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穆侯夫人的打理下,不仅穆侯大公子觉得手头拮据,就连穆侯府里别的主子,也都觉得日子大不如前。

特别是穆夜来的生母,穆侯的妾室石姨娘。石姨娘是穆侯的嫡亲表妹,正正经经的二房奶奶,不是奴婢丫鬟一流抬举上来的。她一辈子就没吃过苦,一直被穆侯宠爱,生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儿子是庶次子,女儿就是穆夜来。

如今她女儿眼看就要出息了,结果她的日子反倒不如前。

石姨娘在穆侯面前给穆侯夫人上过好几次眼药了,说穆侯夫人年纪大了,反而比年轻的时候更加小气,把个偌大的侯府管得如同贫家小户,一点侯府的气派都没有。

穆侯不置可否。

石姨娘又进一步,暗示穆侯夫人是不是要中饱私囊?借着管家的机会,把穆侯府的银子往她娘家捞?

穆侯听到这里,才脸上有些过不去。——现在明明是他在花穆侯夫人的银子,石姨娘却说穆侯夫人是要贴娘家。石姨娘是真蠢呢,还是故意颠倒黑白?

男人就是这样,一旦在心里多了根刺,再看你就怎么看怎么膈应,因此最近穆侯也渐渐对石姨娘淡了,很少去她房里,只在自己新纳的一个姨娘房里歇。

这天穆侯府外有小娘子过来哭诉,抱着孩子要找穆侯大公子的时候,恰好穆侯不在府里。

穆侯大公子溜出去在门缝里看了一眼,发现正是他那个包养的小娘子,急得在门后直转圈。

他才包养了她几个月而已,她怀里那个小胖小子怎么能栽到他头上?!

穆侯大公子气得要吐血。他成亲好几年了,去年他的妻子难产去世,只给他留下一个女儿,并没有儿子,他也没有续弦,就在外面混着过日子。那女人抱个儿子过来,可是要做什么?!

趴着门缝听了半天,他听出来这女人又是想要钱的,倒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赌场里的债主,他是不怕的。

这小娘子用几十两银子就能打发了。

穆侯大公子便去自己屋里想办法,打算偷两件古董出去当银子。

可是穆侯夫人看得死紧。他房里的丫鬟婆子都盯着他,若是他拿一件东西,就追着让他签字画押。不然死都不肯让他拿出门。

穆侯大公子心里着急,踹了那丫鬟一脚,斥道:“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我拿我自己的东西,关你什么事?!”说着。强行拿了东西要走。

说话间,他院子里穆侯夫人安插的人早就偷偷溜出去报信了。

穆侯大公子抱着一个百年前鎏金嵌宝腾蛇纹花樽拼命往外挣,他房里的丫鬟婆子却拼命拽住他的腰带,把他往院门里拉。

穆夜来跟石姨娘从穆侯大公子的院子前面路过,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情形,不由目瞪口呆,“你们在做什么?拉拉扯扯成何体统?!”石姨娘马上威严地道。

穆侯大公子理都不理石姨娘,一双眼睛一见是穆夜来,立刻就绿了。——都是因为这小贱人在外面勾三搭四,才被人算计压断腿!若不是她断了腿。他们穆侯府怎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们的银子都被这小贱人的腿给用了!

“大哥。你是我们穆侯府的世子。要我说,你也该检点检点。”穆夜来微微皱了眉。她的腿伤刚好,还不能太用力。她平日里走路。还拄着一根拐杖。诸素素说,要半年之后才会完全康复。穆夜来很看重自己的腿,当然不想做瘸子,所以很听诸素素的话。

穆侯大公子见穆夜来还敢教训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将自己手上的花樽塞回给丫鬟,一撂袍子从台阶上冲下来,照着穆夜来的脸就打了她几个大耳刮子,恶狠狠地道:“只会追着男人跑的贱货!就会倒贴!——人家的女儿就能从男人身上捞银子,你却只会花家里的银子!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穆夜来被大公子说哭了。捂着脸泣道:“大哥说什么话?我是太子妃的女官,都是奉太子妃的命令行事,什么时候追着男人跑了?你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花了家里的银子?大哥在外面包了小娘子,如今让人闹到家门口,就拿我出气……”穆侯如今对穆夜来另眼相看,都没有告诉她诸素素收了穆侯府多少诊金。穆夜来又自恃家资豪富,全副心思都在萧士及身上,并不把区区诊金放在眼里,因此问都没有问,当然不知道如今穆侯府的状况都是跟她的腿有关。

“你还敢犟嘴?!”穆侯大公子先前抽了穆夜来几个耳刮子,本来气都消了,此时听见她这样说,还说外面小娘子的事儿,心里发虚,更加色厉内荏地道:“你才胡说八道!那贱货跟我有什么关系?总不成是个女人在门前跪一跪,就说是我的人吧?——若是这样简单,你也去柱国侯府门前跪一跪,看看那柱国侯会不会就把你认了,接到府里去!”

