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年听陈萱店里要装电话时就动了心,同陈萱道,“我跟爸商量商量,要不家里也装一部电话。”

陈萱看阿年哥一眼,没给阿年哥泼冷水,老太爷是个开明人,不过一直很节俭,老太太也是只愿意存钱不愿意花钱的人,肯定不会答应在家里装电话的。果然,魏年过去说,魏老太爷没同意,魏老太太连陈萱魏银的店里装电话都不愿意,知道钱已经交了,退是不给退的,也只得叫装了。就这,魏老太太也没少絮叨姑嫂俩不知过日子,乱花钱。

反正,不管怎么着,陈萱叫李二掌柜把钱交了,人家电话局挺积极,第二天就派人来给装电话了。

装了电话,陈萱很大方的先让秦殊给她家里再打了个电话,让秦殊把店里的电话号码说给家里知道,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打到店里来。另外,陈萱傍晚各给上海南京各打了电话。这一回,容先生依旧不在家,陈萱把电话留给了管家。闻夫人却是在家的,闻夫人知道陈萱这里装了电话也很高兴,闻夫人说,“南京没事,上海那里的战事也要解决了。装上电话也好,咱们以后说话就方便了。”又问了些陈萱的近况,因是傍晚,儿子们都在家,闻夫人让三个儿子和姐姐说话,陈萱还怪紧张的,再说,长途费多贵啊,其实就说了五分钟,就要二十五块钱,陈萱挂完电话决定,以后除非要紧大事,还是写信吧。

原本今天打电话就破了财,回家就听大姑姐问她补习班什么时候开课的事儿,陈萱这些天忙的,早把补习班的事儿忘了。何况,刚刚装了两部电话,今年才开张,上海还在打仗,局势也不稳,陈萱算着手里的流水,就觉着补习班的事还是先放放,当初她们乍开技工学校,也是没生意的。所以,补习班这事,陈萱想着得慢慢的来。

听大姑姐问,陈萱如实说了,“这也急不来。”

“怎么急不来,丰哥儿裕哥儿的功课,哪儿能不急啊!要不,就让先阿年给他俩补一补洋文!”魏金是从魏年身上认定了,必要把洋文学好才能做大生意赚大钱。魏金就这么定了,魏年哪里有那空啊,他倒不是不愿意教外甥,他是没那时间精力。东单铺子的事儿,他得管,还有化妆品厂那里,他也得时不时去看看,再加上花边儿厂的生意,魏年光生意上的事就几头儿跑了。再有去年认了个可怕的丈母娘,魏年已经打算今年学习德文了,哪有空教外甥啊。

魏年说魏金,“找个补习老师就成了,我哪里有空啊。”

魏金理所当然,“补习老师不得花钱啊!”她弟给补习又不用出补习费。

魏年真服他姐这嘴脸了,魏年不想便宜魏金,“你给我打欠条,我出钱给丰哥儿裕哥儿找补习老师。”

魏金当下便俐落的同意了打欠条的事,赵姐夫觉着太对不住小舅子了,旧债未了又添新账。魏金跟丈夫说,“这个月工钱发了赶紧给我,咱们总不能光欠账不还钱,说是亲姐弟也不好这样。”心里却是半点儿没想还钱的事,自己个儿亲弟弟,还什么钱啊!等丈夫的工钱一到手,魏金就要存起来,以后给儿子们置房产娶媳妇。

魏年是宁可替魏金出补习费也不想听她聒噪,把欠条给陈萱收着,陈萱道,“大姑姐又不会还钱,写欠条做什么。”

“这是让她收着些。”魏年想到他大姐的性情,“赶紧把补习老师请了,省得她总嘀咕,咱们多少正经事做不过来,没时间与她歪缠。”

“补习老师好说,这个找阿柠介绍成绩好的同学就行了。阿年哥你要找德文老师的事,我去找楚教授问问,他认识的人多。”这事便是陈萱给办的,陈萱还看了看赵丰赵裕年终考试的各科成绩。心里估量着,给他们请哪些老师,就是陈萱自己也想把去年魏年请的法文老师再请回家教自己法文。

陈萱还问了问魏杰魏明云姐的功课,几人的功课都是极好的,班里前几名,没什么需要补习。陈萱虽性子腼腆,其实是个热心人,她要学法语、魏年要学德语,陈萱私下同李氏说的,“孩子们都是上的教会小学,英语一直有在学,如今反正也要请法语老师德辣老师,大嫂,要是孩子们愿意学,不论是跟我还是跟阿年哥一起,都好的。”

李氏心里很愿意,笑,“那我就不跟二弟妹客气了,我问一问孩子们,看他们愿意学什么。”

陈萱还把孙燕的弟弟妹妹都叫来,这俩孩子也很好学,陈萱就把他们带上。魏金私下都说陈萱傻,孙家孩子跟她家有啥关系啊?陈萱说,“都是正当年的孩子们,阿燕在天津,最记挂的就是家里的事。咱们就是顺带搭把手。”除了吃饱饭的事,陈萱最注重的就是教育。非但是她自身的学习,就是正上学的孩子们,陈萱要是能帮一把的,都不会袖手。不然,陈萱心里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大姑姐,可赵丰赵裕并不是讨厌的小孩子,所以,他们学习上的事,陈萱也愿意帮忙。当然,陈萱心里是偏着魏杰魏明还有云姐儿的。

