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都是又惊又喜。——这就是他们在长安城做官的爹爹!

“爹!”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叫了他一声,拉着他的手,很是依依不舍。

卫星峰的眼圈都红了,他也是紧紧拉着两个孩子的手,怔忡一会儿,才对丹娘道:“……你等我。”

丹娘挑了挑眉,摇头道:“不,我不会等你。——我会好好带孩子长大,但是,你现在已经无权管我了。”

卫星峰深吸一口气,放开两个孩子的手,蹲下身来,仔细看着两个孩子的眼睛,道:“回家之后,好好念书,爹有空……会回家看你们的。”

“爹,你一定要记得回来啊!”大儿子对卫星峰的印象还是有一些,很快熟悉起来。

小女儿婉莹还是有些怯生生地,只是看着卫星峰笑,抱住丹娘的手,将小小的身子扎在她身侧,只是偶尔露出小脸。悄悄地打量卫星峰。

卫星峰摸摸大儿子的头,“一定,爹一定会回去看你们。”

送两个孩子上了车,卫星峰再一次对丹娘道:“你真的不想留在长安?——我已经买下一所小宅子,写了你的名字。只要你留下,你就可以带着孩子住进去。”

丹娘再一次摇头,“你这又是何必呢?我说了不会打搅你,你也不要为难我,好不好?”

卫星峰无法,眼望着丹娘上了柱国侯府的大车。

赶车的车夫面无表情地扬鞭一甩。拉车的大马长嘶一声。拉着大车隆隆上路了。

卫星峰站在路边,久久地看着大车远去的方向,直到那车变成天边的一个小点,才垂着头。搭着手。转身往城内走去。

那一直悄悄尾随着卫星峰的崔家人眼见到他回了自己的宅子。才松泛下来,回去复命,就没有看见他走了之后。卫星峰又换了身衣裳,悄悄从自家宅子的后门溜出来,往长安城外飞奔过去。

丹娘带着两个孩子一路颠簸,走了快两天,又来到大王山的地界儿。

上一次,她就是在这里遇到山贼,很是心有余悸,就对前面赶车的车夫道:“这位大爷,我们能不能在这里歇一晚上,明日再走?”

那车夫回头,一句话还没有出口,一声响箭嗖地一声射过来,正射中他身旁的车辕。这车夫反应倒还快捷,立刻装作被箭射中的样子,吭都没吭一声,直直地从车上跳下去,滚到路边藏起来,盯着这边的动静。

丹娘听见那声响,撂开车帘一看,被那一只还在晃动的长箭吓得傻了过去。——怎么还有人来追杀他们?!不是说大王山的山贼已经招安了吗?!

“左牡丹!带着你的小崽子出来吧!——你男人说了,如果乖乖出来,就给你留一具全尸!”

车外传来几个男人放肆的叫喊声。

丹娘顿时心急如焚。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是将近黄昏时分,周围连个行人都没有,叫她带着孩子往哪里藏?

还是如同和上次一样叫“救命”?!

丹娘只好扯开嗓子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谋财害命!”

车下的黑衣人见状,马上举起大刀,道:“你既然不识抬举,我们就不客气了!”说着,就要冲上车辕。

铮!

又一声响箭传来。

这一次,却是直接射中最前面那个已经爬上大车的黑衣人胸口。

那黑衣人惨叫一声,从车上掉了下来,在地上抽搐几下,便死了过去。

后面的三个黑衣人立刻背靠背站在一起,警惕地看着四周,“谁?出来!——藏头露尾,不算英雄好汉!”

他们没有想到,杀几个妇人小孩这样艰难!

上一次追杀丹娘的那几个黑衣人,这一次死活不肯来。

这一次来的都是新人。他们原以为这一趟差事容易至极,还在嘲笑上一次那几个人被吓破了胆子……

原来人家不是被吓破了胆子,人家是早就知道这母子三人是硬点子!

