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书?知画?

这两个名字如同两把钥匙。逐渐开启了杜蘅尘封已久的记忆。

她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是重生了,而且是重生到她穿越到这里的第一天的情形。

穿越再重生,这是怎样的运气啊…

杜蘅苦笑着摇摇头。

那一天。她也是这样,突然就出现在那个大车里面。那时候。她还是第一次穿越,心情激动不已。

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的心境已经苍老得不能再苍老了。

想她穿越的那一世,都得到了什么?

嫁给一个男人十几年,只有刚成亲的时候两人好得蜜里调油,一口气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可惜男人的爱都是不长久的,没过几年,那男人开始对她疏远、隔膜。有好几次,她从沉睡中惊醒,看见那男人隐忍热切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可是当她一睁开眼睛含情脉脉地回望,那男人眼里的热切便如冬日里的炭火一样渐渐消失,直到沉寂。如同一盆冷水,浇得透心凉。

那种眼光,看得她心惊胆战,不断检讨自己,唯恐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好,就越发体贴照顾他,甚至对他那个极品娘亲都作小伏低,比古代女人还要贤惠地服侍。可惜他的娘亲不知怎地,和那个男人一样,就像一块永远也捂不热的石头,对她的一切美好视而不见,只会对她多方刁难。

自己一颗心都在他身上,为他生儿育女,服侍娘亲,照顾弟妹,可是最后他还是对自己横眉冷对,不惜违背当初的誓言,在成亲十年之后,陆陆续续纳了好些个小妾回来。

而且他总要当着她的面,跟他的小妾温存调笑,故意恶心她,为难她,气她…

自己重病之后,他不说好好照看自己,反而把重病的自己送到庄子上。自己在庄子上又苦苦挣扎了几年年,熬死了那些个小妖精一样的小妾,才心满意足的撒手归去。结果自己还没有过五七,她就看见他又娶了填房过门。

当她看见那个叫陈月娇的女人,含羞带怯成为他的填房新娘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不甘心。

渣男,你怎么对得起我?!

就在这股浓浓的不甘当中,她听见一声响亮的钟声,然后就看见一个黑黢黢的隧道摆在她面前,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隧道里面传出来,将她吸了进去。

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第一次穿越最开始的时候。

是上天听见了她不甘的心声,再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吗?

她的上一世,实在是太辛苦了,除了锦衣玉食的供养,高高在上的地位,她什么都没有。她爱过那个男人,为他可以做一切事,可是他还是负了她。他不再爱她,他宁愿跟小妾调笑,看她们跳舞,带她们出去骑马打猎,就是懒得再看她一眼。甚至不许她再跟她的孩子们接触。

她放下身段苦苦哀求过,质问过他,“夫君,你不是答应过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吗?”

可是那个渣男冷冷地回答道:“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居然当面撒谎,一口否认。

那时候,她真的是心灰意冷,打算不再对这个渣男奉献自己高尚纯洁的爱情。——他不配享有自己的爱情。

她打定主意,要跟这个渣男相敬如宾,只把他当上司伺候就行了。

可是这渣男绝情的时候。居然这么狠,从此再不到她房里来,只歇在小妾房里,连一点正妻的体面都不给她。

她要给小妾立规矩,那渣男就跳出来打她的脸。维护小妾。

她给小妾排日子,让她们轮流服侍那渣男,给渣男炖各种补身的汤水,以免他太过劳累,伤了身子。

那渣男却从来总是把她亲手煮出来的东西给小妾们喝。

整个萧家上上下下,嫡庶不分,完全不成体统。

她去婆婆那里诉苦。她的婆婆却冷冷地让她恪守本份,不要得陇望蜀。

日复一日的压抑,难堪,她终于受不了了。病倒在床上。

眼看她越来越虚弱,那渣男请了好多大夫来给她看诊,发了疯一样要救回她。

她冷笑。现在才知道后悔?——晚了。

在她病骨支离的时候,渣男把她送到庄子上养静。

本来她以为她病好了。他们就会有转机,结果那渣男根本不跟她机会。再次看见她,就跟看见仇人一样,再也不肯到庄子上来陪她。

她硬撑着一口气,熬了好几年,在听见那渣男最得宠的小妾也病死了的时候,才笑着撒手人寰。

她两辈子渴望的,不过是爱与被爱而已。

如果有可能,她不要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作为重生的穿越女,她是要踹掉渣男,另择良配?还是调教渣男,将他彻底改造过来?