当着府里下人的面,穆侯大公子这样埋汰她,实在让穆夜来下不了台。她在外面虽然是尽人皆知地心悦萧士及,但是在府里还没有下人敢提起这个话头。

如今穆侯大公子却这样毫不留情地扯掉了她的遮羞布,她一时气急攻心,两眼往上一插,就晕了过去。

石姨娘吓得忙扶住穆夜来,叫了几个婆子过来把穆夜来背回去。

穆侯夫人笑眯眯地在旁边看了一场好戏,才慢悠悠地踱过来,对穆侯大公子道:“老大,你是不知道。如今你爹最疼的就是你这个妹子,还指望她嫁入侯府,给我们穆侯府争光呢。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妹妹呢?”

“啊呸!”穆侯大公子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人家不过是玩玩她,她还当真了。若是真的心爱她,早就银子衣裳首饰甚至铺子田庄宅子都捧到她面前来了。母亲您瞧,人家可给过她一文钱的东西没有?——就是个傻不愣登倒贴的贱人,就爹把她当成宝!”哼,当他没有包养过女人?他也是有经验的过来人!

穆侯大公子并不是穆侯夫人生的。但是穆侯大公子的生母早死,他是穆侯夫人一手带大的,因此跟穆侯夫人还是有几分母子之情。在穆侯的几个庶子当中,他是长子,又是跟着嫡母长大的,自然在穆侯府的地位超然,后来长大就立为了世子。可惜穆侯夫人一直不肯将他记在自己名下。若是记了,他就是穆侯府的嫡长子,就不用担心被几个弟弟挤下去了……

穆侯夫人听了穆侯大公子的话。当真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本来她的嫡女穆夜歌进宫做了贵妃,才应该是穆家女儿当中最出众的。穆夜来不知廉耻,追着一个男人跑,穆侯夫人一直是乐得看她的笑话的。可惜那男人居然一天比一天有出息。就连本来不以为然的穆侯,如今也对穆夜来刮目相看,说她有眼光,这么早就看出来萧士及非池中之物云云。

结果穆夜来现在倒成了穆侯最疼的女儿,还说以后穆侯府的未来,就靠穆夜来和她未来的女婿了。

啊呸!真是一对不知廉耻的父女!

人家柱国侯自有老婆孩子,什么时候说要娶他女儿了?——最多进去做妾而已……

想起做妾,穆侯夫人就想起让她膈应了一辈子的石姨娘。

这个女子被穆侯宠了二十多年,如今终于要失宠了。

“老大,你说得有理。但是侯爷不这么想。——罢了。咱们一码归一码。外面的女人是怎么回事?你赶快去打发了吧。免得你爹回来看见又生事。”穆侯夫人笑眯眯地道。

穆侯大公子知道嫡母宠他,忙笑嘻嘻地改口叫“娘”,“娘。这女人就是要钱而已。儿子拿几十两银子把她打发了就是了。不过,”他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娘,儿子最近手头紧,还望娘偏帮则个。”

穆侯夫人如今手头也紧,但是刚才听了大公子的话,心里有了个主意,就笑着道:“几十两银子我这里还是有的。但是咱们府里如今这样捉襟见肘的日子,都是拜你的好妹妹所赐。我才刚听着你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这样吧。你先去把门外的女人打发了,然后来我的上房,咱们娘儿俩好好合计合计。”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小荷包,里面有几块小小的碎金子,也值几十两银子。

穆侯大公子接过荷包看了一下,不由大喜,忙道:“多谢娘!”说着,兴冲冲袖着荷包,出二门往大门口行去。

来到大门外,穆侯大公子见人越围越多,就不肯出去,只让自己的小厮拿着荷包从角门偷溜出去,来到那女子身边,那小厮低声道:“这荷包你先拿着。我们公子说了,家里有些事,等过几日一定去看你。”

那女子是惯做这行的,用手掂一掂,就知道这荷包装得是什么,当下忙站起来,道:“既然公子不方便,奴家就先回去了。不过你要提醒公子啊,过几天一定要去看我,不然我还会来找她的。”

那小厮缩了缩脖子,嘟哝道:“知道了。”便看着那女子走了,才转身回角门。

看热闹的闲人见闹事的正主儿都走了,也就散了。

杜恒霜有些失望,道:“这样就完了?”