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背靠背站着,满以为这样就不会被背后的冷箭射死。

却忘了刚才那个被射死的同伴,根本就是被一箭射中胸口而死的。

果然没过多久,嗖嗖嗖三声响箭,如同变幻方位一样,相继从三个角度一一射过来,将剩下的三个黑衣人尽数射死。

丹娘在车里紧紧抱着两个孩子,并不知道车外发生什么事。

车帘唰地一声被拉开,露出一个黑衣蒙面人的头,跟刚才那些黑衣蒙面人一模一样,丹娘又要吓得尖叫。

那人却拉下自己蒙面的黑巾,哑着嗓子道:“……是我,丹娘。”

却是卫星峰!

丹娘大惊,怒道:“难道真的是你丧心病狂,派人来杀我们不成,还要亲自来杀我们?!”

卫星峰苦笑,道:“我要杀你,什么时候不能杀,还要这样大费周章?”说着,撂开车帘,“你看外面。这四个人,都是我杀的。——从你们一出长安城,我就跟着你们。很是担心会出意外。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们也一直在打你们的主意。只是他们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丹娘从车里面爬过来,冲车外头瞧了瞧,果然看见四具黑衣人的尸体,一时恶心得要吐。

卫星峰忙道:“我跟你说过,有人要你们的命。你们回去的话,肯定是死路一条。——丹娘,还是不要走了。留下来。留在长安。我……我不会打搅你。我会把你当我的亲妹妹一样看待!”

两个孩子哆哆嗦嗦躲在车里面,捂着眼睛耳朵,不敢看外面的情形。

丹娘看了看满脸希翼的卫星峰,又回头看了看两个吓得失了魂的孩子。还有车外两次遇到的黑衣人。终于软了下来。喃喃地道:“……留在长安,他们就不会来杀我们了吗?——你告诉我,到底是谁要杀我们?!”

卫星峰抿了抿唇。“我不知道。但是你们留在长安,我能保证这些人不会再找到你们。”

“你待如何?”丹娘狐疑。既然这些人能找到他们一次、两次,自然就能找到他们第三次……

卫星峰四下看了看,见并没有人过来,天色也渐渐黑暗,就道:“我自然有法子,让他们再也不会找你们……”说着,卫星峰示意丹娘带着孩子下车。

到了这个时候,丹娘只有相信卫星峰。

她背上包袱,再次拉着两个孩子下了车。

卫星峰将地上死去黑衣人的尸体搬上了马车,然后将马车驾着,偏离了大路,往旁边的一条小径行去。行了一小段路,卫星峰从车上跳下来,拔出黑衣人身上的匕首,往那马屁股上狠狠扎了一刀!

拉车的马痛得惊跳起来,疯狂地拉着马车往前面跑去。

虽然只是一条小路,但是前面的路还算通畅。

没有跑多久,就听见轰隆的水声。

那马拉着马车,还有车里面的黑衣人尸体,直直地纵入深潭……

卫星峰追上去,探头往潭边看了看,确信马车和黑衣人都沉入潭底,才抹了一把汗,从小路折返回来。

找到依然惶恐不安站在路边的丹娘母子三人,卫星峰从丹娘身上接过沉甸甸的的包袱,一手一个拉起两个孩子,“走吧,我带你们回家。”

月亮升起来,一路洒下银白的月辉,将他们四个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那车夫还是一动不动,伏在草从里面,过了许久,等前面四个人的影子看不见了,才慢吞吞从草丛里面爬出来。

他将手放在嘴边,学了几声夜鸟的声音。

很快又有几个人从林子里钻了出来,几个人一碰面,就压低声音道:“赶紧回去报与侯爷知晓。——这卫星峰,端得是心狠手辣。”

原来这几个人,是柱国侯萧士及派来跟踪丹娘他们一行人的。

他也想看看,先前扮作山贼追杀丹娘的那些人,会不会再度出现。

结果,确实有人出现,但是这一次,却是打着卫星峰的招牌。

说实话,若不是卫星峰亲自出现,将那些黑衣人都下辣手杀掉,他们说不定还会真的认为是卫星峰下的命令。

现在的情况表明,不是卫星峰的主意。——那到底是谁要杀丹娘母子呢?