杜蘅一想到前世跟那渣男有过的恩爱时光,以及后来两个人离心离德,渐行渐远,就总有股浓浓的不甘。

是的,就是不甘。

明明她是穿越女啊!而且她就是古代本土男们最爱的那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入得闺房”的穿越女,他怎么能不爱她呢?!

她记得那渣男对她身体的迷恋,记得他每天晚上都不能没有她,就算她怀孕生产坐月子的时候,他哪怕只能坐在床边陪陪她,也要一直跟她待在一起。

这么深浓的爱恋,怎么会变成后来的那个样子呢?

他说过,晚上不看见她,他根本就无法入睡。

可是在后来那些他们没有在一起的夜晚,那渣男到底是怎么入睡的?

这些话,难道真的只是男人情到浓时的花言巧语?

还是这其中,曾经有过什么误会?

上天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是不是让她去弄清前一世没有弄明白的这些谜团?

杜蘅思来想去,一颗心像是在油锅里煎熬,然后又被放到全是冰块的冰桶里,嗤啦一声,油烟遇上坚冰,冒起的阵阵轻烟,让她真正心乱如麻,拿不定主意。

杜蘅不由自主飘回到大车里面,看着熟睡的杜恒霜出神。

唉,为了那个让她又恨又爱的渣男,难道还要这具身体吗?

她知道,再过一个时辰,这大车下面就会躲进来一个被人追杀的瑰丽邪魅男子。因为这个男子,这车会成为被追杀的对象,会翻车,会让睡在长榻上的这个女子受伤。

她还记得她钻入这具身体的时候,这个小姐的灵魂吓得不行,被她抢先一步挤到一个角落。这个小姐的魂魄也曾经试着反抗过。在她睡着之后,杜蘅曾经发现自己做了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说,她把本来应该是给她的那些陪嫁,居然全都给了那个白眼狼妹妹!而且立字为据,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想来想去,这些事情应该都是这个小姐的魂魄做的。她本来不想理她的,可是看她一直企图反抗,企图夺回这具身体,实在让她烦透了。

她不想这样对她的,她真的不想。她后来不得不将这个小姐的灵魂彻底赶出她的身体,让她的魂魄在阳光下烟消云散,全是因为那魂魄逼人太甚。

说实话。她对这具身体还是非常满意的。作为一个穿越女来说,完美的皮相是穿越成功的第一步。

不过那时候她选择做杜恒霜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个小姑娘从小就订了娃娃亲!

实在是太愚昧了!

没有了解,没有沟通,没有丝毫的保障,就订了娃娃亲!难道就这么怕嫁不出去?!

那时候,她不愿意就这样盲婚哑嫁。她要自己给自己谋一个美好姻缘,睁大眼睛看清自己身边的男子,要努力给自己挑一个最好的夫婿。而那时候。这个未婚夫才不过是一个六品的骁骑尉,实在是上不了档次。所以她巧妙设法,将婚期推迟到四年后,不然的话,她明年及笈的时候就要嫁人了。

古人真是愚昧。这么早就嫁人生孩子。还要不要命了? 她可是很惜命的。

所幸四年之后,那未婚夫已经立下军功,变成世袭柱国侯了,她才心甘情愿披上嫁衣成为他的新娘。

她做的一切选择,都是为了过好自己的日子而已,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害耍自己到底上不上她的身呢?杜蘅还是忐忑不安。

再次穿成杜恒霜,又要把以前经历的事重新经历一遍。她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可是如果不穿成她,自己又能保证一定比上一次穿越过的好吗?更何况上一次自己穿越的时候,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吃了那么多亏才学的乖,难道都要一一放弃,从头再来?那她重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俗话说。做生不如做熟,这一次。自己卷土重来,不把那个渣男拿下,实在是枉做穿越女了。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一世不嫁渣男,喜欢自己的,明明还有好几个男人呢。上一次自己是瞎了眼了,居然被他的美色所迷,被他的痴心打动,最后还是嫁给了那个从小订婚的未婚夫。

可是,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有这个自信,是可以完全收服那个阴郁沉寂、沉默寡言的渣男的。就算他后来再渣,在开始的时候,他们也是有过幸福时光的,而且只有她知道,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有多热情…

算了,还是再次穿成她吧。大不了这一次,自己多难一难他。渣男不改过自新,绝对不嫁他。

想到这里,杜蘅终于拿了主意,飘飘荡荡地坐在杜恒霜身边,只等着马车出事的那一刻,她就好再次穿越成这个大家小姐。已经有了一次经验,杜蘅的心态很淡定,很平和。看着杜恒霜的样子,还带着几分怜悯。