待公历三月初,传来上海停战的消息,历时一个多月的上海战事阴云,总算渐渐退散。

第168章 狐狸叔叔好

这是一段极其平稳的时光, 上海停战后, 白小姐齐三就坐火车继续去上海做生意。而转眼小丫头就要一周岁了, 陈萱早就和魏年商量了, 提前约了照相馆, 要带着小丫头拍周岁照。陈萱还单独买了个照相簿,以后就放一家子的照片。陈萱都打算好了, 到时要给小丫头换上新做的小红裙子小红袄。小丫头十个月的时候就开始学迈步了,这个说来也奇。一般来说, 小孩子都是一周岁才会走的多。魏金在院儿里收拾草莓秧, 小丫头那会儿就可以扶着板凳走两步,不扶着东西还不成。魏金把小丫头搁一边儿,再给她撂下个板凳, 让小丫头自己就扶着板凳转圈儿。魏老太太去厨下看大妹的饭食做的如何了,再叫给小丫头做碗蒸蛋。安嫂子在做工人们的大锅饭, 刘嫂子在洗衣裳, 魏金收拾草莓, 小丫头就这么自己摇摇摆摆的走过去了。

当天晚上吃饭, 魏金说到这事儿就稀奇,再三夸小丫头, “没有比咱们小丫头腿儿更巧的了!后邻许大媳妇也生了个小子,比咱小丫头小上半年, 这会儿也仨月多了, 咱小丫头仨月的时候, 翻身翻的特别好, 他家那小子就会躺着,一点儿不会翻身,笨的要命。”又说小丫头这早走路就是像她,她小时候学走路也早。

魏金说来都得意洋洋的,魏年想着大姐倒是经常帮着带孩子,笑着恭维大姐,“可不是嘛,我听说,大姐你说话也很早。”

魏老太太做证,“你们大姐嘴巧,十一个月就会说话了。”

也不知是不是真应了那句“有女随姑”的俗语,小丫头也是十一个月时开的金口,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叫爸也不是叫妈,她常跟魏金在一处,魏金是个爱说话的,于是,小丫头第一句是“不”,这便是叫姑了。唉呀,把魏金得意的,一向家里有名儿的铁公鸡都没按捺住,用私房在自家铺子里给小丫头扯了三尺绸子布,给小丫头做了身小旗袍穿。虽然魏金针线不怎么样,可难得收到大姑姐给的东西,陈萱也挺知足。

就是,魏金听说人一家子要带着小丫头拍周岁照,她也要跟着去。非但她去,她还要带着老太太一起去,打算她、老太太、小丫头祖孙三人合影。魏年简直愁死他大姐了,魏年跟陈萱说,“你说大姐这叫什么脾气,啥热闹都愿意凑!”

陈萱把奶瓶儿递给小丫头,让她自己抱着螺丝盖儿的奶瓶喝奶。陈萱的奶水不是很足,孩子小的时候还够喝,待到五六个月,小丫头胃口大些,就不够吃了。刚开始叫小丫头一起喝鲜牛奶,可鲜牛奶喝了不成,会拉稀。家里就买了洋奶粉,给小丫头冲着喝。还有就是添着辅食,除了米糊糊,还每天早上一个蒸鸡蛋,晚上一个蒸鸡蛋。陈萱自己奶水不多,也不肯给小丫头停奶,每天都会给她冲奶粉。这孩子胃口也像大姑,吃啥都香,抱着奶瓶咕咚咕咚的喝。陈萱听魏年说了大姑姐、老太太也要一起拍照的事,道,“那就把阿银也叫上一起,俩姑妈,一起拍。”

魏年小声同陈萱道,“我想就咱一家三口拍。”

“大姑姐老太太常帮着看小丫头,俩人也都喜欢咱小丫头,到时除了合影,咱们也拍几张一家三口的。我还想跟阿年哥一起拍咱俩人的合影,还有咱们各自的单人像,也每人拍一张。大姑姐老太太那里,也多给她们拍几张,谁不爱拍照啊,虽然拍照时总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心里也很爱拍照。”陈萱心里对于老太太、大姑姐常帮着看孩子的事,心里是很感激的。她每天要去店里,虽然要记挂着回来给孩子喂奶,后来孩子开始吃辅食,又有奶粉可以吃,陈萱也就是一早一晚喂母乳,中午回来看看小丫头,别的时间都是老太太刘嫂子带,魏金只要在娘家,也喜欢带小丫头。看小孩子很累人的,何况要不是有老太太、魏金帮着看,陈萱也不放心把小丫头单独交给刘嫂子。

这一段时间,魏金也是心情极好,主要是孩子们放暑假前有升级考试,这次的考试,赵丰赵裕不说名列前茅,也由以前的吊车尾冲到了班里中不溜儿的水平。虽然还是没法跟魏杰魏明云姐儿的好成绩比,可相较以前的吊车尾,进步也是显而易见的。至于魏杰魏明云姐儿,因成绩突出,还在学校担任了不大不小的班级干部。用魏老太太的话说,那就是做官儿了。