几个人琢磨着,也回了长安城。

第二天,萧士及坐在自己的外书房里,听自己的手下说了这一趟跟踪的经历,也很是惊讶。

“卫星峰这人,实在不容小觑……”萧士及沉吟着,又问道:“那死去的黑衣人,你们觉得是谁派出来的?”

那几个人都是摇摇头,道:“卫星峰将他们放在咱们柱国侯府的车里,一起扔到水潭底下去了。”

萧士及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过了许久,脸上才似笑非笑地道:“卫星峰可真是会给我找事儿。”又吩咐那个车夫:“你现在就去长安县报案,就说,你昨日送客人出城,半路遇到劫匪,将车抢走,里面的人都杀了,扔到了深潭底下,让长安县的县官儿给你做主,派人去把咱们的车捞起来。——咱们这一趟,可是吃了大亏了。”

那车夫应了,拿着柱国侯府的帖子就去了长安县衙,按照萧士及的吩咐,将状纸呈上。

那县官见是柱国侯的门人,恨不得把那车夫当祖宗供着,问清楚了车上都有哪些人,追杀他们的劫匪又是什么样子的,车夫一一问了,县官画影图形,发下海捕文书,追捕这四个黑衣劫匪。

车夫还带着长安县衙的衙差去那大王山附近的深潭,企图将大车和车里的黑衣人尸体打捞起来。

结果那深潭底下通着另一条大河,大车连带黑衣人的尸体,早就被暗流冲到大河里去了,只在岸边寻到一具马尸,正是柱国侯府的马。

没了黑衣人的尸体,当然无从追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崔家知道之后,发现自己派出去的人一直没有回来,特意派人去查看一番。查看之后,都以为那些人在追杀丹娘母子的时候,不小心一起坠入深潭死了,觉得正好,连灭口都不用了,便心安理得地将此事放下,开始为六月初六卫星峰和崔盈盈的大婚做准备。

第400章 备嫁 上

虽说崔家开始忙着崔盈盈和卫星峰大婚的事儿,但是不是每个人都心安理得,就不得而知了。

比如崔大郎和崔夫人,心里还是有几分疑惑。

卫星峰那两天正好休沐,伺候他的人没法在内院一直盯着他,所以并不知道他到底在不在家。只知道他终于在家里下人面前露面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早上去衙门的时候。

丹娘的事,是崔三郎一手把持的,崔大郎还是有些担心。

“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两面都不靠,你就不担心吗?”崔大郎对崔三郎问道。

崔三郎把玩着两枚羊脂玉球,冷笑道:“大哥,您还看不出来吗?——这件事,绝对是柱国侯府下的手。我也有派人盯着柱国侯府,知道他们除了派车送那母子三人回乡,也另外派人跟着车。只可惜,我们的人,到底不是柱国侯府军中斥候的对手,最后跟丢了。”

萧士及派出去跟踪的人,都是他从朔北军中带回来的人手。实打实做过斥候的,当然不是崔家这些下人能比拟的。

崔大郎也知道是这个原因,叹口气,捋了捋自己的下颌短须,道:“所以咱们家,真是需要人才啊。卫星峰这种人太少了。——没想到,那女子居然落到柱国侯府手里。你说,柱国侯府到底知不知道她跟卫星峰的关系?”