唉,这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但是上天安排她穿越成她,她也没有法子,天意不可违。却忘了当初那个在杜恒霜身边的丫鬟知画,伤得比杜恒霜重多了,知画的魂魄极度虚弱,要穿越成知画,也容易得多。可是杜蘅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要做丫鬟。穿越而来做丫鬟,她可丢不起这人。

杜恒霜在榻上睡得不太安稳,一双手紧握着放在胸前,全身似乎被束缚住一样。在梦里,她似乎被一条毒蛇死死地盯着,让她极度恐惧,却动弹不得。

半梦半醒中,杜恒霜看见在自己身边坐着一个衣着奇怪的女子,面目清秀,身形瘦小,就是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倒是给她平凡的五官增添了几丝神采。

这个女子的样貌看着好生眼熟。

杜恒霜蹙眉思索,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那一次,白狐让她看的流光镜里面,那个镜子里的“杜恒霜”身后站着的那个影子,就是生得这个样子!

她怎么从流光镜里出来了?

杜恒霜隐隐觉得不对劲。她知道自己大概是在做梦,可是怎么也醒不过来,一时急得满头大汗。

知画掀开车帘,爬到车上,看见杜恒霜柳眉紧蹙,全身绷得紧紧地,小巧的鼻翼不断翕动,像是喘着粗气的样子。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知画知道杜恒霜这个样子是厣着了,忙轻轻推醒她。

杜恒霜全身一个激灵,被知画推得醒了过来。

乍一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恍惚看见自己脚边真的坐了一个人影。可是等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的时候,那里根本就没有人影。

第63章惊魂

“小姐梦见什么了?”知画笑着拎出越窑秘瓷冷梅茶壶,又给杜恒霜续了一碗茶,捧着送到她嘴边,服侍她喝下。

杜恒霜觉得嘴里干渴,捧着小茶碗一饮而尽。

再放下小茶碗的时候,她已经把刚才做的梦忘了一半。

知画又给小茶碗里续了一碗茶,才将茶壶放回固定的架子上。

“不记得了。看来白天还是不要睡觉的好,就算要睡,也不能睡在荒郊野外。”杜恒霜捏起拳头,轻轻捶着自己的膝盖。

在大车上摇摇晃晃好几天,她全身都快散架了。

知画忙跪在杜恒霜脚边,从车里长榻底下的隔架上取出美人捶,轻轻给杜恒霜捶腿。

血脉畅通,就伴随着一阵阵刺痛。

杜恒霜眼望着车窗外越来越发黄的天色,蹙眉抿唇,“看这个样子,像是要下大雪了。今年的雪真早。”

一阵寒风顺着没有掩好的车帘灌了进来。

杜恒霜和知画一起打了个寒战。

一片静谧当中,放在小桌上的茶碗里面,本来波平如镜的茶水开始一阵阵有节奏的晃动。

没过多久,就连大车也一起晃动起来。

哒哒、哒哒、哒哒。

马蹄的震动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整个大车都摇晃起来。

“出什么事了?”杜恒霜半站起身,撂开车帘往外看。

一直坐在旁边闭目养神的杜蘅精神一振,暗道来了,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杜恒霜的背影。

杜恒霜看了一会儿,见周围都是许家的大车和护卫家丁,略略放下心来,问知唬“钱伯去哪里了?”

她们的车是钱伯赶的。

知画笑着回道:“奴婢刚上来的时候,换钱伯去打尖了。等钱伯回来,就换奴婢去。”

杜恒霜点点头,回到榻上坐定。

咚。

就在杜恒霜坐定的一瞬间,大车也有一阵轻微的晃动,轻到杜恒霜都没有觉察到。

杜蘅却心知肚明,知道是那瑰丽邪魅的男子已经藏在了车下。

想起那个男子,杜蘅有些失神。

比起萧士及阳刚的俊美,安子常就是阴柔到极致的俊美。但是一点都不损他的男儿气概。

这个男子,曾经也真心地爱慕着自己。

可惜,自己那时候,终久觉得他的背景太复杂,心思太多。结下的仇人也太多,跟着他恐怕不得善终,最后还是下决心跟他了断,嫁给了自己的未婚夫萧士及。

如今重活一世,杜蘅却发现安子常倒是一个很不错的对象。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车有房,父母双亡。

安子常就很符合这个条件。

而且目前来说。他位高权重,乃是世袭安国公,比萧士及还要高一等。

但是后来安子常的下场很惨烈。

唉,也是自己拖累了他。

因为自己出嫁之前。跟安子常有一段情,被萧士及知道后,就打翻了醋坛子,在朝堂之上一直跟安子常作对。最后弄得安子常身败名裂,身首异处。

安子常现在再风光。也是萧士及的手下败将,自己真的要跟他在一起吗?