魏金现在对儿子们的期冀已经由不吊车尾升级到了班级前列,争取明年能和侄儿侄女一样,在班级弄个官儿当当,当然,现在不能叫官儿,应该叫班干部,班长啥的。

而秦殊在暑假的时候,买了火车票准备回上海探亲。她虽是转学插班生,暑期前的考试也考的很不错,班级里都数得上。秦殊觉着面子上还过得去,再加上年初时上海战事,她不大放心家里,原本上海刚停战时,秦殊就打算回家看看的。秦司长硬是没答应,秦司长的话,“家里都好,你回来也没用,白耽搁功课!就你这样儿,还打算考博士,不是发梦吧!”父女俩硬是在电话里吵了一顿,然后,秦殊也不回家了,她打算好了,暑假时再回。回家她也不跟她爸爸讲话,只跟妈妈、大哥、嫂子讲话。

待送走秦殊,魏年陈萱带着小丫头,还有三拖三的魏老太太魏金魏银三人去照相馆给小丫头拍周岁照了。单独给小丫头拍了好几张,闻夫人还在电话里问起过给小丫头拍百日照的事,让陈萱拍好后给她寄一套过去。

陈萱给闻夫人寄小丫头照片的时候,正赶上秦殊和容扬一起来北京。秦殊大包小包的回来,还有许多帮着店里在上海采买的东西,另外有她家里送给魏家人的礼物。魏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直说秦家人太客气了。

陈萱原不知道秦殊是坐飞机来的,听她说到容扬也来了北京才说,“你跟容先生像商量好似的。”

“不是商量好,是我蹭他的飞机。唉哟,坐火车可是累死我了,得四五天才能到上海,坐飞机就不一样了,虽然也要经这天津南京,可是一天就能到了。”秦殊笑眯眯地,“容扬正好来北京,他是公干,我占他一个助理的名额,机票可以报销。不然哪里舍得坐飞机,机票太贵了。”

陈萱给秦殊倒了杯水,“容先生人很好的。”

“我也答应做他舞伴了啊。他来北京的应酬场合,哪回不是我陪他啊。他这人也是,都快三十了,还不定下来,我看他要成老光棍儿。”秦殊大咧咧的,一口将水全都喝干,陈萱见她这样渴,笑着又给她倒一杯。

因为秦殊送了不少东西给魏老太太,魏老太太特意让大妹多烧两个好菜,还去羊肉床子那里买了一大碗红焖羊肉晚上吃,算是欢迎秦殊回来。

晚上陈萱顺道跟魏年说了容扬也来北京的事,魏年道,“正好这半年的生意也得跟容先生说一说。”魏年随口问一句,“秦姑娘怎么和容先生一起过来的?他俩倒是巧。”

“是阿殊蹭容先生的飞机坐。”陈萱顺嘴儿就把容扬机票可以报销的事说了。

魏年立刻想到当年被容扬忽悠,他还一直以前第一次去上海,他、他媳妇、他妹的三张自北京到上海的机票钱全是容扬出的,魏年好笑又好气,骂一声,“这该死的容狐狸。”

小丫头眨巴眨巴眼,把喝完奶的奶瓶递给她爸。

魏年在家就说了一回容狐狸,也不知小丫头的耳朵怎么这么灵。容扬请魏年陈萱到家做客时,还特意邀请了小丫头,主要是陈萱与容扬通信时都会提自家小丫头如何聪明伶俐,反正依陈萱的谦逊,硬是把闺女夸成一朵花,夸的容扬都好奇了。因两家人私交极好,又是在容扬家,容扬就请小丫头一起来了。

小丫头现在能走能说的,陈萱魏年都喜欢带闺女出门。自从学会叫大姑,像“叔叔阿姨、婶子大娘”,小丫头都会叫了,嘴巴伶俐的不得了。魏年依旧是西装笔挺,头上的发胶抹的油油亮的,用句老话说,苍蝇上去都得劈了叉,出门时还特意喷了些千里香的香水。说来,他这般一丝不苟,其实与容扬注重外在的习惯很有些相似。陈萱还是羞涩婉约的旧时模样,魏年很正式的将容扬介绍给自家小丫头,“丫头,这位就是爸爸跟你提过的容叔叔了。叫容叔叔好。”

小丫头不知想到什么,那遗传自祖母和大姑的月牙眯眯眼看着容扬,忽地咧开才长了两颗小兔牙嘴就笑了,然后,脆声声的喊了句,“狐狸叔叔好!”

魏年给他闺女这一声惊的,险没把闺女从怀里掉下来。待魏年手忙脚乱的把闺女抱好,容扬意味深长的眼神已经看了过来。

第169章 见面礼

魏年觉着, 唉哟, 闺女这是谁教你的啊, 你咋这么实在啊!咋把爸爸的心声都说出来了啊!接着就是一阵狂喜, 对陈萱道, “萱儿,咱们小丫头会连着说五个字了!”这孩子, 以前都是单字双字或者三字的说,从没有一气说过五个字啊!