崔三郎笑了笑,“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从眼下来看。他们应该是知道了,想留着做一招后棋。但是我们派出去的杀手打乱了他们的算盘,所以才会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大哥放心,那些人和车应该都掉入深潭。不然柱国侯府也不会把这件事闹到官府面上。只可惜,大水把痕迹冲得干干净净,他们这一次,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如果那母子三人还没死呢?”崔大郎还有些担心。

崔三郎无所谓地道:“没死又怎样呢?等他们能出来的时候,大概盈盈的儿子都生了,到时候,就让卫星峰去头疼吧。——我们也正好能辖制他。让他别以为娶了盈盈。就可以万事大吉,高枕无忧了。”

崔大郎琢磨半晌,也道:“也只能这样了。我们崔家,虽说是上千年的士族门阀。但是现在得用的人实在太少了。而且陛下实在看我们不顺眼……”

崔三郎听见这话就火大。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恨恨地道:“大齐初立的时候,若不是大哥出来帮那狗皇帝打理朝政,下面的人如何能这么快就归顺大齐?他的江山如何能坐得这样稳?如今他的位置坐稳了。就想狡兔死,走狗烹,没那么容易?!”

崔大郎笑着拍拍崔三郎的手,“三弟,这话在大哥面前说无妨,就连在下人面前,都不要这样说。——若是传到那位耳朵里,他才是真正睚眦必报的人。到时候,何必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

“我们清河崔家难道还怕了他?!”崔三郎很是不虞。

“你是崔家的嫡系,他当然不敢把你怎样。但是不代表他下面那些狗,不出来咬你两口。——你忘了自己的胳膊是如何断的?”崔大郎指了指崔三郎的两条胳膊。

崔三郎咬牙切齿,脸色都变得青紫,低声道:“这个仇,我们清河崔家一定会报!”

崔大郎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道:“有件事,大哥跟你商议商议。”

“大哥请说。”

“我想,等盈盈和卫星峰成了亲,我就上表辞官,然后带着崔家三房大部分回清河祖籍。——崔家在朝堂的势力,能交给卫星峰的,就交给卫星峰。不能交的,就自然散了吧。总之,‘崔半朝’这个称呼,我们实在是当不起了。”崔大郎有些意兴阑珊地道。

崔三郎忙阻止他,“大哥别说这样的丧气话。既然笼络了卫星峰这样的人手,兵力指日可待。只要有他在外面这边,大哥就没有必要这样灰心。”顿了顿,又道:“就算要辞官,也观望一阵子再说。卫星峰才进我们崔家门,就算把我们的人手转到他手里,也要让他适应一段时间。总不能一成亲,就要担大梁吧?”

崔大郎猛醒过来,笑着道:“也对。我是这阵子太累了,居然没有你想得周到齐全。这样吧,我再撑两年,等卫星峰的位置再提一两级,我再考虑辞官。”

崔三郎这才放心,又跟崔大郎商议了一些别的事情,才送崔大郎出去。

……

随着崔盈盈和卫星峰大婚时日的逼近,长安城里近来热议的话题都是围着这件事打转。

什么崔家二小姐的大婚礼服是什么料子啦,还有说崔家的嫡女一出生,崔家的绣娘就开始给她们绣嫁衣啦,一件嫁衣绣了十几年,可见珍贵得不得了云云。

这个浩大的声势,直追当年太子妃崔真真出嫁时候的气势,就连真正的公主都要相形见绌。

千金公主近来心情很不好,在自己的公主府动辄翻脸发火,吓得府里的宫女内侍每天都是人心惶惶,越发对穆侯府的三小姐穆夜来感激涕零。因为只有她一来,才能给他们这些下人解围。

这一天,穆夜来又被请到公主府,看见千金公主正拿着马鞭大发脾气,好几个宫女被她抽得身上脸上都是红印子。

穆夜来忙拦着她道:“公主殿下,仔细伤了手。——跟这些下人置气做什么?咱们出去逛逛?听说流光阁新来一批好样式的首饰头面,公主殿下去挑一挑,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千金公主对首饰衣裳没有以前的兴趣大,此时拉着穆夜来的手,满心的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只好被她拉着上了车,出去外面的流光阁看首饰去了。

千金公主驾到,流光阁的掌柜当然是亲自相迎,将流光阁最近的好首饰都摆出来给千金公主挑选。

穆夜来溜了一眼掌柜摆出来的首饰,笑着问道:“我记得你们这里新来的首饰里,有一样从波斯来的赤金嵌珍珠挂鸡血石海蓝宝吊坠的颈链,怎么没有了?”