上一世自己只不过跟安子常私下见了几面而已,就让萧士及对他恨之入骨,不死不休。若是这一世,自己打定主意跟着安子常,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来呢…

自己真心不想做红颜祸水。

杜蘅一时怔忡不已。

如果要跟安子常在一起,她就势必要辅佐安子常对付萧士及。

可是一夜夫妻百日恩,不管后来萧士及怎么对她,她现在都下不了这个手。

在杜蘅的思虑中,远方的马蹄声越发近了,而且像是往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杜恒霜心里觉得不对劲,正要扶着知画下去,一颗石子从马车下面弹射出来,正好弹在马腿之上。

那拉车的马一声长啸,惊得前蹄跃起,几乎倒立起来,然后重重地落下,没头没脑地往官道上冲过去。

杜恒霜站立不稳,一下子摔倒在长榻之上,脑袋咚的一声,在车板壁上重重地撞过去。

“小姐!”知画猛地扑上去,抱住了杜恒霜。

大车已经被惊马带得上了官道,疯狂往前奔跑。

此时接近腊月,路上行人不多,而且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很多人家的车马都离开了官道,或者在路边埋灶做饭,或者去找小店打尖。

两匹惊马带着大车在官道上畅通无阻,一路狂奔。

后面有一群灰衣蒙面之人,手拿朴刀,骑着大马,已经越追越近。

“小姐,出了什么事?”知画惊惶失措,声音里都带了哭音。

杜恒霜努力镇定下来,紧紧抓住车榻的边沿,和知画抱在一起,窝在车里的一角。

她好生后悔,打包的时候,居然把自己的弓箭放在了箱笼里,而没有随身带着。

可是也不怪她,她怎么会想到,大齐的京兆尹上任的路上,还会遇到这档子事。

“应该是弄错了。”杜恒霜尽量冷静地道,努力不去想一直对自己有恶意的许家大少爷许言辉。

自从穆侯家的秋日宴之后,许言辉已经有一阵子没有找过她的麻烦了。

难道她还是估计错误?

杜恒霜咬牙扶着车板壁又站了起来,对知画道:“不能再待在这里了,等他们追上我们,我们就是死路一条。”

“小姐打算怎么做?”知画战战兢兢地问道,吓得两腿直哆嗦,完全站不起来。

杜恒霜摸了摸怀里的小刀,迟疑了一瞬。这小刀不能现在拿出来,还是先用剪刀吧。

“把针线笸箩里面的剪刀给我,要快!”杜恒霜低声斥道。

知画白着一张脸,从榻底拿出针线笸箩,取出剪刀。哆哆嗦嗦地递了过去。

杜恒霜接过剪刀,咬在嘴里,一手扶住车门框,一手掀开厚重的车帘,蹲下身子,膝行着往车外爬过去。

外面没有车夫赶车,两匹马信马狂缰,但是速度已经越来越慢了,后面的人很快就要追上来。

躲在车底的那个男子正要继续对马做手脚。抬眼看见了从车里膝行出来的女子,轻轻“咦”了一声,然后就看见那女子一手扶着车辕,一手高高举起,往马屁股上狠狠扎去。

那马狂叫一声。再次倒立而起,然后比刚才的速度更加迅猛地往前方冲去。

官道上,对面一辆小骡车正晃晃悠悠地从前面过来,被这发疯的大马迎面一撞,整辆车顿时翻成滚地葫芦,里面的人和东西撞得一阵叮当响。

“娘!”

“月娇!”

骡车翻滚着倒向路边的长草丛。

车底下的男子看见这一幕,马上迅速察看了一下周围的地势。发现大车正好在官道上拐了一个弯,那些追杀他的人还在弯道后面,没有拐过来,还看不见这边的情形。便心生一计,嘴角微翘,单臂在车底用力一撑,就从车底翻了上来。单膝着地,跪在杜恒霜面前。

杜恒霜脸色雪白。死死把住车辕,正要倒转着爬回车里,就看见一个男子从车底倏地钻出来,出现在自己面前。

“是你!”杜恒霜大惊失色。

安子常的双唇缓缓翘起,“是我。杜大小姐,我们真是有缘,又见面了。不过你这样扎马,可是不想活了?”说着,双臂伸出,抱住杜恒霜,将身一跃,从疾驰的大车上跳了下去,滚到道旁的草丛中去了。