魏年一幅欢喜傻的傻爸爸模样, 陈萱拍闺女额头一下, “怎么这么没礼貌啊,要叫容叔叔。”

小丫头还是挺听话的,想了想, 很乖的改口,“容叔叔, 好。”又恢复到以前的断句模式了。

魏年一本正经的跟容扬解释, “兴许是前些天给丫头讲的动物世界的故事, 她就记住了。哈哈哈, 这几天见谁都是松鼠阿姨、兔子叔叔的。”唉哟,闺女就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啊!

陈萱嗔怪的看阿年哥一眼, 拿他没办法,认为阿年哥肯定是背后又叫容先生为容狐狸, 让小丫头听到了。

容扬接过小丫头抱了抱, 小丫头很亲人, 拿自己肥嘟嘟的小脸儿蹭蹭容叔叔的俊脸, 软软的叫他,“容叔叔。”,容扬抱着小丫头过去坐下,笑,“果然很招人喜欢。”从一个丝绒盒子里取出块美玉挂在小丫头脖子里,与夫妇二人道,“给小朋友的。”

魏年想着跟容扬也挺熟,就没客气,跟闺女说,“要说谢谢叔叔。”

小丫头得了新玩意儿,拿着就往嘴里放,容扬以为孩子饿了,问,“小朋友喜欢吃什么?饼干蛋糕可以吃吗?”

陈萱道,“什么都吃。”是真的什么都吃,除了固定的每天一早一晚的蒸鸡蛋,还有喝的奶粉,小丫头还会喝米糊糊、玉米粥,没长牙的时候,把馒头撕了皮掰了馒头心醮菜汤也吃得津津有味。除了硬的咬不动的东西,这丫头一点儿不挑食,所以长的壮实。

容扬让佣人把烤好的饼干蛋糕拿上来,小丫头先用胖胖的手指拿了根饼干递给容扬,弯着一双月牙眯眯眼对人家笑,“叔叔,给。”

容扬摸摸她的头,接过饼干吃了。然后,小丫头又分别给爸爸妈妈各递一根,她才开始吃。容扬笑,“真有礼貌。”

“在家里吃饭就特别爱给人递东西。我们老太太说一看就是个爱管事的。”陈萱从包里拿出个小兜兜给小丫头围上,又把装着温水的奶瓶给她放在手边儿。

因为所初上海打仗的事,陈萱很担心上海,道,“先前上海打仗,我就很担忧,这几年还没事,容先生,过几年日本鬼子会过来的,生意上的事可怎么着?”想到自己上辈子也够无能的,就知道日本鬼子来了,可小鬼子啥时候来的,有没有来北京,有没有去上海,陈萱就不清楚了。

魏年接过佣人端上的咖啡,把奶茶那杯递给陈萱,“萱儿,你是不是想多了,上海有惊无险,说明南京政府还有一战之力。容先生,日本人有那么容易过来么?要是太太平平的,化妆品厂的生意规模再扩大些没问题。如果时局不稳,咱们就不要再增加生产线了。”

容扬想了想,“近几年总是无妨的。”

魏年道,“成,那就再上一套机器。化妆品的机器不贵,回本快。哪怕打仗,东西全扔了也亏不了。”

容扬颌首,转而问,“魏太太暑期考试考的怎么样?”

说到暑期前的考试成绩,陈萱就是笑眯眯滴,谦虚说一句,“还成。”

“你今年就要读高中的课程了吧?”

“高一的已经读了一半,年底就能读完高一课程。”

“念的很快。”

陈萱说,“学校要歇星期天寒暑假,我又不用。”

“等你高中课程读完,有什么计划?”

“考国外的大学。”陈萱的理想一直没有变过,她看向魏年,“我跟阿年哥商量好了的,我们俩一起考。到时带着小丫头一道去国外读书,那会儿小丫头也就四五岁了,我问过夫人,可以让小丫头读国外的幼儿园。等小丫头再大些,就教她一些简单的洋文,不然到国外怕会不适应。”

魏年以前并没有太强烈的出国留学的意思,不过,陈萱一直想去,再加上魏年接触的圈子的层次一直是越来越好的,若不是魏年通晓三四门外语,再加上他本人的精明,以及不错的相貌,当真会吃力。魏年近来越发有此意识,所以也一直在同陈萱一起念书学习,他跟着补充,“我也想出国看看。到时看我们考大学的成绩吧。化妆品厂的生意我想过,阿燕、小李掌柜、白小姐、齐三,他们四人中选一个在北京任高级经理,具体的,容先生最好也派个人过来。现在化妆品厂生产的种类多了,事情也多。”

“这个不急,到时再说。”容扬对魏年陈萱一向放心,转而说起另外一事,“这回过来,原想着过几天咱们再聚,结果,倒是有一件凑巧的事。我有一个朋友,想去国外留学,他手头儿现款不丰,想把东交民巷的两处宅子出手。他那宅子,地段儿不是特别好,大也不大,挨的紧凑凑的两幢三层小别墅。昨天说起这事,我在北京宅子够用了,东交民巷的房,这几年是不会跌的,当时我就想到了你们。你们要是有兴趣,不妨过去看一看。”

魏年眼睛都瞪大了,“东交民巷的房子?”