掌柜的眼角跳了跳,讪笑着道:“穆三小姐哪里话?我们所有的新样式都在这里了。”

“真的都在这里了?”穆夜来走过去,在那一堆鎏金嵌宝的首饰里划拉划拉。摇头道:“不对啊。我前几天来。还见到那条颈链,实在是精致典雅,贵气十足。我还说,这样好的颈链。只有千金公主才配得上呢!”

那掌柜的额头冷汗涔涔。擦着汗问道:“……穆三小姐能不能说详细点儿。到底是什么样儿的颈链?也许小老儿是年纪大了,眼花,一时没有从库房里面寻出来。”

穆夜来想了想。给千金公主和掌柜都描述起来,“……是一条一尺来长的链子,有二十多个赤金小圆球串成的,每个赤金球上还有十来个小金环,另外嵌着十颗大小一样的珍珠,真是上好的珠子,珠光极盛,不是一般的珠子可比。我瞧着就像是西域的样式,还专门问了你们这里的人,说就是波斯工匠做的。那链子下方居中有一个大圆的赤金环,上镶着一块极好的鸡血石,鸡血石四周除了嵌有珍珠,还有几块难得的青金石,品相上佳。鸡血石下方坠有一块沉甸甸的海蓝宝,蓝翠晶莹,璀璨夺目,令人不可逼视。”顿了顿,穆夜来又道:“这样的链子,只要看一眼就忘不了,更何况我还拿在手里好好端详过一番的。”

千金公主听了,也来了兴趣,笑着道:“听夜来这么说,我也有些兴趣了。掌柜的,快拿来我瞧瞧。”

掌柜的实在忍不住,怨恨地扫了穆夜来一眼……

那一天,穆夜来过来看首饰的时候,崔家三房快要出嫁的二小姐崔盈盈也在这里。穆夜来明明是看着崔盈盈看上那条链子的。还放下三成定金,言明大婚前一天来取,让他们赶紧把那条链子重新炸一炸。

那条链子的产地确实是波斯,但是他们却不是从波斯弄来的。具体是怎么弄到手的,掌柜的当然不能说。

因穆夜来也在这里,掌柜的事后还专门给穆夜来送了一条赤金镶青金石和红宝的手链,希望她不要在外面张扬这条链子的消息。

没想到穆夜来手链是收了,却还是在千金公主这样的主儿面前把那条链子的事儿抖了出来。

“咦,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去拿链子?”千金公主催促那掌柜的。

掌柜的一咬牙,只好实话实说,道:“回禀公主殿下,那条链子已经被崔家的二小姐定下了,匠工们正在重新过火炸,好给崔二小姐大婚的时候佩戴。”

首饰行话说的“炸”,就是有些显旧暗沉的金银器物,要用淬火加工的法子使它重现光泽,叫作“炸”。

一听是崔二小姐定下的,千金公主顿时兴头更大了,拍了拍桌子道:“让你拿出来就拿出来。她不过是付了定金,又没有买走,你藏着掖着做什么?!”

掌柜的知道不妙,忙道:“公主殿下息怒,小的现在就去匠工那里瞧一瞧,看看炸好了没有。若是好了,就取来给公主过过目。”说着,一溜烟出去,一边去匠工房看货,一边让人去给柱国侯府给杜恒霜传信,同时把穆夜来收了手链还拆台的事儿也一起报了上去。

因这流光阁,本来是杜先诚创下的产业。杜恒霜嫁入萧家的时候,被方妩娘都给杜恒霜当做嫁妆带入了萧家。现在是杜恒霜的陪嫁铺子之一。

柱国侯府里,杜恒霜这些天过得还算消停。

萧泰及每日里闭门不出,就在家里帮着带孩子。

龙香叶一直还算老实,跟着杨氏在慈宁院守节,就是有几次闹着要让她娘家人进来说说话,都被萧士及派人挡了。

杜恒雪如今是柔嘉县主,本来住到了海西王杜那兹,也就是杜先诚的王府里面。因杜恒霜又有了身孕,现在也有七个月了,杜恒雪就搬了回来,还和诸素素一起住在百草堂,照顾杜恒霜的身孕。