杜先诚嘿嘿一笑,道:“当然没完。——你等着吧。再过几天,等他去找这小娘子的时候,就有他好看。”

“万一他要不去呢?”杜恒霜有些担心。若是这大公子就破罐子破摔,他们也没法子了吧?

“他怎会不去?!”杜先诚嗤笑,回头道:“放心吧。他肯定会去的。上一次我就听他跟人抱怨,说这穆侯府被他妹妹的断腿挤得精穷,都快揭不开锅了,都是用他嫡母的嫁妆过日子。”

“不会吧?”杜恒霜无论如何都不信,穆侯府会因为区区五万两银子就揭不开锅。

杜先诚笑了笑,道:“当然不至于精穷。但是穆侯府账面上的流水银子大概也就只有这么多。穆侯这人我很了解,艰吝无比,肯定舍不得卖庄子凑银子。再说现在才三月份,安西马场的银子都是六月才结账,他们府里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素素趁这个时候将他们账面上的流水银子挤得干干净净,我们才好下手。”说完笑得十分得意。

杜恒霜狐疑,“您怎么知道这么多?还这么巧就挤干净了?——这个数目,不会是您建议素素的吧?”

杜先诚哈哈大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抖了抖缰绳,赶着马带杜恒霜回海西王府。

杜恒霜在杜恒雪那里换了装,才重新坐回柱国侯府的马车,回到柱国侯府。

穆侯府里,穆侯夫人和大公子两人带着一群孔武有力的丫鬟婆子来到石姨娘房里。

穆夜来刚刚醒过来,正在石姨娘房里垂泪。

石姨娘在旁边苦口婆心地劝她。

穆侯夫人和穆侯大公子不请自来,很是自在地坐了下来,将屋里的下人都赶走了,才笑眯眯地对正在抽泣的穆夜来道:“侯爷一直夸我们的三小姐有远见,眼光不同凡响。我如今也有一事要求三小姐帮个忙。”

穆夜来忙站起来道:“夜来愧不敢当。——母亲请说,看看是什么事,大家一起合计合计。”

穆侯夫人就看了大公子一眼。

穆侯大公子笑嘻嘻地道:“妹妹啊,你对那柱国侯这样情深意重,帮他帮了这么多忙,你可以让他也帮你一个忙吗?”

穆夜来微微侧了头,看着穆侯大公子和穆侯夫人,不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穆侯大公子咳嗽一声,正襟危坐道:“是这样的。咱们府里为付你断腿的诊金,被挤得精穷,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你既然跟柱国侯两情相悦,他又家资豪富,随便从手指缝里漏点儿出来,就不得了。不如你去跟柱国侯写封信,让他借我们一点银子花用吧。——也不用多,十万两就够了。你陪了他那么久,又救过他的命,区区十万两不在话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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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搜刮 (4K,含粉红120+)

大公子一开口就要十万两银子,就连穆侯夫人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刚才他们在房里商定的是五万两,这小子真是嘴硬心黑,居然一下子就加价加到了十万两……

穆侯大公子当然是有私心的。他这一手叫漫天要价,是要等着穆夜来就地还钱呢。

若穆夜来是个傻x,不懂就地还钱,他就赚到了。

“三妹,你看如何?再说,你都非他不嫁了,就当他为你付诊金吧,也不用我们还了,怎样?”穆侯大公子见穆夜来愣愣地不说话,还以为震住她了,心头暗喜,立即就露出不想还钱的狐狸尾巴。

穆侯夫人暗骂大公子的吃相太难看。这钱还没到手呢,就把自己不想还钱的心思暴露了,这样做,怎能借到钱?便笑着在旁边打圆场,“也不能这么说。咱们说了是借,当然是要还的。只是如今我们手头实在太紧,说句实话,今儿吃了晚食,还不知道明日还有没有饭食上桌呢。”说着拿帕子擦了擦眼泪。

穆夜来这才回过神来,顿时大怒。——让她去向萧士及开口借银子?!真亏他们想得出来!