“是啊,其实他只要对经纪放出话去,这房子都等不到今天。可如今,北平也是鱼龙混杂,使馆区的房子,太多人想要。倒不若寻个消消停停的买家,拿了钱直接出国。”容扬道,“看来阿年你有兴趣。”

“求之不得!”魏年完全不掩饰对这房子的兴趣,魏年道,“年初我给家里大姐寻了处小宅子,还跟那经纪说起来。现在北京城,最紧俏的就是东交民巷西交民巷的房子,倒不是没人卖房,可这里的房子,一旦人闻了信儿,根本到不了他们经纪的手里,就有人出手买了。唉哟,容先生,我可得谢您。您这是现成把发财的机会送我啊。”

“不是送你。”容扬见小丫头吃了两块饼干,转而歪着小脑袋盯着蛋糕看,就把蛋糕推到她面前,打趣魏年,“第一次见阿心,算是狐狸叔叔送阿心的见面礼吧。”

魏年略有尴尬,摸摸鼻梁,与容扬道,“机票的事,可是你先糊弄的我。”

容扬略一想就明白前因后果了,完全没有半点忽悠人被拆穿的窘态,他依旧是那副文质彬彬的模样,摇摇头,浅饮一口清茶,“肯定是秦大嘴巴说的。”

正在北大念书的秦殊可能是受此感应,张嘴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

容扬请一家三口在家里用午餐,发现小丫头真是什么都吃,当然,这得是咬得动的。像炒菜里的肉还不能吃,但是烧的鱼,去了刺的鱼肉,小丫头特别喜欢,连吃好几块,煮的稠稠的米糊糊也能喝一小碗。而且,小丫头吃东西还挺有样,魏年把她放膝盖上,跟前给放个盘子,米糊糊知道低头用小勺子吃,放到盘子里的菜自己用洗过的小胖手捏着吃,虽然免不了掉到围兜上一些,还有沾到嘴边儿的米糊,可孩子这么小,已经很会吃东西了。

用过午饭,陈萱带着小丫头到阳光房晒太阳,魏年和容扬在书房继续谈了一些事。待魏年带着媳妇闺女告辞时,小丫头都有些困了,一个劲儿的揉眼睛。陈萱拿出包里的小棉猴儿,这个是带帽子的棉衣,北京人叫棉猴儿,给小丫头严严实实的一裹,棉棉的小帽子扣上,脖子里围上妈妈给织的软乎乎的羊毛围巾,整个人跟个小棉球儿似的被爸爸抱怀里,走时还知道要挥手,奶声奶气的说,“叔叔,再见。”

容扬笑,朝小朋友摆摆手,“阿心再见。”

当天傍晚,魏年又出去一趟,天黑了才回来,同陈萱说了东交民巷房子的事,“已经谈下来了,房主要去美国留学,打算把房产处理掉。”

陈萱刚把小丫头哄睡,给阿年哥倒杯水,陈萱又去外头倒水来给魏年洗漱,小声问阿年哥,“在容先生那里时我其实就想说了,阿年哥,是不是到外国念书要许多许多的钱,东交民巷的房子,我在报纸上看,说是贵的不得了,这去国外念书,就得把房卖了啊。”

“留学没你想的那么贵,房主是觉着现在国内不太平,如今东交民巷的房子贵,想着趁时机卖个好价钱,一则有了出国留学的钱,二则到国外说不定他还能置产,也省得在国外光花不赚。”魏年洗好就上了炕,同陈萱说,“我把两幢房子都应下来了,一半用黄金,一半用美金,咱们现在有多少钱?”

陈萱和魏年说了个数,魏年寻思着,“一套足够,两套一起买还差万把大洋,这得怎么周转一下。”

陈萱出主意,“要不跟太爷说一声,咱们同家里借些成不成?”

“不成。这事儿你可千万保密,不好跟家里说。就是买房,到时也只写你的名儿。这还没分家哪,按规矩我不能在外置产。这也只能算你私房,咱们知道就成了,可别跟爸妈说,谁也别跟说。”魏年想了想,“明儿我问一问阿银,她这几年私房不少,她不是也想去法国留学么。家里可没学费给她出,拉她一起买,出国时把房子转手,东交民巷的房子,还能再涨一涨。”不然到时魏银在国外念书没钱,魏年也不能袖手不理,索性拉魏银一起投资。

陈萱觉着这主意不错,夫妻俩商议了一回,定下主意,就头对头的看起书来。到俩人都歇下了,陈萱听到院里有动静儿,陈萱悄悄说,“怎么大哥总这么晚回来啊?”打去年魏时从关外回来,就时不时的晚上爱出去。陈萱以前还以为大伯子是刚回北京出门访友哪,这可都回北京小半年了,依旧如此,陈萱就有些好奇。

魏年随口道,“大哥有事吧,行了,睡吧。”

第170章 归所

东交民巷的两幢宅子, 魏年原打算一套自家买, 一套自家和妹妹合买。魏年心眼儿多, 他跟魏银说的时候就说只一套房子, 他手里的私房不够, 跟魏银合买。魏银身为魏年的妹妹,半点儿不傻, 她一听这话就觉出不对,魏银煮了两杯咖啡, 递给二哥一杯,兄妹俩面对面儿的坐着说话。

魏银笑, “二哥你有好事想着我,我知道这是二哥疼我,可你怎么对着自己妹妹还这么不实诚?”

