慌失措,胆怯畏惧的模样,而是换成了一副狡黠伶俐的表情。她扬唇,冲着月娘竖起大拇指,点头道:“小姐真棒!刚刚那样子纵然奴婢是知情的都被吓了好一跳呢!”

月娘弯唇一笑,颊边现出两颗若隐若现的酒窝,“她想要取代我母亲的位置重回父亲身边,我可不会让她如愿,这只是我给她的第一个下马威而已。”

“那咱们夫人是不是很快便要离京了?”冬霜问道。

月娘的眸光黯了黯,“嗯,母亲说,他要去河北找父亲。”

冬霜又道:“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那姓莫的一定不会死心,还会来找小姐您的!”

月娘抿唇,沉默片刻后才沉声道:“先装病吧,母亲不在了,我怕她会利用我做些什么,就算我帮不了母亲,也绝不能给她添乱。”她这么严肃坚定的样子,真不像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

冬霜瞧着,欣慰地笑了笑,“好,奴婢会帮您的。夫人出京找将军的事情也要瞒着,谁都不能说。”

月娘点点头,眸子透过半开的窗牖朝外面看去,天空是蔚蓝的,院子里母亲栽种的紫薇花已经悄然盛开,粉紫相间,格外怡人。

她握紧了拳头,在心中暗暗发誓:母亲,月娘一定会保护您的,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您、欺辱您。您就安心去找父亲吧,月娘等你们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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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算计

亦萱并不知将军府发生的那些事情,她现在正忙着跟孙明珠打招呼,看看怎么才能走出城门呢!

孙明珠得知亦萱要去河北找顾廷睿的事情,吓了一跳,吃惊地瞪大着眼睛,道:“你疯了吧?河北路途遥远,你从京城赶过去可知道有多危险?你母亲知不知道这件事?她能同意?”

亦萱吐了吐舌头,俏皮道:“明姨,您不要这么吃惊嘛!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我还能听一听,您走南闯北了那么久还好意思说我?大家都是被生活所逼嘛!”

瞧亦萱故作轻松的样子,孙明珠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额头,道:“这么说你母亲是不知道的喽?”

“我怎么能给她知道?她若知晓,怕是装病也不准我去的吧!”亦萱摊了摊手,一副无奈的样子,又赶在孙明珠驳斥前拉住她的手,撒娇道:“明姨,您人脉广,一定认识守城门的人,到时候打个招呼将我放走就可以了嘛,一点都不麻烦。”

孙明珠没好气地“哼”了声,心想好事想不到我,做坏事头一个便想到我,在你们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只会干坏事的人嘛!到时候若给你母亲晓得了,怕是也要怨上我!

不过她倒是很清楚亦萱为什么要去,虽然她是故作轻松的口吻,但她能感觉到她的坚持和隐忍。

“届时我几个月不在府,还要请明姨替我瞒上一瞒。”亦萱见孙明珠的表情有些松动,趁热打铁道。

孙明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正待答话,却听到在门外守着的白芷出声道:“夫人,王大人来了。”

亦萱吃了一惊,“王大人?王赋安?”

孙明珠的脸上划过一丝窘色,她局促地站起身。对亦萱道:“好了,你的事情我会帮你解决,届时你直接出城,没有人会拦你,至于京城这边的掩护我也会帮你。我,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亦萱难得看到孙明珠窘迫的样子,眼睛瞪得更大,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明姨您跟王赋安有了什么?”这。这不可能吧?明姨之前明明还因为被动成了第三者而伤心愤怒,怎么转眼,倒愿意做外室了?

孙明珠立刻瞪她。凶巴巴道:“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跟他只是有些合作关系!就是怕你们误会才没有跟你们说!我孙明珠决计不会跟他再有什么私人瓜葛!”

亦萱讪笑两声,赔了个罪,而后道:“那我便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出了屋子,果然便看到了一袭青袍的王赋安。虽说已接近不惑,但看上去还是器宇轩昂。

他的眼底有一丝疲态,脸色也不大好,但看得出,他心情还不错。

看到亦萱出现,王赋安怔了下。显然没料到会撞见她,眼底划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窘然。

亦萱低头轻笑,朝王赋安福了福身。“王大人。”

王赋安也回了一礼。

出了济世堂,送她出门的白芷在一旁解释道:“近来王夫人生了病,京城遍寻名医都治不好,说是从前怀孕时落下的病根,王大人便来求咱们夫人诊治。您知道的。咱们夫人跟王大人曾经有过一段,她原是打算一辈子避着王大人的。所以自是不肯的,但架不住王大人那阵子日日来济世堂求,夫人又是个心善的,便同意了。他们,只是在探讨王夫人的病情,商量该怎么治而已,并没有什么。”

白芷以为亦萱是误会了,她不想孙明珠的人品受人质疑。

亦萱摇头失笑,道:“我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