自己好不容易,才把萧士及哄得不再拒自己于千里之外,他们可知自己费了多大的劲儿?!

若是自己突然要向他借银子,那自己先前苦心经营的形象岂不是全被破坏了?

无论什么样的男人,都愿意自己的女人看中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别的东西。

穆夜来更是比谁都清楚,萧士及最在意的是什么……

自己费了这么久的功夫,才让萧士及相信,她图的是他这个人。不是别的东西,甚至不是他的地位权势,更不是他的钱财银子。

他是乞丐也好,刺史也好,他心里有她也好,没她也好,她总会在这里,不离不弃地等着他,只等他回头,她永远会在这里守候着他……

萧士及这人看上去和煦大度。其实最是内敛。他什么心事都藏在心里。不与人说。若不是穆夜来有两辈子的经历,她也不会对萧士及这样了解。

眼看她努力了这么久,马上就要心想事成了。自己家的人却又来拖后腿……

这样一想,穆夜来的心情很是复杂。

上一世的时候,因姐姐穆夜歌跟万贵妃争宠失败被赐死,她娘家穆侯府就此败落,如鸟兽散。她后来觉得自己在柱国侯府争不过杜恒霜,是因为她没有厉害的娘家可以依靠。

因此这一世,她费尽心机,设套让万贵妃作茧自缚,才让自己的姐姐取而代之,成为贵妃。从而也保住了自己的娘家。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费力八叉保下来的娘家,居然没有帮到她,反而要拉她的后腿!

早知道,就不管你们了……

穆夜来负气想到,脸上露出不忿的神情,冷冷地道:“你们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呢?付个诊金就能让咱们家精穷了?我却不知道,咱们家就穷到这个地步了。”说着,看向穆侯大公子,“大哥,你说吧,花了多少银子付诊金,我那里还有太子妃赏下来的一点东西,看看够不够填你们的亏空。”

她断定是大哥和嫡母故意为难与她,他们帐上有了亏空,所以拿她做筏子,不过是想从她那里讹些钱过去而已。

穆侯大公子右手托着左臂横在胸前,左手抚着自己的下颌,作沉吟状,道:“这样啊?也行。你的诊金是五万两银子,同时家里这一阵子没有钱过日子,还在外面借了一些银子,七七八八加起来,一共十万两银子。”

穆夜来失声叫道:“五万两银子的诊金?!你没搞错吧?!——我就在那里养了两个多月而已,怎么就这么贵?!”就算请最好的御医也不值这么多钱啊!

穆侯夫人脸一板,沉声道:“我还能骗你不成?不信你去问你爹。别说我没提醒你,外面借的钱,日日都要利息的。今儿你借十万两就可以还上。再拖一阵子,恐怕就要二十万两了。”反正是要诈穆夜来的银子,穆侯夫人索性跟着大公子的话茬说,也圆了他的话头。

大公子一阵欣喜,知道这一次是过了明路了,两手抱着在胸前拗了拗,然后打个响指道:“就这么说定了。三妹你快写信,马上让人送到江陵。——呃,还是不了,你把信给我,我亲自去江陵跑一趟,给你送信,你看如何?”

大公子越想越火热,忍不住在屋里团团走动,催促穆夜来赶紧写信。他若是能去江陵见到萧士及,别说十万两银子,就算一百万两都不在话下。谁不知道他们这些当兵的,在战乱的时候最能发财。一次攻城下来,从战场上抢的银子不计其数。萧士及是行军总管,除了齐郡王,就是他的官儿最大,肯定分得不少。

再说了,他在长安被债主逼得不敢出门,还不如出去一趟见见世面,若是能跟着自己的大舅子柱国侯大人顺便蹭个军功,那就更好了。

大公子想得美,穆夜来当然不会如他所愿。

“大哥、母亲,你们让我好好想想。我跟萧大哥发乎情止乎礼,从来没有这些俗事纠缠。就这种事情去求他,我实在开不了这个口。我还要问问爹的意思。”穆夜来镇定下来,打算用拖字诀打发这两人。

穆侯夫人看出她的心思,不置可否,甩着帕子笑了笑,道:“那好。你好好想想吧。”说着,转身看着石姨娘,“我今儿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石姨娘一直怔怔地听着。她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女儿的腿伤花了这么多银子,心里很是忐忑。一双手揪着帕子,着实心烦意乱。