魏年险没叫咖啡烫了嘴, 那嘴硬的,死不承认, “我要不实诚, 这事儿我能想着你。也就差万把块大洋, 哪里我不能周转出来。我是想着, 这是个发财的机会, 虽发不了大财,可你想想,东交民巷的房子, 那边儿是使馆区, 治安好不说, 也有治外法权。那边儿的房子,世道越乱,就越值钱。今年初,上海打仗就打了一个多月,我听说,上海租界的房子,涨的海了去。阿银,咱们把这房子买了,过个三五年,留学前一转手,虽说赚不了大钱,可我估算着,长个三五成应该没问题,这就是现成的大洋。二哥想着你手里有些闲钱,以后用钱的地方也多,才想叫了你一起买。我可是一意为你着想,你倒说二哥不实诚。你这话,多伤二哥的心啊。”

魏银水银一般的眼珠来回打量二哥几眼,唇角抿着笑,“那我就给二哥你算算账吧。”

然后,魏银就一五一十的帮他二哥算起私房来,“二哥你这些年,搭桥牵线,倒卖器物,还有老铺的工钱,化妆品厂、花边儿厂的分红,还有二嫂的钱,你们的私房能不够?要是一两套房,你们钱够够的。你实话跟我说,到底几套房?要是房子多,让家里也买一套,东交民巷的房子可不容易遇着。”

“唉哟,我的姑奶奶,你以为这是大白菜啊。这房子还是容先生的朋友要出手,容先生介绍给我的,还能有十套八套的?就两套,我的私房也就够一套多的钱。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你以后嫁人,嫁妆不能少你的一份儿,你要出国念书,家里可不会供你的。我这是替你打算。”魏年没想到他妹一心想去法国学艺术的人,不都说学艺术的一般都是数学渣吗?他妹数学咋这么好啊!这么会算他的私房!魏年再三叮嘱他妹,“你可得保密,叫爸妈知道不大好。我这套,算是给你二嫂添的私房。”

魏银就知道,兄弟姐妹四个,二哥心眼儿是最多,也是最会过日子的。不过,魏银也二十一了,她不急成亲,却是想出国看一看的。魏银笑眯眯地,“我还不知道二哥是替我着想,不然,要依二哥的本事,万把块大洋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知道就好。”魏年颇是受用,结果,没想到魏银接下来的提议就把他给吓着了,魏银想自己买一套,不跟二哥合伙,想让二哥把那半套让给她。她自己出钱,买一整套。

魏年惊讶不小,问魏银,“你有这么多钱?”不可能!魏银数学虽好,魏年也不差!化妆品店是挺赚钱,要是魏银能自己买一整套的房子,那魏年与陈萱的私房肯定够买两套的。

“反正我拿得出来。二哥你到底答不答应?”

“不行,我不信你有这许多钱,你跟我说清楚,你打算怎么弄钱?”

“我还能偷能抢啊,当然是借了。我借阿殊一些,再跟家里借一些就够了。”魏银补充一句,“到时我就跟爸爸说是阿殊把这房子介绍给我的,她家在上海,不想在北京置产,不露二哥你半点儿口风。”

“这可不是我泼你凉水,爸爸那里的钱可不好借。”

“你放心吧,我自有法子。”魏银一派成竹在胸的模样,魏年只好把那套房子让给妹妹,回头和媳妇说,“我平时小看阿银了,她可是真人不露相,胆子足的很。”把魏银要单独买一套房子的事同陈萱说了。

魏银非但胆量足,而且做事干脆俐落,极具效率。

魏银和秦殊每天一张床上睡觉,魏银跟秦殊借钱,秦殊这性子,二话不说就把银行保险箱的钥匙给了魏银。魏银出身买卖人家,一向很讲规矩,按规矩给秦殊打了欠条,然后又跟她爹说了跟家里借钱周转的事。

魏老太爷听说是东交民巷的房子,并没有反对,魏老太爷清楚的很,东交民巷的房子可不好买,要不是赶个巧,你有钱都没地儿买去。魏老太爷就是说,“你一个丫头,买宅子做什么?”嫁了人,男方能没住处?魏老太爷反是劝闺女,“你自己的钱,存着做私房就很好。不然,一二年的出嫁,婆家知道你在东交民巷有房,反添烦恼。”像赵亲家,因着魏家家境好些,各种小算计,闹得魏老太爷都不愿意跟他家往来了。索性叫闺女女婿搬出来住,也图个清静。

魏银一想就知道她爹担心什么,魏银道,“要是那样图谋我房子的人家,我干嘛要嫁啊!再说,我可不是大姐,不是我说,也就是大姐夫人老实,再换个人,早离了。咱家又不是养不起外甥们,大姐现在有种草莓的手艺,一年收入也不少的。”