诸素素定了今年八月初八出嫁,如今也在赶着准备自己的嫁妆,同时也照顾杜恒霜的身孕,每日里忙得不可开交。

杜恒霜也忙着参详,从床上的铺盖,到身上的嫁衣,还有大婚的首饰、盖头,一样样精心过目,甚至还把铺子里新进的货让诸素素先挑。

诸素素如今是要嫁给国公爷,自然是越华贵越好。不过那条嵌宝镶珠的项链,她嫌太华丽,自觉压不住,就没要,才摆到流光阁里,被崔盈盈一眼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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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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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备嫁 下 (粉红630+)

那天崔盈盈看中这条项珠的时候,穆夜来也在场,因此流光阁的掌柜特意给穆夜来送了一条赤金手链,也是让她不要张扬的意思。

谁知穆夜来不仅没有闭嘴,反而鼓叨他们最得罪不起的人知道了这条项珠的消息。

杜恒霜在柱国侯府后院接到流光阁掌柜送来的急信的时候,千金公主已经坐在流光阁招待贵客的套间里,两眼放光地看盯着那项珠。

这条项珠实在是太美了,美得超乎千金公主的意料。

难怪崔盈盈这样的大士族嫡女也一眼看上这条项珠。

不仅用料上佳,手艺更是巧夺天工,项珠上用的嵌丝盘绞的手艺,都是大齐的首饰匠人们做不出来的,只有波斯那边的匠人才有这样的独具匠心。

千金公主喜滋滋地左看右看,忍不住站起来道:“给我戴上,我要看看配不配我。”

掌柜的十分为难,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道:“……公主殿下,这是崔二小姐定了的。”

“她定了又怎样?又没有买走。”千金公主轻哼一声,嘟哝道:“什么好东西都要给她,我这个公主做得还有什么趣味……”

掌柜的:“……”只好摆一摆手,让侍女呈上来。

穆夜来笑盈盈地走过去,从侍女手上接过来项珠,亲自给千金公主戴在颈项上。

千金公主今儿出来的衣裳正好是穆夜来帮她挑的,一身嫩鸭黄双林绢半臂。里面穿着月白色护胸,露出半个雪白的胸脯,杏黄色丹凤朝阳高腰曳地裙,青蓝紫的蝉翼纱披帛飘飘荡荡垂在千金公主高挑身子两侧,衬得她更增三分容色。

那嵌宝镶珠的项珠戴在千金公主脖子上,跟她身上的衣裳正好相映成趣。

淡淡珠华在千金公主白皙柔嫩的颈项间绽放,一时间美艳高华不可方物。

这间屋子本来就是给贵客试戴珠宝时候用的,里面放着一面半身的水晶镜子,能照得人纤毫毕现。

千金公主用手慢慢摩挲着颈项间的项珠,缓缓点头微笑道:“不错。不错。确实不错。”一边说,一边拿眼睛溜了那掌柜一眼。

掌柜一双手搓在胸前,脑袋快要扎到地上去了,就是不抬头看她一眼。

千金公主轻轻哼了一声。用手摩挲着那项珠淡淡微笑。

穆夜来站到千金公主身旁。看着镜子里千金公主的模样。笑着道:“公主殿下号‘千金’,其实跟这项珠的名儿一样。”

“哦?是么?”千金公主更感兴趣了,“这项珠也叫‘千金’?!”

这话是对着掌柜问的。

掌柜的虽然低垂着头。也知道躲不过去了,忙解释道:“这项珠名号‘千金珠’,从运来的时候,就是这个名字。”

“你们也真是……这样的名号,摆明了是千金公主才能用的,你们怎能给崔二小姐看到呢?现在弄得自己骑虎难下,又怎生是好?”穆夜来半是责怪,半是可惜地道。

掌柜的听了这话,恨不得一口老血吐在穆夜来脸上。

千金公主虽然号“千金”,但是世上叫“千金”的东西多了去了,还都是这傻公主的?!——就算是帝王家也不能这么霸道吧?!