见穆侯夫人问她话,石姨娘只是“嗯”了一声,“夫人您说。”连站都没有站起来。还是以前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儿。

穆侯夫人看她不顺眼很久了。明明自己是正室,可是石姨娘就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正室尊敬过……

“是这样的。最近府里开销太多,我跟老爷说了,要节省开销。你们的月例都要削减。以前我是一个月五十两银子,你是一个月二十两银子,如今大家都少要点儿。我的月例减为五两,你的减为一两。别的妾室,就没有月例了。四季衣裳,以前是每人八套,如今就没有份例了。除非衣裳穿破了。穿不出去了。才能报到我的管事婆子那里。给你做新衣裳。四季首饰当然也没有了。”穆侯夫人说完,笑眯眯地看着石姨娘。

石姨娘知道穆侯夫人是借机克扣她,她从来就没有把穆侯夫人放在心上。这么些年。她的月例其实是与穆侯夫人平齐的,只是那另外的三十两,是由穆侯背地里贴补她。至于四季衣裳、首饰,和房间里的家具陈设,穆侯不知背地里贴补她多少。她的私库,早就不比穆侯夫人的嫁妆少了。而且她的私库是别人不知道的,就连穆侯这么些年,都不知道她偷偷积攒了这样一大笔财富。——穆夜来那五万两诊金,若是变卖了石姨娘的私库,是完全拿得出来的。当然她不会这么傻。公中的钱不用白不用,她才不会自己掏腰包。

因此石姨娘只是恭恭敬敬地颔首道:“是,都依夫人的。”

穆侯夫人笑着努了努嘴,让自己的婆子拿出来一个册子,让石姨娘在上面画押,表示她同意这些份例上的变动,免得等穆侯来了,石姨娘又不肯认账。

石姨娘笑了笑,拿大拇指摁了红印泥,在写着自己名字的册子上摁了下去。

穆侯夫人等她摁完了,自己又看了看那册子,才笑眯眯地道:“妹妹这样通情达理,姐姐我就放心了。——还有一件事,如今咱们府里捉襟见肘,也不能只有我和侯爷两个人左支右绌和。所以我想着,大家都是一家人,要一起共度难关。为了缓解家里的窘境,我和侯爷商议要这样办。我是大妇,当然要拿出自己的嫁妆补贴府里。但是你们这些妾室呢,平日里享受了府里的好处,如今也是你们要回报的时候了。你们各人除了自己当初进府的时候带的陪送以外,别的东西都要交上来,汇总了一起给账房送过去。”说着,就招呼一声,“来啊!拿石姨娘当初进府的册子来,凡是她当初带进府的陪送,都不要动。除此以外,统统给我带走!”

石姨娘顿觉不妙。她家道中落,所以才缠着表哥进府做妾。她哪里有什么陪送?不过是几个盆、桶、箱、柜而已。而且就这些东西,都是穆侯给她置办的,真正属于她的,只有当初她临出阁的时候,她娘亲在她头上插的一根银簪而已。后来她嫌寒酸,都不知道那银簪扔到哪里去了。

穆侯夫人看着石姨娘呆若木鸡的神色,心头大乐,给自己带来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有两个婆子便一左一右,将石姨娘自己的丫鬟婆子挤到一边去了,紧紧地看着石姨娘。

穆侯夫人的心腹婆子手拿一本石姨娘进府时候的册子,拖长声音念道:“石氏,杨木脚盆两个、松木马桶一双、樟木箱笼一只、床头挂柜一只、银簪一支。”

石姨娘听了这个册子,脸上火辣辣的。当时她入府时候的头面衣裳居然都没有在这个册子上,说明夫人一早知道那些值钱的东西,都是穆侯给她置办的……

“除了这几样东西,别的统统带走!”穆侯夫人狰狞一笑,挥了挥手。

穆侯大公子本来不想掺合嫡母和庶母的破事儿,但是一听这石姨娘进府的时候这样寒酸,再看一看她这里的陈设,还有石姨娘本人穿金戴银的打扮,眼珠子一转,顿时不想走了,笑嘻嘻地地袖手在旁边看热闹。

果然穆侯夫人带来的婆子丫鬟一拥而上,先按着石姨娘,将她头上的钗环首饰统统取了下来,急得穆夜来大叫,“你们做什么?!你们敢对我姨娘动手,等爹爹回来,一个都饶不了你们!”