“爸,你倒是说,借是不借。我就借一个月周转周转,下个月准能还您。”魏银问老爷子。

魏老太爷并不急,在炕沿上磕哒磕哒烟袋锅子,魏银极有眼力价儿的给老爷子装烟点烟,魏老太爷吸口旱烟,方同小闺女说,“阿银,咱们买卖人做事,就得有买卖人的规矩。这钱倒是能借你,只是,你拿什么还呢?你说下个月就能还,我不信。你们分红都在年底,再说,一年的分红,你够还家里的?做生意,现钱都是在账上,真正抽出这么一大笔钱,可不容易。”

“我一年的分红当然不够,我也根本没打算拿分红还。”魏银跟老爷子说了自己的打算,“我打听好了,银行可以房产抵押贷款,这房一到手,我立刻拿到银行去抵押。爸,现成拿了银行的钱就给还家里。就是银行的利息,我也不担心,那房子我看过,绝不是东交民巷的一等地段儿,可也不是很差,院子有些小,三层小楼,六间卧室,水电都是通的。这样的房子,我找经纪打听了,一个月起码八十块大洋的租金,到时我拿租金还很行每月的利息。到年底分红,我还能再还银行一笔,有上两三年,这钱我就能还清。”

魏老太爷让小闺女打了欠条,就叫老太太给拿了钱。

魏银酬到钱后,直接同魏年一起办了过户手续。第二天魏银的房子就租出去了,租金何止八十,这房子是通自来水的,又是在东交民巷使馆区。每月还完银行的利息还有的剩,魏年对于魏银竟然去贷款的主意还是很佩服的,跟魏银打听,“这主意真不错,阿银你从哪儿学来的?”

魏银道,“阿殊在大学不是也在读商业吗?我听她讲过一些课程上的事。因为咱们生意还算稳当,我才敢去银行贷款,要不也不敢贷款的。不然,万一哪月还不起银行的利息,房子不是要便宜银行了!”

魏年摸摸下巴,心说,以前觉着读书除了装点门面也没什么大用,如今看来,倒是他想的短浅了。像这样的法子,魏年就想不出来。这并不是说魏年不聪明,魏年在买卖人中已是少有的精明,他很早就知道自己存些私房,所有的存款,为了保值,都是黄金和美金存在洋人的银行里。可是这样的商业手段,魏年便不能知晓。

这与人资质无关,这是眼界的问题。

魏年暗暗想,是要用功念书了啊。

魏银果然一个月便把钱还了家里,就是魏老太太虽然被魏老太爷宽慰过,依旧是担心的好几天食欲不振。魏老太太简直愁的要上吊,小闺女身上背了这许多债务,谁家的冤大头肯娶这么个债头子回家哟~魏银完全没有这种担心,她第一次同秦殊说,“感觉有家了。”

秦殊大咧咧的,可不是魏银这样有些敏感的性格,“这不是家啊。”

魏银说,“现在是娘家,要是嫁人,是嫁到婆家去。咱们女人,哪里有自己的家呢?”可买了这套房子,魏银的心,莫名的就有了一种安定的感觉,那种感觉,就仿佛漂泊不定的心,蓦然有了归所。

第171章 悔青肠子

年前大学放假, 秦殊就回上海过年了。魏银准备了很多北京的特产给她带回去, 让秦殊带给她家里人。

这个年, 魏家依旧过的很热闹, 魏年还让老太太出钱, 去照相馆请了个照相师傅来,给家里狠狠的照了几张全家福。结果, 魏老太太硬是不答应,说照相忒贵, 咱老魏家可不是这样的家风。

魏老太爷倒是很高兴,拿钱给魏年去照相馆约好照相师傅, 大家热热闹闹的拍了个全家福。

全家福是初二拍的,初二出嫁的闺女回娘家,有魏金赵姐夫一家, 人也齐全。赵姐夫提了好烟好酒好肉,带着媳妇孩子过来给岳父岳母拜年, 魏老太爷魏老太太十分欢喜, 尤其魏老太太, 脸上笑的跟朵花儿似的, 直说, “来就来呗,还带这许多东西做什么?有钱攒着,丰哥儿裕哥儿都大了, 以后你们用钱的时候多着哪。”

魏金一回娘家就坐炕头儿了, 李氏给端来茶, 陈萱给递上干果盘子,魏金接茶喝一口,放在手边儿炕桌上,就剥着炒花生顺着丈夫说的话说起来,“我也这么说,可你这女婿就是不依,这肉是年前买的,他亲自瞅着人家杀的猪,一直冻在外头,现在还当当的。放着且吃呐。烟和酒也是一早儿买好的,知道我爸不抽洋烟,托人在老家那边儿寻的上好烟丝。爸,一会儿你试试。还有那酒,是山西的汾酒,中午吃饭时就开这酒,都尝尝。”

赵姐夫只管笑着听媳妇说话。

魏金坐炕头儿上,小辈们闹哄哄过来给大姑大姑夫拜年,魏金很大方的一人五毛压岁钱。赵丰赵裕也给姥姥姥爷大舅二舅大舅妈二舅妈拜年,大舅妈二舅妈给的都是五毛压岁钱,姥姥给的是一人一块大洋。魏金立时就要收儿子们的压岁钱,美其名曰,给你们攒着。赵丰赵裕渐渐大了,不愿意把钱都给娘收着,说,“好歹给留点儿,给我俩留一块呗。”

魏金不依,还哄儿子,“这钱妈收着也是以后给你俩娶媳妇哪。”

赵丰赵裕,“妈,我们不娶媳妇了!”