千金公主笑着摇头道:“夜来,话也不能这么说。千金是封号,又不是我的名字,倒也没什么。——只是掌柜的,我知道你们打开门做生意,卖东西嘛,当然是越贵越好。你告诉我,这项珠到底卖多少钱?崔二小姐出多少,我双倍给你!”

这话一出,连穆夜来都一哆嗦。这公主还真敢说,她都不问问这项珠卖多少钱……

掌柜的更是止不住地全身哆嗦,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公主殿下,不是小的不想做生意。而是这项珠,崔二小姐已经下了定金。定者,定也。这项珠,就是她的了……”

穆夜来咳嗽一声,扶着千金公主坐到一旁,道:“崔二小姐付了多少定金?”

“九百两……”

“才九百两银子?你不早说!”穆夜来打断了掌柜的话。

“……金子。”掌柜抹着额头的汗,才把话说完了。

千金公主正漫不经心地微笑着,听穆夜来跟掌柜的有一句、没一句的侃价,待她听到三成定金,居然是九百两金子,摩挲着项珠的手也禁不住顿了顿。

穆夜来忍不住在心里暗骂杜恒霜心黑。一串破珠子,就要卖三千两金子,怎么不去抢金铺算了……

掌柜见震住了这两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主儿,心里一乐,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弯腰躬身道:“崔二小姐买这项珠,要花三千两金子。预付三成定金,就是九百两金子。两位要是不信,可以跟小的去库房查看封存的金子。”

那是定金,暂时还不能算流光阁的进项。若是流光阁不卖了,是要双倍奉还对方的定金的。当然,若是崔二小姐决定不买了,这定金就不退了。

千金公主和穆夜来面面相觑,一时都觉得有些棘手。

她们知道这样品相的项珠,肯定是贵的,只是没有想到贵到这种地步。

穆夜来眼珠转了转,道:“不如你把你们东家叫来,我们当面跟她说清楚,如何?”

上一世的时候,穆夜来听那位“杜恒霜”埋怨过很多次,说这流光阁是杜家产业,本来应该是她的陪嫁,不知为何,最后都陪嫁给杜恒雪。杜恒雪死后,才被方妩娘收回来,给了她和京兆尹许绍生的儿子许言朝。但是如今已经是永昌六年六月,许言朝死在永昌七年正月,也就是说。许言朝的命,也只有半年之久了。

杜恒霜在许家真正的倚靠,其实不是她娘亲方妩娘,而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许言朝。——只要许言朝没了,自然能断杜恒霜一只臂膀。

但是这一世,杜恒雪没有死,反而跟孙耀祖义绝,而孙耀祖最后落了个被砍头的下场,孙许氏死在女牢,孙正平流放岭南。——好像杜恒霜不一样了。将杜恒雪的命运也改变了。顺便也改变了孙家一家人的命运。

穆夜来想到这些事情,就有些隐隐的不安。

而且跟孙耀祖义绝之后的杜恒雪公开了她的嫁妆单子,居然并没有陪嫁这些铺子,只是陪嫁了一所宅子。还有十万两银票而已。

从那时候起。穆夜来就猜到。这一世杜家的这些铺子,应该还是陪嫁给杜恒霜了。

只是市面上的铺子虽多,后面的东家却都很隐蔽。极少有人知道这些铺子的幕后东家是谁。

就穆夜来本人来说,还是拜上一世那个老是对这些产业念念不忘的“杜恒霜”所赐,让她知道有两三个铺子确实是杜家的产业。别的铺子,她只能大半靠猜。

掌柜听穆夜来撺掇他要把东家叫过来,忙道:“穆三小姐放心,我们东家知道两位贵客在此,已经赶过来了。两位稍等一等,小的去去就来。”说着,离开了这间贵客屋,到楼下去等杜恒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