那些婆子有些害怕,怔怔地停了手,看向穆侯夫人。

穆侯夫人毫不在意地道:“给我继续搜!——侯爷那里有我呢。”然后又对穆夜来道:“阿来,这里的事与你无关,你还是回自己房里去吧。”又叫大公子过来,“还不送你妹妹回房?——你催着她快把信写了。咱们可是一天等不及一天。

穆侯大公子虽然还想看热闹,但是想到萧士及那边豪富,若是巴上去,却不是石姨娘这个破落户能比的,忙点头道:“娘放心,我这就去看着妹妹写信。”说着,竟是不顾男女之别,抓着穆夜来的肩膀,将她强行从石姨娘屋里拖了出去,送到她自己房里。

穆侯大公子和穆夜来两人一走,穆侯夫人就连面子情都不用做了,翻脸道:“给我把她身上的衣裳都剥下来,只留贴身小衣。——这些都是银子换来的,你这么多年养尊处优,只知道吃喝享乐,也该你为府里做做贡献了。你以为妾是那么好做的?两腿一张,躺下伺候男人就能过这样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石姨娘被穆侯夫人的话骂得羞愤欲死,只死死盯着穆侯夫人,怒道:“你别得意,我只等侯爷回来再见分晓!”

穆侯夫人啧啧两声,“石姨娘,你以为你还是宠妾啊?侯爷有多久没在你房里留宿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哼!”说着话,穆侯夫人带来的下人已经把石姨娘上房的东西都搬空了,就连陈设都拿走了,只留了空荡荡的一张床,连褥子都没有。

还有婆子过来回报:“夫人,后罩房有几间库房,我们没有钥匙,进不去。”

石姨娘这才大急。那都是她这么多年积攒的私房,怎能让夫人一下子都搜刮走了?便大叫道:“那是我的私房,你说了不能动我们自己的东西!”

穆侯夫人冷冷地道:“你瞎了眼,难道也聋了耳朵?——我说的是不动你们进府的陪送,什么时候说过私房。还私房?你哪里来的私房?!还不都是都是从这府里搜刮来的!”说着,穆侯夫人转身道:“给我砸!把门砸开,把里面所有东西都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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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章 死当 (5K,广寒宫主a和氏璧7、8+)

婆子们得了令,自然跑得飞快,去后罩房砸门。

本来这等查抄之事都是下人们喜闻乐见的。不仅能出一口恶气,而且可以浑水摸鱼,从中得点儿好处。这都是上下心照不宣的事儿,所以都顾不得想若是穆侯回来会怎样,都抡起大斧头,往后罩房的门闩上砸过去。

门闩只能防小贼,不能防大盗。

很快那些婆子就砸开后罩房的门,呼啦一声冲进去,忙忙地收检起来。

穆侯夫人的心腹婆子亲自带队,拿着册子在那里一样样地记,很快就记了满满的一大本。

看着从石姨娘后罩房里拖出来的东西,跟着穆侯夫人来的婆子都咂舌不已。

光是各种上等皮毛料子,就装了满满三大车。珍珠羊羔皮、紫羔、青羔,还有银鼠、灰鼠、灰脊、甘肩、倭刀,另外还有大毛的白狐、红狐、玄狐,以及棕貂和玄貂,都是整整的一大块,并不是细碎的皮面子。

还有各种毛呢料子,那婆子素来跟着穆侯夫人见多识广,认得出里面有雀金呢、孔雀尾、大红猩猩毡,石青天马皮褂子,林林总总,码在香樟木的箱子里,看得那婆子直想骂娘!——这府里的东西,都是让这起子妖精搬空了!

绸缎料子倒是没有多少。因为绸缎料子不经放,都是每年得了新的就做了衣裳。石姨娘以前一向是以会穿戴出名的。据说可以一年三百六十天,每天都不重样儿的穿新衣。

光她还没上身的衣裳。就有六个大箱笼。

另外还有满满十六盒首饰,打开来都是珠光宝气,样子、做工和材料都是上上品。

后罩房里收着的各样古玩陈设也都被婆子们拖出来,绑到车上。

十几个婆子忙了半天。才将那满满的三间后罩房搜得干干净净。里面一些零碎小东西,那些婆子就往自己身上一塞,各人心照不宣了。

管事婆子也知道这是惯例,她自己也偷偷拿了一柄小小的玉如意,料想是不会上册的,到时候就算石姨娘喊冤,她们只要一口咬定没看见就行了。——反正是私房,都是穆侯悄悄给她,没有过明路的东西。她们昧就昧下了,还怕石姨娘一个失了宠的妾室能翻天不成?再说夫人的女儿如今是宫里的贵妃娘娘。她们这些下人站出去那腰杆子都比别房的下人硬上几分。