“小姐!”知画正好掀开车帘,看见小姐被一个陌生人抱住跳下车,二话不说,也跟着跳了下去,一起往道旁的草丛里面滚过去。

外面的天色越发昏黄,太阳的光已经完全被浓厚的云层挡住了。

杜蘅将手挡在额前看了看外面的天光,就飘飘荡荡地跟着下了车,顺着那些长草被碾压得方向,一路追了过去。

她的心里无比平静,平静到甚至有些倦怠。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就和这主仆两人一样,惊惶失措,慌不择路。

可是这一世,所有的发展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再惊险的景象对她来说也只是幻影重放,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她这样,叫不叫胜之不武呢?

杜蘅慢悠悠地飘过来,看见前面安子常已经抱着杜恒霜一路翻滚,最后被一块大石头阻断了一下,才停了下来。

“杜大小姐!杜大小姐!醒醒!快醒醒!”安子常焦急地拍了拍杜恒霜毫无血色的脸,可是杜恒霜一动不动,脑袋软软地垂了下来。

知画跟着翻滚过来,也在大石头上撞了一下,满头满脸都是血。

“…小姐”知画气息微弱得叫了一声。

杜蘅看见这一幕,叹息着摇摇头,禁不住暗嗔道,真是个傻子,抱着那古代女人瞎叫唤什么,自己还在这里呢,可不要认错人了…

“杜大小姐!杜大小姐!”安子常的脸色突然变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左胸,就是杜恒霜刚才脑袋靠着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块血迹。

他知道自己的左胸没有受伤,那这些血是哪里来的?

安子常的目光落在杜恒霜的后脑之上。

虽然她的发髻凌乱,一缕缕乌发垂得满脸都是,他也看得清清楚楚,她的后脑上有一个地方,正在汩汩向外流着鲜血。

处于魂魄状态的杜蘅看见杜恒霜额头和两肩的三把火正在渐渐黯淡下去,知道自己的时辰到了,纵身往杜恒霜身上扑了过去。

第64章填房(4K,浅笑轻纱和氏璧+)

开始的时候,一切都顺利得不得了。

杜蘅如同上一次一样,轻车熟路的进到杜恒霜身体里面。

本来她是很难一下子就完全掌控杜恒霜的身体的,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契合,才能让灵魂适应这个身体,不是她一进去,就能自如支配这个身体的。

但是杜蘅上一世吃了暗亏。那时候她是第一次穿越,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形,一时心慈手软,对杜恒霜的魂魄没有及时赶出去,结果就在后来的日子里,被杜恒霜的魂魄悄悄掌控了这具身体,趁夜间自己睡着的时候,“她”溜出来做了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比如说,杜家的全部财产,本来是说好由她这个大女儿继承的,结果她写了份字据,全给了她妹妹杜恒雪做嫁妆,以至最后自己出嫁的时候,只有区区一千两的陪嫁银子。后来还是萧士及听了她的抱怨,悄悄拿了一万银子过来,帮她添妆。这件事后来被萧士及的娘亲,也就是自己的婆婆龙香叶知道了,着实奚落了她许久,实在让她丢足了人。

她后来在萧家举步为艰,就是因为没有开好头。

因自己当时推三阻四,不肯马上就嫁,反倒让萧士及的弟弟萧泰及先娶了亲。他娶的是个九品芝麻官的嫡女关芸莲,在杜蘅进门之前,这关芸莲一直主持萧家侯府后院的中馈。

杜蘅嫁过来之后,生下第一个儿子,才名正言顺夺回了管家权。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杜恒霜这个古代女人脑子进水了,把家财全给那个白眼狼妹妹造成的。

杜蘅拿定主意,这一次。她一定要速战速决。拼着她要在床上躺上一个月不动弹,也要将杜恒霜的魂魄及时赶出去。

很快就要到午时三刻。

这个时分,是一天之中阳气最盛的时刻。

杜恒霜是新魂,只要趁她足够虚弱的时候,立即将她感赶出身体之外,遇到外面午时三刻的天光,她很快就能烟消云散,自己甚至都不用担心她会转世报复,又或是会和自己一样。穿越到别人身上。

杜蘅心念一转,就在杜恒霜体内搜索着她魂魄的踪迹。

上一世,她好像是在杜恒霜双眉之间的地方找到她的魂魄,最后才将她挤出去的。

没错,就是在这里。

杜蘅感觉到杜恒霜魂魄的气息。悄然飘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