魏金给儿子气笑,赵姐夫也帮腔儿子,“行了,都拿去跟杰哥儿明哥儿还有云姐儿玩吧,今年不收了,你们都是大小子了。”俩儿子一听他们爸爸这话,高兴的欢呼着就跑外头玩儿去了。魏金直瞪丈夫,“不能叫孩子乱用钱。”

赵姐夫好脾气的笑笑,“这不过年么。”

魏金冷哼一声,穿着虎头鞋在炕上跑着玩儿的小丫头从兜兜里掏出大姑刚给的小红包,给大姑,脆生生的说,“大姑,给!”把魏金感动的,又给小丫头塞兜里去了,抱着小丫头亲两口,直说,“唉哟喂,我怎么就没个丫头哪你说!唉哟喂,大姑的小丫头,可真贴心哟!”

小丫头跟大姑最好,给大姑亲的咯咯直笑。小丫头也撅着个嘴去亲大姑,俩人好的跟娘儿俩一般。

魏金还同陈萱道,“你可是个有福的,你看咱们小丫头,多贴心。”

小丫头见哥姐都出去玩儿了,她也不往大姑怀里坐,一定要出去跟哥姐一起玩儿。陈萱觉着天其他太冷,可这丫头哪里肯听。魏金给套个小棉猴儿抱出去交给赵丰,让他把妹妹看好,回头魏金还跟陈萱说,“咱们小丫头,一看就合群儿,就爱跟大的玩儿。没事儿,阿丰大了,有他瞧着哪。”

待上午照相师傅过来,魏金抱着小丫头坐在老太太身边儿,魏银带着云姐儿坐老太爷身畔,其他孩子都是蹲前头,另外儿子媳妇还有赵姐夫站在后面,这密密扎扎的一张合影,被魏老太太要求照相馆洗个最大个儿的,到时镶个大相框,挂她屋儿里去。魏金出主意,“妈,多洗几张呗,到时也给我一张。”

魏老太太很大方的应了大闺女,“给你洗张小的。”

魏年道,“妈,你跟我爸俩人拍一张呗。你们也有些年头儿没一起拍照了吧?”

这个提议魏老太太倒很有兴趣,魏老太太一听要给她给老头子拍合影,原本刚从椅子里站起来的屁股就又坐了回去,跟儿子们说,“不是有些年,是打成亲时拍过一张后,好几十年都没拍过俩人的照片了。”

魏老太爷老派人,还不好意思,“老夫老妻的,有什么好照的。你们年轻人照吧。”

魏时魏年劝着,才把老爷子按到座位上,让照相师傅给拍了一张老两口儿的合影。之后,孩子们就撒了欢儿,谁不愿意拍照啊。孩子们一起拍一张,魏年魏时魏金魏银兄弟姐妹四个再拍一张,之后,带上各自的媳妇男人一起拍一张,各家拍上一张,待到各人要拍单人照时,魏老太太委实忍不了了,直絮叨,“日子不过啦!行啦!拍这些就够了!这得多少钱啊!”

魏年哄老太太,“妈,是我爸拿钱,又不是叫你拿钱。”

“你爸的钱就是我的钱!”老太太斩钉截铁,同照相师傅说,就拍这么多,把那全家的大合影洗张大的,其他的都是正常尺寸每样一张。照相师傅给这一家人逗的直乐,魏年亲自送人出去,大过年的,给照相师傅塞个红包,让各洗五份,到时他去照相馆拿。照相师傅见有红包拿,高高兴兴的告辞去了。

中午的饭就更热闹了,虽没什么山珍海味,可鸡鱼肘肉都是应有尽有。这一二年,日子兴旺,俩儿媳妇都在外挣钱,魏老太太也就不会再舍不得给儿媳妇吃肉了。反正都一桌儿吃饭,如此,自儿孙到媳妇们,都吃的高兴痛快,连小丫头,也被魏金喂了两口炖的软烂的肘子皮。陈萱见闺女吃的那香喷喷的小油嘴儿,笑道,“吃饭上也像大姑姐,特别爱吃肉。”

魏金给小丫头擦擦嘴,得意,“像我有福。就得多吃肉,以后才长大个儿。是不是,丫头?”

“是!”听不听得懂的,小丫头很会应话儿了!她是天生的大嗓门儿,堂音足,说起话来又清又脆,响亮的不得了。好在这孩子吃饭知道饥饱,再好的东西,只要一吃饱,凭谁再喂也不肯吃的。魏金就很欣赏侄女这一点,认为侄女是天生的有出息,不似有些孩子,遇着不对口儿的三两筷子就不吃了,遇着对口儿的,吃起来没个完,就容易撑着。

女人们就是吃菜照顾孩子们,男人们还要吃酒说话,一顿饭吃到了两点多钟,魏老太爷有了酒,让俩儿子陪着姑爷,自己个儿扶着老太太回屋儿炕上躺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