收拾完东西。那管事婆子就捧着两本厚厚的账册来让穆侯夫人过目。

拿给穆侯夫人看的时候。本来漫不经心的穆侯夫人顿时坐直了腰,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简直气得要暴跳。——这么多年。这个身无分文的小贱人居然积攒了这么多的东西!可恨穆侯还说她家境贫寒,身边有闺女又有小子,怕她不够用,一直私下贴补她。其实石姨娘吃得穿得用得都是公中的,哪里有自己用钱的时候?这份私房拿去卖了,他们穆侯府内外院一年吃穿用都不愁了!

穆侯夫人冷笑一声,抖着那本册子对石姨娘道:“你真是厉害,我倒是小瞧你了。——只是你既然这么有钱,你女儿治腿的诊金着实不应该由公中掏钱。我这就去回了侯爷,把你的东西拿去当了换银子回来开销。”说着。转身就走。

她的婆子早就把石姨娘的私房全都装车运走了。

石姨娘大叫着扑上去,却被穆侯夫人的一个婆子推了一把,皮笑肉不笑地道:“石姨娘,您要有怨,等侯爷回来您再发,对我们是不中用的,还白费了力气。若是一个不小心,戳破您的油皮,奴婢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石姨娘被推得摔在地上,她的下人哆哆嗦嗦躲在屋角,不敢上来扶她,还是等穆侯夫人一行人走了,才敢上前将她扶到屋里。

内室只剩下一个空空的炕头,还有一个空架子床,别的东西都被穆侯夫人搜罗走了。

石姨娘欲哭无泪,一叠声地叫着:“去寻侯爷!给我把侯爷寻回来!”

她的婆子哭丧着脸安稳她,“姨娘您就歇歇吧,还是去夫人那里服个软,至少拿些常用的东西回来,不然晚上可怎么睡觉啊?”

现在还是春天,白日里虽然有日头,但是到了夜间还是凉飕飕的。

穆侯夫人本来借口府里没钱了,已经停了各房的木炭和柴火,更不许公中再供给各小院小厨房的用度。如果这些妾室姨娘要用小厨房,就只能自己出钱。

这些妾室姨娘本来就是喜欢用别人的银子摆排场。轮到要自己掏银子,就过得比谁都俭省,恨不得一个大钱掰成两半花,别提多精打细算。

姨娘们手头这样紧,难免让下人刮不到油水,自然不愿再帮着这些姨娘。

石姨娘见公中不再供给木炭和柴火,而穆侯也不到她房里来,就停了炭火,晚上只用汤婆子。

如今看来,穆侯夫人搜刮得太干净了,就连汤婆子都搜走了。

“你们不去,我自己去找侯爷!”石姨娘大怒,推开众人就要往外冲。

一个小丫鬟怯生生地道:“姨娘,您没穿衣裳……”

石姨娘低头一看,才发现为啥自己现在就觉得凉飕飕的,原来是身上只剩了贴身的小衣,忙道:“去我的箱笼里把我的薄呢大氅拿过来我披上。”她打算里面就穿着贴身小衣,外面严严实实裹着薄呢大氅去穆侯面前装乖卖俏,让穆侯看看夫人将她欺侮到什么地步了。

谁知她的婆子也跟着道:“姨娘,夫人把您的箱笼都搜走了。”

居然连衣裳都没有给她留一件,这也忒狠了吧?!

石姨娘咬牙切齿地鼓着眼睛站在空荡荡的屋子中央发了一会狠,对一个丫鬟道:“我上次不是赏了你一套衣裳。快拿过来让我穿上去找侯爷。”

那丫鬟磨磨蹭蹭半天,才不情愿地回自己住的耳房把衣裳拿过来,服侍石姨娘穿上。

石姨娘绾了头发,套上那件她本赏了人的旧衣裳。就要冲出自己的院子去寻穆侯做主。

谁料穆侯夫人派了婆子在这里守着,说是在穆侯回府之前,一个人都不许乱走。谁要不听号令,立刻拎了两脚叫人牙子来卖掉!

石姨娘这才软瘫在地上,知道夫人是来真的。

她第一次体会到,原来做妾,哪怕是做宠妾,地位都是那么不堪一击。没了男人呵护,她们就是正室夫人砧板上的肉,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而且正室夫人完全是有权利把她们这些妾室卖掉的……

穆夜来的闺房里。穆侯大公子正苦口婆心劝她。“三妹,你就别再想了,赶紧写吧。”说着。把宣纸在穆夜来面前的桌子上铺开,又主动给她磨墨。

穆夜来不肯动笔,淡淡地道:“我要等爹爹回来,问过爹爹再说。”就算她的诊金花了五万银子,穆夜来也不信他们家就穷到这份上了。

嫡母和大哥的话唬别人还行,要是唬她这个活过一辈子的人,可就打错了算盘。

上一世的时候,穆侯家虽然败落了,但是穆夜来的生母石姨娘还是悄悄把她历年来攒的私房都交给穆夜来带走了。

穆夜来那时候正紧追着萧士及不放,因她家道中落。穆侯家被夺爵赶出长安。萧士及不忍见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过日子,就帮她置办了一所小院子让她住。她就把石姨娘给她的私房都藏在那小院里。后来她终于如愿以偿入了柱国侯府,这些东西当然就成了她的陪嫁,带到柱国侯府。

她那时候的陪嫁,可是比上一世的杜恒霜强多了。因为她的嫁妆,让她的婆母龙香叶很是高兴,还老是用这个做筏子,刺杜恒霜几句。因杜恒霜虽然是正室,但是嫁妆却少得出奇。他们杜家上一世,明明是把家财都陪送给她那个短命早死的妹妹杜恒雪了……

穆夜来垂眸坐在桌前,想着前世种种,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这一世,杜恒霜提前嫁给萧士及,还有令无数人羡慕的十里红妆,一改上一世的寒酸样儿……

想到这里,穆夜来心里一动。——难道杜恒霜也是重活一世的?所以她能避开上一世的种种不堪?!

但是细想一想,穆夜来又摇摇头。不可能。杜恒霜不可能跟她一样。若是杜恒霜也跟她一样,就更要抓紧萧士及。可是看杜恒霜这一世的样儿,明明是在把萧士及往门外推,哪里有半点笼络的样儿?!

穆夜来的嘴角微微翘了翘。若是杜恒霜还是如同上一世那样,她也许还会怜悯她几分。而这一世的杜恒霜,她只会送她四个字:自作自受!

萧士及生生是她这个原配把他逼到自己这个前世的妾室怀里来的!

当然,这一世,她一定不会做妾。

穆侯大公子等了半天,只看见穆夜来傻兮兮地坐在那里傻笑,真有些恨铁不成钢,放下手里正在磨的墨,他敲了敲桌子,怒道:“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穆夜来抬头,翻了个白眼,道:“你把我的耳朵都要震聋了,你说我有没有在听你说话?”

“那好,你既然在听,就赶快给我写信!”穆侯大公子指着穆夜来面前雪白的宣纸说道。

穆夜来叹口气,带着些许怜悯看着大公子,道:“大哥,不是我不肯。只是你为我想想,若是我给萧大哥写了这封信,我这辈子如何在他面前抬得起头?——大哥,若是你缺银子,我这里有些东西,你尽管拿去当了。若是还不够,我可以去找太子妃,还可以去宫里找贵妃娘娘借。何必一定要让萧大哥看不起我们呢?你也知道,我以后会嫁入萧家。到时候有多少好处你得不到?你何必急在一时呢?”

穆侯大公子被穆夜来说得呆了一呆,险些就被穆夜来说动了,但是转而一想。穆夜来难道就这样笃定萧士及会娶她?他家里明明还有个国色天香的原配夫人,又生了两个儿子,而且萧士及还给那夫人生的嫡长子请封了世子,以后荆州刺史一职都要传给他的。自己的妹妹。也就只有一处比萧士及的原配夫人强,就是不要脸……

他也是男人,他如何不知道男人是如何想的?

当下便打点精神,换了种说法劝穆夜来,“三妹,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是不想在柱国侯面前丢面子。但是你要知道,论硬气,你硬得过他的原配夫人?论大度,你需要还没进门。就做夫人的姿态吗?——所以你要想清楚。摆正自己的位置。做一些在你这个位置上应该做的事儿。”